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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迷途4·庄生梦蝶

    周围的雾气在慢慢堆叠到差不多膝盖高度的时候,慢慢地不再增加了。

    孟世安感觉到自己的双脚有些凉意,但他没有勇气去伸手感受一下那些雾气是什么,再看纪南歌也好像并没有什么新的指示,所以只能一动不动地傻傻站着。

    纪南歌在静静地看了半天塔身上的走马灯图案之后,竟然有些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然后她回身看了一眼孟世安,仿佛刚刚才注意到身后还有这么个人。

    “走吧。”

    “什么?”

    纪南歌迈开步伐,步履坚定地向着石塔的方向走去。

    孟世安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跟着她绕到了石塔的后方,这才发现石塔后方的石墙上还有一个豁口,而那豁口的后面竟然还有一条石子铺成的歪歪扭扭的小路。

    刚刚从石塔上飘下来的烟雾,竟然牢牢地全部留在了操场上,一点都没有蔓延到石子小路上去。

    纪南歌踏上了石子路,一步步地向着石子路的尽头走去。

    那石子路铺设得有些粗糙。

    路的两旁是草地,稀稀落落地生长着一些不是很高的灌木丛,灌木丛的中间,还有零星的小花在开放。

    他们沿着石子路大概走了不算很远的距离,渐渐地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再向前看,赫然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座古老的山寨,寨子里的村民个个穿着粗麻布的古式衣衫,男人们蓄起了长发和胡须,女人们梳着发髻,一副几百上千年前古代劳动民族男耕女织的画面。

    孟世安觉得面前的情况有些眼熟,他看向左手边的方向,那边有人在卖力地耕耘着,再看向右手边的方向,那边有人坐在庭院里制陶纺纱,而在面前可以看到的巨大寨子里,隐隐约约地传来了歌舞的声音……

    “这是刚才石塔画卷上的景象。”

    他悄悄地压低了声音对纪南歌说道。

    纪南歌点点头,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庄生梦蝶。”

    “庄生梦蝶”,这是一个很有名的典故,原意是说不知道是庄周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

    孟世安理解了纪南歌的意思,看来她是觉得面前都这些景象和刚才塔身上的画作是一体的,只是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应该存在于塔身的画作上,还是应该存在在……这里。

    但是等等,这些很明显已经不是人的家伙,存在于哪里都是不对的呀!

    而且话说回来,他们来这儿的目的,不是找李俊的么?!

    就在他还在纠结要不要提醒纪南歌此行目的的时候,只听到远处传来了低沉浑厚的号角声,面前寨子里的村民都纷纷站了起来,看向号角声传来的方向。

    有军队列队从远处走来,走在最前面的是几十名步兵,紧接着是牵着马前行的骑兵,最后压阵的是驾着马车的军队首领。

    寨子里的村民纷纷给队伍让路。

    孟世安在军队的队列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俊。

    他的好大表外甥,此刻正和其他士兵一起,像模像样地穿着一身铠甲,庄严肃穆地走在了队列的中央。

    他有些发傻,只能伸手去拍纪南歌的胳膊。

    纪南歌也差不多是在同一时间和他一样看到了李俊,此刻也是受到了不小的震惊,目瞪口呆地看着队列里的李俊,直到目送这队列离开,才回过头去疑惑地问孟世安:“你那个外甥……是想干什么?”

    孟世安无语。

    连纪南歌都不知道的事情,他怎么可能知道呢!

    于是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又看,最后还是孟世安打破了寂静。

    “他会不会是……找到了前世的记忆之类的?”

    孟世安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纪南歌想了想,回问了一句:“这难道不是一幅画吗,一幅画哪里来的前世今生?”

    倒也仿佛是这么个道理。

    两人从李俊被夺魂的那一刻开始的担心和紧张,因为这剧情诡异的发展方向而得到了缓解,没别的,就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搞笑。

    孟世安想了想,又大胆地猜测道:“所以这会不会是个古代版的cosplay?”

    纪南歌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向他。

    孟世安点了点头:“当我没说。”

    两人异口同声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纪南歌看向山寨后方比较偏远方向的一处草搭房屋,用胳膊肘碰了碰孟世安:“既然来了,要不要去体验一下当地特色民宿?”

    孟世安:“?”

