第四十九章 花妖（四十二）
楚言拿好不容易攒得的两百仇恨值，心头一热买了这一枝簪子，在买过后，才想起现在的自己该怎么拿去讨好她？
他在这山上可谓黄花大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白多出的一枝簪子，不会让人感到危险？
这么一想，他这簪子不是白买了？
越穷就越是斤斤计较，说句不好听的，他后悔了。比起买这一枝不知等猴年马月才有机会送出去的簪子，他应该暂且在这个处境，实事求是地买些更实用的。
他悄悄把簪子放到自己的枕头下，万千思绪还在活动，耳旁却听到公鸡打鸣，他才猛然意识到现在的时辰。他逛系统商店逛到凌晨了，得快快睡下。
这东西到底买亏不买亏，都买了不是？他催促自己马上睡觉。明天不论是好是坏，总归是要他打起精神好好面对的。
白日，睡了两个时辰的楚言打着哈欠早早起床，开门。自知不应该，火急火燎去附近的井口洗漱，却见井口不远处的亭子里蹦出一个人来，朝他走过来，是他常常在李无道屋舍里看到的师兄。
这个师兄真配得上德才兼备、温文尔雅八个字。实际，能出入李无道私人屋舍的，都是这种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好弟子，所谓物以群分。
楚言能受得李无道私教是打心底自豪的，他昨晚还想到马上要远离让他又爱又恨的师傅，还可能会跟他闹翻，心是无比复杂。
不过现在不是感慨这些的时候，师兄见自己就朝自己笑笑，楚言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莫名觉得他在这等候多时了。
楚言被吓的一惊，瞌睡没了，“师兄好”三个字说完，师兄话不多说，递给他手中的一封信道：“看你屋里半晌没动静，便不好直接敲门打搅你。这是李师傅给你的信，他接到任务要离山几日，现已出发。”
楚言双手接过信，道：“谢谢师兄。”
师兄笑笑，拂袖准备离开，楚言急忙喊道：“请问师兄姓什么？”
师兄回过头，一只骨骼修长的手指抵在唇间，对他“嘘”了一声道：“不用问，他日志同道合，一切便水到渠成。”
“……”楚言心道这牛逼装的，他佩服并感到受益匪浅啊。
师兄一袭白衣，翩然离开。
独留楚言在原地发愣。
等师兄背影彻底看不见后，楚言忙把信纸塞到怀里，才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有无人。
应该是没有了，昨日打都打过了，气也出的差不多了，今日他们要还玩跟踪，是闲得慌吗？
楚言尽快洗漱好后，窜回屋里，拿出李无道给他写的信。
他在打开前，平复心绪，捻了捻纸张。除去信纸，就薄薄一片，外观也平平常常。可他想都没想过李无道会给他写信……
今天一天，对他来说，已经出了两个好消息。
一是，师兄告诉他，李无道外出了。
李无道外出，他就暂时不用担心自己脸上的伤，在那倔老头儿的面前怎么遮掩。看来李无道突然出行的计划，是这世界给定的过渡，好让他的门派暴力安然进行。而他这门派暴力要持续一月，师兄口中的“几日”，恐怕要延长。其实对他来说是好事了，但望李无道在外不要受重伤，平安归来……
二是，李无道给他写信了，给他写信了！这是不是看重他？他在他师傅的心里，地位还是不一般的。
倘若李无道他真的在一个月后才能归来，楚言怎么也要学个一招半式。让师傅瞧瞧他看重的废灵根虽然没用，但还是很努力刻苦，把“勤勤恳恳”这四个字做到了。
他，虽愚笨，但好歹不算辜负师望……
楚言的心脏砰砰跳，颤抖着拆开这封信纸，心里想着师傅可能跟他叮嘱的千言万语……
师傅，师傅到底给自己写了什么呢？
楚言拆开前，闭眼打了自己脸一巴掌，清醒清醒。
可还是不得行，他颤巍巍地打开纸张。
上面苍穹有劲的洋洋洒洒写了一行字：
我出山几日，你不要偷懒，好好砍竹。
