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告别磐石镇
夏日清晨的阳光斜斜洒下，万物渐渐苏醒之时赵家已是一派繁忙之景。就在昨晚晞云搀着哭成泪人的韵儿回到老宅不久，家族派人来到了他的小院通知他前往耀一城的马车即将于明日开拔。尽管他早知道这几日约莫就是要出发的，可恰好撞上这吐露真心的夜晚他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晞云倚在床上，而韵儿则在忙里忙外的为自己打包行李。看着自己的衣物、纸笔和钱财等等堆得满桌满床都是，他突然就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平日里我在生活中，怎么没感觉有这么多要收拾的东西？”
不过细想一下，屋内外的卫生都由韵儿打扫，每天清晨醒来第一眼就可以看见床头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而自己在修炼室时的午饭也由她送来。虽然昨晚哭的梨花带雨的是韵儿，可正如她所说：“我精通在凡人中的生活方法。”或许两人真正分别后率先感到不适应的反而是晞云。
“我最应该带着走的，反而是韵儿。”晞云挠挠头，这个古怪的想法自然而然的蹦了出来。
不过，他之所以不去一起收拾东西的原因就是觉得尴尬。他自觉无法对韵儿昨日袒露的心迹做出回应，所以就僵硬的、烦恼着坐在床上。“为什么偏要在我们将告别的时候说出这种话呢？待我破入蕴气境那不是想出城就可出城嘛。”
“韵儿，太阳晒屁股了晞云怎么还没起床？”赵青山知道他俩熟，所以一走入院落里倒是毫不避讳的大大咧咧道。
“嘿，我可早起了。多少天的修炼那不就是为了今日吗？”赵青山的到来给了晞云出房门的勇气，他从床上一跃而起边走边说，可眼睛却是看着韵儿的。
韵儿本看向了晞云，却在此刻避开了他的目光。
这一微小举动没有逃过赵青山的眼神，他一笑：“呃……晞云，我带你去看看一会载咱们的马车，一会你装东西也方便。”
“好哦。”晞云点点头，便随他走了出去。离那院落门有了几十步远他才悄声问道：“咋啦，怎么和韵儿闹别扭了？”
换做一般人赵青山不会过问，可他知道韵儿对晞云而言不仅仅是仆主的关系，还有朋友的身份在里面。晞云正是一番苦水不知如何倾倒，便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昨晚韵儿所说的话。赵青山听的入迷，还特地放慢了脚步。
“这不好说？你如果担心以后她被克扣薪水，就多给她留些钱；如果担心她日后做工受人欺负，就摆脱管事的老爷留只眼在他身上。你最近靠倒卖灵材捞了不少钱，我可是着实羡慕啊。”赵青山耸耸肩，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方案简单粗暴，但确实高效可行。不就是“关系和钱”的问题嘛，晞云也挑不出其中有什么毛病。可他却隐隐约约的觉得韵儿昨晚的一番话并不是简单的向自己诉苦，而是在为凡人的遭遇打抱不平。想到韵儿昨晚泪眼婆娑的样子，他心里又是一阵绞痛。
“哎晞云，你说咱们为什么要修炼呢？”赵青山看晞云眉头深皱，突然发问道：“你说咱们真的能追求到这大道的终极吗？”
晞云脑袋一下没拐过弯来，疑惑的看着赵青山。
“你看，自从我们出生开始就被教导着修炼者的使命是要‘探求天地间的大道’。与此同时我们也默认了一条公理，那就是修炼到越高境界，突破就会越为艰难。”赵青山解释道：“自我有记忆开始，家主就一直是聚灵境后期修为，传熙伯这两年也一直停滞在蕴灵境初期没有前进，更别提那么多的修炼者可能终身无法突破蕴气境了！所以我们并不都是拥有探求天地至理的能力的，但这并不妨碍家主和传熙伯身居高位，拥有在咱们赵家说一不二的话语权，不是吗？”
