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快乐6·若能再见
乐乐愣住了。
她看着纪南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想，你的小悦姐姐是曾经快乐过的。”
纪南歌看着她，慢慢地说着：
“谢谢你呀乐乐，谢谢你让我了解了你的小悦姐姐，让我知道她比自己表现出来的更加勇敢、乐观、孝顺和善良，让我知道她曾经很爱很爱她的父亲，也曾经很努力地想要爱这个世界……虽然最后她离开了，但是，她努力过，我想，她应该是曾经快乐过的。”
乐乐扁扁嘴，低下了头，眼泪又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纪南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帮她捋平了乱糟糟的头发。
“我想，你的到来也给爸爸和小悦姐姐带来了很多的快乐。所以他们会很珍视你，不管走到哪里都带着你。在他们的眼里，乐乐一定是世界上唱歌最好听的小姑娘，也是他们最珍惜的家人。”
乐乐插嘴：“他们也是乐乐最喜欢最喜欢的家人！”
纪南歌点点头：“是的呀。所以乐乐，小悦姐姐一定不希望她最疼爱的小妹妹做错事，她一定不喜欢看到你的手上沾染了别人的血。”
乐乐顿了顿，忽然发起了脾气：“可他们都不是好人，他们欺负姐姐，欺负爸爸，是他们让姐姐每天都哭！他们是坏蛋！”
“乐乐，有一个词，叫‘能量守恒定律’，你有没有听说过？”
乐乐想了想，竟然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有听说过的！姐姐想上学，想读书，所以她的同学就把读过的书送给她，姐姐自己会看书，还会念给我听，我听过这个词的！”
纪南歌感到一阵心酸。
“那么你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
乐乐懵懂地摇了摇头。
“我相信这世间万物都是遵循着能量守恒定律的，表面上看起来，善良的人会受到欺负，作恶的人会逍遥法外。但实际上，善良的人遵从了他们的本心，他们是问心无愧的，而作恶的人，终究会遇到更加恶毒的人，他们终究是会受到报应的。”
她摸了摸乐乐的头：“我们乐乐应该是这世界上最善良，最快乐的小姑娘，惩治恶人这件事情，不应该脏了你的手，知道吗？”
乐乐看起来很难过，很自责，她小小声地问道：“可是乐乐忍不住……是不是姐姐也觉得我做错了，所以姐姐才离开我了，姐姐是因为乐乐做错了事，所以才不要我了吗？那我改正好不好？你能带我去找姐姐吗？我再也不做错事了，可以让姐姐原谅我吗？”
纪南歌皱着眉头看向眼前哭泣无助的小女孩，她知道有些事情，和她是解释不清楚的。
不远处的一棵老树后，一个崭新的，低矮的小土堆慢慢地浮现了出来，四周还摆着一排新鲜的小野花，甚至还有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怪不得。
怪不得乐乐要把所有人引到这里来教训。
月光朦胧之下，纪南歌分明看到那几朵小花骨朵在悄悄地绽放着。
她向更远处看去，一道月光薄纱一样洒在不远的空地上，很轻柔。
“乐乐，如果能再见到小悦姐姐，你想和她说什么呢？”
乐乐终于松开了抱着老树的手，用脏兮兮的小手抹掉了脸上的眼泪，很认真地思考着，然后一脸憧憬地说道：“我要告诉姐姐，以后我不会再做错事了，让姐姐不要再哭了，我会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地陪着她，陪着爸爸，陪着没有见过面的妈妈，我要陪她去上学，去给好多人唱歌，唱好听的歌，我要让所有的人都来夸她，不要骂她……”
那道薄纱一样的月光越过了新坟，慢慢地，向这边铺了过来。
纪南歌点点头，从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来，轻轻地给乐乐擦掉脸上和手上的灰尘。
“那我送你去见姐姐好不好？这样，你就能和姐姐永远在一起了。”
乐乐怔了一下，忽然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真的吗？我可以见到姐姐了吗？你真的可以帮我见到姐姐吗？”
纪南歌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乐乐的眼泪“刷”地一下又出来了，她开心地跳了起来，一边笑着流泪，一边疯狂地点着头。然后，她回过身，将地上的二胡珍而重之地抱了起来，递到了纪南歌的怀里。
纪南歌轻轻抚摸了一下琴弦。