“……”楚言心情复杂的把背面也看了看，然后将信纸折好。
他缓了一会，还是不知怎么说了，师傅给他留的话没毛病，可总觉得不是他想的那样。他还想过自己看完这封信后，斗志昂扬，或痛哭流涕。
“唉。”楚言叹气，果然师傅不是会自抒胸臆的人，和玄冥在这点上相同。他要深受感动，估摸只能注意从他的行动上来体会这如白开水般的温柔感情了。
师傅对他还是很看重的。
不要跟他扯什么乱七八糟的犊子，他坚信这点。楚言把信纸放好，小心翼翼收在前辈给他做的木盒里。
接下来，他真的没有其他顾虑了。
除了日常流水线般的生活，他就一心面对门派暴力吧。
因李无道师傅不在，他不用练晨功，就绕山跑了一圈。跑过后，他去食堂吃饭，又到藏书阁看书。
他规划好，下午再去砍竹。当他以为今天是平静的一天时，却没想到，在忙了这一圈后，趁早上还有时间，他到藏书阁坐定，没一会，又意外“碰到”萧小苒。
萧小苒这回是从二楼的书架上突然出现。他正在二楼的木窗下，采光晒太阳并且看书，就这么“巧”地抬头，与她正好打个照面。
她头戴红簪，几日不见，养好了些，肤如凝脂，脸也圆润了，看似神清气爽，吊梢眼炯炯有神。
她今日穿着白色弟子装，气质出尘，乍一眼看，像从天上下来的小仙子。只是她姿势颇不雅的在有他一人半高的书架上蹲着，齐腰的黑色长发达到脚底，他看着都难过。
而神奇的是，在看到她出现在这上面，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她鬼鬼祟祟，恐有大事发生，而是这书架上不经常打扫，这么漂亮的头发落在上面多不干净？
可更神奇的是，楚言虽心中诸多讶异，但与萧小苒对视上后，他并没有想到开口，而是张着嘴巴，楞楞地看着她。
才心想她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上面？
萧小苒显然被他看到，也是猝不及防的。她像被使了定身术，眼底有些讶异，和他互看，竟也不动不说话。
时间空间仿佛静止一般。
“……”楚言动动嘴，刚要开口时，萧小苒飞身下来，速度之快，立马捂上他的嘴。
她声音小小，带着小孩儿的淘气，道：“别说话。”
楚言看着眼前灵动的眼，把她手拿下来，语气淡淡，却磕磕绊绊的小声道：“你怎，怎么出现在这上面？”
你是想搞什么？
萧小苒叹气，坐到他旁边，小声道：“我特地来找你的，你先前不是与我说想下山？我来带你下山。”
“……”楚言竟不知高兴还是难过，在这节骨眼上，来带他下山？
但楚言又想想，他这月的苦命就这么被天注定了，他还能怕什么？何况萧小苒并不知道他发生的事，而她这次偷偷来找他，也肯定会偷偷带他下山。下山的机会确实难得。
楚言道：“好，何时？”
这么爽快就答应，还问起时候。萧小苒惊讶地撇头看了他一眼，想来他真的很想下山了，然后道：“就现在。”
楚言挪挪位置，跟她面对面，重复道：“就现在？”
萧小苒问：“你有其他事儿？”
楚言摇头，就道：“那现在吧，你，如何带我下山？”
萧小苒也正过来，面对他，不答反问，严肃道：“你是想跟我偷偷下山，还是光明正大下山。”
楚言一哽，看着认真且体贴的小姑娘，觉得自己和她真有一种青梅竹马的气氛在环绕。
好像他们俩和原先不同了？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这样和和睦睦？楚言大脑空空，不记得了。
楚言呐呐道：“偷偷下山。”
萧小苒一听，反而拨了拨头发，好整以暇道：“为甚？”
楚言挑眉，心道你偷偷摸摸来找我，也准备好了偷偷下山的决定吧？
我跟你想的一样，却还要问为甚，真是，一个爱明知故问的机灵古怪的孩子啊。楚言道：“因我这个年纪不被允许下山。”
“……”萧小苒道：“是的，如此，我给你穿一件好东西。”
