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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片场一日

    从那一晚开始,何宝荣和邓俪君几乎每天都会见面。有时候何宝荣在学院上课,或者在剧场排戏,邓俪君也会静静地拿本书坐着等待,或者星眸迷离地看着何宝荣专注学习和表演的样子。这一个月,邓俪君觉得是自己这一生以来过的最快乐的时光。

    一日,何宝荣提议带邓俪君去片场看看。他和几个好朋友的新戏已经开拍多日了,今天是个重头戏,何宝荣实在放不下邓俪君的陪伴,又不得不投入到电影的拍摄中。他也算是有点理解《长恨歌》里的千古名句了,“六宫粉黛无颜色,从此君王不早朝”。只是有邓俪君的陪伴,就已经让何宝荣这阵子过得魂牵梦萦、魂不守舍了。

    当他们抵达片场时,工作人员忙碌地搬运道具,设置灯光,而演员们则在角落里忙于彩排。邓俪君看得入迷,完全没有注意到何宝荣已经全情投入到导演的工作中。

    在片场的一隅,何宝荣正与一对男女主角深入交流。他对他们的表现很有期待,希望他们能完美地诠释这个场景。邓俪君静静地站在一旁,感受到片场的紧张气氛。

    何宝荣对男主角说:“你不仅仅是因为愤怒而喊叫,你喊叫背后的是你对她的关心和无法释怀的愧疚。”然后他转向女主角:“当你打破那个花瓶,你的内心是崩溃的,但我希望在你的眼神中,还能看到你的坚定,你对这段感情的不放弃。”

    何宝荣再次察看片场布置,调整了一下光线和背景音乐,使整个场景更具沉浸感。他紧张地喊了“Action”,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只等待那一刹那的火花碰撞。

    男女主角几乎是完美地开始他们的表演。尖锐的争执,愤怒的怒火,以及背后深藏的情感纠葛都被他们展现得淋漓尽致。尤其是当他们坐在摔碎的物品旁边时,两人间的心灵交流,简单的眼神交流,却充满了深沉的情感碰撞。

    “Cut!”何宝荣突然叫了暂停,正沉浸在表演中的演员和片场的工作人员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刚才的表演从各个角度来说,都是一场好戏,不明白这个年轻的学生导演为什么要Cut。

    事实上,何宝荣对男女演员的表演也非常满意。但在男女主角激烈争吵的那场戏中,他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当两人面对面站立时,他们之间的空隙形成了一个狭长的过道。这个过道的尽头,正好是一扇半开的窗户,阳光斜斜地洒了进来。

    何宝荣在脑中迅速做了决策,他要利用这道光,营造出一个光与影的对比效果,从而凸显主角们之间复杂的情感冲突。他不多解释,只教摄像师将摄像机移动到一侧,调整角度,让男女主角的脸部分别处在阳光和阴影中。

    “这样,”何宝荣解释道,“当他们争吵,阳光的一侧代表希望和未来,阴影的一侧则代表过去和阴郁。两者形成鲜明对比,就像他们之间的矛盾。而当两人最后和解时,我希望摄像机可以慢慢拉近,最终只聚焦在那道阳光上,代表他们最后选择了光明、选择了彼此。”

    摄像师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片场上,所有人都被何宝荣的想法所打动,觉得这样的取景方式既创新又充满情感深度,甚至多了一些宿命色彩。

    一切准备妥当,何宝荣聚精会神地看着镜头,挥了挥手:“Ready?Action!”

    男女主角再一次开始他们的表演。一开始是激烈的对峙,随着情节的推进,他们的情感变得越来越复杂,直到最后,他们在摔碎的物品旁边无力地坐下,两人的眼神相交,充满了遗憾和宽恕。随后,男女主角相拥而泣,最终深情的吻合。

    “Cut!”何宝荣这次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全场都为这一刹那的完美表现喝彩。邓俪君被眼前的场面感动得热泪盈眶,她知道何宝荣是如何地珍视每一个细节,如何地希望给观众带来最真实的情感体验。这一刻,何宝荣像极了一个魔术师、片场里的王。

    拍摄结束,何宝荣整理完自己的导演台本,立即向邓俪君走去,神情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他轻轻说。然后,他扶着邓俪君的手臂,向身旁站立的三个男子介绍,“这是乔治,这是朗,还有罗伯特,这三位是我电影生涯中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和朋友。”

    乔治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留着一头乌黑的头发,眼神中总是闪烁着调皮的光芒。朗,一个高大的男子,看起来有些严肃,正是刚才表演中的男主角。罗伯特,身材瘦削,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辉。

    “非常高兴认识你们!”邓俪君的英文最近提升了不少,微笑着冲三人点头,“宝荣经常向我提起你们。乔治,上次在剧院我看过你编剧的作品,非常精彩。朗,你刚才的表演简直不可思议,我完全被震撼了。罗伯特,宝荣说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一直是你在掌镜,你一定是和宝荣一样了不起的年轻导演。”

    乔治笑着拍了拍何宝荣的肩:“说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宝荣,难怪你自从认识了俪君小姐后,好像变得有点不太理我们了。这样的佳人,谁不心动呢?”他调皮地眨了眨眼。

    邓俪君感到脸上热乎乎的,羞涩地微微低头,但嘴角又不由自主地上扬,露出了温柔的微笑。朗和罗伯特都大笑起来了,罗伯特更是接话说:“宝荣,你是不是被俪君小姐迷得神魂颠倒了,都忘了我们还有一部戏在拍了?”

    何宝荣尴尬地笑:“你们这是嫉妒了。尤其是你,罗伯特。等胶片冲印出来,我可是会好好检查你这几天代班的工作。如果不合格的话,我就让俪君小姐代我收拾你一顿。”说完,他偷偷捏了捏邓俪君的手,邓俪君瞪了他一眼,但眼中充满了甜蜜。

    “哦?以什么名义?大导演的太太吗?”罗伯特抬了抬眼镜,玩味地冲着邓俪君一笑。

    邓俪君再次羞涩地看了一眼何宝荣,她感到今天的氛围特别轻松愉快。而何宝荣则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大家一起笑成了一团,相谈间更显得那么欢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