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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赎罪9·重回课堂

    走廊不是很长,但是这条不是很长的路,纪南歌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在走廊的尽头,楼梯的拐角处,她看到了在二楼见到的那个小姑娘,叫“栀子”的。

    “栀子?”

    小女孩忽闪着大眼睛,似乎有些惊讶,但仍然没有说话。

    纪南歌看向她,温柔地问道:“我知道你的名字了,你是叫栀子是吗?你是来找我的?”

    栀子点了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

    纪南歌笑了笑:“谢谢你呀,栀子。”

    栀子似乎有些害羞,身子一扭,转身噔噔噔地跑上了楼。

    楼上隐隐约约传来了孩子们的嬉闹声。

    纪南歌转头看向三楼的走廊,发现刚刚的人影已经都不见了,嘈杂的声音也都已经消失。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向四楼走去。

    如果楼下的指示牌没有错误的话,四楼应该是没有诊疗室的,只有承担行政职能的会议室和一些办公室。

    栀子在前方欢快地跑跳着,像之前在二楼一样,走走停停,生怕纪南歌没有跟上。

    最后,她在会议室的门前停下了。

    会议室里呼啦啦跑出了一大群,差不多能有二三十个叽叽喳喳的小朋友。

    这些小朋友的年龄很不统一,目测从两三岁到八九岁不等,大部分都是女孩子,零星有几个男孩子,大部分是有些缺陷的:有的跛着一只脚,有的个子小小却挺着滚圆滚圆的大肚子,有的有裂唇,还有的,很明显是“唐宝”……

    孩子们的衣服都很整洁,一个个小脸圆乎乎肉嘟嘟的,看起来性格也很开朗。

    猛地见到出现在面前的纪南歌,孩子们没有惊慌却也有些害羞地没有上前,停在原地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是新来的医生阿姨吗?”

    “不对,是护士姐姐!”

    “她没有穿白大褂,她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她也是来看病的!”

    “她是谁的妈妈吗?”

    “也可能是爷爷奶奶的女儿!”

    “那也可能是阿姨的姐姐!”

    “不对,应该是阿姨的妹妹!”

    “……”

    会议室里传来了一位老人声如洪钟的呼唤:

    “小家伙们,回来上课了!”

    孩子们还没有争论出结果,听到这一声,齐刷刷地扭身钻回会议室去了。

    纪南歌从会议室后门的窗玻璃上向屋内看。

    她没有听错,刚刚在会议室里呼唤着孩子们的,果然是张本源。

    这次,是穿着白大褂的张本源医生。

    她拉开了会议室的后门,悄悄地溜了进去,在最后排靠门口的位置坐下了。

    会议室不算大,除了刚刚那二三十个孩子,还有一些成年人坐在座位里: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骨瘦如柴的年轻人,还有怀抱着婴儿形态枯槁的年轻女子……

    她没有看到那三个失踪主播的身影。

    张本源站在讲台上看向观众席,非常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捧起了一个很老旧的本夹开始点名:

    “茯苓!丁香!玉竹!麦芽!稻芽!……”

    随着他的点名,孩子们一个个精神抖擞地举手应声。

    纪南歌听出来了,这些孩子都用的是中草药的名字,包括之前的“栀子”。

    点名结束,张本源收起了手中的本夹,很严肃地对着台下的孩子们说道:“孩子们,爷爷告诉过你们,不要乱跑不要乱跑,今天栀子又到处乱跑了是不是?”

    栀子怯怯地站起了身来,低着头不语。

    张本源走向她,弯下身,温和地问道:“告诉爷爷,为什么又乱跑呢,爷爷不是说过不让你们乱跑的吗?”

    低着头的栀子忽然抬起头,从外衣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块糖果,美滋滋地递给了张本源。

    纪南歌远远地看得很清楚,那正是她最开始送给栀子的那颗巧克力。

    张本源没有伸手去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乖,爷爷不吃糖。”

    栀子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拼命地扒着张本源大褂上的口袋,想把巧克力塞进去。

    张本源拗不过,终于接住了巧克力,作势地张开嘴“嗷呜”了一声,又把巧克力塞回到栀子的口袋里,叮嘱道:“爷爷吃过了,再送给你一块。”

    栀子伸手宝贝似的拍了拍口袋,十分开心地拼命点头,从始至终没有说任何字。

    “告诉爷爷,这颗糖是谁给你的?”

    栀子回过身看了一眼坐在最末排的纪南歌。

    张本源像是终于注意到多了一个人似的,很热情地走下了讲台:“小姑娘,你是谁?是新来的医生吗?还是患者?”

    纪南歌在心里翻着白眼:老爷子,同一个问题你到底要问几遍啊!

    见她迟迟未回答,前排坐着的孩子们坐不住了,又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

    一时之间整个会议室就像是幼儿园一样,热闹非凡。

    张本源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回身扫视了一圈,瞪着孩子们。

    孩子们立刻乖乖地用小手捂着嘴巴噤声,但很快又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张本源没有绷住,跟着孩子们笑了,紧接着又叹了叹气,回过头来向纪南歌满含歉意地解释道:“对不住,这些娃娃们被我们惯坏了,性格太活泼啦!”

    纪南歌准确地抓住了这句话里的关键词——“我们”。

    “我们?”

    这是什么意思?

    是说这里的的确确有两个张本源吗?

    但她面上仍然保持着很有礼貌的笑容,没有多说话。

    张本源医生絮絮叨叨地接着解释道:“这些娃娃们没有家人,我也没有孩子,所以我自然就惯着他们一些,你们年轻人不懂,孩子呀,就是要快快乐乐的,要开开心心的,才能长得很茁壮呢!”

    纪南歌忍不住加了一句:“他们……都没有家人?”

    张本源想了想,摇了摇头否认着:“倒也不是,我是他们的家人嘛,我是他们的爷爷呀!”

    “那他们好幸福啊!”

    纪南歌由衷地说道:“我从小就没有爷爷,好羡慕他们有您这样的爷爷。”

    张本源看向纪南歌,似乎在很认真地判断她这句话的真假。

    纪南歌看向吵吵闹闹的孩子们,又很真诚地加了一句:“我现在……只有一个弟弟了,其他的家人也没了。他们真好,能和这么多的家人在一起。”

    不知为何,张本源的眼神里却瞬间闪过一丝落寞。

    他定定地看着纪南歌,没有继续问下去,转身缓缓地走向讲台。

    “孩子们,今天我来给你们讲课,讲一讲《三字经》怎么样?”

    观众席里的小朋友们,不对,还有那些成年人和老年人,都齐刷刷地应了一声“好”。

    于是张本源很认真地从“人之初,性本善”讲起,就好像会议室里完全没有纪南歌这个不速之客一样。

    纪南歌坐在最后排,她静静地看着眼前所有的灵魂,在心里暗暗地盘算着同时超度这些人的难度。

    嗯,人数有点多,这个难度是不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