萧小苒看了看四周，也惹得楚言看看四周。然后，萧小苒从自己的手环里拉出一件长长的通体黑色的斗篷出来。
她又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叠起斗篷，小声介绍并规划计划道：“这是隐身斗篷，这大陆寥寥几人有，这山上只我这里一件。我把它借给你，你等会到九百九十九阶石阶上穿上，而后我会跟你后面出现在石阶上。你记得，我被几个守山人护送，他们在嘱咐我过后，会直接打开下山的黑洞，直接到外世。那时你得不远不近跟在我身后，最好以你不动声色地牵住我的衣角，方便不会出错。我顺利带你出去。”
她不等楚言接话，又道：“一定要记得，只要我出现在石阶上，你就定要紧随其后。但你要小心走路，不要触碰一草一木，跟不要碰到守山人，给守山人发现。”
楚言点头。
萧小苒叹口气，把斗篷交给他道：“这个斗篷是掩不住你气息的，我还会给你凝息丸。但守山人极其厉害，一旦守山人出现，你还要憋气，保证你不能有一丝气息外露……若给他们知道我们这样下山，不说你，我也要完了。”
“知道思过崖吗？那儿不久前死过人。”
萧小苒突然冒了这么一句。
楚言回过神，盯着萧小苒，可她一切正常，不过在道一件过去发生的，无关她的事。
楚言点头，看着手里触感与寻常布料不同的斗篷，却问道：“守山人如此厉害？”
萧小苒又叹了一气，道：“厉害极了，不然怎能挡得住那些心怀鬼胎的想上山和下山的？”
楚言客气道：“若我被抓了，我会把过错全揽到自己身上。”
“笑话！”萧小苒嚎了一嗓，又用吊梢眼古怪的看看四周，道：“你有什么过错？错的又有我大？我为让你下山，不择手段，罔顾山规，斗篷和凝息丸都借与你了。”
楚言哈哈哈地轻笑两声，弱弱道：“桃花饼吃完了不？等其他无害的花果张开，我能给你做上许多。”
萧小苒不屑地哼了一声。
她从手环里把凝息丸带着整个瓶子拿出，递给他，道他以后或许还有用。后又从手环中找出一个黑色绳子，帮他把斗篷系起。
说来这个绳子能被放进她储物手环里，果真就是神奇。拿它一绑宽大的斗篷，斗篷瞬间就被系小了许多。她把绳子绕着斗篷折了又折，最后打结，递给楚言，就是很小一巴掌大的小包裹了。
这样好让他顺利把斗篷带出去。
给楚言做完这些，楚言抬眼，刚要感谢，她靠在天光里，闭着眼假寐道：“我缓缓，你先去石阶上吧。”
“好。”楚言离开。
在楚言走后，她才喃喃道：“桃花都谢了……”
楚言一路去往九百九十九石阶，期间也不时回头，假装自己在“游山玩水”，是个天真憨傻的孩子，热爱这大山。
……他不喜欢敌在暗，我在明，被人无知无觉跟踪的感觉。虽他知道如果是“命”定的，被人跟踪了，无论怎么甩，也是甩不掉。而萧小苒方才那些谨慎的举动，楚言其实更偏向于她是故意的。
要是真有人跟踪他们，在背后偷偷窥看，以萧小苒的敏锐，是不会把好东西一一拿出，还跟他计划如何下山的。
今日阳光如此之好，明晃晃照到二楼，她看起来比自己还坦荡。
因此不管怎样，楚言感谢她的尽心尽力，可还是不会完全信任她。她的个性和过去，会让她成为一个很大的变数。实际她也不一定相信他楚言。
到了九百九十九石阶，楚言跳下石阶，偷偷把绳子解开，斗篷穿上。
他再看自己胳膊与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已经不见了。
再弯腰看看全身，什么都没有。他的视线甚至从自己的身体穿过，直接看到身后的草木。
……他也喜欢这个大陆的任何一样软武器，因为让他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人感到新奇。
这身斗篷是按成年人做的，楚言穿起来，未免太过肥大。可把袖袍卷起，手就会露出来；把腿下过长的袍子卷起，脚也会露出来。所以，让他拖着这大号斗篷走一截路，还必须不动声色，也真是为难他了。
