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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二个月工资发了四十多块钱,厂里又招了一些工人,实行三班倒。我预感到了新的希望!

    我被安排在夜班,下午六点上班,到凌晨两点下班。上班之前,我特意把魏华松送给我的匕首插到腰间,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好像不那么害怕了。

    下午六点,我准时来的车间,看见裴晓梅在各个小组认真检查。裴晓梅对工作的认真负责,这样的一种精神一直影响和激励着我。

    裴晓梅走到我跟前,准备安排我的工作时,我从口袋里搜出钱,小心翼翼地递给裴晓梅。

    裴晓梅笑着问:“干什么呢?”

    “你给我的饭菜票,”我认真地说,“今天发工资了,还钱给你吧?”

    裴晓梅摇摇头,笑着说:“不用了。”

    我再次把钱放到裴晓梅手里,不小心触碰到裴晓梅的手,有种像被电击一样,不由得缩回了手。

    “不用,真的不用还,”裴晓梅笑着说,“我都忘记这事了。”

    郑青梅站在旁边偷偷地笑。

    我不好意思的继续要还给裴晓梅,但裴晓梅还是不愿意要了。再一次感觉裴晓梅像姐姐一样,给予我的东西,是不需要还的,内心里泛起一股像是亲人般的温暖。

    “班长,你让我怎么感谢你呢?”我小声问。

    裴晓梅看了一眼我,笑道:“这是怎么回事啊,这点小事老说,老说什么呢?”

    我有的懵,不知道怎么说了。

    “好好工作吧。”裴晓梅正色道。

    “厂里招了这么多人,”我转换话题问,“是不是接了很多单子?”

    “是啊,”裴晓梅笑着说,“所以,你要好好干,厂子会重新火起来。”

    “好。”我说,内心里盼望着厂子做大做强。

    “呵呵。”裴晓梅笑了笑。

    “厂里最红火的时候,有多少人?”我试探着问。

    “二百多人。”裴晓梅笑着说,“那时候,没日没夜地生产。”

    “但愿,”我说,“再次回到那个时候。”

    裴晓梅点点头,问:“你工作之外,有什么爱好?”

    我想到自己没有什么爱好,唯一喜欢的就是看看小说,于是说:“没有什么爱好,就看看书吧。”

    “什么书?”裴晓梅问。

    “最近,我在看《简爱》。”我说。

    “是那个家庭老师的爱情故事吧?”裴晓梅问。

    “你看过?”我问。

    “几年前看过。”裴晓梅不好意思地说,“现在好久都不看书了。”

    我“哦”了一声,感觉到两个人之间除了工作上的交流,个人爱好上没有可以交流的了。

    快下班的时候,裴晓梅走到我跟前,不时对我笑笑,像是有话说,几次欲言又止。

    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问:“班长,什么事情?”

    “对了,问你一下,你有女朋友吗?”裴晓梅问。

    我吃了一惊,不知道裴晓梅怎么问我这样的问题,只好如实说:“没有。”

    裴晓梅听了,微微一笑,放心地问:“你能不能和小郑一起回去呢?”

    “为什么?”我忽然疑惑不解地问,内心里一下子激动不已。

    “现在马上要下班,她说这个时间回宿舍有点怕。”裴晓梅笑着说。

    “她自己怎么不说呢?”我说,“我们认识的呀。”

    “她只是问问,看你同不同意?”裴晓梅笑着说。

    这时,我才想到好久都没有说过话了,心想,刚好有这样的机会,我想和郑青梅好好地聊一聊,比如,男伢怎么去接近姑娘,或者男伢和姑娘交往应该注意什么等等,想到这里连忙答应说:“行,行。”

    “你要当好‘护花使者哟’。”裴晓梅眨眨眼,意味深长地说。

    我一正言辞地说:“班长,小事一桩,一定完成任务。”

    “那,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裴晓梅小声说,“这么晚了,路上注意安全。”

    我看着裴晓梅可爱的样子,笑了笑,然后摸了摸腰间的匕首,这就是我防身用的武器啊。心想,我有什么担心的啊。想起即将和郑青梅一块回宿舍,不由得又紧张起来,突然又遇到这样的时刻,心怦地跳得厉害。几次想去看郑青梅,都很不好意思。

    一直到下班的时间到了,郑青梅找到我,小声地问:“班长都跟你说了?”

    我看着郑青梅有点难为情的样子,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点头,然后不由自主在她丰满的胸脯上停留了几秒钟。

    郑青梅依然小声说:“我打开水就过来了,你在厂门口等我。”

    我顿时激动起来,心想,一定要冷静,控制自己的情绪,想着想着快步走到厂门口。

    我站到厂门口,焦急地等待着郑青梅,但不知什么原因郑青梅迟迟没有来。

    抬头看看天空,无数的星星围绕着小船一样的月亮,多么美丽的夜晚。四周一片朦胧,静悄悄的!

    裴晓梅和郭永珍打着电筒,骑车经过厂门口,裴晓梅看见我问:“怎么还没有回去?”

    “等郑青梅,”我连忙解释说,“她去打开水去了。”

    郭永珍阴奉阳违地问:“你怎么不陪她一起去打开水呢?”