乐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认认真真地整理起了自己的两条长长的辫子，又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衣服，很用心地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满脸期待地看向纪南歌。
纪南歌向她竖起大拇指：“很干净，很好看。”
乐乐受到了夸奖，很开心地笑了。
纪南歌抱着二胡，轻轻地走到新坟的面前，慢慢地放到了新坟的一侧，像在安置一个熟睡的婴儿。
然后，她打起了手印。
“欧阳悦，乐乐去找你了。她很乖，很听话。你记得要认出她，带着她，登上全世界最大的舞台，演奏最好听，最快乐的歌曲。”
乐乐听到这话，甜甜地笑了。
然后，她的身影渐渐地淡去，消失不见了。
躺在新坟上的二胡忽然亮了起来，通身燃起了淡蓝色的火焰，琴身上的花纹在淡蓝色的火焰中跳着舞，琴弦发出“嘭嘭嘭”的崩裂声，再然后，仿佛就在一瞬间，整把琴消失在了火焰中。
纪南歌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到底抓了个空。
新坟的一侧闪出了一个淡淡的影子，缓缓地，很拘谨地，向纪南歌鞠了个躬。
“为什么刚刚不出来？你明知道她很想见你的。”
那个人影，是欧阳悦。
欧阳悦穿着简简单单的白底碎花连衣裙，梳着利落的短发，一张脸在月光下惨白惨白，但却带着一副释然的平和。
她看向二胡消失的地方，轻轻地回答道：“是我不该不告而别，不该忘记了这世上还有她在珍视我，我觉得没有脸见她。”
纪南歌看向眼前这个女孩，哦不，这个，已经不再是“活人”的魂魄。
她经历了这人世间最大的恶，但她却没有像其他人推测的那样怨气冲天，反而还能如此平和地出现在这里，甚至——
“对之前的那些人，乐乐是动过杀心的。”纪南歌问道，“她下手虽然狠辣，但在最后关头那些人却还能留下一条命，是你动了手脚吧？你其实一直在她的身边，没有离开过。”
欧阳悦点点头，声音很温柔：“是我太懦弱了，我没有办法面对她，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想帮我出口恶气，可是我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我想要阻止她，却没有那个能力……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我都没有能力守护住最爱的人……”
“其实我没有什么资格给你传授人生哲理的。”纪南歌想了想，慢慢地，自顾自地说道：
“就在来找你的路上，我认识了几个做网络直播的年轻人。他们几个，怎么说呢？男生梳着流里流气的长头发，戴着花里胡哨的花头巾，女生染着五彩斑斓的发色，画着杀马特的妆容，明明也算是来吊唁的，但却开着大红色的车，一路风驰电掣欢声笑语……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好人。”
“但是他们会主动向我提出真诚的建议和帮助，会抵制流量的诱惑拒绝拍摄不合适的视频，会为了一句对你的承诺远赴千里完成素未谋面的你的心愿，会在生死攸关的危急时刻不离不弃地共同进退……我想如果他们有机会来和你聊聊天，大概他们会告诉你：‘别人的眼光都是个屁’……”
“欧阳悦，其实你已经很好了。你很勇敢，很善良，很乐观，你只是……运气差了些。”
欧阳悦苦笑了一下，终于回过头，直视着纪南歌。
“我知道我没有什么资格去评价你的行为，换做是我，未必会有你做的好，未必会比你支撑得更久。但是这世上还是有人在真心待你的。”
纪南歌想了想，看向村子的方向，继续说道：“我在来的路上，车子被人钉了钉子。原本以为只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但是后来在网上搜了一下，发现这几天有好几个来直播的人都被扎了轮胎。想来是有人气愤不过，选择了极端的方式阻止人来打扰你死后的宁静。”
“洛水村里，七八十岁的老年人轮流拎着锄头守在村口不让外人进入，因为他们不想让其他人拿你来做文章；你之前租住的那家房东的子女，已经提出要正式向法院起诉那些造谣的人，还有好多网友在帮忙固定证据，有律师主动提出免费帮忙打官司；之前网暴过你的一些账号，也被很多网友举报到炸了号……”
“你看，虽然这世上有罄竹难书的坏人，可也是有好人的，是有值得留恋的人和事的。哪怕这世上有万般黑暗，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光亮，是为你而生的。你的父亲，当年给你起名字叫‘悦’，想必他也是希望你能快快乐乐地活下来的。”