他站在石阶上，还没想出良策，就看到小小白色身影，萧小苒从远处过来。
楚言：“……”
这来得太快了。
楚言赶忙把凝息丸吃进嘴里，用过来时撕下的布条把下半张脸完全蒙住。
在看到她身后的守山人，他就开始屏起息来。
跟在萧小苒后面的这个守山人是他初来山上，测试灵根见到的那个老人。头发比先前还要白上一点，看起来还是平凡，像是没有萧小苒口中道的那么厉害。而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个脸颊瘦削尖长的年轻人，一眼看上去便望而生畏。
这年轻人虽年轻，但模样就极其不好惹。
这两个守山人形成鲜明对比。楚言在旁当隐形人暗暗观察，觉得老人是暗藏锋芒、和颜悦色，年轻人是尖刺外露、默不作声。他还是要非常小心。
楚言在他们路过自己时，拢着袍角，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他们路过他，安然无事过去了。
接下来还不知道他们要聊多久。
“……”楚言捂住口鼻，憋不住的呼吸只呼在袍子里，一路小心地跟着萧小苒。他又要避免碰到萧小苒身后跟随的守山人，可谓一心一意地走路。一心一意到他根本没注意听他们在说什么。
萧小苒一路过来，活泼欢快，跟着后面不停劝说的老守山人道，自己无事。
之后，楚言稍稍放松点点，他们的对话也就断断续续传人耳中。他觉得萧小苒又和两个守山人形成明显对比，就像秀才遇到兵。
萧小苒是那个兵，认了道理和目标，就千般万般不回头。
萧小苒晃着身体，看看四周道：“你把那个下山的黑洞洞打开吧。”
老守山人无奈，打开，垂首道：“这回你出去，我是要告诉你师尊的。”
你这回一个人出去，我可不能代你瞒着了。
萧小苒摆手，头也不回地进了黑洞，道：“明白明白。爷爷放心，我玩一遭，去去就回。”
楚言忙跟在她后面，小心地跨进黑洞。
他在这山上可谓黄花大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白多出的一枝簪子，不会让人感到危险？
这么一想，他这簪子不是白买了？
越穷就越是斤斤计较，说句不好听的，他后悔了。比起买这一枝不知等猴年马月才有机会送出去的簪子，他应该暂且在这个处境，实事求是地买些更实用的。
他悄悄把簪子放到自己的枕头下，万千思绪还在活动，耳旁却听到公鸡打鸣，他才猛然意识到现在的时辰。他逛系统商店逛到凌晨了，得快快睡下。
这东西到底买亏不买亏，都买了不是？他催促自己马上睡觉。明天不论是好是坏，总归是要他打起精神好好面对的。
白日，睡了两个时辰的楚言打着哈欠早早起床，开门。自知不应该，火急火燎去附近的井口洗漱，却见井口不远处的亭子里蹦出一个人来，朝他走过来，是他常常在李无道屋舍里看到的师兄。
这个师兄真配得上德才兼备、温文尔雅八个字。实际，能出入李无道私人屋舍的，都是这种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好弟子，所谓物以群分。
楚言能受得李无道私教是打心底自豪的，他昨晚还想到马上要远离让他又爱又恨的师傅，还可能会跟他闹翻，心是无比复杂。
不过现在不是感慨这些的时候，师兄见自己就朝自己笑笑，楚言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莫名觉得他在这等候多时了。
楚言被吓的一惊，瞌睡没了，“师兄好”三个字说完，师兄话不多说，递给他手中的一封信道：“看你屋里半晌没动静，便不好直接敲门打搅你。这是李师傅给你的信，他接到任务要离山几日，现已出发。”
楚言双手接过信，道：“谢谢师兄。”
师兄笑笑，拂袖准备离开，楚言急忙喊道：“请问师兄姓什么？”
师兄回过头，一只骨骼修长的手指抵在唇间，对他“嘘”了一声道：“不用问，他日志同道合，一切便水到渠成。”
