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谭19 鬼神之岭的迷雾
【楔子】
正所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而世界外面还有别的世界。
我们生活的世界不过是世界大家族中的一员，它们彼此有联系却又彼此独立，传说，一个世界中的人去到了另一个世界里，就有可能会变幻成非人的形态。
1
无论时光流逝了多久，我也总是能记起那年的夏天。
那年我正好读高三，离高考仅有一个月，但生活上的压力远远要比学业上的压力来得大。
我父母是乡镇里的狩猎人，在这个科技日新月异的时代里确实罕见了，毕竟许多农村的生活都已经向小康迈近，除了喜欢奇珍异味的富人，谁能想到还会有人传承着这种古老的行当？
大概是一个月前的晚上，我父母在前往贩卖场地的路上发生了车祸。
我父母被发现时已经昏迷许久，并且身体均有多处骨折，身上还留有不明生物的抓痕，也就是说我父母很有可能是在某种生物的追击过程中发生车祸的。
再加上在车祸地点不远处的路面上，也有不少被粉碎的车窗玻璃，虽然这段路没有监控，但并不难推断出路上的玻璃残渣就是从我爸妈那辆车上掉下来的，这一点，又为那个猜测提供了理论上的证据。
可是，究竟是什么生物，能造成一场如此重大的车祸，又为什么要追我爸妈？
2
爸妈入院接受各种手术和治疗后，家里已经一贫如洗了。
为了生活，我还是得想办法凑钱。高考什么的，早已与我无关。
家里有张祖传的弓，做工精奇得不像是这个世界的风格，材质也不是普通的材质，再加上年代悠远，这弓必然就是这世间稀有的宝物。
爸妈常说这弓辟邪，所以他们出远门总是要把弓放在车里。而那天，这张弓一直被紧握在我妈的手里，整件车祸最核心的疑点就在这了。
恰巧，有位富人听说了我家的事，打算花大价钱买下这张弓作为收藏品。
于是我就和富人约好，我把弓带出去，在城里的一家餐厅碰面，谈好价钱，完成交易后就可以各自散去了。
我用麻布包好那张弓，背在身上，来到那条蜿蜒于青山绿水间的乡间公路边，公路上来往的车辆并不多，只会偶尔有一两辆机动车经过。
车辆的声音在山地间回荡着，低沉而婉转，有如山神长长的叹息。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一辆超载的大巴，远远地就看见了这辆大巴挤满了人，但我也还是想也没想就上了车。
从乡镇到城里，大巴需要经过一段非常崎岖的山路，人们将那片山域称为鬼神之岭。传说那个地方很邪门，我父母就是在那里发生车祸的。
据生活在那里的人们说，由于鬼神之岭海拔高，而且空气湿度大，所以那里一年三百六五天的早上和晚上都是被大雾覆盖的。但如果你在白天里见到了雾，一定要赶紧跑开，因为那是鬼神来临的讯号。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大巴行驶到鬼神之岭的时候，负责收费的那个大妈接了一通电话，然后就非常紧张地催促司机在路边停了车，说是有特警在查车，需要所有站着的人都下车，一个小时后会有一辆空车过来接应。
毋庸置疑，我也必然被轰下了车。
下车后我就想，查超载的不都是交警吗，怎么会是特警呢？
3
在路边等待下一辆空车的人都很聒噪不安，他们都犹如失了魂魄一般，目光呆滞中又闪烁着一点期许的光，他们的目光都望向了路的尽头，没有人留意到路边不远处的干涸沟渠里的深绿麻袋。
麻袋里隐隐传来一些低鸣，宛如某种动物在抽泣。
出于好奇，我跳下了沟渠，谨慎地用小刀划开麻袋一个小口，窥探到了里面靓丽的绿色羽毛。
然后就有一只褐色的喙伸出来，哦，原来是一只鸟。那只鸟把脑袋伸出来后就不停地用喙去撕扯麻袋，可麻袋太坚韧了，任由它如何抓狂也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我帮它把麻袋给割开，它就非常利索地挣脱了开来，展开双翼准备飞走，可它好像是翅膀受伤了，飞起来很费劲，在沟渠里跌跌撞撞一番后才稳定地飞远。
都是等那只鸟飞起来后，我才看清它的全貌，那是一只形态奇美的鸟儿，浑身都是靓丽的绿色羽毛，修长的脖子和双脚尽显柔美，头部和尾部还拖着几种形态不一样的长羽毛，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非常有艺术的气息。
在见到这等美妙的生命时，我心底生起了杂念：如果我把它占为己有，偷偷卖给富人，会不会换来更多的钱？
这念头一闪过，我马上就行动了起来。
还好那只鸟翅膀受了伤，飞得不高也不快，我用最快的速度跟在它后面，能一直保持着一样的距离。
我一路追着那只鸟穿过茂密的树林，来到了河流边上。
本来我以为那只鸟会飞过河去的，没想到它在飞到河流中央时忽然俯首向下冲去，只听见“哗啦”的一声，那只鸟就彻底消失在了水中。
河水并不深，而且还清澈得如同水晶一般透亮，连河底的细沙都看得一清二楚，我明明看见那只鸟向河里冲了下去的，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我带着疑惑向河里走去，仔细往水里看了看，又半蹲下来伸手摸了摸河底的流沙，我所能感受到的一切东西都很平常，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那么那只鸟是怎么消失的呢？我陷入思考的时候，林子里忽然起雾了，而且雾越来越大，还逐渐往河边蔓延。
我想起了那个传说，内心慌张不已。
雾里隐约地恍惚着一个魁武的奇异身影，我见了，惊恐万分。
我撒腿就想往河的另一边跑去，不料被河里的一块石头绊倒，整个人摔进了水里。
4
当我挣扎着从水里起来，竟发现眼前的景象都变了。
不止是浓雾不见了，就连那树林以及黛绿绵延的山峰都通通不见了，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清澄明亮的大草原，微醺的风持续地吹着，在辽阔的草原上吹出一层层的浪。
