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外务学徒
“二位师弟下车吧，我还要将这批菜送去伙房，交给掌勺大师傅。等会，会有其他师兄领你们先去见过大掌柜。大掌柜会给你们安排具体的事务。”
孙恒满脸带笑，有些歉然的道。
许浑和钱丰二人，下车后分别道了谢，便看着他重新赶起牛车拐进了鸿雁酒楼左边的一条窄巷，想必是去了酒楼后面的小门卸货。
“这位孙师兄，为人还挺和气的呢。一路上都是笑呵呵的，也没有什么架子。”
钱丰直到看见牛车彻底拐进了巷内，才忽然发出一声感慨。
“确实。孙师兄这人能处。”
孙恒在酒楼干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那是最基本的，逢人先露三分笑更是必修课。谁要是把他的热心当真了，那才是真的傻到家了。
许浑见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也不知是何用意，只能干巴巴也陪着应了一句。
二人在门口站了没多久，就见到一个身穿鸿雁楼标准制衣的少年，慢吞吞的走了出来。
看见来人，钱丰还没什么反应，可许浑却在心里暗暗叫苦起来。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当时的那位尖嘴猴腮的张师兄。
许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鸿雁酒楼，而且看样子，此人现在的地位似乎比在分堂看见的时候，低多了。
“你们两个，跟我去见大掌柜。”
张师兄板着一张尖脸，冷冷的吩咐道。
许浑深知这位张师兄的秉性，索性老老实实的低着头跟在后面，全程不说一句话，让其寻不到由头针对自己。
可钱丰显然之前没见过这位张师兄，
“不知这位师兄如何称呼？在下钱丰。”
“废话什么！我让你开口了吗！一看就是乡下来的泥腿子，一点不懂规矩！”
张师兄上来就是一句厉声斥责。
钱丰眼见触了霉头，当下有些讪讪，立刻缩了脖子，也不再说话。
片刻后，张师兄才有些不情愿的耐着性子道：“我叫张常山，你们叫我张师兄就行。”
“张师兄。”
“张师兄。”
许浑二人连忙致意。
张常山摆了摆手，随后又道：
“本来这些事不该我说的，但我这人体恤同门，秉性善良，索性就提前告知你们，也免的你们触了大掌柜的霉头。”
“多谢张师兄。”
许浑二人赶紧道谢。
张常山这才面色稍霁道：
“白雾门在鸿雁楼的人，分为三种。管事们不算在内。有弟子，学徒，和杂务。弟子你俩是别想了，杂务也不需要你们去做。你们现在的身份，算是学徒。”
“而学徒，又分内外两类。内门学徒，主要跟随各位师兄，管理一下酒楼的日常事务，包括采买，置席，收账，迎宾等。需要脑子机灵点，手脚勤快点，会说话做事。”
“外门学徒，负责搬运，上菜，撤席，洗涮打扫，照料牲口等。有手就能做。”
“无论是内门学徒，还是外门学徒，做满三年，若是表现出色，经过考核便可擢升为门内弟子，进入各大管事手下做事。这时候，你们就可以领到一定的例钱，算是门内给弟子们的一种特殊待遇。”
听完介绍，许浑微微皱眉，
相比内门学徒而言，外门学徒简直差的太多了，明显就是打杂做苦力的。大概也不会比那些做杂务的好到哪里去。
唯一的优待，大概就是不会随意被人转卖或者打死，算是正式成为了白雾门的私产，有了一定的人权。
“不知怎么样才能成为内门学徒？”
钱丰忽然快步走到张常山身后，小心问道。
许浑眼睁睁的看着他把一个鼓鼓囊囊的灰色小布袋，隐秘的递到了张常山的手中。后者脸上瞬间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这个就不是你们的事情了，大掌柜自会秉公分配。”
张常山一边说着，一边转头望向许浑这里，目中连番示意。
许浑只能讪笑，默默低下头，假装不曾瞧见。