    我顿时感到恶心,但当着裴晓梅的面没有回应郭永珍的话。

    “今天可要当好‘护花使者’哟。”郭永珍继续说,咯咯地笑个不停,就像是母鸡下蛋之后的叫声。

    我刚要说什么,听见裴晓梅说:“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是的,班长。”我大声说,心想,这个你就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郭永珍先骑车驶出大门,裴晓梅跟在后面,两束电筒光一前一后在路上晃动,渐渐地消失在朦胧的夜色里。

    车间里另一班的同事已经开始了工作。下班的同事差不多都走了,厂门口再一次安静下来。我更加激动,果然有机会单独和郑青梅在一起了,我想,今天问问到底有没有男朋友,还有一些白天不好问的问题,既然是单独在一起,那就看临场发挥了。我越想越开心,越想就越兴奋。

    郑青梅终于提着热水瓶走过来,离我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站住,怯怯地冲我叫道:“走吧。”

    我吃惊地看了看不远又不近的郑青梅,不明白郑青梅为什么要这样做。夜色之中的郑青梅更加妩媚动人,犹如仙女一般。

    “好吧。”我虽然感觉到一丝不快,但还是很愉快地回答。

    郑青梅从我的身边走过,随风飘散着浓浓的醉人的香味。我想紧紧跟着郑青梅,希望能和她好好地说说话;但郑青梅走得很快,一下子就走出了厂门,我一阵紧追,郑青梅也一阵快步走,两个人总是保持着一段距离,我的思绪一下子打乱了。

    “怎么啦?”我落到郑青梅后面,总是不近不远的距离,非常纳闷地问了一声。我像是一个被抛弃的人,充满了无助和心酸。本想在此刻有这样的机会,单独和郑青梅好好说话,但那样的一个距离,怎么交流呢?我一下子懵了。

    我依然反复想着和郑青梅交流的几个问题,精简字数,便于说出:第一,你有男朋友了吗?第二、你平时有什么爱好?第三,问怎么样去追求姑娘?我不停地想,然后反复组织着语言,看怎么问得巧妙,让郑青梅能回答。

    郑青梅还是保持原有的距离,依然走得飞快;我为了赶上郑青梅不得不跑起来。郑青梅看我跑,她也小跑起来。两个人距离始终是两米多的距离,这样的距离,好像不方便交流这三个问题,或者说,这样的距离根本无法进行语言交流。

    我终于泄气了,不解地停下来慢慢地走着。郑青梅也慢了下来。我心里反复问自己,心想,这是怎么啦,怎么啦?难道是我哪里做错了吗?我做错什么了吗?但百思不得其解。

    眼看就要到宿舍了,我再一次想靠近郑青梅,于是快步向前走,郑青梅发现我又加快了步子,不由得也加快了步子。我看到这个样子,不觉好笑吗,只好慢下来,郑青梅也慢了下来。我再次快步走上前,郑青梅非常灵敏地快走几步,总是保持着“安全”距离,我几乎绝望了。

    就要到宿舍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鼓起莫大的勇气,大声问道:“你有男朋友吗?”

    郑青梅头也没有回,用肯定的语气喊:“没有。”

    我心中一喜,也感觉不要问另外两个问题了,内心里感觉到了一些安慰,所有的不快和绝望立刻消失,内心里无限满足。我想,虽然和郑青梅没有并排走着,但郑青梅的“没有”,就像一剂镇定剂注入我的体内,内心里水一样平静,平静而舒坦,一种说不出来的快乐,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一种愉悦。

    郑青梅换了一下手提热水瓶,她显得很累的样子。

    我带着一种怜惜的心情跑上去,怯怯地喊:“我帮你提着吧。”

    郑青梅就像受惊的小鹿猛地加快了脚步,喊:“不用了,不用了。”

    我再次纳闷,这又是为了什么?

    周围依然安静,只有两个人急促的脚步声。我忽然有种担心,这个时候如果遇见坏人怎么办?

    我看着像奔跑一样的郑青梅,她那样的脆弱,忽然有一种想保护她的冲动,我想,如果有坏人,一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保护好郑青梅。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感觉非这样做不可。同时有一个很奇怪的想法:希望有个什么事情发生,那样的话尽全力保护好郑青梅。此时的我是无惧的,勇敢的,充满了力量;就像上次想纹“梅”字一样,很明显感觉到疼,却还想纹,好像不那么疼一样。我想,即使再疼也能忍受得住。

    “可不可以走慢一点?”我竭尽全力地喊,同时也感觉到了自己的绝望。

    郑青梅没有说话,也没有停止,两眼望着前方,好像看到了什么一样。

    我顺着郑青梅的眼光看去,发现前面有个人影急冲冲地走来。

    我立刻意识到什么,短暂的紧张和害怕之后,手不由得触摸到腰间的匕首,想到魏华松用匕首捅向对手的时候,明白魏华松是为了保护黄平,还有我和木山才才率先动手的,武器,也是工具,能给对手带来伤害,却能有效的保护自己。我想到这里,立刻鼓起勇气加快了脚步,向着前面的人影冲过去,此时唯一的想法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尽最大的能力保护郑青梅。

    我冲了上去,夜色中看清那个人影是个文质彬彬的男伢。这样的男伢我赤手空拳也能对付得了,不需要用匕首了。我想着,感觉身后的郑青梅明显放慢了脚步。

    我依然毫不犹豫地冲向那个男伢,想在男伢和郑青梅之间建起保护圈,猛然感觉到了无限大的勇气和胆量!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即使发生什么,都会勇敢地冲上去!我终于冲到那个男伢面前,正当我拽紧拳头走到那个男伢跟前的时候,郑青梅在后面立即喊了一声:“齐浔,你先回去吧。”

    郑青梅的话,像是给我一闷棍,我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和勇气,就像是一只斗败的狗。

    片刻之间我明白了什么,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任何反应,我选择了木然的离开,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余光中看到那个男伢戴着眼镜,穿着西装,居然打了领带。

    男伢在我身后似笑非笑的声音说:“谢谢你,送我女朋友。”

    我的胸口像是被箭射中,生疼生疼,心想:好你个郑青梅,刚刚问你,你都说没有男朋友,现在怎么就有了?想到这里,我的情绪变得很暴躁,又有很多的无奈,快步往宿舍走去。我走了一阵,脑子还是很乱,突然想大声唱歌,很多孤独的时候,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唱歌,这样可以缓解我复杂的情绪: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垠的旷野中……歌声凄婉,在寂静的黑夜里,更加悲凉。

    终于,我走到宿舍门口,守门房的王老头的寝室开着门,他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下晚班的工人。王老头见我来了,出来开大门的锁。

    我走进了小院子,王老头急忙问:“还有没有人没有回来?”

