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杀意
银白色的月光照在地上，宛如水银泻地，照亮了整座银安府城。
城内一条狭窄的小巷中，一道瘦削的人影用灰布包裹住大半的头脸，小心翼翼的避开过往的人群，不断穿梭着。
夜幕之下的银安府城，仿佛一片世外之地，透露出一股腐朽和败亡的气息。当白天的遮羞布被黑夜彻底埋葬后，一幕幕丑恶的众生相开始轮番上演。
“别杀我，我爹是李员外……”
“老子杀的就是你，李诚南那个杂种，竟敢霸占我老婆，老子要让他断子绝孙！”
一处黑暗的街角内，许浑眼睁睁的看见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富贵少年，被人一刀抹了脖子。
他眼皮狂跳，连忙退出了那条巷子，飞速离开了事发地。
几息后，另一条巷弄里，许浑紧紧握住一柄尖刀刀柄，目中露出一抹果决之色！
这几天夜里，他总是会重复做着同一个噩梦！
梦中，表情狰狞的吴望，犹如一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如影随形的跟在他身后，一次又一次的追杀着他。
“吴望不死，我心难安。”
许浑默默念叨了一句。
这次吴望拿偷盗伙房食材的罪名陷害他，也许只是单纯为了弄死他，也许是为了试探外务管事何鸿升。
可无论是哪一种，这次，都让他险象环生。
他不觉得这件事会如此的简单的就收场。
“也许何鸿升，已经存了杀掉我和吴望的心思，只是当时人多眼杂，不便下手。”
许浑心中惴惴不安，他不知道何鸿升何时会对他下手，会派什么人来杀他。
“也许，他会先去杀吴望，可若是吴望临死前反咬我一口，那我不死也得死了！”
许浑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穿过了数条街区，来到了城北的一条巷弄内。
巷子的对面是一座有些破旧的小院子。
这里是吴望的家。
这三天来，他通过不断的打听和跟踪，已经确定吴望并没有住在鸿雁楼的住舍内，而是住在城北的北山町。
不仅如此，这吴望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却勾搭上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寡妇，每日一下工，就急急的往家赶。
许浑悄悄的接近院子，小心翼翼的躲在墙角，竖起耳朵倾听着院内的声音。
“哎哟，我的腿啊！何鸿升那个老杂毛，居然敢废掉我一只腿，玛德，谁不知道这老东西和他养的那个小白脸有一腿……”
屋内，一声声中气十足的痛苦呻吟声和诅咒谩骂声，断断续续传出。许浑即使距离里屋还有一段距离，都能听的无比清晰。
这声音正是吴望！
“还有那个姓许的那个小混蛋！若不是他，我能被老杂毛抓到机会……”
“老叔啊，你这次一定不能再忍气吞声了，老杂毛都欺负到你亲侄子头上了！”
啪！
一声清脆的响亮声传出，
似乎吴望被人重重扇了一记耳光。
还有其他人在……许浑眉头一皱！连忙缩到阴暗的角落里，把自己藏的更加隐蔽了。
确定自己已经藏好后，他再次把注意力放到了屋内的对话上。
“老叔！你干嘛打我！”
吴望用一种难以置信的悲愤语调，质问道。
紧接着许浑就听见了一道压低嗓音的低沉声音骂道：“闭嘴！”
“你懂个屁！”
“你以为我怕了何鸿升那个老杂毛！只是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候！你最近给我老实点，别再惹事！这次，你太冒进了！即便你想试探老杂毛也该想一个稳妥的法子！”
听见这人说话，许浑心中顿时一凛！
这人，似乎是吴望的叔叔，鸿雁楼内务管事吴之尚！听闻吴之尚已经把武功练到了内劲层次！
内劲具体多强，许浑并不清楚，他只知道，有吴之尚在，今晚他恐怕是没机会出手了。
“还有，那个伙房的学徒，和你的那个姘头，尽快处理掉。最近门内不安静，别在这种节骨眼上节外生枝！”
吴之尚阴沉的道。
“红娘是爱我的，我也爱红娘！她不会是奸细！”
吴望像是非常吃惊，急促道。
“蠢货！就凭你这副模样，谁会喜欢上你！那女子，一看就是勾栏里身经百战的表子！”
“怎么……怎么可能……”
吴望像是受到了非常大的打击，
屋内沉默半天，对话声才重新响起。
“我知道了老叔。可老杂毛要是来杀我怎么办，你不说他睚眦必报吗？他养的那个小白脸可和你一样都是内劲层次的武师。”
“嘿嘿，他没那个胆子杀你！除非他想现在就和我宣战！可也不排除他会恶心我一下，再把你打个半残！”