我愣了愣，被眼前的美景给惊艳到了，这里绝对不是鬼神之岭。
忽然间出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原本是会感到害怕的，但美景确实有着意想不到的治愈作用，而且身处这样清澈明亮的辽阔地方，怎么也会让我把所有的事都抛之脑后的。
我就像一个旅游的人，步调悠哉地从河里走上岸，东张西望，发现这辽阔的天地间一个人影都没有，我忽然就慌了，一瞬间便对这行云辽阔的大草原失去了美的感受。
正当我叹气时，一抹灵动的绿色映入了我的眼帘。
是那只鸟，那只消失在在鬼神之岭的河流里的鸟！
奇怪的是，那只鸟见了我倒也不显得慌张，它屹立在原地回首看着我，那灵巧的身体在慢慢地发生变化，片刻之后，一个身着绿色衣裙的女孩就出现在了我眼前。
女孩的身姿和样貌都很出色，她用着一种略带忧伤或者说是幽怨的眼神看着我，站在风中不说话。
“你是那只鸟变的？”我半响才挤出这一句话，见女孩仍不搭理我，便觉得女孩是在恨我，于是愧疚感油然而生，“那个，对不起，我不知道那只鸟是你变的。”
“跟我来。”
女孩依旧面无表情，只说了这一句，然后转身就走。我自然是紧跟着过去。
走了有好一小会，我依然不知道要去哪，“嗨，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女孩看了我一眼，说道：“一个能送你回去的地方。”
女孩回答了我的话，我就没觉得那么压抑了，索性走在她前面，与她正面交流，“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我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这里是冰河川，和你们那是两个世界来着。”女孩说着，一边用手捋了脸边一缕被风吹乱的头发。
“冰河川？可这里明明就是阳光明朗的大草原啊，怎么会叫冰河川呢？”我不解地问道。
女孩看向我，眼神异常严肃，“因为这里的冬天很漫长，而且冷到无法言喻，整天都是铺天盖地的大雪，就连土地都会被冻结到很深的地方，我们在这里生存得很艰难。”
一听女孩这么说，我就更好奇了，“照你这么说……”
说着说着，我忽然就不敢把后面那半句话说出来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们是怎么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的？其实我们也流落到这个世界三百年而已，刚来到这里时，正好是春天，冰雪才消融不久的土地才长出一点点绿，当时我们都很是兴奋，都以为找到了一个可以开拓的世界，没想到这里冬天是冰雪之灾的泛滥之地，每年都会有同伴被冻死。”
说道这里时，女孩眼眸微微下垂，显得有些忧伤，“难怪这里只有小草小花小虫子。”
“所以你们就想移居到下一个更合适的世界去？”
女孩抬头看了我一眼，“是的。”
作为理科生，我忽然灵光一闪，“你听我说，不管是在哪个世界，生命的形成都需要漫长的时间和稳定的环境，像这里这样每年都有那么多时间是要发生灾害的，是不可能会形成生命的，所以这个世界里肯定还有许多安稳的环境，不然冰河川的小草小花小虫子是从哪里来的？”
女孩冷眼一横，“如果跟我们一样是从别的世界里过来的呢？”
是啊，如果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过生命的诞生呢？如果就连这些小草小花小虫子都是从别的世界不小心来这这里的呢？就像我一样。
我觉得有些难以理解，嘴贱地问了句：“难道你们救这样守在原地不去探索，不去找找看又怎么会知道这里有没有更好的环境呢？”
“我们想过，当时我们坚信只要沿着河流一直往前走，就一定会找到其他安稳的环境的。我们走到了河流尽头，发现那里有一个瀑布，瀑布下面的确有一个相对安稳一点的环境，只可是……”
女孩忽然哭泣了起来，“那里终年浓雾缭绕，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只能靠声音来感受世界的食肉怪物，去到浓雾里的探索者……”
说着说着，女孩忽然就泣不成声了。
5
女孩名字叫青萝，她母亲在生她时就已经难产而死了，一直以来都与父亲相依为命。
可几年前，青萝的父亲忽然提议要带领族人沿着河流集体迁移，说那样坚持走下去就一定会找到一个环境更好的地方。
没想到河流的尽头是瀑布，瀑布下面是浓雾地区，青萝的父亲与几位壮士深入浓雾区域几天，最后只有一个人活着走了出来，几天以后，那位幸存者就因为伤口毒发而暴毙了。
据那位幸存者说，浓雾里生存着各种各样的食肉怪物，由于他是走在最后面的一个，所以他趁着前面的人都在战斗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往回逃跑了。
我跟青萝来到了一个村寨，这个村寨是青萝的族人在那一行人牺牲的那年建立的，他们给它取名叫【希冀谷】，以此告诫所有的人都不要放弃希望。
【希冀谷】再远一点就是那片终年浓雾缭绕的地方了，他们之所以选择把【希冀谷】建立在此处，一是为了尊祭他们的英雄，而更为主要的原因是草原与浓雾交界的地方冬天的灾害程度会低一点。
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青萝的族人这三百年来都在一直寻找着更合适的世界，他们掌握着跨越世界的力量，能自由穿梭于各个世界之间。
目前他们已经打开了五个通往异世的通道，其中一个通道就与鬼神之岭的那条河相通着。他们一直都在探索着这五个异世界，但一直都没找到适合他们开拓的地方。
大概几个月前，有两个探索者去了鬼神之岭，然后就消失了好多天。【希冀谷】派人出去寻找他们，结果只找回来一个，而且还是尸体。
那个把尸体抱回来的人与族人讲述了自己的见闻，讲述了探索者在那个世界经历了什么，然后就对所有人宣告：“那个世界里，人心丑陋险恶，于我们而言简直就是个地狱！”
