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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自己可能好生度过?”它问。

    楚言一顿,坚定点头。

    螽青道:“那我就走了!”

    楚言道:“……好。”

    他原以为螽青会等他安然度过融合期,给他护个法。看它先前准备也该是有这个打算,可到这一刻它突然话锋一转,又不打算了!

    是看他靠谱还是烂泥扶不上墙,不想再多费心?

    楚言虽有百般腹诽,但也马上同意。他实在不是死皮赖脸央求的性子,他也信自己能平安度过融合期。

    螽青见他点头,张了张四方大嘴,终是什么话都没跟他说,中间一红点的眼一闭,忽然浑身猛地一震,倒在地上了。

    楚言用灵识探向上方,明白螽青它一缕魂魄离开了这个身体。它离开了,这倒下的是真正的回梦。

    楚言朝四方拜了一拜,把回梦抱起。

    这只小兽不管是螽青还是回梦,高傲有才干,而人和兽之间心思本就不互通,它也只有在睡倒时乖乖听话,不让楚言生出仓皇来。

    ……楚言才想到他的另一只小兽:召梦。

    正巧,这时冰窟洞口被炸开一个大洞,召梦被直直扔了出来,不偏不倚被楚言接到怀中。

    楚言抱着它,哑然地看那被冰块堵的严严实实的“洞门”破裂一口,里头什么情景被他这耳聪目明的修行人全都看到。

    下刻,洞口破的更厉害,里头冲出一道五彩的光芒,掠过他向后方的远处射去。

    周围妖兽皆大惊,轰鸣起来。这山谷四面环绕,便将这轰鸣来回震荡,拨回余声,一声接一声。震的楚言锒铛倒,脚下的大地都在颤动。他捂住耳朵,稳住身形,不显太过狼狈,杂念杂事暂且通通抛往脑后。

    给他众多灵药和赠送宝剑的这个妖兽即使不是大乘,也是他想的那种淬体和炼虚的境界,才一“出山”就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兽谷都为之响应。

    它对这兽谷起这么大作用?

    是好是坏?

    楚言后知后觉,有些惊了。

    现今看天上飞的乱了,他没见过的飞兽通通出来,可见有些身处冻期都有感应,说是逃难,那景象再不为过。

    方寸大乱,光是那一方天空,就有无头苍蝇般的各种飞兽打起来。

    召梦在他怀中,一动不敢动。

    地下跑的横冲直撞,撞的那片树林哗哗作响。那日他拼命划过对岸,因那里面一群恐怖水兽麇集。那群水兽竟也爬了上来,还跑到他这离岸边的几百米远的地方,扶着两只蹼,腾腾跑过。

    ……这水兽还是往自己这个方向跑来?

    一身光滑兽皮,浑身水淋淋,所过之处,凶猛野兽竟都要让步。楚言抱着两只小兽往旁退了两丈远,瞧那一帮水兽不像其他妖兽一样慌乱,而是步调一致地大胆进了冰窟中。

    楚言等它们再出来,这兽谷竟马上停止动荡。

    那些要飞的要跑的,来回乱窜。踌躇不决的,一看就是舍不得,这下都马上安分下来,突然之间沉默不语,再各自安生。

    楚言静了片刻,觉着是这帮水兽帮他的恩人老妖道完成大事,让这兽谷又恢复如常了!

    那老妖来历不同凡响,这些水兽也是,和它有不小关联……

    楚言细细看这群水兽,它们正在成群结伴,又拖拉两只大脚蹼,准备木讷地照原路返回。

    它们形如山野间无意识流荡的魂体,不怨不邪。圆头脑从上往下,除了伸出的两只显眼的大蹼和身侧两只如鱼身上鱼鳞般的“手”,跟魂体无异,也的确诡异。楚言才初遇时就心中忐忑,这会看来,好像它们能通人性,连接地底下,随时能夺人性命……

    通体褐灰色或接近肤色,眼和鼻俱小巧,不足多说。

    楚言想上前,召梦在他怀中轻轻哇了一声,楚言便待在原地,知这时候不要多生好奇和祸端,他的要事不在于此,只能目送它们慢慢离开……

    再抬头,天上平平静静,只是将要下大雨大雪,天色看来很是昏昏沉沉,原来那些身处冻期,被迫唤醒的飞兽又早早用自己便捷的两双翅膀回了哪个老巢。

    与他一样脚踏实地在地上的行走的妖兽恢复如初,如先前那震荡没有发生过。悠悠走动的继续走动,享它们除了吃就是睡的福,该去睡大觉还去睡大觉,不一会就变成那副傍晚到来,静谧困顿的样。

    回梦终于清醒,不知何时又爬上他肩头,一双琥珀眼摄人心魄,虎虎生威。

    楚言叹气,想你这王霸之气不管何时都没改过。

    可能改改?