    我没有理会王老头,此时的心情极为不快,什么都不想说。

    王老头见我没有回答,也没有再问什么,默默地将大门锁好。

    我上楼,走进7号寝室。木山熟睡之中。我很想叫醒木山,对木山说说刚才的一幕,这样的结局让我怒火中烧,无法接受,但又不得不接受,心里非常难过,自己像个傻子一样。我推了推木山,熟睡中的木山翻身又睡着了,我不忍心再打扰木山,猛地看着木山手臂上那个“忍”字清晰可见。

    忍字心上一把刀,果然是这样啊。忍,还是忍吧,生活中很多事需要忍受,我想,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稍后,我悄悄地拿了毛巾,肥皂,衣物,到楼下的洗漱间。我小声自言自语说什么,今晚和郑青梅之间,算是一个了结,但心里却燃起了一堆火无法平息;我索性将一桶凉水举过头顶,然后从头顶泼下来,水从头部一直流到全身,感觉身体一阵冰凉。

    我叫了一声:“好爽!”又泼第二桶水,第三桶……也不知泼了多少桶,只感觉身体冰凉,也舒服多了。

    我上楼回寝室睡觉,翻来覆去睡不着。过来好久听到了铁门的撞击声。我连忙起床出去看,果然看见郑青梅像猴子那样很熟练地翻过铁闸门,弄得铁闸门咣当咣当响,在安静的夜里响声更加大。院门口还站立着一个人,就是刚才路上遇见的那个男伢,我不想看他,把目光转移到上空,漫天的星辰。我好像是在寻找一颗星星,找啊找,找啊找……不知不觉,感觉漫天星光的夜晚多么安静,多么美丽啊。

    郑青梅翻过铁闸门,悄悄地走上楼,经过7号房间时,猛然看见我站在走廊地上的栏板旁,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平静下来,又像一只猫一样溜进了自己的寝室。

    我重新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想着郑青梅怎么这样撒谎呢?这一次是想着把郑青梅这个人从在脑海里彻底清除,永远不要再想到这个人,或者说,再也不想和她交往了,哪怕是说一句话;随后,忽然想起冬梅,想起很多很多的同学,又想起了科任老师,想着想着,再一次懊悔不该从学校出来,告诫自己以后做事不要冲动,要三思而行。想到这里,我把那把匕首悄悄地放回魏华松摸出来的床铺底下。

    我躺了很久,还是睡不着,索性起床;然后悄悄地来到走廊上,小院子非常安静,抬头再次看到漫天星光,天空依然是那么美,那么安静。我想着,忽然之间,发现了一颗非常亮的星星。我一直望着那颗非常亮的星星,思想万千。星星虽然遥远,似乎给予我安慰和陪伴。一阵微风吹来了,院子里传出沙沙的响声,低下头看见两棵树依然像两个巨人一样默默地矗立着,也像是陪伴着我,或者,我陪伴着树,也陪伴着这美丽的夜,美丽的遥远的星空。

    中午,我忽然醒了,发现寝室门是打开的,刺眼的阳光射了进来,今天天气真好啊。

    我拿了牙刷毛巾下楼洗漱,在洗漱间碰到郑青梅也在洗口。郑青梅对着我笑笑,我没有理睬,但内心里那些不快的情绪一下子就消失了。

    郑青梅依然那样漂亮的脸,眼睛里发射出灼热的光,丰满的胸脯鼓鼓的就像两个皮球。

    我一边洗口,一边想着内心里还有郑青梅存在,明明想忘记这个人,却忘不掉,或者说郑青梅并没有完全从内心里抹去。我想,既然郑青梅有了男朋友,那么,就祝福她吧,内心深处再次涌现出无限的遗憾。

    郑青梅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讨好地说:“带你去溜冰吧?”

    溜冰?我摇摇头,表示没有兴趣了。再次听郑青梅说到溜冰,想到只是在水泥上滑行,并没有多大兴趣。我想,既然是溜冰,怎么的也要在冰上溜啊,在水泥面上溜,那叫什么溜冰,顶多算是滑行,不能叫溜冰。

    郑青梅大笑了起来,说:“溜冰很好玩哟。”

    我只好不解地说:“不想去。”

    “我一开始也不想去。后来去了一次,就想去第二次,哈哈。”郑青梅笑着说。

    “在哪里溜冰?”我问。

    “少年宫。”郑青梅笑着说。

    我似乎明白了,本想再次拒绝,但选择默认,很快就十分好奇,真不知道水泥地面是怎么溜冰,忽然来了兴趣,又担心郑青梅说话不算,强调问:“什么时候?”