晞云点点头，赵青山说的正是他平日里所看见的。
“所以我觉得吧，咱们修炼也没有必要天天把‘追求大道’挂在嘴上。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你要是有家主的本领想保一个凡人，嘿！”言语中的意思明者自明。
晞云仔细咀嚼着这句话，半响后终于舒心笑道：“真不敢相信这是我们中最出色的那人所说的话。”
“我想不通啥事情的时候就是猛修炼，因为我清楚自己尚没有解决这事的能力。”赵青山勾住晞云的脖子豪气的说道：“所以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提升自己的实力。等步入聚灵境约莫也就是到了二十多岁要结婚的时候。你和老爷提，虽然做不了正的但……你懂嘛。”
天灵大陆的人族社会说白了是修炼士凌驾于凡人之上的二元结构，不论哪一层都对扩大人口十分上心。由于凡人身躯孱弱，在天灾、战乱等各项灾厄中死亡率远远高于修炼士，男子尤甚。按这种规律发展下去，修炼士应当逐渐代替凡人成为天灵大陆上的人族主体，可冥冥中仿佛有限制般，凡人与修炼士结合所产下的子嗣大概率同为凡人，哪怕体内有灵脉迹象也大多也成就有限，这不得不逼迫修炼士家族出台一系列法规强制修炼士之间应当优先成为配偶。有人称这是血脉缘故，亦有人用“气运”这一更加玄乎的词语来描述这种现象。可惜人族没有帝境强者，无法勒破这一奥妙。
“这……”，晞云被他暧昧不清的话语给逗笑了，果然这就是咱这一届的大哥吗？不过这道理倒是浅显，按那“厄难经书”所说，自己以后还真有可能达到家主的境界呢！
晞云明显宽心了许多，与赵青山有说有笑的看过马车后他不忘前往藏经阁道明了想要将“开山掌”一技法多借一段时日的想法，并被告知只需在城内赵家归还即可。
“少爷入城后，在赵家驻地自然可以接触到更高级的功法武技。”那人恭敬道。
时间弹指而过，转瞬就来到出发的时刻。赵家宽阔的宅门此时被人群和物资堵得水泄不通，人群的欢呼，马儿的嘶鸣，车轮的轱辘声此起彼伏。每辆马车都由两匹骏马牵引，其中前面三辆最为豪华，车厢内部有真皮座椅，外侧是花纹相缀。车窗上的窗帘更是以天鹅绒制成，下缀流苏串宝石，一阵风拂过便听见“哗啦哗啦”的脆响。紧随其后的是三辆篷车，其中两辆装载着晞云等人的行李以及需要送往耀一城出售的草药，最后一辆则载着那些获得了主人恩准，搭顺风车一齐前往耀一城见世面的仆人。
晞云把行李扛上了篷车，转身接过韵儿手中的钱囊和他托人采购的丹药，问道：“韵儿，要不随我一起去耀一城逛逛？”
韵儿摇了摇头。晞云知道她是不想坐在那篷车里，这不仅是因为一路颠簸，更是因为这座驾上的差异不正是二人身份上鸿沟的体现吗？
“谢谢少爷关心，还祝您今后在耀一城的修炼一路顺利。”她嗫嚅道，声音如蚊子般大小。就在晞云以为她又要哭的时候，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枚金币：“少爷，搬院落时我把您放枕头下的那枚金币拿出来了，还给您。”
晞云看着那一枚金币不禁百感交集。三个月不到，本来还想着要去军队谋出路的自己怎么就突然有了破脉境六重天的修为，怎么韵儿就要离自己而去了？
“帮我保管好，等我修炼到蕴气境回来看你时必有大用。”他眨眨眼，用命令般但又俏皮的语句道：“笑着看我出发！”
韵儿双眼一红，小手十指交叉不由得就靠上了嘴唇。鼻翼翕动了两下，紧绷嘴唇抬起头对着晞云强颜欢笑。他们轻轻靠在一起，不论阶级，不论身份，此刻不过是孤独者的共鸣。