他平日连野菜树根都没得吃，哪里来的余钱贿赂这位张师兄。
张常山见状，脸色立刻僵硬下来，当即不再继续搭理许浑，而是把头转向一边，和钱丰小声交谈起来。
很快，
他二人在张师兄的带领下，小心穿过嘈杂吵嚷的酒楼大堂，迈入众多小厮来往忙碌的中庭，而后又拐上了一条长长的曲折回廊，进了一处僻静的假山花园。
到了地方，张常山安排许浑和钱丰在圆拱门外站定，他自己则禀报了一声，然后走进了花园内。
门前除了他们，还有六个小孩，虽是八九岁的年纪，看起来却极其成熟，一个个低眉顺眼的站着，对自己二人的到来，理都不理，仿佛未曾看到一般。
许浑微微打量了几眼，便也学着他们的模样，老老实实的站着。
花园内一直没有传唤他们这些人进入的意思，像是在借机考较他们的心性似的，
此刻已届中午，头顶上太阳当空直射，让他们这些从早上起来到现在连口水都未曾下肚的孩子，着实有些吃不消。许浑看见那几个比他们稍小的孩子，嘴唇干裂，眼睛眯着，双腿都在轻轻打颤。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当许浑都开始额头冒汗，呼吸急促，有些快撑不下去的时候，花园里终于响起了一声传唤，让他们即刻进去。
许浑如蒙大赦，连忙迈步跟着其他孩子一同走进了花园。
只见花园中间假山下的阴影里，一个身材清瘦，面上颧骨突出，眼眶有些凹陷的中年男子，正坐在藤椅上，用一种略带冷意的目光，淡漠的审视着他们这些小孩，
“还不快拜见大掌柜！”
站在一旁的张常山，立刻呵斥起来。
“拜见大掌柜！”
“拜见大掌柜！”
顿时间，一群孩子声调不一的高声呼喊起来。
“罢了！”
一声丝毫不带感情的清冷话语，缓缓响起。
许浑不由的微微抬头，用眼角余光去打量起这位陈茂财，陈大掌柜。
只见这陈大掌柜，一身的顺滑丝绸，正在把玩一枚玉扳指的双手修长白皙，瞧不见一丝的老茧，一望而知是一个养尊处优，乐于享受的人。
在他身后，还站着三名年纪稍大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全都弯着腰，噤若寒蝉，老老实实的一动不动。
这副做派，立即让许浑感觉到，这陈大掌柜恐怕绝非一个易与之人，自己将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希望可以分配到内门学徒那边。”
虽然心知希望渺茫，许浑依旧忍不住小声祈祷。
陈大掌柜一边品茶，一边缓缓转动着左手大拇指上的一枚玉扳指。双目微微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都不曾再开口，
其他人也不敢打断，
许浑这些人孩子，只能再次安静的站着，不敢乱动。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陈大掌柜才眉头微蹙，有些倦意的一摆手，
他身后的三位少年和张常山立刻躬身，恭敬的带着许浑这些孩子迅速退出了小花园。
片刻后，
一间屋子内，
先前的那三名跟在陈大掌柜身后的少年，全都坐在椅子上，一脸的倨傲神色，
三人也学着陈大掌柜的模样，慢慢品着茶，而将人员分配这种体力活，交给了张常山去跑腿。
“这位是负责外门学徒的大师兄吴望，这位是内务的大师兄甄雄飞，这位是负责杂务的大师兄林超。”
张常山弓着腰，一脸谄媚的一一介绍道。
然而许浑却从其脸上看出了一丝丝的嫉妒和轻蔑。
“在这鸿雁楼，首要的便是规矩。我只说一句，师兄叫你做什么，你便去做什么。任打任骂，不得有怨言。若是敢反抗，打死了也是你自己活该。”
“下面，被点到名字的，就去对应的大师兄那里。”
张常山似乎也有些烦躁起来，也不再废话，开始点名。
“孙二，杂务仆役。”
“……”
“钱丰，内务学徒。”
“许浑，外务学徒！”
虽然早已知道了结果，但当被点到名字时，许浑仍旧心里感到有些失落。双目看向那位还在点名的张师兄时，也不由的多了一丝憎恶之色。
