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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淡

    我喜欢所有淡的东西,例如淡的布料,淡的色素,淡的皮肤,淡的食物,淡的容貌,淡的生活,还有其他之类的等等,淡的气血,淡的经络,淡的家居,淡的餐具,淡的花朵叶子,淡的气味,淡的味道,淡的声音,淡的感受,淡的风景,淡的习惯。无形之中于有形。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

    例如清茶,冰粉,红豆双皮奶,绿豆冰沙,芝麻汤圆,粽子,香菇青菜包,紫薯包,豆沙包,清火白粥,牛奶,豆浆,油条,橙汁,红枣莲子鸡汤,冬瓜排骨汤,酸梅汤,水饺,老酸奶,全麦面包,清汤挂面,荷包蛋,火腿,鸡翅,鸡尖,鸡肉,虾肉,鱼肉,猪脚,猪耳,辣炒年糕,青菜,西瓜,香蕉,青提,桃子,提拉米苏,原味甜筒冰淇淋,老婆饼,燕麦抹茶巧克力。

    能否无所畏惧,把每一天当成最后一天来度过。用心过好每一天。体会当下每一时刻遇见的人物,情节和物件,相信机缘,做事果断。它们出现过,不会消失。

    一年有十二个月,五十二个星期,三百六十零五天(闰年三百六十六天),八千七百零六十个小时,五十二万五千零六百分钟,三千一百五十三千万零六千秒。

    疤痕,黑色素,牙齿,中医。

    生活需要仪式感,节日纪念。从二零一九年元旦开始,喜欢摄影。记录生命的历程。沐浴。仔细观察和认真清理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例如不要用手夹电梯门,养成记账的习惯。仔细观察自己的肉体。不熬夜,认真护理皮肤纹路。

    讨厌的人事物直接远离,不然就失去了生存的意义。

    不将就,有质感。少说话多做事。

    感觉累了的时候不用停,慢点就行了。

    不好的时刻不超过七天或者一个月。

    躺在山间民宿的地板上看天空。那是一幢位于半山的房子有一个宽大的落地窗。晴朗的早上,躺在窗子前面,能够看到淡蓝色的一片天空。

    她像是从来不会很爱一个人。这些年来,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她痴痴地爱着一个男人。每一次谈恋爱,她也是有所保留的。后来,我终于了解她。当一个人曾经被爱情出卖和玩弄,怀抱着恨。那么,她唯一最爱的,只有自己了。

    从早上等到晚上,真是漫长,她的生活一直是等待,等林找她,等他跟她见面。晚上他约她到中环一间有特色的高档餐厅吃饭。

    清梅:你能够一直保护我吗?

    林: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清梅:可惜,我不能一直留在你身边。

    林:为什么?

    清梅:你不是说一个女人的青春有限吗?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直到我三十岁。

    林:为什么是三十岁?

    清梅:因为三十岁前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岁月。三十岁后,我要为自己打算。

    林:但是,你已经二十五岁了。

    清梅:你想说我老了?男人都喜欢年轻的女孩子。

    林:二十五岁也不老。

    清梅:总会有比我们年轻的女孩子出现。

    林:也总会有比我们年轻的男人出现。

    你上一次分手是在哪里发生?在这个都市里,最热门的分手地点是地铁站,卡拉OK,餐厅和其中一方的家里。

    早上上班,心情不好,地铁站近在咫尺,也宁愿挥手叫一辆的士,立刻钻进车厢,做个孤独的人。心情好,才有兴趣欣赏地铁风光,引耐列车一站一站的停下来。刚刚跟男朋友分手,从他家里走出来,哪管是从东路到西路,也亳不考虑地跳上一辆的士,反正我喜欢,反正已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目睹心爱的人跟另一个人亲热,当然也是急急地逃上一辆的士,良久说不出要去哪里。

    受了挫折,万念俱灰,疲倦得不想走一步路,也唯有窜进的士车厢里,请司机随意的开往一个地方。有时候,甚至只是为了听收音机里一首未播完的歌,请司机再绕几个圈子。所以,在这个都市里,的士上常有流泪的,掩面痛哭的,独自神伤的乘客。

    世上不会有那么多巧合。分手多年以后仍然会重逢,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忘记他,他也没有忘记你。再遇不上,因为他已经忘记了你。