在青萝给我讲他们的往事时，我是坐在她家客厅里的，四面都是一块块石头堆叠起来的粗糙石壁，说那样可以抵御冬天的寒冷。屋顶只开了个口，上面覆盖着透明的绿色琉璃，充当着天窗，一根明晃晃的光柱从天窗插进来，落在经过打磨的石桌上，光就被温柔地反射到屋子的各个角度里。
我喝了一口青萝沏的春草茶，问道：“那你就是第二失踪的探索者？”
“不是，我是后来才去你那个世界的。”
我忽然想起还在鬼神之岭时，见到的林子里忽然升腾起来的浓雾，以及浓雾里的那个若隐若现的不知道是什么物种的身影，“我或许见过另外一个还没回来的探索者，就在刚才，我来到这里之前。”
“你是说在那条河里看到他了？”青萝忽然变得激动，不用多想，失踪的那个探索者是她很重要的人。
我被青萝的情绪吓得一愣，然后气淡神闲地回答她：“是的，我看见他在朝那条河走来，相信他也会很快就回到这里的。”
一听到这，青萝就马上放下手中的茶具，向门外奔跑出去。
见状，我也跟着跑了出去。
一走出门外，我就感受到了特别明朗的太阳光，由于刚刚在屋内呆了一会，现在忽然出来有些不习惯。我下意识地低下头，等缓过神来时，青萝已经不见了踪影。
6
向村寨里的其他人询问后，才得知青萝是往我们来时的方向跑去了，而且眼角还带有泪花。
原本好好的，怎么就会无缘无故地流泪了呢？到底谁欺负她了，还是她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其实都不是。等找到青萝后，我才知道她眼角的泪其实是喜极而泣。
我看见青萝趴在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身上哭着，却从她的声音中听不出悲伤，男子静静地屹立在原地不说话，然后就把双手放在青萝的肩膀上。
青萝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的男子，“阿鹿哥，你终于回来了。”
男子微微地笑了，“是的，我回来了。”
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内心五味杂陈，我放佛感受到了青萝内心中久别重逢的喜悦和孤独等待的酸楚，以及那终于知晓生死的释然。
顷刻间，整个天地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就只剩青萝和男子两人。
男子叫鹿鹤，是青萝的恋人，自打青萝的父亲不幸牺牲后，他就一直都对青萝照顾有加。大概几个月前，鹿鹤前往异世探索，然后就好长一段时间没了音讯。
当与鹿鹤一起前往异世的同伴的死讯传到【希冀谷】后，青萝就开始了痛苦而煎熬的等待，她每天都会做各种各样的梦，梦见鹿鹤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然后在噩梦中流着泪惊醒，她每天都会在村寨边坐着，期待那一个熟悉的身影会忽然出现。
过了一段时间，青萝等不住了，与其原地守候，倒不如自己过去那边找他。
青萝这一族人是天生的魔法种族，拥有人和兽两种形态，只有在特定的能量场下才能在人和兽两种形态下自由转换，他们目前所了解的世界包括冰河川在内，都是能量场不适合他们的世界，在这些世界里，他们都只能一直维持人或者兽的形态。
青萝到了那个世界后就变成了一只鸟，当她飞上高空时，她才知道她去到了一个地形异常复杂的地方，那里有大大小小的山谷、山沟、山洞，而且到处都是树木，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中要想不迷失方向都难，更何况现在她是要找一个失踪了好久的人呢。
关于找人，青萝一点经验方法都没有，她就那样一边飞着又一边持续不断地发出他们族人才感受得到的特殊能量波，终于在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接收到了回音，青萝激动万分，以闪电一般的速度向着那个回音的能量源头飞去，却在途中一头扎进了一张网里，怎么挣扎也挣脱不了。
其实那张网是一个陷阱，不知道是用来捕捉什么动物的。
青萝记得，在她被那张网困住后，就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走来，显得十分兴奋，还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鸟，只要找到合适的买家，就一定能卖出一个很好的价钱。
然后青萝就被那个男人利索地用麻袋装了起来，唯独露出脑袋来让她呼吸。
女人把青萝提起来，和男人一左一右地打开了一间小铁屋的门，走进小铁屋坐到里面的凳子上后又把门给重重地关了起来，只见男人简单地操作了几下，小铁屋就发出了低沉的咳嗽一样的怪异声音，再然后，这间小铁屋居然开始移动了。
不知道小铁屋移动了多久，只觉得气温越来越低，周围也越来越安静，青萝从小铁屋里透明的那面墙看出去，只看到被灯光照亮的雾，她也不知道她会到哪里去。
忽然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屹立在小铁屋面前，男人做了一些操作，小铁屋忽然停了下来，青萝和里面的两人都被狠狠地往前摔了一下。
只听见一声清脆又尖锐的爆裂声，那面透明的墙被一只粗壮的黑色利爪给击了个粉碎，那些锋利而坚硬的透明碎块掉得到处都是。
在一片混乱的场面中，女人尖叫着问男人怎么办，男人就显得淡定一点，他拿出一张做工精致的弓，随手就敲到别的地方去，那弓发出尖锐刺耳的嗡鸣声。
“嗡——嗡——嗡——”
一下，两下，三下，青萝痛苦地鸣叫了起来，她知道，那张弓的材质不是普通的材质，它蕴含着一种能干扰他们族人的能量，只要一经敲击，那种能量就会向四周散发开来，被辐射到的族人都会遭受到精神上严重的摧残。
仿佛是忽然坠入冰冷的深海，青萝感觉到浑身都不适，耳膜清晰地传来难以表达的刺痛，一种恶心感在胃里翻江倒海，她在痛苦的挣扎中隐约听到小铁屋外传来一种痛苦地咆哮的声音，原来那高大的身影是自己的族人啊。