    他一顿,尝试探了探它周身情况。

    还成?以他那一点探经脉的手法,他觉着这回梦没有大碍,只是要多休息。

    楚言抱着召梦,四处走走,选天时地利,最后还是在这莽莽兽谷中看中冰窟,想进里面突破。

    毕竟兽谷不是迷林,迷林中大多幼小妖兽,没甚攻击性,还有高人暗中助他。这可是兽谷,夸张来说,百兽之谷,里头什么兽没有,是它们的家,他又怎能找到安生地,不被它们路过和打搅,破坏闭关修行?

    只有这冰窟刚巧,刚好,外表看上去没人没兽。他转了一圈回头,这冰窟虽已崩塌,是个废弃之所,再无“神兽”在里头,却也无半个兽敢进。

    安宁安定,不正是他闭关所需?

    楚言定下,又问了问召梦回梦,这两只小兽折腾的够呛,无精打采也未反对,楚言便抱着虔诚之心,跨过这因失了老妖妖力失去而不再坚固,到处是冰化水的冰窟中。

    他迈了两步,先看了看,防他的老妖恩人同样在外转了一圈回头,还是觉着这里好,在打算修建时被他看到,恼羞成怒一番,又变成光芒窜出,惹这兽谷在大晚上也不平静。

    楚言是觉着他恩人把召梦扔出后,没曾想到他还在外面没去赶紧闭关,让他看到自己还在里头不走,才气急败坏闹出那么一通,震的大小妖兽都胆跳心惊。

    它们活了几百年的精明妖兽也逃不过那喜怒嗔痴。

    他的恩人老妖道不在。

    楚言放心大胆,把这两只精疲力竭的小兽收进手环,让它们好生休息,再仗这里头通明的光,往深处的好的环境中寻去。

    寻到冰窟的尽处还是冰窟,但比前头都要好上一些。它们没有打到这,这里的冰壁完完整整,通透明净。

    楚言打坐坐于这冰面,知道外面的天色已然全黑,万籁俱寂,他更要好好修整一番才能突破。可是他耐了近两个时辰实在耐不住,要把手环中那众多药瓶,甚至还有琉璃瓶给全都研究研究好,才能安心修整。

    楚言有两个储物手环,一个是下山前,师兄们发的,一个是萧小苒的。

    楚言把灵丹和神剑都放在自己的手环中,这下通通拿出,又是如小山丘高的一堆。

    楚言先拿起神剑看一看。还没开光,整体样貌如他的本命兽“回梦”一般,像是藏在八百米的地底下被挖出来似的,剑柄剑身都是锈迹斑斑,灰尘仆仆。

    除它给人的年代感相同,它又不如回梦那样,一眼就能看到“神”,譬如通体铜绿,眼冒红光。

    这把神剑有好多年没被人开光,再加之年岁的痕迹,除了泥巴一块块在上头结成土疤,看不出奇异,平平无奇。还无甚雕琢,并不惊喜。也无刻字,道它不同来历,更像是当初刚出炉子,就把它拿出来供人使用了。

    就待他将这剑开了光,再好好瞧它的过人之处罢……

    老妖道与他说道,这神剑在何时期都能用,越用越顺手,可不就表明这剑能成他随身的神剑,它威力高强?