    一个女孩写信告诉她,她独个儿在澳洲庆祝生日,心里惦念着在上海那个对她若即若离的男人。她的手表仍然是BJ时间,凌晨两点钟,她想,他可能已经睡了。她一直看着手表,直到天亮,感觉上好像和他一起睡。她的时间停留在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身上。女人用以自欺的工具除了化妆品和神奇胸围之外,原来还包括手表。女人搬到男人家里或跟男人同居,一天,缘尽分手,总要收拾包袱黯然离去。到了这一天,你会用一只怎样的行李箱把东西带走?收拾包袱离开时,要带走离开的沉重,首选就是要有一个用手挽着的拉杆行李箱,最好是优质的。那只拉杆行李箱从同居那一刻开始就要放在家里,让他知道你随时可以潇洒地离开。一只二十四寸的行李箱不可能挽回男人的心,却能挽回你的尊严。

    一天大清早,她在东路市集里碰到黎雁。她正在买水果。清秀可爱的她,很受摊贩欢迎。看到她时,清梅热情地拉着她,陪着她逛市集,她又买了豆浆和绿豆面包。

    他走了,我很孤独。清梅说。

    你会慢慢习惯的,每个人也是这样的。清梅忽然想起了她从前说过的话。

    独立书店里那些失恋手册配上可爱的插图,全都是印刷得非常精美的。除了失恋手册之外,还有一套五十二张的失恋扑克,提供五十二个有效的方法,帮你度过失恋的日子。失恋,原来也是一种商品。商人们太知道失恋虽然是一种商品,却没有太多人会快乐地抢购。

    只有她,抱着一大堆失恋手册离开,用来慰藉自己,我没有失恋。可是,书店里也没有写给被背叛者的手册。她把书和扑克铺在床上,彻夜拥抱着别人的失恋经验。这些书为失恋者提供了许多治疗的方法。比如说︰淋浴治疗。那就是穿着衣服洗澡。她已经照做了。她穿着最喜欢的一件黑色羊毛大衣洗澡,那是她花了大半个月的薪水买的,只穿过两次。从此以后,这件只能干洗的大衣不能再穿了。破坏,原来是非常痛快的。难怪有些人会带着罪恶感去破坏别人对他的爱和信任。然而,另一个方法却不适合她,那是情歌治疗。作者说,选一首悲伤的情歌跟着唱,然后放声的痛哭。发泄了,也就会好过一点。这个方法,对她是不行的。最悲伤的歌,对她,却是残忍折磨。发觉所有的失恋手册也不约而同地提出了一个治疗方法,那就是︰让它过去吧!谁不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可是,这是不容易做到的吧?

    最后,她找到了自己方法,那就是甜点治疗。她疯狂地吃甜点。吃到甜的味道时,的确有片刻幸福的感觉。反正幸福也不过是虚幻的。失恋手册建议的治疗方法,还包括友情治疗和凭吊治疗。友情治疗一向是最有用的,但是她朋友少的可怜。女孩之间的友情,往往是因为失恋而滋长的。所谓凭吊治疗却悲情许多。为了一解思念的痛楚,唯有去凭吊已逝的爱。比方说︰每次想起他,便在他的房子外面徘徊,回味和他一起的时光。她把两个治疗一起用了,只是最有效的方法,是新欢治疗。失恋之后,尽快再爱上别人,那才可忘记从前的那一个。一个女孩的情伤,是要由另一个男人来抚慰的。

    二零一六年的九月,一个无人打扰的周末,清梅本想去江边走走,看看江水。只可惜初秋的细雨淅淅沥沥,从清晨落到黄昏,她蜷缩在大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已经感受到了从窗缝隙中飘进来的丝丝凉意。这个夏天轰轰烈烈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虽然已换上了棉质的长袖衬衣和长裤,但这个夏天,她穿着淡红色的露肩雪纺连衣裙,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潮,游走于那个陌生的小城,去见安的情景,却总是挥散不去。

    她在他的面前,惊慌过,欢喜过,含羞过,撒娇过,霸道过,这个能让她如此酣畅淋漓表露情感的男人,却只是她生命中惊鸿刹那的过客。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依旧生活在有他的幻觉里。早上睁开惺忪的睡眼,就去看手机里是否有他深夜的问候,她了解安,经常应酬到很晚,酒醉而归,和她说一些云里雾里的酒话。夏日的晚霞依旧美出天际,她经常会在傍晚时分,一个人踱着细碎的步子,拖着被夕阳拉长的影子,在宽阔的江畔大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眯着眼看天边絮状的云朵,却视而不见每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在她的心里,眼中满满的都是同一个人。就这样散漫地走着,迎着落日的余晖,那光亮从耀目变成黯淡,没有想做的事,只有想见却不能再见的人,天空块状的云朵像极了她破碎的却无处言说的心事。原来她是那么害怕孤独,却被孤独重重包裹。

