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人生不相见
小女孩性格偏内向，甚至有一种超出她年龄的多愁善感。这从她对赵无人分享的生活动态之中可以看出。
“Anson，你小时候也会害羞吗？今天，我来到了新的班级，老师让我们上讲台做自我介绍。虽然我的演讲稿已经事先写好，就存在我的超脑之中，我只需要开口读出来就行。可我站了半天，硬是开不了口，讲台下的几十对眼睛，使我发烧般难受，只想赶快找个地缝钻进去。最后我只好用机器把我的讲话稿读了出来，引得同学们哄堂大笑……”
“今天我选择徒步去学校，看到路旁有一棵小桉树被风挂断了。我报警通知了警察，并在现场等警方派人过来抢救这棵树的生命。几分钟后来了一辆飞行车，跳下几个机器人，它们一过来就把小桉树的树根拔掉了，然后种上新的树。我向躲在背后指挥机器人的真人警察大声抗议，但他们还是不闻不顾，直接放弃了小桉树。我很不明白，为什么小桉树明明可以抢救回来，他们却见死不救呢？难道受了一次伤，就不配再活下去吗？”
“最近，我参加了太空陵园的志愿者活动，在微重力的环境呆了几天，回到太空城后病了一场。想想你要在遥远的零重力太空中飘荡1000多年，你真的很勇敢啊……”
“今天，我第一次穿JK装，走在路上，感觉到处都是异样的眼神。我努力克服了内心的胆怯，不再羞于见人。这是我第一次为自己做主，不再在乎别人的眼光。我穿这套衣服，仅仅因为自己喜欢，我是穿给自己看的，为什么要在意旁人的目光呢？”
赵无人看到这里，点头叹息道：“是的，人是为自己而活，如果总影响外界的评价而调整自己人生的轨迹，岂不是要浪费生命，遗憾终生？”
“Anson，我今天收到了人生的第一封情书，是我们班长写的。他说他很欣赏我的善良。可我不对他不是很了解。他约我明天一起参观航天博物馆，Anson，你觉得我该不该去呢？”
赵无人笑了：“这个何必问我？大胆往前走吧，人生就如小马过河，跨出了第一步，才有成长。”
“Anson，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实现了小时候的梦想！我考上了人盟科学院的研究生，即将成为一名科学家。谢谢你，是你的勇气和毅力鼓舞了我……”
随着来信一封封打开，昔日的小女孩逐渐变成了一位窈窕的大姑娘。她向赵无人分享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各个时刻，如大学毕业、工作、恋爱、结婚、升职，等等。
她还向赵无人介绍了往后几十年人类社会发展的方方面面，赵无人对于他第一个百年冬眠期间的史料的掌握，大部分都来自这个女孩。
这个女孩还有一个特点，她很爱唱歌。每次新学会了一首歌，她都喜欢对着镜头，演唱给赵无人听。
赵无人不得不承认，女孩是很有音乐天赋的。她性格虽腼腆，可唱起歌来相当热情奔放，而且最擅长用女高音来唱。
“Anson，我又自学了一首歌，现在送给你，作为迟来的送行曲。希望百年之后，当你醒来，愚公号飞船能带着我的歌声飞往下一段航程，”说完，天籁之音便从女孩的肺腑间响起，“不要说我是归根的落叶，那样我会心里难过。母亲，我是归来的星光！悄悄地走进你的夜色！母亲，我归来了！如果是你的夜空又多了一颗小星，那就是默默的我……“
冬眠几年后，音书断绝。此后几十年，已经很少再有人联系赵无人，这个日益远离人类社会而去的太空旅客。
再后来，他等来了少数亲友陆续发来的道别信息。这些道别信的间隔时间都相当长，因为那都是最后的道别。
这是赵无人出发前与亲友们的约定。临行前，他联系了他最好的一众亲友，对他们说，今生有幸同你们相聚半场，但你们的下半场怕是无缘参与了。不过无论如何，如果你们先走，希望在你们生命的尽头，能给我发一条信息，跟我分享你们下半场人生的苦与乐。