孙恒满脸带笑，有些歉然的道。
许浑和钱丰二人，下车后分别道了谢，便看着他重新赶起牛车拐进了鸿雁酒楼左边的一条窄巷，想必是去了酒楼后面的小门卸货。
“这位孙师兄，为人还挺和气的呢。一路上都是笑呵呵的，也没有什么架子。”
钱丰直到看见牛车彻底拐进了巷内，才忽然发出一声感慨。
“确实。孙师兄这人能处。”
孙恒在酒楼干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那是最基本的，逢人先露三分笑更是必修课。谁要是把他的热心当真了，那才是真的傻到家了。
许浑见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也不知是何用意，只能干巴巴也陪着应了一句。
二人在门口站了没多久，就见到一个身穿鸿雁楼标准制衣的少年，慢吞吞的走了出来。
看见来人，钱丰还没什么反应，可许浑却在心里暗暗叫苦起来。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当时的那位尖嘴猴腮的张师兄。
许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鸿雁酒楼，而且看样子，此人现在的地位似乎比在分堂看见的时候，低多了。
“你们两个，跟我去见大掌柜。”
张师兄板着一张尖脸，冷冷的吩咐道。
许浑深知这位张师兄的秉性，索性老老实实的低着头跟在后面，全程不说一句话，让其寻不到由头针对自己。
可钱丰显然之前没见过这位张师兄，
“不知这位师兄如何称呼？在下钱丰。”
“废话什么！我让你开口了吗！一看就是乡下来的泥腿子，一点不懂规矩！”
张师兄上来就是一句厉声斥责。
钱丰眼见触了霉头，当下有些讪讪，立刻缩了脖子，也不再说话。
片刻后，张师兄才有些不情愿的耐着性子道：“我叫张常山，你们叫我张师兄就行。”
“张师兄。”
“张师兄。”
许浑二人连忙致意。
张常山摆了摆手，随后又道：
“本来这些事不该我说的，但我这人体恤同门，秉性善良，索性就提前告知你们，也免的你们触了大掌柜的霉头。”
“多谢张师兄。”
许浑二人赶紧道谢。
张常山这才面色稍霁道：
“白雾门在鸿雁楼的人，分为三种。管事们不算在内。有弟子，学徒，和杂务。弟子你俩是别想了，杂务也不需要你们去做。你们现在的身份，算是学徒。”
“而学徒，又分内外两类。内门学徒，主要跟随各位师兄，管理一下酒楼的日常事务，包括采买，置席，收账，迎宾等。需要脑子机灵点，手脚勤快点，会说话做事。”
“外门学徒，负责搬运，上菜，撤席，洗涮打扫，照料牲口等。有手就能做。”
“无论是内门学徒，还是外门学徒，做满三年，若是表现出色，经过考核便可擢升为门内弟子，进入各大管事手下做事。这时候，你们就可以领到一定的例钱，算是门内给弟子们的一种特殊待遇。”
听完介绍，许浑微微皱眉，
相比内门学徒而言，外门学徒简直差的太多了，明显就是打杂做苦力的。大概也不会比那些做杂务的好到哪里去。
唯一的优待，大概就是不会随意被人转卖或者打死，算是正式成为了白雾门的私产，有了一定的人权。
“不知怎么样才能成为内门学徒？”
钱丰忽然快步走到张常山身后，小心问道。
许浑眼睁睁的看着他把一个鼓鼓囊囊的灰色小布袋，隐秘的递到了张常山的手中。后者脸上瞬间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这个就不是你们的事情了，大掌柜自会秉公分配。”
张常山一边说着，一边转头望向许浑这里，目中连番示意。
许浑只能讪笑，默默低下头，假装不曾瞧见。
他平日连野菜树根都没得吃，哪里来的余钱贿赂这位张师兄。
张常山见状，脸色立刻僵硬下来，当即不再继续搭理许浑，而是把头转向一边，和钱丰小声交谈起来。
很快，
他二人在张师兄的带领下，小心穿过嘈杂吵嚷的酒楼大堂，迈入众多小厮来往忙碌的中庭，而后又拐上了一条长长的曲折回廊，进了一处僻静的假山花园。