    “过几天,休息的话,我带你们去溜,一定教会你哟。”郑青梅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十分有趣的说。

    “多少钱一张票?”我问。

    “我请客。”郑青梅爽快地说。

    “好的,到时候不要忘记了哦,可不要说话不算话哟。”我说,再次强调。

    郑青梅冲我笑笑,点点头,表示出一种肯定。此时的郑青梅依然漂亮,虽然我的心里涌现出无限遗憾,但郑青梅的笑脸依然让我为之动容,我希望两人还能做朋友,还有,即使很多年之后,依然会记起这样的一位美丽的少女。

    6号寝室的小娇骑着小轮子的自行车冲进小院,猛一捏刹车,两只脚先落地,屁股十分轻巧地从车座上抬起来,从车轮头上取下两个塑料袋子,举得老高,仰着头对着我和郑青梅大叫:“郑青梅,齐浔,你们的午饭,快点来拿,我要上班了。”

    我连忙下楼去接塑料袋子,还想问问怎么回事,小娇就红着脸掉转车轮头,风风火火地就往院外冲去。

    我提着两个人的午饭上楼,把塑料袋放在栏板上,准备就在走廊上吃饭。郑青梅一只手拿着一本书,另一只手端着一把小椅子走过来。椅子放在我跟前,就用手从塑料袋里拿出饭盒,坐下来,一边吃饭,一边看着书,书只有几页就看完了。

    阳光下郑青梅这样靠近,我心里非常满足。

    我忽然想起什么,问:“小娇骑的谁的自行车啊?”

    “她买的。”郑青梅说。

    “也不是新的啊。”我说,想起了木山也在沙市买过旧的自行车。

    “梦进城卖地。”郑青梅说完,显露出一点惊讶,看看四周没有人,笑了起来,继续说,“你也想买自行车?”

    我摇摇头,非常自信地说:“我要买,那种公路车。”

    郑青梅眨眨眼,还是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说的什么车。

    我弓着腰,做出骑车的样子。

    郑青梅这才明白过来,手舞足蹈的样子,也学着骑车的样子,笑着问:“你什么时候买,等你买了,先借给我骑一骑。”

    我点点头,心想,要是郑青梅骑上公路车,那该是多么美妙啊。

    郑青梅打开饭盒,看到一些肥肉,皱起眉头嘟着嘴,问:“你吃肥肉吗?”

    我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吃。”

    郑青梅把一块一块肥肉,夹起来放到我碗里;我红着脸,又有点不好意思地将我碗里的几块瘦肉夹起来,放在郑青梅的碗里。

    我故意掩饰着问:“你上次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到底要介绍谁?”

    “等我再问问她。”郑青梅笑着说,“怎么,你着急了,哈哈。”

    “我就想知道,你想介绍谁?”我问,感觉脸有点发烫。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啊。”郑青梅低声说。

    我不好再问什么,还记得那晚上准备的三个问题,问了第一个,还有第两个和第三个问题没有问。我想,那样美好的夜晚,要是问了第一个和第两个问题,郑青梅会怎么说呢。但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是不要问了吧。

    吃完饭,郑青梅也看完了书,举起书笑着说:“还给你吧。”

    我连忙接过书,还能感触到郑青梅留下来的微微体温和芬芳,连忙问:“你还想看书吗?”

    “不看了,谢谢。”郑青梅笑着说,“这本书,终于看完了。”

    郑青梅站起来转身要走,我冲着郑青梅的背影,问:“你和黄平是同学?”

    郑青梅点点头。

    “你们是怎么来这个厂里的?”我无话找话地问,想尽可能地和郑青梅多说几句话。

    “老乡介绍的。”郑青梅边说边往楼下走。

    我也不好再和郑青梅聊了,思索着还有什么话可以交流,想来想去又想起了付敏和魏华松的事情。

    “郑青梅。”我大声喊道。

    郑青梅朝我笑笑,好像说,你是不是很无聊。

    我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快步走到郑青梅跟前,离郑青梅很近的距离,说出想让魏华松和付敏之间的事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絮絮叨叨说了好一阵。

    “那不就是捅破一张窗户纸的事吗?”郑青梅一语道破。

    我承认在叙述事情是罗里吧嗦,但郑青梅说话简练,立刻从我的一大堆废话之中,提炼出一句一语道破的话。是啊,那不就是一张窗户纸吗?而我,和郑青梅这样来来回回的,总是不能捅破那张窗户纸,我也不敢。

    “你准备怎么做呢?”郑青梅问。

    “我们可以帮帮他们啊,”我说,“给他们创造机会啊。”

    “你还是应该先考虑一下,”郑青梅笑着说,“你的问题。”

    “我的问题?”我不解地问,“我的什么问题?”

    “谈个女朋友吧。”郑青梅提醒我说。

    我摇摇头,很想说找个想她一样的姑娘,甚至厚颜无耻地说非她不谈之类的话。

    “看来,我去找找她,给你们来个快速结合。我还真有这样的一个姑娘,人家就说喜欢你,你想认识吗?”郑青梅絮絮叨叨的样子,有点不耐烦了。

    我笑笑,看看周围,也没有人,于是大胆地说:“我也谈女朋友,但我想找个像你一样的女朋友。”

    “不会吧,”郑青梅惊叫道,跳跃起来,胸部的**随着颤抖。

    我很认真地点点头。

    郑青梅像受惊的兔子乱转,好一阵才冷静下来,说,“下辈子吧,呵呵。”

    我能当着郑青梅的面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极为高兴,虽然郑青梅婉言谢绝也极为满足。虽然我还想和郑青梅说点什么,但再也找不出别的话题,默默地看着郑青梅,拿着刚吃过饭的饭盒,走下楼去了。阳光下,郑青梅就像是仙女一样美丽。

    郑青梅走了几步,回过头看见我傻傻地看着她,她跺了跺脚,有点撒娇的样子小声喊道:“你不要这样子,好不好?”