“老叔，你得救我……”
屋外，许浑皱着眉，已经没有兴趣继续听下去了，他从一处隐蔽的角落里慢慢走了出来，准备离开这里。今夜他是没机会下手了，只能等下次了。
只是还未等他踏出脚步，忽听得院中，吴之尚猛地怪笑一声，朝屋外高声喝道：
“阁下既然来了，为何还不现身！真当我吴某是软柿子吗！”
难道自己被发现了……许浑心中一惊，顿时后背冒起一层冷汗！
他脚步一滞，身形愣在原地，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不就是一个内劲武师吗！”
许浑一咬牙，就要迈步走出隐蔽角落，忽见院子另一头的漆黑夜色里缓缓走出一道人影，
这人一袭粉色衣衫，三千青丝只用一把小巧的桃木梳简单绾了一个发髻，
来人一边推门朝院子内走去，一边阴柔一笑，道：“嘻嘻，果然不愧是内劲武师，吴管事实力当真不俗！”
直到这人走的近了，许浑才发现，他的脸上敷粉涂脂，腮红和唇红一样不缺，两条飞入鬓角的柳眉更是被描摹的细长，让他看起来，颇具一种阴柔之美。
这人赫然正是跟在何鸿升身后的那名阴柔青年。
“既然来了，那就按照规矩和吴某走两招吧！”
吴之尚推门走出屋子，正好迎面撞见阴柔青年。
“正有此意！”
阴柔青年掩唇一笑，却是出手迅速，右手从腰间唰的一声抽出一柄软剑，轻轻一抖，柔软长剑便如毒蛇吐信，直直刺向吴之尚的咽喉部位。
“好胆！”
吴之尚暴怒中陡然大喝一声，一双肉掌瞬间呈现出紫黑色，眨眼探出，竟是丝毫不惧对方的软剑。
许浑双眼圆睁，心中突突跳动。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武师拼斗！
内劲武师的破坏力，显然比他想像中差了不少。
但院中两人的比斗，招招都不离对方要害，这短短瞬息的功夫，已是相互过了七八招，各人都是险象环生了好几次！
阴柔青年手持软剑，明显占了拥有兵刃的便宜，出招没什么顾忌，长剑或刺或劈，大开大合，并没有一定的路数。
而吴之尚却是仅凭一双肉掌小心应对，每次都不敢和对方的长剑硬接，只是取了一股巧劲，不断拍中长剑的剑刃，让其直刺的方向偏离出去。
二人打了数十息后，吴之尚忽然烦躁道：“这里地方太小，施展不开，跟我去街上！”
“嘻嘻，吴管事打不过认输就好，只需将你侄子交出来，让我再断他一手一脚即可，何必那么多借口。”
阴柔青年嘻嘻笑道。
“放屁！老子会打不过你这个阴人！”
吴之尚怒道。
“老猪狗，有种你再说一遍！”
阴柔青年俏脸顿时阴沉下来。
“哈哈哈，徐芳，我说你是阴人！”
吴之尚畅快大笑，一掌拍歪长剑剑身，身形一蹿数尺，当即冲出院子，朝对面的街道上狂奔而去！
“我宰了你！”
阴柔青年仿佛被彻底记激怒，手持长剑，紧随其后冲了出去。
听见吴之尚和阴柔青年的打斗声距离此处正越来越远，许浑将本已迈开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立在原地，手托下巴，抬头仰天作思考状，
几息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蹑手蹑脚，走进了院内。
小院的院门，早就在方才吴之尚和阴柔青年的先后奔出时，给撞破了，此刻许浑一边小心翼翼的朝里屋走去，一边摸出了贴身藏着的那柄尖刀，紧紧握住。还不忘检查一下包裹住头脸的布条有没有松动。
“玛德，这老杂毛真的想杀我！这次若不是老叔在，我就悬了！”
屋内，吴望的声音显得有些慌张。
许浑缓缓走到屋门前，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屋内吴望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哗啦一声。
许浑没再犹豫，伸手一把推开屋门，借着屋内油灯的昏黄光线，他一眼就看见了吴望，
此刻屋内一张木板床上，吴望左腿上缠着灰布绷带，被两条木片夹的笔直，上面还沾染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你！你是谁？！”
屋中突然闯进一个蒙着头脸的陌生人，吴望顿时被吓的一个激灵！
可他反应并不慢，立刻翻身从床上爬起，就想去抽藏在枕头下的短刀，
只是许浑比他反应还快！
半尺来长的宰杀尖刀迎风一掀，噗嗤一声，斜劈入还处于翻身状态的吴望的侧面脖颈，
殷红的鲜血霎时喷射而出！