冬眠后几十年内，飞船陆续收到了部分亲友的道别短信。有些亲友是在人生即将谢幕之时自己发的，有些则是别人代发的讣告。
史丹尼也发来了最后一条信息。
他最后发过来的是一条音频，不再出镜。他还是酷爱开玩笑，道：“嗨Boy，我退休了。正在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地方颐养天年。以愚公号现在的位置和速度，等你看到这条信息，或许所有故人都尘归尘土归土了吧，包括我在内。不过，请不要为我悲伤。我的肉体将烟消云散，但我的精神将继续保持着对你的不服，死而不已。如果有轮回，下辈子还会与你在红尘中针尖对麦芒，哈哈。拜拜！”
当年愚公号在太阳系边缘被前来送行的史丹尼和凯文追上的时候，史丹尼35岁，赵无人32岁。
当史丹尼发出最后这段道别音频的时候，愚公号距离太阳系35光年，史丹尼98岁，冬眠中的赵无人32岁。
当赵无人听到这段音频的时候，愚公号距离太阳系50光年，刚结束冬眠的赵无人还是32岁，史丹尼已长眠于HASA专属的太空陵园。
生离，死别！
生离，死别！
浩瀚的时空，竟然直接让生离变成了死别。
其实自古以来，多数生离的痛苦，又何曾逊于死别？
生离即死别，哀莫大于百年后回放信息，明明是第一次读到来信，来信者却已阴阳相隔的离别！
众亲如同遥远的星系，一个接一个退行离开了赵无人生命中的可观测宇宙，来信越来越少。
更多的人，则是自从出发前一别，此后再无音信。
唯有当初那个小女孩还在一如既往地发。
然而，在基督纪年2310年，即赵无人结束冬眠前两年，她也发来了道别的信息。
在最后一段视频中，曾经天真、胆小的小女孩，彼时已变成一位百岁高龄的老妇人。她躺在病床上，向赵无人诉说了她一生的思念和敬仰。
“我叫天秀，英文名Grace，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告诉你我的名字吧。天秀这个名字，是为了你而取的，在我眼里，你就算天上最秀丽的那道光，如彗星般照亮我生命的夜空。”
在大同时代，由于人类都产自造人工厂，因而取名的方式也发生了史无前例的变化。每个公民出生后，Ai会根据基因的成分随机分配姓氏，如果古代东方人的基因偏多，则分配东方姓氏，西方基因偏多，则分配西方的姓氏。对于混血儿，则随机分配全球的姓氏。
公民会用分配到的姓氏加上公民编号简称，使用至入学前。到了入学年龄，公民有了初步的认知水平，就可以给自己取名，与分配到的姓氏组成完整的姓名。
赵无人有点感慨，他难以理解Grace对他的感情。然而，Grace接下来的一番话，让他大为震惊。
“你知道吗，其实……我是你的女儿，这个秘密我一直深藏心底，伴随我度过了一生……”病床上的老夫人突然潸然泪下，“请允许女儿叫你一声爸爸。爸爸，你是人类的战士，更是我的英雄，我为你骄傲……”
赵无人惊愕到了极点。他竟然有一个女儿？人盟政府对公民的基因父母信息是绝对保密的，就算他的基因被选中了用来造人，理论上说他本人及他的基因后代，是永远不会知道的。
Grace是如何得知她自己身世的呢？
老妇人继续哽咽道：“很遗憾此生不能与你并肩作战。不过，我也没有虚度一生，我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做了一些研究，希望可以帮到你。愿爸爸的事业取得最后的成功。我身体遭受了严重的辐射，时日已无多，不过能目送爸爸走过第一段航程，此生已无憾……爸爸，请让我为你……再演唱一首歌吧……”
老妇人泣不成声。她拔掉氧气管，挣扎着爬起，想要歌唱。