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青萝听见那男人在说：“把这只鸟扔了，它是冲着这只鸟来的。”
然后女人又把青萝提了起来，和男人走到外面，男人和女人并肩站在一起，试图与雾中的神秘来者交谈。
但后来似乎交流无果，因为被那种能量干扰到的族人是失去理智的，他们只会残存最原始的本能兽性——进攻、防守、逃跑……
来不及男人和女人反应，一只利爪就猛拍过来，他们双双倒地了，青萝则被女人甩到一边去了。
为了自保，男人非常快速地将那张弓朝地面反复拍打，一下接着一下，声音混乱而嘈杂。
那种忽然坠入冰海深处的痛苦感觉又加倍刺激在了青萝的每一根神经上，在她经受不住这般强大的痛苦而昏迷前，似乎看到了那两个人又重新进到了那间小铁屋里面，男人做了一些简单的操作后，小铁屋就飞速地向路边冲去，然后就是接连不断的撞击声和翻滚声……
青萝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试图挣扎束缚她的麻袋，却发现自己的翅膀受了伤，稍微一动就会疼痛不已。
于是乎，青萝就只能呆在原地听天由命。
幸运的是，路边有一棵高大的果树，每天都会有许多小野果掉下来，青萝靠这些小野果维持着生命，直到另一间稍长一点的小铁屋在路边停下，一群人从里面涌下来，青萝才得以被我发现。
7
青萝和鹿鹤撒了好一会儿狗粮后，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咳嗽了两声，示意青萝还有正事要办。
在回去【希冀谷】的路上，我一直跟在他们俩身后，静默片语不讲，心里想的不仅仅是要赶紧回到鬼神之岭去。
从他们的聊天中，我可以得知，鹿鹤之所以消失了那么久，是因为他在鬼神之岭找到了另一个通道，那个通道同往另一个能量磁场很适合他们族人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鹿鹤可以自由地切换兽与人的两种形态，那里的所有生命都很奇妙也很和睦，不存在猎食者，却又都很强大，虽然那里也有原生的人类种族，但他们非常清楚自己也是世界的一部分，从来没想过去破坏过那个世界一丝一毫。
起初兽态的鹿鹤被当做入侵的怪物囚禁了起来，后来他适应了那个世界的能量磁场，变回了人形，向那里的居民表达了自己的来意后，就被放了出来。
鹿鹤回到鬼神之岭时是一个晚上，他一出现就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再然后，就是英雄救美的情节了。
8
幸亏遇上了青萝和鹿鹤，我才了解到爸妈车祸的真相，可是就算知道了真相，我又能怎么办？
我能怪谁吗？
我能怪鹿鹤吗？可他只是想救人和自保而已。我能怪父母他们太贪婪了吗？可他们只是为了家为了生存而已，更何况他们已经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我沉默了很久，没敢将父母的事告诉青萝他们。
青萝把我带到了村寨的一间屋子里，那里有口井一样的东西，“这是仿造族人跨越世界的能力打造的工具，不需要有人在你前面开路，你只要往里面跳下去，就能精准地回到你来时的那个地方了。”
我点点头，走到那口井旁边，想了想又转过身来把那弓从背上取下来。
青萝和鹿鹤看着我把麻布展开，都是一惊，倒吸一口冷气，“这弓怎么在你手上？”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双手紧张地握紧着那张弓，吞吞吐吐地说道：“我的父亲和母亲出了车祸，受了很严重的伤，已经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这张弓能帮我换到足够多的钱，但我觉得这张弓应该要留在你们这里。”
“既然这张弓能带给你帮助，那你就拿回去吧，它本来就不属于我们的。”鹿鹤很友善地对我说。
“不，你们要生存下去，弱点就不能握在别人手中。”说完我就俯身轻轻把弓放在地上，然后迅速跳入那口井中，生怕会被追问更多。
就一眨眼的功夫，我又回到了鬼神之岭的那条河里。
我低头看着水流下滚动的沙砾，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叹了出来。
在我上了岸之后，身后传来一声鸟鸣，我一转身就看到青萝了。青萝嘴里叼着一块奇异的圆润宝石，她向我飞来，把宝石放在我手里，又落在了我面前。
我看着手里流光溢彩的奇异宝石兴奋地说道：“这样绝妙的东西，绝对比那张弓还要值钱，谢谢你，青萝。”
青萝鸣叫一声，就窜进河里，跨越到了另一个世界中去。
我拿起宝石放在阳光下端详着，心想这下不愁钱了。
忽然青萝的脸就浮现在宝石上，“我们是天生的魔法种族，拥有治愈的魔法，只要人还活着，我都可以帮你家人治愈所有的伤。你只要把这颗传送石带到你家人身边，呼喊我的名字三遍，我就会出现，跨越世界来施展治愈之术。”
“好。”我激动地回应着。语毕，青萝的脸就从宝石上消失了。
随后我笑了笑，对着宝石轻声细语道：“谢谢你不计前嫌……”
正所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而世界外面还有别的世界。
我们生活的世界不过是世界大家族中的一员，它们彼此有联系却又彼此独立，传说，一个世界中的人去到了另一个世界里，就有可能会变幻成非人的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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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时光流逝了多久，我也总是能记起那年的夏天。