    我木然的样子看着郑青梅,一言不发,一直等郑青梅走出我的视线。然后,我再次看见郑青梅,是郑青梅走到院子里,在那排水龙头那里洗碗。那窈窕的身姿,让我垂涎三尺,流连忘返。

    郑青梅一边洗碗,一边注意我是不是在看她,她有点忍受不了的样子瞪我,但我还是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样子。郑青梅洗完碗,快速回到二楼,楼道里依然安静,只有我们两个人,她像是受惊,或者害怕一样快速溜进了6号寝室。

    我猛然想冲进6号寝室,但控制住了。忍,将是我以后对郑青梅的态度,我想。

    上班的时候,裴晓梅偷偷问我:“昨天的‘护花使者’感觉怎么样?”

    我苦苦笑了笑,说:“不怎么样?”

    “怎么啦?”裴晓梅疑惑地问。

    “送到半路,她男友就来接了。”我如实说。

    “她说没有男朋友的啊。”裴晓梅有点生气地说,“她对我说没有男朋友来接,我才安排你送她。”

    “她对我也说没有男朋友,”我摆摆头说,“但,晚上又来了男朋友来接了,哈哈。”

    “也许是善意的谎言吧,”裴晓梅笑着说。

    “没事。”我说,“她要是,还让我送,我还送,同事之间,应该相互帮助。”

    裴晓梅笑了,问:“你还没有女朋友吗?”

    我支吾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裴晓梅。

    “我帮你介绍一个女朋友,好吗?”裴家梅笑着问。

    我摇摇头很想说,你介绍你自己吧。但没有说出来,裴晓梅在我的内心里就是班长,一个大姐的形象,我怎么能有别的想法呢?

    “我问你,你对郭永珍怎么就那么反感呢?都是一个班的同事。”裴晓梅小声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无辜地说,“一见她就烦。”

    “你可不能这样,”裴晓梅依然笑着说,“都是同事,都要互相关爱,相互帮助。”

    我点头,心想即使郑青梅有了男朋友,我也愿意帮助和关爱郑青梅,但对郭永珍,不知道怎么回事,真的是一见就烦。

    裴晓梅生气地说:“郑青梅有男朋友了,就应该让男朋友来接送。以后,你就别管了,不能这么欺负老实人。”

    我忽然想到郑青梅约我溜冰的事情,好奇地问:“班长,你会溜冰吗?”

    “以前溜过,摔倒了几次,手掌好疼了。”裴晓梅没有说完,脸红了起来,笑着说,“那次屁股都摔痛了,骑车都疼。”

    “哈哈哈,哈哈哈。”我大笑起来。

    裴晓梅也大声笑起来。

    “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溜冰吧?”我说,试想约裴晓梅出来玩,此时心跳加快,我想,希望和裴晓梅有个单独交往的空间,不在车间换一个环境看看。

    “我可不敢再去了。”裴晓梅笑着说。

    “真的不去了?”我像是竭尽全力,声音低低地问。

    裴晓梅摆摆手,说:“真不去了。”

    “那我们去看电影吧?”我终于豁出去了,继续约裴晓梅。

    裴晓梅摆摆手,摇摇头,说:“好久不看电影了。”

    看到裴晓梅这样的表情,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感觉裴晓梅忽略了我的相约,也让我明白裴晓梅压根就没有想和我单独做什么事情。不愿意意味着她压根就没有想和我约会,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我不得而知。我想,再不要对裴晓梅有此类想法了。

    我只好随意性地问:“你平时下班之后做什么呢?”

    “待在家里,做家务啊,我还要抓紧时间读书,不想浪费时间玩。”裴晓梅笑着说。

    “你在上夜大?”我吃惊地问。

    裴晓梅微微一笑,点点头,悄声说:“你不要告诉别人啊。”

    我感到惊喜,惊喜之后又是失望,或者说,裴晓梅有自己明确的人生目标,而我却是一个不学无术,对人生没有任何规划的人,也没有想到规划人生。总之,就是好奇,任性而为。心想,裴晓梅不可能与我为伍。我们在一起工作,只是暂时状态。我想到这里,内心里那样的一丝期望都消失了,像是最后的一抹晚霞随着夜幕的来临消失殆尽。

    木山和刘凤娇两个人形影不离,他们总是在一起有说有笑,出去回来都是手牵着手,俨然像一对小两口;黄平和燕子逐渐友好了,时不时一起外出,只不过是一前一后,并不像木山和刘凤娇那样亲密无间;魏华松也是经常去6号寝室,在付敏的床上一躺就是半天;郑青梅只要一休息,就去少年宫,原来,她的男朋友就是在少年宫上班。即使郑青梅不去少年宫,他的男朋友也会来宿舍大门外楼来邀请她,但从不上楼来。我每次看见郑青梅和她的男朋友一起离开大门之时,内里就会涌现出无法言语的伤痛,这样的伤痛又无法与人诉说。看见他们两个人骑着自行车飞快的远去,又有一种心情祝愿他们,希望他们真正的能幸福,将来能结婚,生子,平平安安的幸福生活。直到看不见他们俩,我才不得不回到7号寝室里,有意无意地看看书,或者想给谁写信,如此而已。我经常是一个人在寝室里无所事事,越发感觉孤单了,越是孤单就越想找个姑娘,但是越是这样想,越是遇不到姑娘,越是遇不到就非常想遇到,思想上的不安和活跃让我犹如一匹饥饿的狼在小院子和车间搜寻着猎物。

    不久,一个陌生的胖乎乎的姑娘闯入了我的视线。那姑娘在车间里晃动一下,又出去了。好奇心促使着我大胆地去寻找到那个影子。我找遍车间,不见其人,又特意去了木山的车间去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

    “找什么呢?”木山看了我一眼,故意漫不经心的样子问。

    “没有啊。”我也故意说了一句。

    “你的心思,还在我面前装?”木山嬉笑着说。

    “你见过一个胖胖的姑娘。”我两只手打着比画说,“两个辫子。”

    “你又想梅香了?”木山一本正经地问。

    我摇摇头,问:“你看到没有,胖胖的姑娘?”