“……”楚言心道这牛逼装的，他佩服并感到受益匪浅啊。
师兄一袭白衣，翩然离开。
独留楚言在原地发愣。
等师兄背影彻底看不见后，楚言忙把信纸塞到怀里，才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有无人。
应该是没有了，昨日打都打过了，气也出的差不多了，今日他们要还玩跟踪，是闲得慌吗？
楚言尽快洗漱好后，窜回屋里，拿出李无道给他写的信。
他在打开前，平复心绪，捻了捻纸张。除去信纸，就薄薄一片，外观也平平常常。可他想都没想过李无道会给他写信……
今天一天，对他来说，已经出了两个好消息。
一是，师兄告诉他，李无道外出了。
李无道外出，他就暂时不用担心自己脸上的伤，在那倔老头儿的面前怎么遮掩。看来李无道突然出行的计划，是这世界给定的过渡，好让他的门派暴力安然进行。而他这门派暴力要持续一月，师兄口中的“几日”，恐怕要延长。其实对他来说是好事了，但望李无道在外不要受重伤，平安归来……
二是，李无道给他写信了，给他写信了！这是不是看重他？他在他师傅的心里，地位还是不一般的。
倘若李无道他真的在一个月后才能归来，楚言怎么也要学个一招半式。让师傅瞧瞧他看重的废灵根虽然没用，但还是很努力刻苦，把“勤勤恳恳”这四个字做到了。
他，虽愚笨，但好歹不算辜负师望……
楚言的心脏砰砰跳，颤抖着拆开这封信纸，心里想着师傅可能跟他叮嘱的千言万语……
师傅，师傅到底给自己写了什么呢？
楚言拆开前，闭眼打了自己脸一巴掌，清醒清醒。
可还是不得行，他颤巍巍地打开纸张。
上面苍穹有劲的洋洋洒洒写了一行字：
我出山几日，你不要偷懒，好好砍竹。
“……”楚言心情复杂的把背面也看了看，然后将信纸折好。
他缓了一会，还是不知怎么说了，师傅给他留的话没毛病，可总觉得不是他想的那样。他还想过自己看完这封信后，斗志昂扬，或痛哭流涕。
“唉。”楚言叹气，果然师傅不是会自抒胸臆的人，和玄冥在这点上相同。他要深受感动，估摸只能注意从他的行动上来体会这如白开水般的温柔感情了。
师傅对他还是很看重的。
不要跟他扯什么乱七八糟的犊子，他坚信这点。楚言把信纸放好，小心翼翼收在前辈给他做的木盒里。
接下来，他真的没有其他顾虑了。
除了日常流水线般的生活，他就一心面对门派暴力吧。
因李无道师傅不在，他不用练晨功，就绕山跑了一圈。跑过后，他去食堂吃饭，又到藏书阁看书。
他规划好，下午再去砍竹。当他以为今天是平静的一天时，却没想到，在忙了这一圈后，趁早上还有时间，他到藏书阁坐定，没一会，又意外“碰到”萧小苒。
萧小苒这回是从二楼的书架上突然出现。他正在二楼的木窗下，采光晒太阳并且看书，就这么“巧”地抬头，与她正好打个照面。
她头戴红簪，几日不见，养好了些，肤如凝脂，脸也圆润了，看似神清气爽，吊梢眼炯炯有神。
她今日穿着白色弟子装，气质出尘，乍一眼看，像从天上下来的小仙子。只是她姿势颇不雅的在有他一人半高的书架上蹲着，齐腰的黑色长发达到脚底，他看着都难过。
而神奇的是，在看到她出现在这上面，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她鬼鬼祟祟，恐有大事发生，而是这书架上不经常打扫，这么漂亮的头发落在上面多不干净？
可更神奇的是，楚言虽心中诸多讶异，但与萧小苒对视上后，他并没有想到开口，而是张着嘴巴，楞楞地看着她。
才心想她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上面？
萧小苒显然被他看到，也是猝不及防的。她像被使了定身术，眼底有些讶异，和他互看，竟也不动不说话。
时间空间仿佛静止一般。
“……”楚言动动嘴，刚要开口时，萧小苒飞身下来，速度之快，立马捂上他的嘴。