可是由于伤心过度，她已无力再唱出往昔清脆的歌声，她声音嘶哑，才唱了两句，忽然倒回了病床之上。
一个真人病人带着机器人助理冲进了病床，给她接回氧气管，而后急急忙忙把老妇人推出了病房。
赵无人从巨大的震撼中醒悟过来，只感到一阵揪心。
不一会，护士回到了镜头前，告诉赵无人：“经过抢救，病人的状况已经稳定下来。她在昏睡过去前，用意识流告诉我们，明天委托我们重录视频，她要给您唱完最后一首歌，明天我们再把新的视频发给您。”
但是，这“明天”宛如难产了，迟迟不见到来。
赵无人翻遍船载服务器后也找不到护士帮Grace录制的视频，不知何故，那段视频最终没有发送过来。
或许由于飞船已进入光速，且距离太阳系遥远，搭载着女儿Grace生命中最后一次歌声的信息，在漫长的旅途中经受不住严酷的太空环境的摧残，从而永远无法追上飞船，也就永远无法被赵无人接收。
或许，Grace录完病床告别的视频后，健康状况就恶化了，她的“明天”再也没能到来。
无论哪一种情况，对赵无人来说都是莫大的悲哀。
Grace生命的大部分时间，与赵无人浩瀚征途的第一段——加速阶段的冬眠期重叠。终其一生，这个从小性格内向的女儿，也没有收到赵无人的一次回信。
在孤独而漫长的冬眠旅程中，赵无人就这样错过了他第一个孩子的一生。
仅仅百年后，众亲陨落，往事全部烟消云散。
而这时，他千年长征仅仅走完了第一步。这首壮丽的旅行交响曲仅仅弹完了前奏，宏大的主旋律犹未开始。
他心中第一次对“悲壮”这个词产生了刻骨铭心的理解。
悲壮，悲壮！化悲为壮，壮中有悲！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生命的旅程，何尝不是一曲壮歌，一曲悲歌！
从出生到死亡，短短百年，空空而来又空空而去，终其一生，除了孤独，还得到什么？
“Anson，你小时候也会害羞吗？今天，我来到了新的班级，老师让我们上讲台做自我介绍。虽然我的演讲稿已经事先写好，就存在我的超脑之中，我只需要开口读出来就行。可我站了半天，硬是开不了口，讲台下的几十对眼睛，使我发烧般难受，只想赶快找个地缝钻进去。最后我只好用机器把我的讲话稿读了出来，引得同学们哄堂大笑……”
“今天我选择徒步去学校，看到路旁有一棵小桉树被风挂断了。我报警通知了警察，并在现场等警方派人过来抢救这棵树的生命。几分钟后来了一辆飞行车，跳下几个机器人，它们一过来就把小桉树的树根拔掉了，然后种上新的树。我向躲在背后指挥机器人的真人警察大声抗议，但他们还是不闻不顾，直接放弃了小桉树。我很不明白，为什么小桉树明明可以抢救回来，他们却见死不救呢？难道受了一次伤，就不配再活下去吗？”
“最近，我参加了太空陵园的志愿者活动，在微重力的环境呆了几天，回到太空城后病了一场。想想你要在遥远的零重力太空中飘荡1000多年，你真的很勇敢啊……”
“今天，我第一次穿JK装，走在路上，感觉到处都是异样的眼神。我努力克服了内心的胆怯，不再羞于见人。这是我第一次为自己做主，不再在乎别人的眼光。我穿这套衣服，仅仅因为自己喜欢，我是穿给自己看的，为什么要在意旁人的目光呢？”
赵无人看到这里，点头叹息道：“是的，人是为自己而活，如果总影响外界的评价而调整自己人生的轨迹，岂不是要浪费生命，遗憾终生？”
“Anson，我今天收到了人生的第一封情书，是我们班长写的。他说他很欣赏我的善良。可我不对他不是很了解。他约我明天一起参观航天博物馆，Anson，你觉得我该不该去呢？”
赵无人笑了：“这个何必问我？大胆往前走吧，人生就如小马过河，跨出了第一步，才有成长。”