那年我正好读高三，离高考仅有一个月，但生活上的压力远远要比学业上的压力来得大。
我父母是乡镇里的狩猎人，在这个科技日新月异的时代里确实罕见了，毕竟许多农村的生活都已经向小康迈近，除了喜欢奇珍异味的富人，谁能想到还会有人传承着这种古老的行当？
大概是一个月前的晚上，我父母在前往贩卖场地的路上发生了车祸。
我父母被发现时已经昏迷许久，并且身体均有多处骨折，身上还留有不明生物的抓痕，也就是说我父母很有可能是在某种生物的追击过程中发生车祸的。
再加上在车祸地点不远处的路面上，也有不少被粉碎的车窗玻璃，虽然这段路没有监控，但并不难推断出路上的玻璃残渣就是从我爸妈那辆车上掉下来的，这一点，又为那个猜测提供了理论上的证据。
可是，究竟是什么生物，能造成一场如此重大的车祸，又为什么要追我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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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入院接受各种手术和治疗后，家里已经一贫如洗了。
为了生活，我还是得想办法凑钱。高考什么的，早已与我无关。
家里有张祖传的弓，做工精奇得不像是这个世界的风格，材质也不是普通的材质，再加上年代悠远，这弓必然就是这世间稀有的宝物。
爸妈常说这弓辟邪，所以他们出远门总是要把弓放在车里。而那天，这张弓一直被紧握在我妈的手里，整件车祸最核心的疑点就在这了。
恰巧，有位富人听说了我家的事，打算花大价钱买下这张弓作为收藏品。
于是我就和富人约好，我把弓带出去，在城里的一家餐厅碰面，谈好价钱，完成交易后就可以各自散去了。
我用麻布包好那张弓，背在身上，来到那条蜿蜒于青山绿水间的乡间公路边，公路上来往的车辆并不多，只会偶尔有一两辆机动车经过。
车辆的声音在山地间回荡着，低沉而婉转，有如山神长长的叹息。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一辆超载的大巴，远远地就看见了这辆大巴挤满了人，但我也还是想也没想就上了车。
从乡镇到城里，大巴需要经过一段非常崎岖的山路，人们将那片山域称为鬼神之岭。传说那个地方很邪门，我父母就是在那里发生车祸的。
据生活在那里的人们说，由于鬼神之岭海拔高，而且空气湿度大，所以那里一年三百六五天的早上和晚上都是被大雾覆盖的。但如果你在白天里见到了雾，一定要赶紧跑开，因为那是鬼神来临的讯号。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大巴行驶到鬼神之岭的时候，负责收费的那个大妈接了一通电话，然后就非常紧张地催促司机在路边停了车，说是有特警在查车，需要所有站着的人都下车，一个小时后会有一辆空车过来接应。
毋庸置疑，我也必然被轰下了车。
下车后我就想，查超载的不都是交警吗，怎么会是特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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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边等待下一辆空车的人都很聒噪不安，他们都犹如失了魂魄一般，目光呆滞中又闪烁着一点期许的光，他们的目光都望向了路的尽头，没有人留意到路边不远处的干涸沟渠里的深绿麻袋。
麻袋里隐隐传来一些低鸣，宛如某种动物在抽泣。
出于好奇，我跳下了沟渠，谨慎地用小刀划开麻袋一个小口，窥探到了里面靓丽的绿色羽毛。
然后就有一只褐色的喙伸出来，哦，原来是一只鸟。那只鸟把脑袋伸出来后就不停地用喙去撕扯麻袋，可麻袋太坚韧了，任由它如何抓狂也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我帮它把麻袋给割开，它就非常利索地挣脱了开来，展开双翼准备飞走，可它好像是翅膀受伤了，飞起来很费劲，在沟渠里跌跌撞撞一番后才稳定地飞远。
都是等那只鸟飞起来后，我才看清它的全貌，那是一只形态奇美的鸟儿，浑身都是靓丽的绿色羽毛，修长的脖子和双脚尽显柔美，头部和尾部还拖着几种形态不一样的长羽毛，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非常有艺术的气息。
在见到这等美妙的生命时，我心底生起了杂念：如果我把它占为己有，偷偷卖给富人，会不会换来更多的钱？
这念头一闪过，我马上就行动了起来。
还好那只鸟翅膀受了伤，飞得不高也不快，我用最快的速度跟在它后面，能一直保持着一样的距离。
我一路追着那只鸟穿过茂密的树林，来到了河流边上。
本来我以为那只鸟会飞过河去的，没想到它在飞到河流中央时忽然俯首向下冲去，只听见“哗啦”的一声，那只鸟就彻底消失在了水中。
河水并不深，而且还清澈得如同水晶一般透亮，连河底的细沙都看得一清二楚，我明明看见那只鸟向河里冲了下去的，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我带着疑惑向河里走去，仔细往水里看了看，又半蹲下来伸手摸了摸河底的流沙，我所能感受到的一切东西都很平常，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那么那只鸟是怎么消失的呢？我陷入思考的时候，林子里忽然起雾了，而且雾越来越大，还逐渐往河边蔓延。
我想起了那个传说，内心慌张不已。
雾里隐约地恍惚着一个魁武的奇异身影，我见了，惊恐万分。
我撒腿就想往河的另一边跑去，不料被河里的一块石头绊倒，整个人摔进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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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挣扎着从水里起来，竟发现眼前的景象都变了。