    每天她拼命三娘般地拜访,不断地和形形色色的人交流周旋。然后,在夜色阑珊时,面带或黯淡或忧戚的倦容,拖着沉重的双腿,在灯火通明的饭馆前如影子般飘过。有好几次,她都不由自主地走到那家有樱花树的餐馆,静静地一个人坐在曾经的老地方,点一锅鲜美的鸡肉煲,来一瓶勇闯天涯的雪花啤酒,透过升腾的热气,她再也看不到对面的安一张嬉笑颜开的脸。

    店旁那颗樱花树,是否已经蒙满灰尘,是否也有深情的人儿,把热烈期盼,写成红笺小字,高高挂在枝头。那个浓妆艳抹,体态丰满的小姑娘,也看不见了,也许是嫁人了吧。新来的小丫头,模样憨憨的,用淳朴的乡音说:这位大姐,您几位?还要点什么?清梅有些痴痴地看着她,愣了半天,然后幽幽地说:我,一个人,再给我一个杯子。

    清梅将另一个杯子放到了对面,也倒满了啤酒。橙黄的液体,沿着光滑的玻璃杯,缓缓地上升,细小的白色泡沫层层堆积,然后在一点点无声地破碎。她望着酒杯,回想着安不动声色地喝着啤酒,眯着眼睛,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嘴角轻挑地上扬,泛起一丝狡黠的痞笑。土黄的鸡肉在锅里翻滚着,她夹起一块放在盘子里,蘸上调料,原本多姿多味的蘸料,却让她吃出了五味杂陈的滋味。她连忙又去大口地喝啤酒,啤酒又似乎苦涩得更加难以下咽。这时,她的电话响了起来,是黎雁打来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暗疗情伤,犹如失联一般,已经拒接了好几次她的电话,她害怕她会问一些关于她和安的事情,她害怕自己再提到那个名字时,会情不自禁地泪如雨下。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沉默的,除了枯燥的保险条款,和为客户描绘未来有尊严的养老生活外,似乎与任何人都无话可说,曾经那些直抵内心深处最柔软的情感,已经冰冷成坚硬的石头,再也说不出口。

    时间过得真快呀,从初春到芒种,从谷雨到夏至,仿佛是俯仰之间的光景。时间真的能淡化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怀念吗?日出日落,时间如沙漏,终会漏掉无数个烟熏火燎的晨昏。每个人内心深处都会幽居着一个刻骨铭心的人,不联系,不打扰,不问侯,他依然被封印于旧时的烟尘里,即使模糊了容颜,又或是隐匿了声息。

    一年以后,清梅就职于另一家同业公司,她喜欢这里带着隔断的办公区,纯黄白质地的桌子,带靠背的黑色皮质转椅,每次伏案疲倦时,她都会把头靠在柔软的椅背上,闭目养神。她终于不用再风尘仆仆地四处奔波寻找客户了。之前大量的拜访,让她积累了上千个客户,而她现在的身份已不再是一个单纯的保险营销员,而是综合金融经理及风险规划师。她和她的小伙伴们还会组织一些丰富多彩的客养活动,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中,帮助客户解决未来的风险问题。

    夏末秋初,秋光正好。早晨六点,清梅被闹钟叫醒,她猛地从床上窜起来,顶着一头杂草丛生的凌乱长发,眯起惺忪的睡眼,走到大落地窗前,看着外面云淡风轻的天空,又是明媚的一天。这一天是周四,上午九点三十分,公司安排客户到方华健康管理中心做体检。今天的客户,是一对夫妻,对于清梅来说很重要,是她开门红重点客户。她现在比以前更加注重自己在客户面前的形象了,简单吃了些早饭,她就扎进洗手间,刷牙,洗头,吹干,定型,用纯天然的洗面奶,洁面,然后涂上凝白的粉底,淡橙色的唇彩,饰弄了将近一个小时,镜子里的清梅终于露出了迷人的笑容。然后,她又换上淡紫色的职业套装,内搭淡白黄的雪纺衬衫,登上高跟鞋,走出了家门。