“Anson，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实现了小时候的梦想！我考上了人盟科学院的研究生，即将成为一名科学家。谢谢你，是你的勇气和毅力鼓舞了我……”
随着来信一封封打开，昔日的小女孩逐渐变成了一位窈窕的大姑娘。她向赵无人分享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各个时刻，如大学毕业、工作、恋爱、结婚、升职，等等。
她还向赵无人介绍了往后几十年人类社会发展的方方面面，赵无人对于他第一个百年冬眠期间的史料的掌握，大部分都来自这个女孩。
这个女孩还有一个特点，她很爱唱歌。每次新学会了一首歌，她都喜欢对着镜头，演唱给赵无人听。
赵无人不得不承认，女孩是很有音乐天赋的。她性格虽腼腆，可唱起歌来相当热情奔放，而且最擅长用女高音来唱。
“Anson，我又自学了一首歌，现在送给你，作为迟来的送行曲。希望百年之后，当你醒来，愚公号飞船能带着我的歌声飞往下一段航程，”说完，天籁之音便从女孩的肺腑间响起，“不要说我是归根的落叶，那样我会心里难过。母亲，我是归来的星光！悄悄地走进你的夜色！母亲，我归来了！如果是你的夜空又多了一颗小星，那就是默默的我……“
冬眠几年后，音书断绝。此后几十年，已经很少再有人联系赵无人，这个日益远离人类社会而去的太空旅客。
再后来，他等来了少数亲友陆续发来的道别信息。这些道别信的间隔时间都相当长，因为那都是最后的道别。
这是赵无人出发前与亲友们的约定。临行前，他联系了他最好的一众亲友，对他们说，今生有幸同你们相聚半场，但你们的下半场怕是无缘参与了。不过无论如何，如果你们先走，希望在你们生命的尽头，能给我发一条信息，跟我分享你们下半场人生的苦与乐。
冬眠后几十年内，飞船陆续收到了部分亲友的道别短信。有些亲友是在人生即将谢幕之时自己发的，有些则是别人代发的讣告。
史丹尼也发来了最后一条信息。
他最后发过来的是一条音频，不再出镜。他还是酷爱开玩笑，道：“嗨Boy，我退休了。正在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地方颐养天年。以愚公号现在的位置和速度，等你看到这条信息，或许所有故人都尘归尘土归土了吧，包括我在内。不过，请不要为我悲伤。我的肉体将烟消云散，但我的精神将继续保持着对你的不服，死而不已。如果有轮回，下辈子还会与你在红尘中针尖对麦芒，哈哈。拜拜！”
当年愚公号在太阳系边缘被前来送行的史丹尼和凯文追上的时候，史丹尼35岁，赵无人32岁。
当史丹尼发出最后这段道别音频的时候，愚公号距离太阳系35光年，史丹尼98岁，冬眠中的赵无人32岁。
当赵无人听到这段音频的时候，愚公号距离太阳系50光年，刚结束冬眠的赵无人还是32岁，史丹尼已长眠于HASA专属的太空陵园。
生离，死别！
生离，死别！
浩瀚的时空，竟然直接让生离变成了死别。
其实自古以来，多数生离的痛苦，又何曾逊于死别？
生离即死别，哀莫大于百年后回放信息，明明是第一次读到来信，来信者却已阴阳相隔的离别！
众亲如同遥远的星系，一个接一个退行离开了赵无人生命中的可观测宇宙，来信越来越少。
更多的人，则是自从出发前一别，此后再无音信。
唯有当初那个小女孩还在一如既往地发。
然而，在基督纪年2310年，即赵无人结束冬眠前两年，她也发来了道别的信息。
在最后一段视频中，曾经天真、胆小的小女孩，彼时已变成一位百岁高龄的老妇人。她躺在病床上，向赵无人诉说了她一生的思念和敬仰。
“我叫天秀，英文名Grace，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告诉你我的名字吧。天秀这个名字，是为了你而取的，在我眼里，你就算天上最秀丽的那道光，如彗星般照亮我生命的夜空。”