她声音小小，带着小孩儿的淘气，道：“别说话。”
楚言看着眼前灵动的眼，把她手拿下来，语气淡淡，却磕磕绊绊的小声道：“你怎，怎么出现在这上面？”
你是想搞什么？
萧小苒叹气，坐到他旁边，小声道：“我特地来找你的，你先前不是与我说想下山？我来带你下山。”
“……”楚言竟不知高兴还是难过，在这节骨眼上，来带他下山？
但楚言又想想，他这月的苦命就这么被天注定了，他还能怕什么？何况萧小苒并不知道他发生的事，而她这次偷偷来找他，也肯定会偷偷带他下山。下山的机会确实难得。
楚言道：“好，何时？”
这么爽快就答应，还问起时候。萧小苒惊讶地撇头看了他一眼，想来他真的很想下山了，然后道：“就现在。”
楚言挪挪位置，跟她面对面，重复道：“就现在？”
萧小苒问：“你有其他事儿？”
楚言摇头，就道：“那现在吧，你，如何带我下山？”
萧小苒也正过来，面对他，不答反问，严肃道：“你是想跟我偷偷下山，还是光明正大下山。”
楚言一哽，看着认真且体贴的小姑娘，觉得自己和她真有一种青梅竹马的气氛在环绕。
好像他们俩和原先不同了？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这样和和睦睦？楚言大脑空空，不记得了。
楚言呐呐道：“偷偷下山。”
萧小苒一听，反而拨了拨头发，好整以暇道：“为甚？”
楚言挑眉，心道你偷偷摸摸来找我，也准备好了偷偷下山的决定吧？
我跟你想的一样，却还要问为甚，真是，一个爱明知故问的机灵古怪的孩子啊。楚言道：“因我这个年纪不被允许下山。”
“……”萧小苒道：“是的，如此，我给你穿一件好东西。”
萧小苒看了看四周，也惹得楚言看看四周。然后，萧小苒从自己的手环里拉出一件长长的通体黑色的斗篷出来。
她又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叠起斗篷，小声介绍并规划计划道：“这是隐身斗篷，这大陆寥寥几人有，这山上只我这里一件。我把它借给你，你等会到九百九十九阶石阶上穿上，而后我会跟你后面出现在石阶上。你记得，我被几个守山人护送，他们在嘱咐我过后，会直接打开下山的黑洞，直接到外世。那时你得不远不近跟在我身后，最好以你不动声色地牵住我的衣角，方便不会出错。我顺利带你出去。”
她不等楚言接话，又道：“一定要记得，只要我出现在石阶上，你就定要紧随其后。但你要小心走路，不要触碰一草一木，跟不要碰到守山人，给守山人发现。”
楚言点头。
萧小苒叹口气，把斗篷交给他道：“这个斗篷是掩不住你气息的，我还会给你凝息丸。但守山人极其厉害，一旦守山人出现，你还要憋气，保证你不能有一丝气息外露……若给他们知道我们这样下山，不说你，我也要完了。”
“知道思过崖吗？那儿不久前死过人。”
萧小苒突然冒了这么一句。
楚言回过神，盯着萧小苒，可她一切正常，不过在道一件过去发生的，无关她的事。
楚言点头，看着手里触感与寻常布料不同的斗篷，却问道：“守山人如此厉害？”
萧小苒又叹了一气，道：“厉害极了，不然怎能挡得住那些心怀鬼胎的想上山和下山的？”
楚言客气道：“若我被抓了，我会把过错全揽到自己身上。”
“笑话！”萧小苒嚎了一嗓，又用吊梢眼古怪的看看四周，道：“你有什么过错？错的又有我大？我为让你下山，不择手段，罔顾山规，斗篷和凝息丸都借与你了。”
楚言哈哈哈地轻笑两声，弱弱道：“桃花饼吃完了不？等其他无害的花果张开，我能给你做上许多。”
萧小苒不屑地哼了一声。
她从手环里把凝息丸带着整个瓶子拿出，递给他，道他以后或许还有用。后又从手环中找出一个黑色绳子，帮他把斗篷系起。
说来这个绳子能被放进她储物手环里，果真就是神奇。拿它一绑宽大的斗篷，斗篷瞬间就被系小了许多。她把绳子绕着斗篷折了又折，最后打结，递给楚言，就是很小一巴掌大的小包裹了。