伴随车夫的号子声，马车在叮叮当当声中开拔。晞云与赵青山、赵少仪两人坐在一起，久久没有说话。
晞云倚在床上，而韵儿则在忙里忙外的为自己打包行李。看着自己的衣物、纸笔和钱财等等堆得满桌满床都是，他突然就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平日里我在生活中，怎么没感觉有这么多要收拾的东西？”
不过细想一下，屋内外的卫生都由韵儿打扫，每天清晨醒来第一眼就可以看见床头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而自己在修炼室时的午饭也由她送来。虽然昨晚哭的梨花带雨的是韵儿，可正如她所说：“我精通在凡人中的生活方法。”或许两人真正分别后率先感到不适应的反而是晞云。
“我最应该带着走的，反而是韵儿。”晞云挠挠头，这个古怪的想法自然而然的蹦了出来。
不过，他之所以不去一起收拾东西的原因就是觉得尴尬。他自觉无法对韵儿昨日袒露的心迹做出回应，所以就僵硬的、烦恼着坐在床上。“为什么偏要在我们将告别的时候说出这种话呢？待我破入蕴气境那不是想出城就可出城嘛。”
“韵儿，太阳晒屁股了晞云怎么还没起床？”赵青山知道他俩熟，所以一走入院落里倒是毫不避讳的大大咧咧道。
“嘿，我可早起了。多少天的修炼那不就是为了今日吗？”赵青山的到来给了晞云出房门的勇气，他从床上一跃而起边走边说，可眼睛却是看着韵儿的。
韵儿本看向了晞云，却在此刻避开了他的目光。
这一微小举动没有逃过赵青山的眼神，他一笑：“呃……晞云，我带你去看看一会载咱们的马车，一会你装东西也方便。”
“好哦。”晞云点点头，便随他走了出去。离那院落门有了几十步远他才悄声问道：“咋啦，怎么和韵儿闹别扭了？”
换做一般人赵青山不会过问，可他知道韵儿对晞云而言不仅仅是仆主的关系，还有朋友的身份在里面。晞云正是一番苦水不知如何倾倒，便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昨晚韵儿所说的话。赵青山听的入迷，还特地放慢了脚步。
“这不好说？你如果担心以后她被克扣薪水，就多给她留些钱；如果担心她日后做工受人欺负，就摆脱管事的老爷留只眼在他身上。你最近靠倒卖灵材捞了不少钱，我可是着实羡慕啊。”赵青山耸耸肩，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方案简单粗暴，但确实高效可行。不就是“关系和钱”的问题嘛，晞云也挑不出其中有什么毛病。可他却隐隐约约的觉得韵儿昨晚的一番话并不是简单的向自己诉苦，而是在为凡人的遭遇打抱不平。想到韵儿昨晚泪眼婆娑的样子，他心里又是一阵绞痛。
“哎晞云，你说咱们为什么要修炼呢？”赵青山看晞云眉头深皱，突然发问道：“你说咱们真的能追求到这大道的终极吗？”
晞云脑袋一下没拐过弯来，疑惑的看着赵青山。
“你看，自从我们出生开始就被教导着修炼者的使命是要‘探求天地间的大道’。与此同时我们也默认了一条公理，那就是修炼到越高境界，突破就会越为艰难。”赵青山解释道：“自我有记忆开始，家主就一直是聚灵境后期修为，传熙伯这两年也一直停滞在蕴灵境初期没有前进，更别提那么多的修炼者可能终身无法突破蕴气境了！所以我们并不都是拥有探求天地至理的能力的，但这并不妨碍家主和传熙伯身居高位，拥有在咱们赵家说一不二的话语权，不是吗？”
晞云点点头，赵青山说的正是他平日里所看见的。
“所以我觉得吧，咱们修炼也没有必要天天把‘追求大道’挂在嘴上。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你要是有家主的本领想保一个凡人，嘿！”言语中的意思明者自明。