不止是浓雾不见了，就连那树林以及黛绿绵延的山峰都通通不见了，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清澄明亮的大草原，微醺的风持续地吹着，在辽阔的草原上吹出一层层的浪。
我愣了愣，被眼前的美景给惊艳到了，这里绝对不是鬼神之岭。
忽然间出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原本是会感到害怕的，但美景确实有着意想不到的治愈作用，而且身处这样清澈明亮的辽阔地方，怎么也会让我把所有的事都抛之脑后的。
我就像一个旅游的人，步调悠哉地从河里走上岸，东张西望，发现这辽阔的天地间一个人影都没有，我忽然就慌了，一瞬间便对这行云辽阔的大草原失去了美的感受。
正当我叹气时，一抹灵动的绿色映入了我的眼帘。
是那只鸟，那只消失在在鬼神之岭的河流里的鸟！
奇怪的是，那只鸟见了我倒也不显得慌张，它屹立在原地回首看着我，那灵巧的身体在慢慢地发生变化，片刻之后，一个身着绿色衣裙的女孩就出现在了我眼前。
女孩的身姿和样貌都很出色，她用着一种略带忧伤或者说是幽怨的眼神看着我，站在风中不说话。
“你是那只鸟变的？”我半响才挤出这一句话，见女孩仍不搭理我，便觉得女孩是在恨我，于是愧疚感油然而生，“那个，对不起，我不知道那只鸟是你变的。”
“跟我来。”
女孩依旧面无表情，只说了这一句，然后转身就走。我自然是紧跟着过去。
走了有好一小会，我依然不知道要去哪，“嗨，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女孩看了我一眼，说道：“一个能送你回去的地方。”
女孩回答了我的话，我就没觉得那么压抑了，索性走在她前面，与她正面交流，“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我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这里是冰河川，和你们那是两个世界来着。”女孩说着，一边用手捋了脸边一缕被风吹乱的头发。
“冰河川？可这里明明就是阳光明朗的大草原啊，怎么会叫冰河川呢？”我不解地问道。
女孩看向我，眼神异常严肃，“因为这里的冬天很漫长，而且冷到无法言喻，整天都是铺天盖地的大雪，就连土地都会被冻结到很深的地方，我们在这里生存得很艰难。”
一听女孩这么说，我就更好奇了，“照你这么说……”
说着说着，我忽然就不敢把后面那半句话说出来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们是怎么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的？其实我们也流落到这个世界三百年而已，刚来到这里时，正好是春天，冰雪才消融不久的土地才长出一点点绿，当时我们都很是兴奋，都以为找到了一个可以开拓的世界，没想到这里冬天是冰雪之灾的泛滥之地，每年都会有同伴被冻死。”
说道这里时，女孩眼眸微微下垂，显得有些忧伤，“难怪这里只有小草小花小虫子。”
“所以你们就想移居到下一个更合适的世界去？”
女孩抬头看了我一眼，“是的。”
作为理科生，我忽然灵光一闪，“你听我说，不管是在哪个世界，生命的形成都需要漫长的时间和稳定的环境，像这里这样每年都有那么多时间是要发生灾害的，是不可能会形成生命的，所以这个世界里肯定还有许多安稳的环境，不然冰河川的小草小花小虫子是从哪里来的？”
女孩冷眼一横，“如果跟我们一样是从别的世界里过来的呢？”
是啊，如果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过生命的诞生呢？如果就连这些小草小花小虫子都是从别的世界不小心来这这里的呢？就像我一样。
我觉得有些难以理解，嘴贱地问了句：“难道你们救这样守在原地不去探索，不去找找看又怎么会知道这里有没有更好的环境呢？”
“我们想过，当时我们坚信只要沿着河流一直往前走，就一定会找到其他安稳的环境的。我们走到了河流尽头，发现那里有一个瀑布，瀑布下面的确有一个相对安稳一点的环境，只可是……”
女孩忽然哭泣了起来，“那里终年浓雾缭绕，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只能靠声音来感受世界的食肉怪物，去到浓雾里的探索者……”
说着说着，女孩忽然就泣不成声了。
5
女孩名字叫青萝，她母亲在生她时就已经难产而死了，一直以来都与父亲相依为命。
可几年前，青萝的父亲忽然提议要带领族人沿着河流集体迁移，说那样坚持走下去就一定会找到一个环境更好的地方。
没想到河流的尽头是瀑布，瀑布下面是浓雾地区，青萝的父亲与几位壮士深入浓雾区域几天，最后只有一个人活着走了出来，几天以后，那位幸存者就因为伤口毒发而暴毙了。
据那位幸存者说，浓雾里生存着各种各样的食肉怪物，由于他是走在最后面的一个，所以他趁着前面的人都在战斗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往回逃跑了。
我跟青萝来到了一个村寨，这个村寨是青萝的族人在那一行人牺牲的那年建立的，他们给它取名叫【希冀谷】，以此告诫所有的人都不要放弃希望。
【希冀谷】再远一点就是那片终年浓雾缭绕的地方了，他们之所以选择把【希冀谷】建立在此处，一是为了尊祭他们的英雄，而更为主要的原因是草原与浓雾交界的地方冬天的灾害程度会低一点。
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青萝的族人这三百年来都在一直寻找着更合适的世界，他们掌握着跨越世界的力量，能自由穿梭于各个世界之间。