吴望本能的伸手捂住脖颈，想止住血。他的双眼瞪大，嘴巴一张一合的想要嘶吼，可眨眼就被喉咙深处漫上来鲜血给淹没，
“嗬嗬……”
吴望的嘴里涌出来一股股的血沫子。
许浑害怕他大喊，急忙伸手将床上的一条发黄的被子扯开，压在他头上，死死摁住！
直到感受到吴望的身体不再挣扎，彻底失去了生气，他才松手放开被子，
“这都是你自找的！”
看了一眼床上已经没了生息的吴望，确定他是真的死了，许浑才迅速走出屋子，反手带上门，然后快步踏出院子，消失在了这条巷子里。
直到走出很远，他才听见身后吴望家所在的方向，远远传来一声暴怒嘶吼，听声音似乎吴望的叔叔吴之尚。
许浑检查了一下裹住头脸的布条，脚步再次加快。
一直到离开北城区域，快接近了屠宰场，他才找了一个无人的隐蔽角落，坐在地上，身体直接瘫软下来。
“我，杀人了……”
许浑抖着手，解开了头上的布条，呼吸了一口泛着土腥味的新鲜空气。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
即便他早已在脑海中模拟了无数次，也在梦中杀死了吴望几十上百次，但当真正动起手来的时候，他的脑中依然一片空白，只能凭借本能反应去应对。
“我一直蒙着头脸，走路都是绕开人，应该没有人看见，即便被人看见，应该也不知道是我。”
许浑把尖刀上的血迹擦去，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方才刀尖刺入吴望脖颈的一幕，
那种刀尖划破皮肉的触感，滚烫的鲜血溅在脸上的刺激……
虽然这个世界，死个人不过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官府也根本不会去管，除非死的是有权有势的大家子弟，
“我不过是想活下去而已，是他们总是想要害我，想要杀我……”
“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我也从未害过人，是这个世道不让我活，我不狠，就活不下来！”
许浑心里清楚，吴望被他一刀刺到了脖子上的动脉，肯定是活不下来了。
他在心里不断的催眠着自己，不断的给自己找理由。
“我不想死，所以只能你去死了！”
许浑喃喃一声，
良久过后才从地上站起，朝屠宰场走去。
城内一条狭窄的小巷中，一道瘦削的人影用灰布包裹住大半的头脸，小心翼翼的避开过往的人群，不断穿梭着。
夜幕之下的银安府城，仿佛一片世外之地，透露出一股腐朽和败亡的气息。当白天的遮羞布被黑夜彻底埋葬后，一幕幕丑恶的众生相开始轮番上演。
“别杀我，我爹是李员外……”
“老子杀的就是你，李诚南那个杂种，竟敢霸占我老婆，老子要让他断子绝孙！”
一处黑暗的街角内，许浑眼睁睁的看见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富贵少年，被人一刀抹了脖子。
他眼皮狂跳，连忙退出了那条巷子，飞速离开了事发地。
几息后，另一条巷弄里，许浑紧紧握住一柄尖刀刀柄，目中露出一抹果决之色！
这几天夜里，他总是会重复做着同一个噩梦！
梦中，表情狰狞的吴望，犹如一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如影随形的跟在他身后，一次又一次的追杀着他。
“吴望不死，我心难安。”
许浑默默念叨了一句。
这次吴望拿偷盗伙房食材的罪名陷害他，也许只是单纯为了弄死他，也许是为了试探外务管事何鸿升。
可无论是哪一种，这次，都让他险象环生。
他不觉得这件事会如此的简单的就收场。
“也许何鸿升，已经存了杀掉我和吴望的心思，只是当时人多眼杂，不便下手。”
许浑心中惴惴不安，他不知道何鸿升何时会对他下手，会派什么人来杀他。
“也许，他会先去杀吴望，可若是吴望临死前反咬我一口，那我不死也得死了！”
许浑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穿过了数条街区，来到了城北的一条巷弄内。
巷子的对面是一座有些破旧的小院子。
这里是吴望的家。
这三天来，他通过不断的打听和跟踪，已经确定吴望并没有住在鸿雁楼的住舍内，而是住在城北的北山町。
不仅如此，这吴望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却勾搭上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寡妇，每日一下工，就急急的往家赶。
许浑悄悄的接近院子，小心翼翼的躲在墙角，竖起耳朵倾听着院内的声音。