    楚言虽看多了系统兵器库中的花样繁多又威力强大的精细宝器,想过自己拿这什么样一把宝剑威风堂堂,可乍一拿到这个,就是细细琢磨,也无多失望。

    估摸是他前世影响太过深重,越是平平无奇的越要逆袭,越荒诞好笑的宝器,它开光后越金光闪闪,足以惊叹连连。

    楚言看了半晌,想拔出这神剑,却怎么也拔不出。他又不敢用太大力气,怕破了它什么封印,更不能在封印破解后驯服得住它,便不强求的松开剑柄了。

    又痴痴看了这剑一会,楚言把它收进手环中,再看这些丹药。

    近百丹药,有些在药瓶上刻了字,能看出什么药,有些则无。楚言拨了拨,找出一样他非常熟悉的填食丹出来,倒出两颗,呈褐色。

    楚言把它吃进嘴里,运了运气,感受它在体内变化。

    腹中感到一阵暖意,再回味一会,就是充实来了。他使劲儿眨了眨眼,觉着这丹药没有他想的那样过期,起副作用。这会因“填饱腹”,精神百倍,他又津津有味看起其他丹药。

    还有毒药,有毒药就有解药,细细一翻,楚言把毒药和解药放到一块。感慨自己幸亏没丢,拿出破布衣裳,撕成条。将它们绑好为一捆。

    光是不同毒药他就绑了有五捆。

    其中还有蛊药,望文而生义,这迷丹就是迷惑人的作用;这迷蛊丹,就是迷惑人,能蛊你所用。

    看下来,他的恩人老妖道大概也不喜欢这些毒药蛊药,才做做样子,胡乱备上两样,备的这么意想不到的敷衍,让人无言……

    他原以为老妖道能随身携带的都是奇珍异宝,不会出现这种寻常世面可见,能轻易被察觉和解出的毒和蛊。

    迷谁,又蛊惑谁呢。

    楚言陡然觉着他带这丹药,就是蛊那些手无寸铁的寻常女子的……

    楚言再翻其他,找到四瓶抑魔丹。

    这起名这么通俗易懂,来头却不小。

    楚言细细看药瓶上刻的两字,真是“抑魔丹”,一字不错时,实则淡定和不着边际的他,再也稳不住面容,真正的不敢置信!

    这抑魔丹是他刚来这大陆,出场就鼎鼎大名,响当当的神丹。

    据说是他父亲划三座城给他买下,还亲自喂的。

    在他灭门那天,后庭院过无忧无虑生活之时,那些小婢女还在继续哄骗他,道他日后要是打通全身脉络,那必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这大陆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第一人!

    他父亲用心良苦不可谓不深!

    ……这抑魔丹是香药们所制,传闻光是药引就十分难得,还要上古两种两栖神兽兽血做药引之一,什么东海之水,天山白莲还算好找的,它总体所需是闻所未闻,极其苛刻难寻。

    就如打造一件玄铁,成了这千古间人人抢夺,夺之则夺天下一般的神器一般。这药一制也要制上老眼昏花好几年,是以绝对的无价。

    香药门那时以一颗抑魔丹,从他们魔教手中换三城池的人的性命,还受正道大为赞赏!香药门至此都被大家认为偏向他们正道。

    可其中又有谁能分解详细……

    回来,道这抑魔丹。他们说这丹药聚的是天道间的浩荡正气,又与邪门歪道参合,用各种邪发让其不排斥,互相融合,可让你正魔功法两不误!助你修行大陆通常无比,让你是人是魔亦是仙!让你脱离这天道!到淬体,就如那涅槃重生的凤凰,焕然一新,无人能敌!

    ……楚言在看到这四瓶抑魔丹后,更感到它一点不稀缺,便更加加深印象,觉着这丹从头到尾都是假的,不过唬人……

    就先不说他脱胎换骨后修行如何堵塞不通。

    如他先前听周子明还是看话本所记得的一般,剿灭他们魔教预谋的那几年,一直对外谣言道有神兽降临,得之得天下。这么一传不到十年便人人都深信不疑,但它就是假的,神兽不在,传谣的目的是利用他们魔人的贪婪之心,摧毁他们魔人的家园。

    这丹药一出,那时他才十个年岁,吃进肚中,他虽有百般庇护,但也一直因这所谓神丹过的不平静……

    说起来那时的生活,说“醉生梦死,南柯一梦”不为过,“水深火热”又不为过。那便宜娘亲在临死之前都把这丹药当一回事,在那火光冲天,血流成河中,给他无数宝珍宝,让他带好。让他不辜负体内灵丹,保护好自己,又有大来头,复兴家园……

    他便宜娘亲说复兴家园时,他到现今都记得那意味不明的咬牙切齿的神情与语气。

    他便早知道楚言这个人物从头到尾都是可悲。

    都道他废灵根是天定,要他快乐潇洒,让他就作个恣意的魔人罢!无拘无束!万事有他们顶着,他不用愁!却早早就把魔教重担压到他头上,不管是他魔教覆灭,让他复兴,还是来日光耀门楣……

    楚言看着手中紧握的抑魔丹,一时无比失落。

    也正是这抑魔丹扰他心绪,他暂且通通都不想看了。把它们收回囊中,楚言算着再休息两个时辰,状况若好,灵台清明,便马上吃增灵丹,事不容迟的闭关。

    这兜兜转转两月都要过去,马上开年是冬去春来,春花又开,他务必要在此之前修为大涨才能不卑不亢地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