目前他们已经打开了五个通往异世的通道，其中一个通道就与鬼神之岭的那条河相通着。他们一直都在探索着这五个异世界，但一直都没找到适合他们开拓的地方。
大概几个月前，有两个探索者去了鬼神之岭，然后就消失了好多天。【希冀谷】派人出去寻找他们，结果只找回来一个，而且还是尸体。
那个把尸体抱回来的人与族人讲述了自己的见闻，讲述了探索者在那个世界经历了什么，然后就对所有人宣告：“那个世界里，人心丑陋险恶，于我们而言简直就是个地狱！”
在青萝给我讲他们的往事时，我是坐在她家客厅里的，四面都是一块块石头堆叠起来的粗糙石壁，说那样可以抵御冬天的寒冷。屋顶只开了个口，上面覆盖着透明的绿色琉璃，充当着天窗，一根明晃晃的光柱从天窗插进来，落在经过打磨的石桌上，光就被温柔地反射到屋子的各个角度里。
我喝了一口青萝沏的春草茶，问道：“那你就是第二失踪的探索者？”
“不是，我是后来才去你那个世界的。”
我忽然想起还在鬼神之岭时，见到的林子里忽然升腾起来的浓雾，以及浓雾里的那个若隐若现的不知道是什么物种的身影，“我或许见过另外一个还没回来的探索者，就在刚才，我来到这里之前。”
“你是说在那条河里看到他了？”青萝忽然变得激动，不用多想，失踪的那个探索者是她很重要的人。
我被青萝的情绪吓得一愣，然后气淡神闲地回答她：“是的，我看见他在朝那条河走来，相信他也会很快就回到这里的。”
一听到这，青萝就马上放下手中的茶具，向门外奔跑出去。
见状，我也跟着跑了出去。
一走出门外，我就感受到了特别明朗的太阳光，由于刚刚在屋内呆了一会，现在忽然出来有些不习惯。我下意识地低下头，等缓过神来时，青萝已经不见了踪影。
6
向村寨里的其他人询问后，才得知青萝是往我们来时的方向跑去了，而且眼角还带有泪花。
原本好好的，怎么就会无缘无故地流泪了呢？到底谁欺负她了，还是她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其实都不是。等找到青萝后，我才知道她眼角的泪其实是喜极而泣。
我看见青萝趴在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身上哭着，却从她的声音中听不出悲伤，男子静静地屹立在原地不说话，然后就把双手放在青萝的肩膀上。
青萝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的男子，“阿鹿哥，你终于回来了。”
男子微微地笑了，“是的，我回来了。”
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内心五味杂陈，我放佛感受到了青萝内心中久别重逢的喜悦和孤独等待的酸楚，以及那终于知晓生死的释然。
顷刻间，整个天地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就只剩青萝和男子两人。
男子叫鹿鹤，是青萝的恋人，自打青萝的父亲不幸牺牲后，他就一直都对青萝照顾有加。大概几个月前，鹿鹤前往异世探索，然后就好长一段时间没了音讯。
当与鹿鹤一起前往异世的同伴的死讯传到【希冀谷】后，青萝就开始了痛苦而煎熬的等待，她每天都会做各种各样的梦，梦见鹿鹤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然后在噩梦中流着泪惊醒，她每天都会在村寨边坐着，期待那一个熟悉的身影会忽然出现。
过了一段时间，青萝等不住了，与其原地守候，倒不如自己过去那边找他。
青萝这一族人是天生的魔法种族，拥有人和兽两种形态，只有在特定的能量场下才能在人和兽两种形态下自由转换，他们目前所了解的世界包括冰河川在内，都是能量场不适合他们的世界，在这些世界里，他们都只能一直维持人或者兽的形态。
青萝到了那个世界后就变成了一只鸟，当她飞上高空时，她才知道她去到了一个地形异常复杂的地方，那里有大大小小的山谷、山沟、山洞，而且到处都是树木，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中要想不迷失方向都难，更何况现在她是要找一个失踪了好久的人呢。
关于找人，青萝一点经验方法都没有，她就那样一边飞着又一边持续不断地发出他们族人才感受得到的特殊能量波，终于在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接收到了回音，青萝激动万分，以闪电一般的速度向着那个回音的能量源头飞去，却在途中一头扎进了一张网里，怎么挣扎也挣脱不了。
其实那张网是一个陷阱，不知道是用来捕捉什么动物的。
青萝记得，在她被那张网困住后，就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走来，显得十分兴奋，还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鸟，只要找到合适的买家，就一定能卖出一个很好的价钱。
然后青萝就被那个男人利索地用麻袋装了起来，唯独露出脑袋来让她呼吸。
女人把青萝提起来，和男人一左一右地打开了一间小铁屋的门，走进小铁屋坐到里面的凳子上后又把门给重重地关了起来，只见男人简单地操作了几下，小铁屋就发出了低沉的咳嗽一样的怪异声音，再然后，这间小铁屋居然开始移动了。
不知道小铁屋移动了多久，只觉得气温越来越低，周围也越来越安静，青萝从小铁屋里透明的那面墙看出去，只看到被灯光照亮的雾，她也不知道她会到哪里去。
忽然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屹立在小铁屋面前，男人做了一些操作，小铁屋忽然停了下来，青萝和里面的两人都被狠狠地往前摔了一下。
只听见一声清脆又尖锐的爆裂声，那面透明的墙被一只粗壮的黑色利爪给击了个粉碎，那些锋利而坚硬的透明碎块掉得到处都是。