    体检中心的大厅,高端大气,大落地窗上,银色锦缎的窗饰呈蝴蝶状般垂下来,浅色端正型的服务台前,两个身穿黑色制服小姑娘,耐心地接待着每一位客人。清梅站在旋转门旁,一边翻看着手机,一边静静地注视着形形色色的人从她身边掠过。

    不一会儿,她等待的那位姐姐翩翩而来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清梅立刻走出旋转门,满脸堆笑地迎接他们,她来到那位姐姐面前,伸开双臂,给了她一个深情的拥抱,然后,带着虔诚和惊喜的口气说:王姐,您从三亚回来后,这气色更好了,看来是玩得特别开心吧!那位姐姐也高兴地回应道:玩得挺开心的,让你费心了,什么事情都想着我们。她回说:那是必须的,王姐,您人也好呀!然后,她好奇地问:王姐,我姐夫没陪您来呀,他不是也体检吗?王姐慢条斯理地笑着说:他公司临时有事,晚点来。

    清梅挽着王姐的胳膊,走进大厅,她们在前台取了表格,就坐在藤椅上填写信息。她们走到在服务台对面的椅子边上,王姐一边说话,一边朝旋转们外的那个穿着深灰黑色运动服的男人挥手。走出体检大厅,目送他们离开,凉爽的风扑面而来,盈满胸腔,清梅顿觉清醒了许多,脸上掠过一丝清浅的笑,步履轻盈地走进秋日斑斓的光影里,那个泡沫般的夏天,只是夏天。

    在稀薄的,清爽的空气中,有一个天使拿着天上花园中的一朵花在高高地飞。当她在吻着这朵花的时候,有一小片花瓣落到树林中潮湿的地上。这花瓣马上就生了根,并且在许多别的植物中间冒出芽来。

    天色越来越晚,天边的鸽群在斜阳里绕着双子楼盘旋,旋出一个个幽深的漩涡。清梅坐在路边闭着眼睛打瞌睡,走了一下午,很悲催地又迷路了。去了一家饮品店,那家店铺在一个不起眼的街角。昏暗的灯光,走过一楼幽深的过道,沿着楼梯走向二楼。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杯热牛奶,拿起窗台边杂志架上的杂志,精美的扉页上是灯光璀璨的宴会餐厅,华美高贵的水晶帘,高脚杯。低眉一扫,再抬头看向吧台,这是一家叫Blue的酒吧,餐厅在三楼,在这里能喝果汁饮品和酒类。喝完牛奶,趴在散发着甜橙味的餐桌布上睡了过去,走了一下午,已经很累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工作人员轻轻地叫醒了她。走下楼的时候,肚子已经很饿了。

    打电话给申,申在电话里远程教她用电子地图。讲了半天,她有些犯浑,肚子饿没了脑力。申叫了一辆出租,她站在双子楼下面等。那辆出租车找双子楼就将近找了半个钟头,根本就没有那样一座楼,而是两座一模一样的楼相对而立,是座大商场。

    上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车直接开往西路,车窗外的风景越来越荒凉,甚至都看不到灯光,清梅翻了翻裤口袋,里面有两颗奶糖,在今晚开饭前,先垫垫肚子,也算是饭前甜点了。

    西路的旅馆,这是离她迷路地点最近的一家民宿。申接到她的电话有点瞠目结舌,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人散步散到离家三十公里外的地方迷路的。

    他劈头盖脸地吼她:你散什么步,散到三十公里之外去了?

    没有啊,就是随便上了辆公交车,一路坐到底,下车后发现那个地方没有回程车。

    半夜的时候到达西路,一个人走过长长的街巷,遇到了一个心如死灰的女子。半夜一个人如游魂般在古老的街巷上游荡,着实能吓人一跳。她看了清梅一眼,两个人一起并肩走了一段漆黑的路,她说了一路的方言,清梅一句话没听懂。

    你没地方过夜吧?她最后说了普通话。

    对啊,这么晚了我找不到西路那家民宿,出租车司机也没找到。

    她带清梅去了一座石楼,石头垒砌的低矮房屋,屋内散发着淡淡的黄色灯光,透过窗户,能看到一个老奶奶在灯下缝补衣服。走上台阶,躺在阳台上的栏杆上仰望星空。暗夜中有飞机飞过,静夜中仿佛能够听到飞机飞行的声音。