    山寨里大大小小的茅草小屋不算少,基本都是同样的建筑形制——茅草堆砌的尖尖的房顶,夯土垒起的圆圆的土墙,土墙上还有不大的圆圆的窗子——这看起来很像原始时代人员房屋的建筑,和眼前这些明显已经进入到封建农耕时代的人员有着强烈的违和感。

    纪南歌看上的,是在左手边,整个山寨最深处的一个很小很小的茅草土屋。

    孟世安很快就看清了那间屋子的与众不同。

    那间屋子的门前,一位老叟正在祝祷着。

    而祝祷,是他们在刚才的画卷里没有看到的行为。

    两人渐渐向那老人走近,也渐渐地听到了那老人口中嘀嘀咕咕的话语,可惜老人说的明显不是普通话,甚至听起来都不像是现代的任何一种方言,更像是——在唱歌。

    纪南歌在距离老人大概三四米左右的位置站定,没有再靠前一步,似乎是在等着老人祝祷完毕。

    孟世安悄声问她:“你说,他是会一直这样唱下去,还是会休息一下,再循环一次?”

    纪南歌没有回应,开始抬眼看向周围,然后,她径直走向老人身后的那间茅草屋。

    “哎——”

    孟世安觉得直接闯进去这种行为有些不妥,但他一边跟上去一边时刻偷瞄着,看那老人好像也没有阻止的意思,才觉得有些放下心来,跟着进了屋。

    茅草屋内的正中间,自上而下悬着一面黑色的,三角形的旗帜,旗帜上隐隐约约能看到红色的圆环,圆环内是雀鸟一样的图腾。

    旗帜的下方是一张长长的条桌,条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两排的陶豆,陶豆内盛放着五谷、熏肉以及酱料。

    看来这屋子真的是专门用来祭祀的。

    纪南歌默默地看向那黑色的旗帜,神情复杂。

    随后,她伸出双手,先在额前拢成了三角,又向下翻,迅雷不及掩耳地双手翻飞,做了长长一串的手势,最终定格成右手在上,左右手掌交叠握拳,放置在胸前的姿势。

    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你——是何人?”

    孟世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哆嗦,回头看去,发现刚刚在门口祝祷的老人已经悄然走了进来,正审视地看向纪南歌。

    纪南歌想了想,回答道:“勉强算是个故人吧!”

    老人笑了,满脸的褶子堆在了一起:“我们家族,已经没有故人了。”

    纪南歌也笑了:“那就当我是攀亲戚了。老人家,看您这儿怕是也好久没有来客人了,这么多年不会孤单寂寞吗,正好我们来了,也陪您唠会儿嗑。”

    老人似乎是微微地怔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震得屋顶的稻草都似乎在跟着颤抖。

    老人笑够了,缓了缓神道:“你这小姑娘有意思,换做老朽还活着的时候,可没人敢这样和我说话。”

    语气中没有生气或责难,却像是带了一丝赞赏。

    纪南歌也笑着说道:“您活着那会儿,我怕是没有机会和您说话呢!”

    老人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笑够了,老人侧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孟世安,奇怪地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会走到一起的?”

    孟世安心中一动,连忙问道:“老人家,您认得我?”

    “当然不认识。”老人又看向纪南歌,更加奇怪地问道,“你怎么还能带着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进到这里来?”

    纪南歌摊手:“您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我的阅历,和您相比可差了太多了。”

    两人打哑谜一样一来一回的对话听得孟世安一头雾水,但他知道此刻并不是虚心求教的好时机,既然老人并不认得自己,那就老老实实地先看纪南歌怎样应对才好。

    老人引着两人坐在长桌两侧的竹席上,还客气地对纪南歌说道:“我这儿的吃食,你们是享用不了的,所以我也就不让了。小姑娘,不会计较吧?”

    纪南歌欠了欠身:“老人家,我们此行,是来请老人家高抬贵手,放一个魂魄出去的。”

    老人捻着胡须道:“小姑娘,刚一落座就说正事儿,一点寒暄都没有,你这习惯可不好。”

    纪南歌摇摇头:“老人家想必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见识过折冲尊俎的,我这样一个没有什么见识的小丫头片子,在您面前又哪儿能耍小心机呢,不如实话实说,还能给您留下个耿直的好印象。”

    老人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却反问道:“说的好!那小姑娘,如果……我不放人呢?”

    纪南歌摇摇头:“您不会的。”

    “为何?”

    “因为——我知道您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