欧阳悦终于没有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她看着纪南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想，你的小悦姐姐是曾经快乐过的。”
纪南歌看着她，慢慢地说着：
“谢谢你呀乐乐，谢谢你让我了解了你的小悦姐姐，让我知道她比自己表现出来的更加勇敢、乐观、孝顺和善良，让我知道她曾经很爱很爱她的父亲，也曾经很努力地想要爱这个世界……虽然最后她离开了，但是，她努力过，我想，她应该是曾经快乐过的。”
乐乐扁扁嘴，低下了头，眼泪又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纪南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帮她捋平了乱糟糟的头发。
“我想，你的到来也给爸爸和小悦姐姐带来了很多的快乐。所以他们会很珍视你，不管走到哪里都带着你。在他们的眼里，乐乐一定是世界上唱歌最好听的小姑娘，也是他们最珍惜的家人。”
乐乐插嘴：“他们也是乐乐最喜欢最喜欢的家人！”
纪南歌点点头：“是的呀。所以乐乐，小悦姐姐一定不希望她最疼爱的小妹妹做错事，她一定不喜欢看到你的手上沾染了别人的血。”
乐乐顿了顿，忽然发起了脾气：“可他们都不是好人，他们欺负姐姐，欺负爸爸，是他们让姐姐每天都哭！他们是坏蛋！”
“乐乐，有一个词，叫‘能量守恒定律’，你有没有听说过？”
乐乐想了想，竟然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有听说过的！姐姐想上学，想读书，所以她的同学就把读过的书送给她，姐姐自己会看书，还会念给我听，我听过这个词的！”
纪南歌感到一阵心酸。
“那么你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
乐乐懵懂地摇了摇头。
“我相信这世间万物都是遵循着能量守恒定律的，表面上看起来，善良的人会受到欺负，作恶的人会逍遥法外。但实际上，善良的人遵从了他们的本心，他们是问心无愧的，而作恶的人，终究会遇到更加恶毒的人，他们终究是会受到报应的。”
她摸了摸乐乐的头：“我们乐乐应该是这世界上最善良，最快乐的小姑娘，惩治恶人这件事情，不应该脏了你的手，知道吗？”
乐乐看起来很难过，很自责，她小小声地问道：“可是乐乐忍不住……是不是姐姐也觉得我做错了，所以姐姐才离开我了，姐姐是因为乐乐做错了事，所以才不要我了吗？那我改正好不好？你能带我去找姐姐吗？我再也不做错事了，可以让姐姐原谅我吗？”
纪南歌皱着眉头看向眼前哭泣无助的小女孩，她知道有些事情，和她是解释不清楚的。
不远处的一棵老树后，一个崭新的，低矮的小土堆慢慢地浮现了出来，四周还摆着一排新鲜的小野花，甚至还有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怪不得。
怪不得乐乐要把所有人引到这里来教训。
月光朦胧之下，纪南歌分明看到那几朵小花骨朵在悄悄地绽放着。
她向更远处看去，一道月光薄纱一样洒在不远的空地上，很轻柔。
“乐乐，如果能再见到小悦姐姐，你想和她说什么呢？”
乐乐终于松开了抱着老树的手，用脏兮兮的小手抹掉了脸上的眼泪，很认真地思考着，然后一脸憧憬地说道：“我要告诉姐姐，以后我不会再做错事了，让姐姐不要再哭了，我会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地陪着她，陪着爸爸，陪着没有见过面的妈妈，我要陪她去上学，去给好多人唱歌，唱好听的歌，我要让所有的人都来夸她，不要骂她……”
那道薄纱一样的月光越过了新坟，慢慢地，向这边铺了过来。
纪南歌点点头，从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来，轻轻地给乐乐擦掉脸上和手上的灰尘。
“那我送你去见姐姐好不好？这样，你就能和姐姐永远在一起了。”
乐乐怔了一下，忽然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真的吗？我可以见到姐姐了吗？你真的可以帮我见到姐姐吗？”
纪南歌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乐乐的眼泪“刷”地一下又出来了，她开心地跳了起来，一边笑着流泪，一边疯狂地点着头。然后，她回过身，将地上的二胡珍而重之地抱了起来，递到了纪南歌的怀里。
纪南歌轻轻抚摸了一下琴弦。
乐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认认真真地整理起了自己的两条长长的辫子，又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衣服，很用心地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满脸期待地看向纪南歌。