    站在落地窗前,黄昏时分,看斜阳中的飞机缓缓起飞与降落。夏夜的时候,躺在单杆的栏杆上,仰望漫天的星光,旁边的菜园子里种满了瓜果,花生散发着土壤的气息,远处的池塘传来响亮的蛙鸣,不由得生出几分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田园情怀。

    这是我常爱来的地方,这个地方住着一个老奶奶。梦祭双手放在清梅的眼睛上。一个有故事的老人。梦祭不太喜欢跟陌生人兜底,所以说话都绕着弯子。清梅闭着眼睛,眼珠子依旧骨碌骨碌地转着,触摸软软的眼睑,是种很奇妙的体验。这是个很古老的地方,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八月份的台风,湿漉漉的石屋子,推开窗户,看雨水响亮地冲刷着地面。

    你是个独特的女孩子,切确来说,台风天的确是这样的。

    梦祭,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去向一个陌生的地方,就算迷路也不害怕吗?

    去向一个陌生地方,不是只身赴会,那就是命运,你在寻找你命运里要去的地方,遇见你命中注定的人。

    江南小镇悠长悠长的街巷。那样美丽的小镇,慈祥的老爷爷用红泥炉子煮鱼汤,胖胖的猫咪蹲坐在他脚边。刚浇过花的庭院,阳光照在矮墙上,绿色的藤生植物在镂空雕的墙壁上蔓延,入景成画,清澈的河水上睡莲开出红色的花朵,乌篷船撑过石拱桥。

    夜晚的街道灯火通明。她静静地坐在街边的躺椅里,透过浓密的树叶和昏暗的街灯仰望星空。一直失眠的她,来到这个安静的小镇,就算是坐在街边躺椅里也能很快入睡,这是一座安静的小镇。安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凌晨的时候,天空开始落雾,飘飘洒洒的水汽填满干燥的空气,万物开始变得湿润。

    清梅是喜欢这样的女子的,安静,平静而温柔,说话的时候轻轻柔柔的,走路像猫一般悄无声息,连生气都生得优雅安宁。可是越是没有弱点的女子,都有她致命的缺点。清梅很久不谈恋爱,一直一个人,一个人过了三年。

    她沿着羊肠小道一路走过去,走到了上次那座石楼。老奶奶已经在做早餐了,爬上石头台阶的时候,雨情在给阳台上的一丛玫瑰花和菊花浇水。她问她是否会种些独特一点的花,例如风信子,鸢尾之类的。

    这个小镇都是种这种花,我种花讲究实用性,玫瑰花,菊花都可以晒成干花,可以用来泡茶也可以用来泡澡,玫瑰花还可以做成玫瑰花糕,还可以捣碎加入牛奶做面膜。要不试试,我摘一些给你洗澡,你看看你,一晚上睡街边,脏兮兮的。雨情回复她。

    老奶奶将早餐桌子搬到阳台上,摆放了三副碗筷。

    姑娘,过来一起吃早餐,早上匆忙没来得及去早市,你就随便吃吃好了。老奶奶穿着很朴素,一身青灰色的盘扣便衣,青色的绣花鞋,盘着一个干净的矮发髻,看起来十分的精神。

    雨情的奶奶手艺很好,简单的泡饭,酱鱼干和酱萝卜,还有一叠馅饼。

    太阳渐渐出来了,雨情帮忙奶奶晒药草,鱼干和花茶。石头垒砌的房子十分地凉爽,午后,清梅在午休。

    下午她去附近的镇子散心。附近火车站是个很小的站台,下午二点的时候,火车来了。站台上上车的人少,唯一的记忆就是凉风习习,带着植物的芳香扑面而来。蜿蜒的河流在原野上流淌,绿油油的稻田。

    凌晨的夜晚,雪花漫天飞舞的飘落。路上的空气感觉很冷,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随意的起伏。手指的微红,传递着僵硬的刺痛。禁不住,呵口气吹一下。耳边的音乐,流淌着一首老歌。唇边的微笑,在缓缓的寒风中依旧。不知不觉,这一年又要过去了。

    生活的斑驳,总是每一天,在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里,时而躲闪时而回味。只是,我会困惑的面对日子中的点滴。那偶尔出现的烦恼和波动不断的心绪是循环的锁。伸出手掌心接住几粒雪花。轻轻的一吹,雪花又四处的散开了,在寒风的摇曳中飞舞。周围的气体继续凝结着寒意,站在路边,来往的车辆在脸庞的侧面,反射出各色的光。像触摸生活中不一样的那些体会,在平淡的日子里掌控记忆,成为一种曾经的习惯。