晞云仔细咀嚼着这句话，半响后终于舒心笑道：“真不敢相信这是我们中最出色的那人所说的话。”
“我想不通啥事情的时候就是猛修炼，因为我清楚自己尚没有解决这事的能力。”赵青山勾住晞云的脖子豪气的说道：“所以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提升自己的实力。等步入聚灵境约莫也就是到了二十多岁要结婚的时候。你和老爷提，虽然做不了正的但……你懂嘛。”
天灵大陆的人族社会说白了是修炼士凌驾于凡人之上的二元结构，不论哪一层都对扩大人口十分上心。由于凡人身躯孱弱，在天灾、战乱等各项灾厄中死亡率远远高于修炼士，男子尤甚。按这种规律发展下去，修炼士应当逐渐代替凡人成为天灵大陆上的人族主体，可冥冥中仿佛有限制般，凡人与修炼士结合所产下的子嗣大概率同为凡人，哪怕体内有灵脉迹象也大多也成就有限，这不得不逼迫修炼士家族出台一系列法规强制修炼士之间应当优先成为配偶。有人称这是血脉缘故，亦有人用“气运”这一更加玄乎的词语来描述这种现象。可惜人族没有帝境强者，无法勒破这一奥妙。
“这……”，晞云被他暧昧不清的话语给逗笑了，果然这就是咱这一届的大哥吗？不过这道理倒是浅显，按那“厄难经书”所说，自己以后还真有可能达到家主的境界呢！
晞云明显宽心了许多，与赵青山有说有笑的看过马车后他不忘前往藏经阁道明了想要将“开山掌”一技法多借一段时日的想法，并被告知只需在城内赵家归还即可。
“少爷入城后，在赵家驻地自然可以接触到更高级的功法武技。”那人恭敬道。
时间弹指而过，转瞬就来到出发的时刻。赵家宽阔的宅门此时被人群和物资堵得水泄不通，人群的欢呼，马儿的嘶鸣，车轮的轱辘声此起彼伏。每辆马车都由两匹骏马牵引，其中前面三辆最为豪华，车厢内部有真皮座椅，外侧是花纹相缀。车窗上的窗帘更是以天鹅绒制成，下缀流苏串宝石，一阵风拂过便听见“哗啦哗啦”的脆响。紧随其后的是三辆篷车，其中两辆装载着晞云等人的行李以及需要送往耀一城出售的草药，最后一辆则载着那些获得了主人恩准，搭顺风车一齐前往耀一城见世面的仆人。
晞云把行李扛上了篷车，转身接过韵儿手中的钱囊和他托人采购的丹药，问道：“韵儿，要不随我一起去耀一城逛逛？”
韵儿摇了摇头。晞云知道她是不想坐在那篷车里，这不仅是因为一路颠簸，更是因为这座驾上的差异不正是二人身份上鸿沟的体现吗？
“谢谢少爷关心，还祝您今后在耀一城的修炼一路顺利。”她嗫嚅道，声音如蚊子般大小。就在晞云以为她又要哭的时候，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枚金币：“少爷，搬院落时我把您放枕头下的那枚金币拿出来了，还给您。”
晞云看着那一枚金币不禁百感交集。三个月不到，本来还想着要去军队谋出路的自己怎么就突然有了破脉境六重天的修为，怎么韵儿就要离自己而去了？
“帮我保管好，等我修炼到蕴气境回来看你时必有大用。”他眨眨眼，用命令般但又俏皮的语句道：“笑着看我出发！”
韵儿双眼一红，小手十指交叉不由得就靠上了嘴唇。鼻翼翕动了两下，紧绷嘴唇抬起头对着晞云强颜欢笑。他们轻轻靠在一起，不论阶级，不论身份，此刻不过是孤独者的共鸣。
伴随车夫的号子声，马车在叮叮当当声中开拔。晞云与赵青山、赵少仪两人坐在一起，久久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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