纪南歌向她竖起大拇指：“很干净，很好看。”
乐乐受到了夸奖，很开心地笑了。
纪南歌抱着二胡，轻轻地走到新坟的面前，慢慢地放到了新坟的一侧，像在安置一个熟睡的婴儿。
然后，她打起了手印。
“欧阳悦，乐乐去找你了。她很乖，很听话。你记得要认出她，带着她，登上全世界最大的舞台，演奏最好听，最快乐的歌曲。”
乐乐听到这话，甜甜地笑了。
然后，她的身影渐渐地淡去，消失不见了。
躺在新坟上的二胡忽然亮了起来，通身燃起了淡蓝色的火焰，琴身上的花纹在淡蓝色的火焰中跳着舞，琴弦发出“嘭嘭嘭”的崩裂声，再然后，仿佛就在一瞬间，整把琴消失在了火焰中。
纪南歌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到底抓了个空。
新坟的一侧闪出了一个淡淡的影子，缓缓地，很拘谨地，向纪南歌鞠了个躬。
“为什么刚刚不出来？你明知道她很想见你的。”
那个人影，是欧阳悦。
欧阳悦穿着简简单单的白底碎花连衣裙，梳着利落的短发，一张脸在月光下惨白惨白，但却带着一副释然的平和。
她看向二胡消失的地方，轻轻地回答道：“是我不该不告而别，不该忘记了这世上还有她在珍视我，我觉得没有脸见她。”
纪南歌看向眼前这个女孩，哦不，这个，已经不再是“活人”的魂魄。
她经历了这人世间最大的恶，但她却没有像其他人推测的那样怨气冲天，反而还能如此平和地出现在这里，甚至——
“对之前的那些人，乐乐是动过杀心的。”纪南歌问道，“她下手虽然狠辣，但在最后关头那些人却还能留下一条命，是你动了手脚吧？你其实一直在她的身边，没有离开过。”
欧阳悦点点头，声音很温柔：“是我太懦弱了，我没有办法面对她，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想帮我出口恶气，可是我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我想要阻止她，却没有那个能力……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我都没有能力守护住最爱的人……”
“其实我没有什么资格给你传授人生哲理的。”纪南歌想了想，慢慢地，自顾自地说道：
“就在来找你的路上，我认识了几个做网络直播的年轻人。他们几个，怎么说呢？男生梳着流里流气的长头发，戴着花里胡哨的花头巾，女生染着五彩斑斓的发色，画着杀马特的妆容，明明也算是来吊唁的，但却开着大红色的车，一路风驰电掣欢声笑语……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好人。”
“但是他们会主动向我提出真诚的建议和帮助，会抵制流量的诱惑拒绝拍摄不合适的视频，会为了一句对你的承诺远赴千里完成素未谋面的你的心愿，会在生死攸关的危急时刻不离不弃地共同进退……我想如果他们有机会来和你聊聊天，大概他们会告诉你：‘别人的眼光都是个屁’……”
“欧阳悦，其实你已经很好了。你很勇敢，很善良，很乐观，你只是……运气差了些。”
欧阳悦苦笑了一下，终于回过头，直视着纪南歌。
“我知道我没有什么资格去评价你的行为，换做是我，未必会有你做的好，未必会比你支撑得更久。但是这世上还是有人在真心待你的。”
纪南歌想了想，看向村子的方向，继续说道：“我在来的路上，车子被人钉了钉子。原本以为只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但是后来在网上搜了一下，发现这几天有好几个来直播的人都被扎了轮胎。想来是有人气愤不过，选择了极端的方式阻止人来打扰你死后的宁静。”
“洛水村里，七八十岁的老年人轮流拎着锄头守在村口不让外人进入，因为他们不想让其他人拿你来做文章；你之前租住的那家房东的子女，已经提出要正式向法院起诉那些造谣的人，还有好多网友在帮忙固定证据，有律师主动提出免费帮忙打官司；之前网暴过你的一些账号，也被很多网友举报到炸了号……”
“你看，虽然这世上有罄竹难书的坏人，可也是有好人的，是有值得留恋的人和事的。哪怕这世上有万般黑暗，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光亮，是为你而生的。你的父亲，当年给你起名字叫‘悦’，想必他也是希望你能快快乐乐地活下来的。”
欧阳悦终于没有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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