    耳畔的老歌还在继续,点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大口。然后,快速的吐出胸腔里,袅绕不绝的烟,从半梦中回到此时的清醒。

    雪,还在这样下着。回头,看了一下路的尽头。顺手推开小区的铁栅栏门,转身走了进去。这个冬天很冷,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冷的角落,等待,或者说在等待安宁的到来。抽了很多烟,觉得冷冷的屋子有些闷,伸手打开窗子,打开门,忽然一阵暖暖的风扑面而来。这些微妙的生活味道,很忙很累,像暖暖的生活气息,活着却有死亡的窒息。

    烟火漫天的除夕,一个人站在屋顶看烟花饱满地爆破,绽放后销声匿迹。很多时候,清梅都是一个人看烟火的。她身边的人,都喜欢放烟花,而不喜欢看烟花。

    那年冬天,安独自离开。最后一次拨打安的电话,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冬日,白色的阳光绚烂,可天气依旧寒冷。服务台用没有温度的声音告诉她: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说明,她都无法再联系安了。他就像阳光下的肥皂泡泡,发出绚烂的光后,爆破消失了。

    每次一个人面对黎明前的梦魇,大汗淋漓地醒来,瑟瑟发抖地坐在空旷的房间里,听时钟滴答滴答地转着,仿佛生命一点点地流逝,她只是一个人走过黑暗,急匆匆走向热闹的人群,不敢回家,也不想回家。就如多年前的黑夜,她光着脚丫独自穿越空无一人的原野寻找一个温暖的屋子。

    离开安的那个冬天,她去寺院烧香。一个人走过漫长的林间小道,幽幽的檀香,悠悠的晨钟和木鱼声。她看着寺院里水池里的水缓缓地流动。匆匆走过大殿,她是想离开尘世的。那年冬天的雪下得特别厚,半夜时大雪伴随着电闪雷鸣。女师傅说她还有尘缘,双手合十后继续往祝福树上挂吉祥袋。

    初春的时候,冷的时候需要穿毛衣,暖的时候可以穿吊带上衣。这座南方城市。天气感到摸不着头脑,但也能养成习惯。

    她走进卧室打开衣柜门,找出一件做工比例精细的薄款呢子外套穿上,从背包拿出一个用花纸包裹着的盒子。打开盒子,是一条方形的丝巾,上面印满淡白红渐变色彩绘的图案。她现在需要这个。那是一条全丝的颈巾,束在脖子上很暖。然后在衣柜跟前照了半天镜子。觉得满意了。她才走出卧室,走到客厅的玄关处从鞋柜拿出一双准备穿的黑色中坡跟皮鞋。她走近沙发坐下来,打开自己的随身包拿出柠檬味唇膏,对着小镜子细心地涂着嘴唇。

    她下楼去买土豆和青菜还有鸡翅准备做晚餐,刚出门正巧碰上同一栋楼里住的在公司里做业务的王小姐下班回来,此时她也提着刚买的菜。

    清梅,你不用去买菜了,来我家吃饭就行了。我买的菜多,我这就回去做饭。等程总回来了,你就过来。王小姐非常热情地说。

    王小姐两夫妻住的是一房一厅,年龄都还不到三十岁,还没有生孩子。老公在一家餐饮公司做管理工作。

    五月到了,沉睡一冬的各种树目花草经过春雨的浇灌,已完全走出萧条。从发芽,含苞到长出翠绿的枝叶,开出夺目的花朵。中午的暖风轻抚着清梅,她的脸上出现了微汗。她掏出纸巾擦了擦面部,然后走进了湖心宾馆的琼楼玉阁食府。

    近日她用了几天的时间,整理好了去安里要带的各种证件,书籍,日用品,衣物等,然后装进了行李箱。

    昨日,她怀着复杂的心情给申打电话告别,告诉他自己即将奔赴安里。

    这么快就决定了?申有些意外地问。

    决定了。她笑着说。语气中透着干脆和瀟洒。这是她过完春节以来第二次打电话给申。她告诉他自己计划近期就去安里工作。

    明天中午在湖心宾馆请你吃饭,算是我为你践行。申说。

    见清梅走进来,申微笑着从一处座位上站起身。非常绅士地请清梅就座。

    申拿过菜谱请清梅点菜,点了四菜一汤。她拿起茶壶为申和自己斟上茶:先喝点茶吧。她把茶杯放在他跟前,然后望了一眼他,平静地说。

    他们今天吃得很慢,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菜依然还在碟子里。申对她说到了那边,多保重自己,常联系。一顿饭下来,两人都没吃下多少饭菜。清梅先放了筷子。接着申也放了筷子。他们继续喝着茶。或者聊聊生活上的琐事。