在一片混乱的场面中，女人尖叫着问男人怎么办，男人就显得淡定一点，他拿出一张做工精致的弓，随手就敲到别的地方去，那弓发出尖锐刺耳的嗡鸣声。
“嗡——嗡——嗡——”
一下，两下，三下，青萝痛苦地鸣叫了起来，她知道，那张弓的材质不是普通的材质，它蕴含着一种能干扰他们族人的能量，只要一经敲击，那种能量就会向四周散发开来，被辐射到的族人都会遭受到精神上严重的摧残。
仿佛是忽然坠入冰冷的深海，青萝感觉到浑身都不适，耳膜清晰地传来难以表达的刺痛，一种恶心感在胃里翻江倒海，她在痛苦的挣扎中隐约听到小铁屋外传来一种痛苦地咆哮的声音，原来那高大的身影是自己的族人啊。
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青萝听见那男人在说：“把这只鸟扔了，它是冲着这只鸟来的。”
然后女人又把青萝提了起来，和男人走到外面，男人和女人并肩站在一起，试图与雾中的神秘来者交谈。
但后来似乎交流无果，因为被那种能量干扰到的族人是失去理智的，他们只会残存最原始的本能兽性——进攻、防守、逃跑……
来不及男人和女人反应，一只利爪就猛拍过来，他们双双倒地了，青萝则被女人甩到一边去了。
为了自保，男人非常快速地将那张弓朝地面反复拍打，一下接着一下，声音混乱而嘈杂。
那种忽然坠入冰海深处的痛苦感觉又加倍刺激在了青萝的每一根神经上，在她经受不住这般强大的痛苦而昏迷前，似乎看到了那两个人又重新进到了那间小铁屋里面，男人做了一些简单的操作后，小铁屋就飞速地向路边冲去，然后就是接连不断的撞击声和翻滚声……
青萝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试图挣扎束缚她的麻袋，却发现自己的翅膀受了伤，稍微一动就会疼痛不已。
于是乎，青萝就只能呆在原地听天由命。
幸运的是，路边有一棵高大的果树，每天都会有许多小野果掉下来，青萝靠这些小野果维持着生命，直到另一间稍长一点的小铁屋在路边停下，一群人从里面涌下来，青萝才得以被我发现。
7
青萝和鹿鹤撒了好一会儿狗粮后，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咳嗽了两声，示意青萝还有正事要办。
在回去【希冀谷】的路上，我一直跟在他们俩身后，静默片语不讲，心里想的不仅仅是要赶紧回到鬼神之岭去。
从他们的聊天中，我可以得知，鹿鹤之所以消失了那么久，是因为他在鬼神之岭找到了另一个通道，那个通道同往另一个能量磁场很适合他们族人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鹿鹤可以自由地切换兽与人的两种形态，那里的所有生命都很奇妙也很和睦，不存在猎食者，却又都很强大，虽然那里也有原生的人类种族，但他们非常清楚自己也是世界的一部分，从来没想过去破坏过那个世界一丝一毫。
起初兽态的鹿鹤被当做入侵的怪物囚禁了起来，后来他适应了那个世界的能量磁场，变回了人形，向那里的居民表达了自己的来意后，就被放了出来。
鹿鹤回到鬼神之岭时是一个晚上，他一出现就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再然后，就是英雄救美的情节了。
8
幸亏遇上了青萝和鹿鹤，我才了解到爸妈车祸的真相，可是就算知道了真相，我又能怎么办？
我能怪谁吗？
我能怪鹿鹤吗？可他只是想救人和自保而已。我能怪父母他们太贪婪了吗？可他们只是为了家为了生存而已，更何况他们已经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我沉默了很久，没敢将父母的事告诉青萝他们。
青萝把我带到了村寨的一间屋子里，那里有口井一样的东西，“这是仿造族人跨越世界的能力打造的工具，不需要有人在你前面开路，你只要往里面跳下去，就能精准地回到你来时的那个地方了。”
我点点头，走到那口井旁边，想了想又转过身来把那弓从背上取下来。
青萝和鹿鹤看着我把麻布展开，都是一惊，倒吸一口冷气，“这弓怎么在你手上？”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双手紧张地握紧着那张弓，吞吞吐吐地说道：“我的父亲和母亲出了车祸，受了很严重的伤，已经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这张弓能帮我换到足够多的钱，但我觉得这张弓应该要留在你们这里。”
“既然这张弓能带给你帮助，那你就拿回去吧，它本来就不属于我们的。”鹿鹤很友善地对我说。
“不，你们要生存下去，弱点就不能握在别人手中。”说完我就俯身轻轻把弓放在地上，然后迅速跳入那口井中，生怕会被追问更多。
就一眨眼的功夫，我又回到了鬼神之岭的那条河里。
我低头看着水流下滚动的沙砾，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叹了出来。
在我上了岸之后，身后传来一声鸟鸣，我一转身就看到青萝了。青萝嘴里叼着一块奇异的圆润宝石，她向我飞来，把宝石放在我手里，又落在了我面前。
我看着手里流光溢彩的奇异宝石兴奋地说道：“这样绝妙的东西，绝对比那张弓还要值钱，谢谢你，青萝。”
青萝鸣叫一声，就窜进河里，跨越到了另一个世界中去。
我拿起宝石放在阳光下端详着，心想这下不愁钱了。
忽然青萝的脸就浮现在宝石上，“我们是天生的魔法种族，拥有治愈的魔法，只要人还活着，我都可以帮你家人治愈所有的伤。你只要把这颗传送石带到你家人身边，呼喊我的名字三遍，我就会出现，跨越世界来施展治愈之术。”
“好。”我激动地回应着。语毕，青萝的脸就从宝石上消失了。
随后我笑了笑，对着宝石轻声细语道：“谢谢你不计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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