在大同时代，由于人类都产自造人工厂，因而取名的方式也发生了史无前例的变化。每个公民出生后，Ai会根据基因的成分随机分配姓氏，如果古代东方人的基因偏多，则分配东方姓氏，西方基因偏多，则分配西方的姓氏。对于混血儿，则随机分配全球的姓氏。
公民会用分配到的姓氏加上公民编号简称，使用至入学前。到了入学年龄，公民有了初步的认知水平，就可以给自己取名，与分配到的姓氏组成完整的姓名。
赵无人有点感慨，他难以理解Grace对他的感情。然而，Grace接下来的一番话，让他大为震惊。
“你知道吗，其实……我是你的女儿，这个秘密我一直深藏心底，伴随我度过了一生……”病床上的老夫人突然潸然泪下，“请允许女儿叫你一声爸爸。爸爸，你是人类的战士，更是我的英雄，我为你骄傲……”
赵无人惊愕到了极点。他竟然有一个女儿？人盟政府对公民的基因父母信息是绝对保密的，就算他的基因被选中了用来造人，理论上说他本人及他的基因后代，是永远不会知道的。
Grace是如何得知她自己身世的呢？
老妇人继续哽咽道：“很遗憾此生不能与你并肩作战。不过，我也没有虚度一生，我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做了一些研究，希望可以帮到你。愿爸爸的事业取得最后的成功。我身体遭受了严重的辐射，时日已无多，不过能目送爸爸走过第一段航程，此生已无憾……爸爸，请让我为你……再演唱一首歌吧……”
老妇人泣不成声。她拔掉氧气管，挣扎着爬起，想要歌唱。
可是由于伤心过度，她已无力再唱出往昔清脆的歌声，她声音嘶哑，才唱了两句，忽然倒回了病床之上。
一个真人病人带着机器人助理冲进了病床，给她接回氧气管，而后急急忙忙把老妇人推出了病房。
赵无人从巨大的震撼中醒悟过来，只感到一阵揪心。
不一会，护士回到了镜头前，告诉赵无人：“经过抢救，病人的状况已经稳定下来。她在昏睡过去前，用意识流告诉我们，明天委托我们重录视频，她要给您唱完最后一首歌，明天我们再把新的视频发给您。”
但是，这“明天”宛如难产了，迟迟不见到来。
赵无人翻遍船载服务器后也找不到护士帮Grace录制的视频，不知何故，那段视频最终没有发送过来。
或许由于飞船已进入光速，且距离太阳系遥远，搭载着女儿Grace生命中最后一次歌声的信息，在漫长的旅途中经受不住严酷的太空环境的摧残，从而永远无法追上飞船，也就永远无法被赵无人接收。
或许，Grace录完病床告别的视频后，健康状况就恶化了，她的“明天”再也没能到来。
无论哪一种情况，对赵无人来说都是莫大的悲哀。
Grace生命的大部分时间，与赵无人浩瀚征途的第一段——加速阶段的冬眠期重叠。终其一生，这个从小性格内向的女儿，也没有收到赵无人的一次回信。
在孤独而漫长的冬眠旅程中，赵无人就这样错过了他第一个孩子的一生。
仅仅百年后，众亲陨落，往事全部烟消云散。
而这时，他千年长征仅仅走完了第一步。这首壮丽的旅行交响曲仅仅弹完了前奏，宏大的主旋律犹未开始。
他心中第一次对“悲壮”这个词产生了刻骨铭心的理解。
悲壮，悲壮！化悲为壮，壮中有悲！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生命的旅程，何尝不是一曲壮歌，一曲悲歌！
从出生到死亡，短短百年，空空而来又空空而去，终其一生，除了孤独，还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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