    这座小城的节奏,时快时慢。

    电线杆的喇叭里回放着一首经典老歌。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旋律回荡在一望无际的绿色田野。

    她爱走在乡间小路上,小路两旁是平坦的一望无际的绿色稻田,天空下着小雨,雨中的空气沁人心脾。没有车水马龙的噪音。

    天空有鸟群在自由飞翔,偶尔落到树枝上停歇,发出清脆的鸣叫。

    泥土的清香也在空气中散发开来,心旷神怡。

    他说,我们约上几个同学去爬山吧,听说山上有个寺庙,一个老尼姑住在山顶。很多年没下来了。

    隐居的时光是不是很美,我老了以后也希望这样。

    女孩们和男孩们成群结队朝山顶爬去,一路嬉戏,打闹,充满了和谐的氛围,真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永远不要消失,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

    我讨厌别离的,可是却一直在别离中。

    同学们拿着相机按动快门。

    他站在山坡上对着大地呐喊,我们马上就要毕业了。

    山坡下的长长的铁轨一直延伸到远方,那么长。似乎要去往另一个世界。

    我以后不想离开自己的家乡,留在自己从小长大的城市挺好。

    大学毕业我们就结婚,再生两个孩子让他们作伴,然后养一只狗,大家呆在一起,永远不分开。男孩回答。

    择一城终老,悠闲度日。

    人活着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活得太清醒不见得会更加幸福,活得麻木点也不一定就不幸福。

    爬行旅程结束,在溪水中游动的小鱼,天空中自由飞翔的鸟儿,人和动物始终有区别。有时候,我觉得动物比人幸福,她看着他,你说我的想法是不是很奇怪。

    他安慰她,也许是这样的。

    大学毕业,他们满二十三岁,举行了一场温馨的婚礼,邀请了很多认识的朋友前来参加,在领结婚证的门口,两人都幸福而温馨的笑了。

    也许嫁给一个自己爱也爱自己的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很快,他们便生下第一个孩子,在长辈和朋友的祝福下出生,孩子出生那天,来了很多前来看望的人。他们给婴儿送来祝福和礼物。

    她说,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内心安稳。

    她拥在他的怀中,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嗜睡的午后,时间被无限制地拉长,特别疲倦,像眼皮一盖上眼睛就能进入睡眠状态。这种生命体的体验,让人回忆起童年时的课堂。舒适的南风天,窗外的合欢树开出粉红色的花朵,细细腻腻的花香随着风透过窗飘过一张张散发着书墨香的书桌。孩童眼皮沉重,将睡未睡,耳边依旧响着数学老师严厉的呵斥声。

    阳光透过忘记关掉的木窗,照在淡米色的格子床单上,一只蜜蜂在窗帘上嗡嗡作响,清梅沉睡后又醒来,迷迷糊糊睡了一个小时。光着脚丫踩在地板上,透过窗看窗外的远山,河流在平原上蜿蜒,收割后的田野依旧美丽,绿色的花叶长满田埂,这个美丽的秋天,阳光如同春天般和煦。

    昨天刚刚霜降,露水收集期已经结束。草叶间的水气,随着天气的寒冷,凝结成霜。沿着一条安静宽阔而干净的马路气定神闲地散步,矮坡上趴满了绿色的牵牛花藤,粉色的小喇叭状的花朵点缀在绿叶间。垂直的电线杆在路边静默,路上很少有行人,偶尔一辆车在阳光中来,像一艘航船在大海里的迷雾里出现又消失。

    走过一座灰色的石桥,干涸的池塘,水车像一个石雕,在水边站立。浅浅的荷田,嫩荷结出小朵小朵的花苞,小小的蜻蜓在水面飞行,小小的荷叶像一个小女孩在水面幽幽而立。岸边的水车不停歇地转动,扬起清亮的白色的水花。

    回到住处,清梅打开电脑,QQ显示有未读的消息,是林。

    这些年,你去哪里了?

    在一座山里的城市开了一家花店,那里每年都会下三场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