“哎哟，我的腿啊！何鸿升那个老杂毛，居然敢废掉我一只腿，玛德，谁不知道这老东西和他养的那个小白脸有一腿……”
屋内，一声声中气十足的痛苦呻吟声和诅咒谩骂声，断断续续传出。许浑即使距离里屋还有一段距离，都能听的无比清晰。
这声音正是吴望！
“还有那个姓许的那个小混蛋！若不是他，我能被老杂毛抓到机会……”
“老叔啊，你这次一定不能再忍气吞声了，老杂毛都欺负到你亲侄子头上了！”
啪！
一声清脆的响亮声传出，
似乎吴望被人重重扇了一记耳光。
还有其他人在……许浑眉头一皱！连忙缩到阴暗的角落里，把自己藏的更加隐蔽了。
确定自己已经藏好后，他再次把注意力放到了屋内的对话上。
“老叔！你干嘛打我！”
吴望用一种难以置信的悲愤语调，质问道。
紧接着许浑就听见了一道压低嗓音的低沉声音骂道：“闭嘴！”
“你懂个屁！”
“你以为我怕了何鸿升那个老杂毛！只是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候！你最近给我老实点，别再惹事！这次，你太冒进了！即便你想试探老杂毛也该想一个稳妥的法子！”
听见这人说话，许浑心中顿时一凛！
这人，似乎是吴望的叔叔，鸿雁楼内务管事吴之尚！听闻吴之尚已经把武功练到了内劲层次！
内劲具体多强，许浑并不清楚，他只知道，有吴之尚在，今晚他恐怕是没机会出手了。
“还有，那个伙房的学徒，和你的那个姘头，尽快处理掉。最近门内不安静，别在这种节骨眼上节外生枝！”
吴之尚阴沉的道。
“红娘是爱我的，我也爱红娘！她不会是奸细！”
吴望像是非常吃惊，急促道。
“蠢货！就凭你这副模样，谁会喜欢上你！那女子，一看就是勾栏里身经百战的表子！”
“怎么……怎么可能……”
吴望像是受到了非常大的打击，
屋内沉默半天，对话声才重新响起。
“我知道了老叔。可老杂毛要是来杀我怎么办，你不说他睚眦必报吗？他养的那个小白脸可和你一样都是内劲层次的武师。”
“嘿嘿，他没那个胆子杀你！除非他想现在就和我宣战！可也不排除他会恶心我一下，再把你打个半残！”
“老叔，你得救我……”
屋外，许浑皱着眉，已经没有兴趣继续听下去了，他从一处隐蔽的角落里慢慢走了出来，准备离开这里。今夜他是没机会下手了，只能等下次了。
只是还未等他踏出脚步，忽听得院中，吴之尚猛地怪笑一声，朝屋外高声喝道：
“阁下既然来了，为何还不现身！真当我吴某是软柿子吗！”
难道自己被发现了……许浑心中一惊，顿时后背冒起一层冷汗！
他脚步一滞，身形愣在原地，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不就是一个内劲武师吗！”
许浑一咬牙，就要迈步走出隐蔽角落，忽见院子另一头的漆黑夜色里缓缓走出一道人影，
这人一袭粉色衣衫，三千青丝只用一把小巧的桃木梳简单绾了一个发髻，
来人一边推门朝院子内走去，一边阴柔一笑，道：“嘻嘻，果然不愧是内劲武师，吴管事实力当真不俗！”
直到这人走的近了，许浑才发现，他的脸上敷粉涂脂，腮红和唇红一样不缺，两条飞入鬓角的柳眉更是被描摹的细长，让他看起来，颇具一种阴柔之美。
这人赫然正是跟在何鸿升身后的那名阴柔青年。
“既然来了，那就按照规矩和吴某走两招吧！”
吴之尚推门走出屋子，正好迎面撞见阴柔青年。
“正有此意！”
阴柔青年掩唇一笑，却是出手迅速，右手从腰间唰的一声抽出一柄软剑，轻轻一抖，柔软长剑便如毒蛇吐信，直直刺向吴之尚的咽喉部位。
“好胆！”
吴之尚暴怒中陡然大喝一声，一双肉掌瞬间呈现出紫黑色，眨眼探出，竟是丝毫不惧对方的软剑。
许浑双眼圆睁，心中突突跳动。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武师拼斗！
内劲武师的破坏力，显然比他想像中差了不少。
但院中两人的比斗，招招都不离对方要害，这短短瞬息的功夫，已是相互过了七八招，各人都是险象环生了好几次！
阴柔青年手持软剑，明显占了拥有兵刃的便宜，出招没什么顾忌，长剑或刺或劈，大开大合，并没有一定的路数。
而吴之尚却是仅凭一双肉掌小心应对，每次都不敢和对方的长剑硬接，只是取了一股巧劲，不断拍中长剑的剑刃，让其直刺的方向偏离出去。
二人打了数十息后，吴之尚忽然烦躁道：“这里地方太小，施展不开，跟我去街上！”
“嘻嘻，吴管事打不过认输就好，只需将你侄子交出来，让我再断他一手一脚即可，何必那么多借口。”
阴柔青年嘻嘻笑道。
“放屁！老子会打不过你这个阴人！”
吴之尚怒道。
