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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休学

    由于我的行为,严重违反了校规,而老师都大概看出来我有什么问题,又不敢直接对我说。

    所有的老师都在讲台上,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委委婉婉地说我的行为是遭人厌恶又不尊重人的,都说希望我能改正。

    可是我又怎么可能可以轻易改得掉呢?

    我有抑郁症,我有学习障碍,我甚至还厌学,我比所有人都希望自己成绩好,我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只是我无能为力,便只能怀着强烈的痛苦,去怨天尤人。

    我的痛苦没人能懂,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也不必要求有谁能理解我。

    我只想要快乐,要求永远都是这么简单。

    追求快乐没有错。

    我也知道,我在课堂上睡觉的事是不对的,但是就是因为它不对,我才这么做啊,学校和老师带给我如此强烈的痛苦,我只想永远地离开学校。

    而想要离开学校,我不可能要自己去申请退学,这样谁会同意?

    于是我就想到了睡觉,只要我一直睡,学校肯定会把我开除掉的。

    可是我还是太天真,想得太单纯了。

    彭老师又打电话回家里,向我的家人反应了我在学校的情况,又给我批了一个星期的假,让我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然后我爸又带我去了那家医院,在我去做各种检查的时候,我爸就将我的情况反应给了医生,说是我想不开,让医生给做做心理辅导。

    于是,我又花了60块钱,让医生来跟我做做心理治疗。

    这个心理治疗相当离谱,60块钱,连五分钟都没到,医生就直接叫我休学了。

    刚开始时,医生问我为什么不开心,我大胆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痛苦,谁知道连医生都无法帮我。

    虽然医生也针对我的情况,说了几句很有道理的话,但是对我一点作用都没有,因为我相当固执,无论医生怎么说,我都坚定地想要好成绩、好大学、好工作、好人生。

    只要无法获得好成绩,我就无法拥有好大学、好工作、好人生了。

    医生尝试去扭转我的人生观,可是她的三言两语,就能纠正我那从小就畸形的心理吗?

    我非常渴望一个好的学习状态和好的成绩,我甚至问了医生,有没有什么催眠疗法或物理疗法,可以直接根治我的学习障碍。

    医生揺了揺头,非常坦率地说,“没有。”

    一听到这个否定的回答,我立刻就皱起了眉头,“那我该怎么办?”

    “休学啊,先花一年时间休养,休养好了再上学嘛。”医生认真地对我说。

    其实医生说的也对,我的痛苦根源就是学习,离开学校,我的病就好了。

    当时我也不太了解抑郁症,反正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要远离给我制造痛苦的根源,我才能得到解脱,不然我老是想到死,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听到医生的建议,我的内心其实是挺愉悦的,因为终于有人能理解我了。

    但是,我高兴了几秒,还是犹豫了。

    因为我不想离开成师荫。虽然之前一直都希望学校可以开除我,但真正有方法可以离开学校时,我才开始权衡利弊。

    我舍不得成师荫,这是真的,我想离开学校,回家好好休养,这也是真的。

    但是这两个想法相互矛盾,我也不知道该选哪个。

    最后还是李群青一句话就点醒了我,他来我家玩的时候,我跟他聊起了我心中的纠结,他想也没想,就跟我讲起了一串道理。

    “怎么选择,就得看你觉得哪个更重要了,一辈子那么长,喜欢的人以后还可以遇到,但是读书这一件事,机会就只有一次啊,虽然考得不好还可以复读,但是就算是复读,也得有好的状态啊。”

    我觉得李群青说得对,人的一辈子那么长,以后还会遇见更好的人的,如果我能从一个好大学毕业,那么我就能吸引更优秀的人了。

    是的,没错,我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已经让我的思想定型,在利弊权衡得足够清晰时,我当然会选择休养一年,再以一个好的状态重新回到学校。

    学习才是最重要的,读书不能半途而废,如果忽然放弃了,那我从前十多年读的书,岂不是浪费了?

    做好这个决定,我首先就给住院的成师荫发了信息,告诉他我要休学的事,就当是跟他好好道了个别。

    回到学校后,我去跟彭老师说我要休学了,她显得异常高兴,跟我说她会联系校长的,只要在协议书上签字就行了。

    本来一切都进行得顺利,结果我叔叔打来一通电话,又让我放弃了休学这个决定。

    “你这样子休学一年后,会很难重新回到学习状态中去的,就别说是学生咯,就连是我,休息了一年的话,我也会很难进入状态的。”

    听到叔叔说的这段话,我瞬间就不开心了。

    我有小声地反驳他,可是我又不是很自信很有主见的那种人,觉得自己年轻,懂得少,看叔叔那副着急认真的模样,我就开始思考,叔叔说的是不是真的。

    可是就算不休学一年,我也还是无法进入学习状态啊。

    “只要静下心来,慢慢来,你是可以的,我相信你。只留在学校里熬一熬,总会有机会的,但你一旦休学一年了,你是不可能再进入学习状态的。”