    木山摇摇头,不作回答。

    “你到底有没有看到?”我大声问。

    木山却问:“那么胖,你也要?告诉你啊,你不要饥不择食啊。”

    “认识一下,不行吗?”我继续解释,“就是交往一下,有什么呢?”

    “我没有想到你连她都能看上。”木山狠狠地说。

    “我再说一遍,就是认识一下,”我有点生气的样子说,“难道这都不行吗?”

    “你要看准之后,再去交往,专一,懂吗?”木山认真地说,“你找女朋友,必须过我这一关啊。”

    我感到一阵温暖,故意说:“凭什么呀?我喜欢的,你不一定你看得上;你喜欢的,不一定我喜欢。”

    “我的标准只有一个。”木山笑着说。

    “什么标准?”我问。

    “必须漂亮。”木山大声说。

    车间里的少男少女,冲我和木山笑个不停。

    “谁像你啊,我找感觉,”我说,“我需要感觉,你认为的美丑,不能忽略我的感觉。”

    “那你也不能找一胖子,”木山笑着说,“什么年代了,还扎辫子?”

    “你,”我不知道怎么说了,问,“你看见了?”

    木山点点头,哈哈大笑。

    “你是找老婆,我是交朋友,懂吗?”我故意恶狠狠地说。

    “我看不上那个扎辫子的,”木山嬉笑着说,“那模样,当你嫂子了还差不多。”

    我苦笑着,感觉继续说下去也是一无所获。索然无味地来到自己的工作台,郑青梅无所事事地从长长的指甲里扣除粉末。

    “你看到一个姑娘,还留着一条长辫子。”我继续问。

    郑青梅一愣,好奇的样子问:“你对她也有兴趣?”

    “什么意思?”我看着郑青梅问。

    “没有什么意思,”郑青梅笑着说,“再怎么也不能将就啊,我说过给你介绍女朋友的,你再等我几天吧。”

    我不知道怎么说了,看着郑青梅,再一次被郑青梅的美貌吸引。正如木山说的,重要的是漂亮,这句话是对的,而且千真万确,而我偏偏不这么想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好奇,想认识一下扎辫子的胖姑娘,也许是吧。

    “我只是问你,看见没有?”我着急地问。

    “直说吧,”郑青梅笑着说,“反正,你不能够找胖子。”

    “我就是认识一下,有什么呢?”我不解地问,声音很小,好像是对自己说的话。

    “如果,”郑青梅笑着说,“你找了那个胖子,以后我们一起去玩,那像什么?”

    我还真没有想到这样的问题,鼓起勇气说:“像什么?”

    郑青梅咯咯地笑个不停,说:“影响市容。”

    “我要找女朋友,就按照你的样子找,总行吧。”我鼓起勇气说,“但,我现在只是好奇,就想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又有什么呢?”

    “我就是唯一,”郑青梅说,“没有第两个我。”

    我的脸红了,小声嘀咕:“我就是有辫子情节,梅香也是扎辫子。”

    郑青梅笑着说:“好奇害死猫,知道吗?”

    “我只想知道那是谁。”我说。

    “烧锅炉的。”郑青梅一本正色地说。

    “姑娘也烧锅炉,”我说,“怎么可能?”

    “不信,你就去锅炉房看看。”郑青梅不甘示弱地说。

    “姑娘怎么会烧锅炉?”我问,依然不大相信。

    “花木兰还代父从军呢。”郑青梅瞪大眼睛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姑娘?”

    “没有,没有。”我连忙摆手说。

    “就是烧锅炉的,”郑青梅依然是争辩的口气郑重其事地说,“她叫熊礼英。”

    我终于打听到了,暗自高兴,趁着郑青梅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溜出车间来到锅炉房,果然看见那位胖乎乎的姑娘,非常恬静的样子坐在锅炉房门口的一把竹椅上看书,一条粗黑的大辫子贴在硕大而丰满的胸部上。

    我感觉到了紧张,远远地站住往看着熊礼英,像是看见一个极为熟悉,或者久违的人。熊礼英就像一只温柔的羊静静地等在那里。我迅速东看看西看看,确定周围没有别人,才鼓起勇气一步一步向锅炉房走去。

    熊礼英早就看见我,微笑着注视着我走近。我感觉到脸发烫,但我还是勇敢向前一步一步靠近熊礼英,同时盯着熊礼英。

    当我走近熊礼英时,熊礼英很快就笑起来非常可爱的样子。特别是看到熊礼英硕大的胸脯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冲击力使得我心跳加速,难以自抑。我感觉不敢停靠得太近,但又渐渐地靠近熊礼英。渐渐地,一步一步靠近熊礼英时,却走进锅炉房,就像是来查看锅炉房的一样。

    熊礼英站起身来,默默地跟在我后面,就像是一个尾随者,或者像是陪同一个检查的领导;我心跳加快,腿不停地抖动着,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故意围绕着比火车头还要大的多的锅炉转了一圈,里面确实没有别人。

    “你叫熊礼英?”我依然控制着情绪,尽量不让自己抖动得太厉害。这时我闻到了熊礼英身上散发的一股奇异的香味,让我不能自拔。

    熊礼英十分惊奇地点头,瞪大了眼睛看我,那样的眼神痴痴的样子。

    “你一个人,烧锅炉?”我继续问。

    “是啊,怎么啦?”熊礼英依然那副表情,不知不觉地她向我靠近了,微笑着,温和地说。

    我感觉到了熊礼英身体的一股热量,还有难以抵挡的诱惑,故意掩饰情绪,小声说:“你真的很厉害。”

    “其实烧锅炉很简单的,保持2个气压就行了。”熊礼英很轻松地说。

    “你们烧锅炉一月多少钱?”我问。

    “一百多吧。”熊礼英轻描淡写地说。

    “啊?”我吃了一惊,“这么高?”