这样好让他顺利把斗篷带出去。
给楚言做完这些，楚言抬眼，刚要感谢，她靠在天光里，闭着眼假寐道：“我缓缓，你先去石阶上吧。”
“好。”楚言离开。
在楚言走后，她才喃喃道：“桃花都谢了……”
楚言一路去往九百九十九石阶，期间也不时回头，假装自己在“游山玩水”，是个天真憨傻的孩子，热爱这大山。
……他不喜欢敌在暗，我在明，被人无知无觉跟踪的感觉。虽他知道如果是“命”定的，被人跟踪了，无论怎么甩，也是甩不掉。而萧小苒方才那些谨慎的举动，楚言其实更偏向于她是故意的。
要是真有人跟踪他们，在背后偷偷窥看，以萧小苒的敏锐，是不会把好东西一一拿出，还跟他计划如何下山的。
今日阳光如此之好，明晃晃照到二楼，她看起来比自己还坦荡。
因此不管怎样，楚言感谢她的尽心尽力，可还是不会完全信任她。她的个性和过去，会让她成为一个很大的变数。实际她也不一定相信他楚言。
到了九百九十九石阶，楚言跳下石阶，偷偷把绳子解开，斗篷穿上。
他再看自己胳膊与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已经不见了。
再弯腰看看全身，什么都没有。他的视线甚至从自己的身体穿过，直接看到身后的草木。
……他也喜欢这个大陆的任何一样软武器，因为让他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人感到新奇。
这身斗篷是按成年人做的，楚言穿起来，未免太过肥大。可把袖袍卷起，手就会露出来；把腿下过长的袍子卷起，脚也会露出来。所以，让他拖着这大号斗篷走一截路，还必须不动声色，也真是为难他了。
他站在石阶上，还没想出良策，就看到小小白色身影，萧小苒从远处过来。
楚言：“……”
这来得太快了。
楚言赶忙把凝息丸吃进嘴里，用过来时撕下的布条把下半张脸完全蒙住。
在看到她身后的守山人，他就开始屏起息来。
跟在萧小苒后面的这个守山人是他初来山上，测试灵根见到的那个老人。头发比先前还要白上一点，看起来还是平凡，像是没有萧小苒口中道的那么厉害。而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个脸颊瘦削尖长的年轻人，一眼看上去便望而生畏。
这年轻人虽年轻，但模样就极其不好惹。
这两个守山人形成鲜明对比。楚言在旁当隐形人暗暗观察，觉得老人是暗藏锋芒、和颜悦色，年轻人是尖刺外露、默不作声。他还是要非常小心。
楚言在他们路过自己时，拢着袍角，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他们路过他，安然无事过去了。
接下来还不知道他们要聊多久。
“……”楚言捂住口鼻，憋不住的呼吸只呼在袍子里，一路小心地跟着萧小苒。他又要避免碰到萧小苒身后跟随的守山人，可谓一心一意地走路。一心一意到他根本没注意听他们在说什么。
萧小苒一路过来，活泼欢快，跟着后面不停劝说的老守山人道，自己无事。
之后，楚言稍稍放松点点，他们的对话也就断断续续传人耳中。他觉得萧小苒又和两个守山人形成明显对比，就像秀才遇到兵。
萧小苒是那个兵，认了道理和目标，就千般万般不回头。
萧小苒晃着身体，看看四周道：“你把那个下山的黑洞洞打开吧。”
老守山人无奈，打开，垂首道：“这回你出去，我是要告诉你师尊的。”
你这回一个人出去，我可不能代你瞒着了。
萧小苒摆手，头也不回地进了黑洞，道：“明白明白。爷爷放心，我玩一遭，去去就回。”
楚言忙跟在她后面，小心地跨进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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