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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此与彼

    齐国大军放了一个长假。

    正月十五,夜。月儿正圆。

    后世的元宵节在这年头还没有成型,齐军在曲阜举办了盛大的庆祝活动,庆贺占领鲁国的赫赫武功。

    由齐军主帅、齐国摄政太子诸儿亲自主持,全军将士也享受上了六佾的乐舞,过了一把当国君的瘾。军中流传开一种新潮的美食,不知是哪位好事者发明,谓之曰“汤圆”。

    汤者,热水也,圆者,丸也。用木槌将黍米在木臼中打成泥状,又用昂贵的糖浆粘合研磨粉碎的巨胜籽粒,制成糊状的馅料,最后将馅料裹入黍米浆中,滚成球体。

    巨胜,就是芝麻。是的,春秋以来,芝麻就有种植了。

    巨胜之名,用来纪念这场载入史册的大胜,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糖浆,主帅亲自将珍藏的半坛与众军分享,不够的,只好请鲁国人再贴上一些了。

    鼎中烧开热水,将“汤圆”堕入水中,待到浮起,便可捞出食用。

    齐人从鲁侯的宝库中搬出青铜大鼎,全军分部围坐成若干个圆圈,主帅诸儿亲自指挥,精锐甲士们笨拙地包起汤圆来。在大战中光荣负伤的士卒不论名爵,都将享受到先品尝到汤圆的殊荣。

    第一鼎煮熟了。

    公子彭生是第一个吃到汤圆的人。

    毫无经验的宗室猛将不慎被滚烫的芝麻糊烫到了,张着嘴斯哈斯哈个不停,像是舔蜂蜜时被蜜蜂蛰了舌头的狗熊,三军都被巨大的反差逗乐了。

    “小心烫!”含糊地说着,告诫下一位伤员。

    可惜,彭生的警告完全没有起到效果,现在有两个人伸着舌头,恨不得嚼几口雪降温了。

    好在一人有一双,没品尝清楚的,还有一次机会。

    连鲁国被俘的卿士大夫们都分得了一鼎。

    鲁人们围城一圈,黯然地分享着来自胜利者的施舍。

    汤圆入口。

    鲁人痛哭流涕。

    活着真好。

    诸儿坐在军中,手把着青铜“豆”,豆中清汤白水,一对汤圆软塌塌地趴在那里,白乎乎软绵绵的。

    就像...唉,算了,不能做的比喻就不做了。

    一口闷进去,轻轻噬咬汤圆的皮子,里面的芝麻馅流了出来。

    啊!!!

    烫死了。

    诸儿满眼是泪。这熟悉的口感,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烫到舌头。

    旁边百里视正要品尝,见诸儿的模样,有点吓到了。

    “君子,真这么烫?”

    “只是有点想家了。”

    “哦...确实,离开临淄已有近月了啊。”百里视点点头,一口咬了下去。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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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决了鲁国的问题,诸儿的目光重新回到了淄水对岸。

    在齐军于郓城与鲁军主力决战的同时,东线战场上,齐侯亲自指挥齐国国师中军强渡淄水,却接连遭遇失利。虽然没有遭受什么人员伤亡,但架设浮桥和渡河登陆所需的船只和木料损耗严重,不得不暂缓攻势,等待新的物资运抵。

    在长勺的鲁军主动向临淄方向发起进攻,一度向前推进达二三十里,然而最终仍被集结于此的齐国东部邑师的驻防部队成功阻击在临淄西南的山区。直到齐军兵临曲阜城下,鲁侯投降的消息传来,才放弃抵抗,向当面的齐军缴械。

    莒国当面的密邑鲁军留下一部在沂水西岸防御莒国,主力向西南方向日夜兼程回援曲阜。抵达曲阜北郊,远远望见城中一片祥和景象,派人入城打听,才知鲁侯已经与齐国讲和。只得解散军队,使士卒与族人团聚。

    纪人得知鲁军郓城之败,又见长勺的鲁军开始向齐军投降,惶惶不可终日。

    纪侯帛留下一部纪军坚守淄水防线,亲帅主力进攻东南方向的杞国,在淳于地区大败杞人,将战线推进至潍水西岸。杞国收拾残军,会同前来增援的莒人,与纪军隔着潍水对峙。

    战局稳定之后,纪军又进攻鲁国的附庸牟国,试图在齐军抵达之前抢占牟国境内的沂源地区。沂源山区遍布,道路狭窄,适于组织防御,一旦齐军突破沂源地区进入纪国的郱邑,那一切就都结束了。

    只可惜,这一次,纪侯没能如愿。

    倒不是小小的牟国能有什么本事阻挡纪国的军队,只是纪国的国人,已经不想再打了。

    自开战以来,纪国就面临着齐国与杞、莒的两面夹击,仅仅依靠着鲁国才能勉强支撑下去。如今鲁国已降,纪国难道还有希望吗?

    机灵的纪人们开始各寻出路。

    临淄正对岸的纪国酅(读:西)城的国人挟持了纪侯的幼弟纪季,宣布酅城脱离纪国独立。

    在淄水沿岸防守的纪军瞬间失去了后方的支援。当面齐军,背后酅城叛军,淄水纪军腹背受敌。西岸,齐侯禄甫虽不知为何当面的纪军一片混乱,但总之抓住机会,再次组织精锐强渡淄水。

    这一次,纪军再也没能组织起像样的回击。齐侯的中军终于突破淄水防线。原本兵力就处于严重劣势的纪军完全无法阻挡上万齐军的猛攻,一路败退,往纪城方向逃去。

    酅城随即向齐国派出使者,与齐侯禄甫盟誓,约定齐国取纪之地而留酅城奉纪国宗庙祭祀,改酅邑为新纪,作为新建的齐国附庸,子爵纪国的都邑。

    南部,与杞国毗邻的郚(读:吾)邑爆发了反叛,郚邑大夫不能镇压,城内乱作一团。杞人和莒人趁机渡过潍水,包围了郚邑。

    北部滨海的鄑(读:资)邑坐拥大片盐场,身为纪国经济的支柱,也态度暧昧。鄑人用大量的木石阻塞了从纪城到鄑邑的道路,似乎是在待价而沽。

    西南隅的郱(读:瓶)邑大夫宣布在齐、纪之间保持中立,手握郱邑的邑师和临时征召的铜矿矿工组成的遂师,将郱邑的城门紧闭,不许国君的人马进城补给和驻扎。

    这直接导致了纪侯进攻牟国的计划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