    “我没有觉得工资很高啊。”熊礼英依然笑着说。

    “你知道我们一个月多少钱吗?”我问。

    “不知道。”熊礼英笑着说。

    我感到莫大的失落,失落之后非常希望能烧锅炉,便问:“我能来烧锅炉吗?”

    “不行。”熊礼英肯定地说。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

    “需要考证。”熊礼英说。

    “还需要考证?”我紧张地问,“那得多少钱?”。

    熊礼英轻描淡写地说,“三百元报名费,还有三个月的学习。”

    我无法满足这两个条件,立刻放弃烧锅炉的想法,不由得感叹,问:“你说,我能学点什么?”

    “你去读夜大。”熊礼英说。

    夜大?我心里直犯嘀咕,也不可能去啊。裴晓梅就是在上夜大。只好转换话题问:“你上班多久了?”

    “怎么啦?”熊礼英问,然后说,“我来一个多月了。”

    “我怎么之前没有看到你呢?”我说,感觉有些奇怪。

    “你这么帅,哪会注意我呢?”熊礼英笑着说,“再说,你都不来我们这里,怎么能看到我呢?”

    我感觉到一种自信,越发自如起来。认真地看着熊礼英的脸,那是一张没有浓妆白皙的脸,只是嘴唇上涂了口红,眼神滑到熊礼英的胸脯,硕大而丰满的胸依然让人震撼,我立刻把脸转向一边。

    熊礼英问:“你怎么啦?”

    我咬着嘴唇,不好意思说。

    熊礼英突然笑着说:“说明你还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我再次正视熊礼英的脸,那张脸真好看,连忙感叹,“你和其他女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熊礼英大笑起来。

    我很快就领略到熊礼英故意说的像是引诱我的话,于是说:“大小不一样。”

    “哈哈,想不到你这个小屁孩,还很幽默。”熊礼英说着微笑起来。我却感觉熊礼英越来越可爱。

    我向前走了一步,很近的距离看熊礼英的脸。熊礼英也没有躲闪:那张脸像贴了一层油脂,滑滑的,我随口说了句,“你真漂亮啊。”

    “我很漂亮吗?”熊礼英呵呵笑,用手遮了一下鼻子和嘴巴说。

    我感觉和熊礼英第一次见面,意外的好感,两个人就像似早就认识,又问:“你是哪里人?”

    “三板桥。”熊礼英说。

    “不知道在哪?”我问。

    “有机会,我带你去就知道了。”熊礼英笑起来,改用地道的沙腔说。

    我对沙市很陌生,所知道的就是宿舍到工厂这一段位置,平时都是二点对一线的生活和工作。我渴望了解到宿舍和工厂之外的世界,于是问:“沙市哪里比较好玩的?”

    “荆州城可以去走一走,还有东门的张居正的故居。”熊礼英郑重其事地说。

    “张居正?”我问,摇摇头。

    “张居正都不知道?”熊礼英也摇摇头,说,“那天,我带你去看看。他是明朝的宰相。”

    我愣愣地看着熊礼英,感觉到熊礼英的大脑里有好多好多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于是说:“说话算数。”

    “拉钩,”熊礼英伸出手来,小拇指弯曲着,准备要勾我的手。

    我的心“突突”跳个不停,但我鼓起勇气伸出手,当自己的小手指被熊礼英的小拇指紧紧勾住的时候,我的心像似被勾住了。我浑身哆嗦了几下,感觉自己的心都像似被熊礼英勾住了。

    我不知所措地握住熊礼英的肩膀,在那宽阔而圆润的肩膀上来回揉搓,感觉到无比的柔软,然后,随着手臂滑下来,小心翼翼地滑到手里,触碰到了一本书。我试想去触碰熊礼英硕大而丰满的胸部,但我不敢,我故作镇静地问:“你看的什么书?”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熊礼英坦然地说。

    “写的什么?”我问。

    熊礼英立即说,“写的是一个叫保尔.柯察金的人。”

    “保尔?”我吃了一惊,立刻想起了读书时老师用浓重的情感念叨的保尔的名言,于是问:“你还能背诵他的那句名言吗?”

    熊礼英立刻背诵起来:“人最宝贵的是生命,它给予我们只有一次。一个人的生命应当这样度过:……”此刻,我想起黄老师带领我和同学们一起朗读这段话时情绪激昂的情景。于是,我极为投入地跟着熊礼英一起背诵:“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懊悔,也不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此刻,我感觉熊礼英就是我的某一位同学,或者是一位志同道合的同志!

    两个人背诵完,我依然心潮澎湃,激动地说:“那时,我把这段话写在日记本里……”

    “我也一样。”熊礼英热情地说。

    此刻,我多么想拥抱熊礼英,好像只有拥抱才能表达激动的心情。犹豫了片刻,我激动地伸出了手,还是做出了拥抱熊礼英的姿态。熊礼英立刻握住了我的手,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熊礼英的手就像一团棉花那样柔软。

    熊礼英死死地抓住我的手,像是遇见了知音,立刻问:“你还喜欢看什么书?”