    叔叔说的这些话有些让我心里不爽,特别是那一句“我相信你”,于我而言,简直就是反讽。

    可是我又觉得叔叔说的有道理,同时也考虑到他没了解到我的痛苦,才会这么跟我说的,我的事应该由我自己做决定,别人的建议只是参考。

    但是我又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对自己的想法和别人的建议,都想遵循,利弊权衡的清晰,却又不知道该作如何抉择。

    于是我上网搜了搜,在知乎发现了一张帖子,讲的就是抑郁症休学一年的事。

    网上的那位网友,把他的经验写了出来,说他就是高中时因抑郁症而休了学,结果就直接在家啃老了十年,然后在文章的末尾,写了三遍的“千万不要休学”。

    这时,我觉得自己得到参考足够多了,就果断放弃了休学。

    因为我还是觉得我的学习障碍能够被治愈的,还是觉得离高考还有时间,还能够完成自救。

    一旦休学了,就再也没救了。

    于是我又给医院里的成师荫发信息,跟他说我不休学了。

    其实我选择不休学,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的家庭问题。

    我和成师荫他们不一样,他们都有一个美满而正常的家庭环境,而我却没有,因此,如果我休学在家的话,是不会过得快乐的。

    于是,我就迟迟不去找老师要那一份休学申请书,时间久了,彭老师也找我来问,“刚刚副校长问我了,他说你怎么还没申请休学的呢?”

    我看着彭老师那副笑脸,也觉得尴尬,就腼腆地笑着,不说任何话,任凭彭老师问多几遍,我依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后这事就不了了之,我就回到教室里继续我的堕落。

    我在愧疚和压力之下,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几天,日子一直都过得沉闷而痛苦。

    当成师荫从医院里回来学校后,我的心才轻松了不少。

    一见到成师荫回来了,我欢快地走向他,问他的怎么了。

    “已经用石膏包起来了,借助拐杖,行走还是挺方便的。”

    沅俏兮听了,立刻反驳,“怎么那么快就可以出院了的?我表哥也断过腿,做了手术接了钢板,都是在医院里躺了几个月才能出来的。”

    “我只是骨头断裂,还没完全断掉,都不用手术,用石膏固定好后,那裂痕会自己长回来的。”

    一听成师荫所受的伤并没有我想象的严重,我心里的一块石头就放下了,“还好你只是把骨头摔裂了,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了的。”

    我为成师荫的状况而感到乐观的庆幸,而他却领会错了我的意思,“怎么我受伤了,你还高兴成这样呢?”

    “我是为你感到开心。”

    “我都受伤了,有什么好开心的,你这个人心眼怎么那么坏?”成师荫有些不高兴。

    “我不是这个意思。”说完,我甩脸就走了。

    这次,我被成师荫气到了,感受到了一种不开心,但这次的不开心与抑郁症无关,就只是很平常的情绪而已,因为我没有感受到那种惨绝人寰的痛苦和折磨。

    当沅俏兮在成师荫耳边嘀咕了什么话后,成师荫居然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往我的座位走来。

    他想干什么?腿脚不方便还要这样跑来跑去。

    虽然我担心着成师荫,但是看到他如此不方便还要向我走来,心里难免会偷偷地乐了起来。

    在他往我靠近的时间里,我总是忍不住转动眼珠子,想要偷瞄一下他来了没有。

    那一种等待,给了我一种刺激,我的心跳居然加快了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反正当时我的少女心就像一头年轻有活力的小鹿一样,在我的胸膛里不停地乱撞。

    成师荫来到我的座位旁边,叫我的名字时,我就变得更紧张了,但是我得强作镇定,回眸抬眼看着他,“怎么了?”

    “刚刚,”成师荫这时居然腼腆了起来,和我对视的眼神居然在躲躲闪闪,“对不起,刚刚我不该那样说你的。”

    他居然在跟我道歉,我的心瞬间就慌了起来,但是我还是得强作镇定,“哈,没事的,我不是那种爱计较的人。”

    其实谁也不知道,在成师荫跟我道歉的时候,我心里到底有多高兴,他愿意这样俯下身来跟我道歉,可想而知,我在他心里是占据了多么重要的位置啊。

    那一天,我很开心,虽然经历了不好的情绪,但却没有感受到痛苦和折磨。

    当我留意到自己的心理发生了这么一点小变化时,我就觉得自己的抑郁症开始往好的方面发展了,于是擅自给自己的药物服用擅自做了调整,完全把医嘱扔到脑后,还忘了自己其实是一个双向情感障碍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