“老猪狗，有种你再说一遍！”
阴柔青年俏脸顿时阴沉下来。
“哈哈哈，徐芳，我说你是阴人！”
吴之尚畅快大笑，一掌拍歪长剑剑身，身形一蹿数尺，当即冲出院子，朝对面的街道上狂奔而去！
“我宰了你！”
阴柔青年仿佛被彻底记激怒，手持长剑，紧随其后冲了出去。
听见吴之尚和阴柔青年的打斗声距离此处正越来越远，许浑将本已迈开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立在原地，手托下巴，抬头仰天作思考状，
几息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蹑手蹑脚，走进了院内。
小院的院门，早就在方才吴之尚和阴柔青年的先后奔出时，给撞破了，此刻许浑一边小心翼翼的朝里屋走去，一边摸出了贴身藏着的那柄尖刀，紧紧握住。还不忘检查一下包裹住头脸的布条有没有松动。
“玛德，这老杂毛真的想杀我！这次若不是老叔在，我就悬了！”
屋内，吴望的声音显得有些慌张。
许浑缓缓走到屋门前，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屋内吴望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哗啦一声。
许浑没再犹豫，伸手一把推开屋门，借着屋内油灯的昏黄光线，他一眼就看见了吴望，
此刻屋内一张木板床上，吴望左腿上缠着灰布绷带，被两条木片夹的笔直，上面还沾染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你！你是谁？！”
屋中突然闯进一个蒙着头脸的陌生人，吴望顿时被吓的一个激灵！
可他反应并不慢，立刻翻身从床上爬起，就想去抽藏在枕头下的短刀，
只是许浑比他反应还快！
半尺来长的宰杀尖刀迎风一掀，噗嗤一声，斜劈入还处于翻身状态的吴望的侧面脖颈，
殷红的鲜血霎时喷射而出！
吴望本能的伸手捂住脖颈，想止住血。他的双眼瞪大，嘴巴一张一合的想要嘶吼，可眨眼就被喉咙深处漫上来鲜血给淹没，
“嗬嗬……”
吴望的嘴里涌出来一股股的血沫子。
许浑害怕他大喊，急忙伸手将床上的一条发黄的被子扯开，压在他头上，死死摁住！
直到感受到吴望的身体不再挣扎，彻底失去了生气，他才松手放开被子，
“这都是你自找的！”
看了一眼床上已经没了生息的吴望，确定他是真的死了，许浑才迅速走出屋子，反手带上门，然后快步踏出院子，消失在了这条巷子里。
直到走出很远，他才听见身后吴望家所在的方向，远远传来一声暴怒嘶吼，听声音似乎吴望的叔叔吴之尚。
许浑检查了一下裹住头脸的布条，脚步再次加快。
一直到离开北城区域，快接近了屠宰场，他才找了一个无人的隐蔽角落，坐在地上，身体直接瘫软下来。
“我，杀人了……”
许浑抖着手，解开了头上的布条，呼吸了一口泛着土腥味的新鲜空气。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
即便他早已在脑海中模拟了无数次，也在梦中杀死了吴望几十上百次，但当真正动起手来的时候，他的脑中依然一片空白，只能凭借本能反应去应对。
“我一直蒙着头脸，走路都是绕开人，应该没有人看见，即便被人看见，应该也不知道是我。”
许浑把尖刀上的血迹擦去，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方才刀尖刺入吴望脖颈的一幕，
那种刀尖划破皮肉的触感，滚烫的鲜血溅在脸上的刺激……
虽然这个世界，死个人不过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官府也根本不会去管，除非死的是有权有势的大家子弟，
“我不过是想活下去而已，是他们总是想要害我，想要杀我……”
“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我也从未害过人，是这个世道不让我活，我不狠，就活不下来！”
许浑心里清楚，吴望被他一刀刺到了脖子上的动脉，肯定是活不下来了。
他在心里不断的催眠着自己，不断的给自己找理由。
“我不想死，所以只能你去死了！”
许浑喃喃一声，
良久过后才从地上站起，朝屠宰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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