    “十大名著。”我说。

    “你都看了?”熊礼英问。

    我摇摇头,有些遗憾地说:“只看过《简.爱》,和《茶花女》。”

    “我都看过,哈哈。”熊礼英笑着说。

    我惊愕地看着熊礼英,问:“真的吗?”

    熊礼英点头笑了。“十大名著,我都有。我家里有一间书房,里面好几柜书。”熊礼英爽朗地笑着说。

    “那你借几本给我看吧?”我说。

    熊礼英点点头,说:“好啊。”

    我猛然间遇到了坦诚而知识面广,可爱又成熟的姑娘,同样喜欢小说,我兴奋不已,或者说遇见了一个类似知音的姑娘。这时,我发现我的手还被熊礼英握在手里,离熊礼英的丰满的胸脯仅有一丝毫的距离。

    我忽然想到烤箱里的手套要出烤箱了,于是对熊礼英说:“下次再聊,烤箱里的手套要出了,我走了。”

    熊礼英爽快地举起手,肥厚的几个手指在空中温柔地摆动几下,甜甜的声音说道:“拜拜。”

    我感觉眼前一黑,头部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眼前一黑差点跌倒,身体不自然地抖动了几下。

    熊礼英的温柔到了极致,让人猛然之间受不了的那种感觉,但那种受不了的感觉过后,让人内心里十分舒畅,似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被重新激活了。

    我跑到车间,全班的人都望着我。

    郑青梅冲我喊道:“上哪里去了?手套早烤好了,找不到你出烤箱。”

    我立刻打开烤箱门准备工作。

    “干完了。”郑青梅有点生气地说,嘴巴翘得老高。

    “我,拉肚子了。”我说着,脸就红了,明显在撒谎。当着郑青梅我说不慌了。

    “明明看见你和熊礼英握手,问好呢。”郭永珍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大叫了起来,尔后咯咯地笑个不停。

    我冷冷地斜视着郭永珍,然后大声反问道:“要你管吗?”

    郭永珍立刻收住笑着的脸,反而生气了,一甩手上的袖套,“啪”的一声,工作台上腾起一阵烟雾,她离开了工作间。

    “这是怎么啦?”裴晓梅大声喝问。

    “我去看了看烧锅炉房了,怎么啦?”我像是被激怒的马蜂,大声吼道:“怎么啦?”

    裴晓梅走到我跟前,拍拍我的肩膀,小声说:“你不知道吗,上班时间不能东跑西跑。”

    我瞬间愣住了,猛然清醒地认为自己确实犯了错,忘记了自己在上班的事实。

    我站在离裴晓梅很近的地方,裴晓梅黝黑的脸也近在咫尺,那张脸极为真诚和朴实,没有郑青梅那样的浓妆与妩媚,也没有熊礼英那样的甜美。我突然意识到之前的想法和行为多么幼稚啊。

    裴晓梅拉着我的手臂来到车间外面,裴晓梅的手握在我的手臂上像橡胶手套一样柔软,裴晓梅又苦口婆心地说:“人家来这里上班,是为了好玩;你不同,你说得不好听,是生活所迫才来这里上班的,所以,你必须好好工作啊。”

    裴晓梅这样一说,背心里直冒汗,是啊,我有什么资格,或者说有什么理由和熊礼英交朋友呢?我感觉自己与熊礼英之间划出了一道鸿沟,人家是沙市人,自己是农村人,农村人凭什么和沙市城里的姑娘来往?或者说,熊礼英与我之间,隔着很遥远的距离,就像与星辰的距离。

    “我也是好奇,一个姑娘怎么烧起锅炉,要是是真的,我也能烧锅炉啊。”我不知怎么为自己的行为狡辩,忽然意识到一件事用不同的角度去说,那可能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你想去烧锅炉?”裴晓梅吃惊地问。

    “烧锅炉一个月一百多块呢。”我说,咳嗽了一下,继续说,“所以,就去看了看。”。

    裴晓梅似乎很体谅我了,语气变化了,说:“我理解你,但下不为例啊。”

    我点点头,脚不知道怎么在地上来回地画圈。

    裴晓梅扭过头说:“你觉得你们之间有合适吗?”

    “我们只是刚认识,说了几句话而已。”我竭力为自己申辩。

    “你们聊了三十多分钟,”裴晓梅看了看表说。

    我吃惊地看了看裴晓梅,尔后,笑着说:“等发工资了,我去买块手表。”

    “三十分钟,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裴晓梅有点失望地说。

    “有什么可怕的呢?”我问,也希望从裴晓梅这里得到答案。

    裴晓梅的手捏成了拳头,举到自己的胸前,继续说:“要是让王主任知道,就算你旷工了。”

    我相信裴晓梅不会告诉王主任,倒是胆小郭永珍会这样做,不免有点担心。

    裴晓梅继续保持着那种既关心我,又严厉批评的姿态,说:“注意啊,不要有下次。再说,你玩不过人家。”

    我点点头,不懂什么叫玩不过人家,但没有去问裴晓梅。再说,我有什么啊,一无所有,无所谓啊。还有,内心里真有点喜欢熊礼英可爱的样子。还有熊礼英也喜欢看小说,这一点就够了,我还想,准备把那本《几度夕阳红》借给熊礼英看,刚才忘记问熊礼英了。

    裴晓梅最后说了一句:“你也要明白,我们都是为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