到了地方，张常山安排许浑和钱丰在圆拱门外站定，他自己则禀报了一声，然后走进了花园内。
门前除了他们，还有六个小孩，虽是八九岁的年纪，看起来却极其成熟，一个个低眉顺眼的站着，对自己二人的到来，理都不理，仿佛未曾看到一般。
许浑微微打量了几眼，便也学着他们的模样，老老实实的站着。
花园内一直没有传唤他们这些人进入的意思，像是在借机考较他们的心性似的，
此刻已届中午，头顶上太阳当空直射，让他们这些从早上起来到现在连口水都未曾下肚的孩子，着实有些吃不消。许浑看见那几个比他们稍小的孩子，嘴唇干裂，眼睛眯着，双腿都在轻轻打颤。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当许浑都开始额头冒汗，呼吸急促，有些快撑不下去的时候，花园里终于响起了一声传唤，让他们即刻进去。
许浑如蒙大赦，连忙迈步跟着其他孩子一同走进了花园。
只见花园中间假山下的阴影里，一个身材清瘦，面上颧骨突出，眼眶有些凹陷的中年男子，正坐在藤椅上，用一种略带冷意的目光，淡漠的审视着他们这些小孩，
“还不快拜见大掌柜！”
站在一旁的张常山，立刻呵斥起来。
“拜见大掌柜！”
“拜见大掌柜！”
顿时间，一群孩子声调不一的高声呼喊起来。
“罢了！”
一声丝毫不带感情的清冷话语，缓缓响起。
许浑不由的微微抬头，用眼角余光去打量起这位陈茂财，陈大掌柜。
只见这陈大掌柜，一身的顺滑丝绸，正在把玩一枚玉扳指的双手修长白皙，瞧不见一丝的老茧，一望而知是一个养尊处优，乐于享受的人。
在他身后，还站着三名年纪稍大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全都弯着腰，噤若寒蝉，老老实实的一动不动。
这副做派，立即让许浑感觉到，这陈大掌柜恐怕绝非一个易与之人，自己将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希望可以分配到内门学徒那边。”
虽然心知希望渺茫，许浑依旧忍不住小声祈祷。
陈大掌柜一边品茶，一边缓缓转动着左手大拇指上的一枚玉扳指。双目微微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都不曾再开口，
其他人也不敢打断，
许浑这些人孩子，只能再次安静的站着，不敢乱动。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陈大掌柜才眉头微蹙，有些倦意的一摆手，
他身后的三位少年和张常山立刻躬身，恭敬的带着许浑这些孩子迅速退出了小花园。
片刻后，
一间屋子内，
先前的那三名跟在陈大掌柜身后的少年，全都坐在椅子上，一脸的倨傲神色，
三人也学着陈大掌柜的模样，慢慢品着茶，而将人员分配这种体力活，交给了张常山去跑腿。
“这位是负责外门学徒的大师兄吴望，这位是内务的大师兄甄雄飞，这位是负责杂务的大师兄林超。”
张常山弓着腰，一脸谄媚的一一介绍道。
然而许浑却从其脸上看出了一丝丝的嫉妒和轻蔑。
“在这鸿雁楼，首要的便是规矩。我只说一句，师兄叫你做什么，你便去做什么。任打任骂，不得有怨言。若是敢反抗，打死了也是你自己活该。”
“下面，被点到名字的，就去对应的大师兄那里。”
张常山似乎也有些烦躁起来，也不再废话，开始点名。
“孙二，杂务仆役。”
“……”
“钱丰，内务学徒。”
“许浑，外务学徒！”
虽然早已知道了结果，但当被点到名字时，许浑仍旧心里感到有些失落。双目看向那位还在点名的张师兄时，也不由的多了一丝憎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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