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女频频道 » 山谷遗梦 » 14:记忆的持续

14:记忆的持续

    男孩和女孩,现在是丈夫和妻子,是父亲和母亲了。他们住在一个牙医诊所下面一个三居室的公寓楼里。他们每晚打扫楼上的诊所,用此来交换房租和水电费。夏天他们还得维护草地和花木,男孩在冬季要把过道的雪铲掉并在路面上洒上粗盐。

    有一天,牙医发现他们在用他的专用信纸写信。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向窗外看了片刻。他看着石板屋顶和不停飘落在上面的雪花。他说,这两个孩子非常相爱。此外,他们都有很大的野心,是疯狂的幻想家。他们总在谈论要做的事情和要去的地方。

    男孩和女孩睡在卧室里,婴儿睡在客厅里的婴儿床上。要说婴儿那时大概才四个月大,刚刚开始睡过夜。一个周六的晚上,男孩干完楼上的活,吃完晚饭后,他把炉火调大,帮着她给婴孩洗澡。他再次为婴孩的长相感到惊讶,婴孩一半的特征像他,一半像女孩。他给这个小身体擦上粉,又往手指和脚趾间洒了点粉。

    他把洗澡水倒进淋浴池里后,就上楼查看天气。外面的天气阴冷。曾经是草坪的地方看上去像块帆布,在街灯下面显得僵硬灰白。雪堆积在过道的两侧。一辆车开过,他听见轮胎压过沙子发出的声音。然后他锁上门下了楼。上床后他们想读点什么,但两人都睡着了,先是她,手里的杂志陷进了被窝。他被孩子的哭声弄醒。外面的灯亮了。女孩站在小床边上,摇晃着手臂里的小宝宝。她放下婴孩,关了灯,回到床上。

    那次黎雁和梦祭约好到清梅家里做客。黎雁手提一个黑色大袋子满头大汗地进了屋,楠此时在熟睡。见她们进门,清梅忙把卧室门关上,以防吵醒楠。袋子里装的是一堆水果和几罐啤酒还有几包红双喜牌的香烟。然后又把给楠买的两罐奶粉拿出来交给清梅。说着,黎雁不顾清梅阻拦,打开卧室的门,蹑手蹑脚走进屋里看了一会儿熟睡的楠,然后又非常轻的走出卧室关上房门,在客厅内的沙发上坐下来。

    她把黎雁买的水果拿到厨房去切开,之后端了一盘过来放在沙发跟前的茶几上,她拣了一块大的递给她们:渴了吧,来吃块水果解解渴吧。她们接过水果大口吃了起来。她听见了婴儿的哭声。婴儿断断续续地哭了一阵,停了下来。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清梅说。抱着孩子来回走动,我已给她换了尿片,又喂过她了,但她还是哭个不停,她不停地哭。我累死了,真担心她会从我手上掉下来。她把宝宝放回小床,但婴孩又哭上了。女孩用她的睡衣袖子擦了擦眼睛,又把她抱了起来。

    梦祭那天穿一件大红色麋鹿雪花图案的羊绒毛衣,黑色百褶半身长裙,深灰色低坡跟鞋子,头发被一根木质发髻高高的盘在头顶上,配上她的中等身材和那长着一双单眼皮,变白了的圆圆的脸,显得洋气和亮丽了许多。变化不小啊你,进旅行社工作了,感觉如何?心情很愉快吧?清梅问。那自然是,梦祭说话声调偏低,似乎没有清梅想象的那般快乐。好像有什么心事。清梅不去在意梦祭的情绪,仍然笑道:参加工作了,下一步该如何打算?该找个称心如意的男朋友了吧?梦祭稍稍犹豫一下说:不瞒你们,我确实有了男朋友,而且交往一段时间了。

    有段日子黎雁为了逃情而去巴黎旅游,在一家民宿工作过一段时间用来交换房租,狗从房子的后面跑过来,它在草地上打着转。她端着茶杯坐在沙发上。从那个早晨起她开始留意它。它是个长着洁白牙齿的极可爱的小东西,她习惯了看它的嘴。结果却在那边疯狂地爱恋着一个外国男人Lance。同居三个月里,她和那个男人几乎天天吵架。后来,他走了,她留下来学习花艺,也爱上了其他男人。

    为了彻底告别过去,她一气之下去理发店剪了头发。理发师将梳子和剪子放在柜台上,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像是他感觉她正想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跳到中间去。理发师把她在椅子里转过来对着镜子,他把手放在她头两边,最后一次摆好她头的姿势,然后他把头低下来紧挨着她的头。他们一起望着镜子,他的手仍在为她的头发定型。她望着自己,他也望着她。但即使他看出了什么,也不会发表什么意见。他用手指在她发间梳理,他梳得很慢,像在想着别的什么事。他梳得很温柔,就像一个情人做得那样。不久她就离开了。但想起那天上午在理发椅上她是怎样下定决心离开的,如今,她又想起她闭上眼睛让理发师的手指在她发间移动时所感到的平静,想起那些手指的温馨,那些已经开始生长的头发。她想自己也许能够熬过去。她要做的是试着干点什么。但这里是每况愈下。

    她们真的是没有心思去做任何事情了。她们不再清理游泳池,里面长满了绿苔,客人们不再使用它了。她也不去修理水龙头,铺瓷砖和给墙壁补漆。她登记客人时常出错。要么多收钱,要么就根本忘记了收钱。有时她把三个客人放进只有一张床的房间,或让一个客人住有一个特大床的房间。客人在抱怨,有时会吵起来。他们把东西装上车,去了别的地方。

    接下来,管理部门的人来了封信,接着又来了一封,是挂了号的。打来了电话。但她们不在乎了,这是事实。她们知道自己的日子已屈指可数了。她们被生活罚出了场,正在为从头再来作准备。

    老板是个聪明的法国女人,她起初就知道了。星期六早晨,她们经过一晚的旧事重提后醒来。她们睁开眼睛,在床上转过身,好好地打量了一下对方。她们两个此刻都明白了,她们已经走到尽头了,要做的是寻找新的开始。

    她们爬起来,穿上衣服,喝咖啡,决定开始这次谈话。不受任何干扰。没有电话,没有客人。她们锁上门,带着冰,杯子和酒瓶上了二楼。开始时,她们看着彩电,打闹了一会儿,让电话铃在楼下响着。想吃东西时,她们就从自动售货机里弄点脆奶酪条。这真有意思,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而现在她们终于意识到它们已经发生了。

    那段时间里霍莉遇到了一些事情。她去她母亲那儿呆几个晚上。她上到楼梯顶层时,向里看了看,见她正坐在沙发上吻一个男人。那时正值夏天。门开着,电视也开着。这是她遇到的事情中的一件。她扶着栏杆站在那儿,看着那个男人吻她。她在回吻他,电视开着。现在情况好多了。但那个时候,她丢了工作。她的孩子在发疯,她老公在发疯。她也在和别人乱搞。

    一天早晨,她正在修一个卫生间的水龙头垫圈,她停下手里的活,走出卫生间。像其他管家一样打开电视机,她们在打扫时都这样。霍莉走了进来,看见她她有点意外,她轻笑着叫出了她的名字。她刚说完她们就倒在了床上。

    黎雁:霍莉,你仍然是个自信的女人,你仍然是最棒的。别这样。

    霍莉:她摇摇头。我心里的东西死了,虽然它坚持了很久,但还是死了。就像是劈了它一斧子。现在一切都龌龊不堪了。

    她喝完了酒,然后放声大哭。她试着搂住她,但没用。她给她添了点酒,留神着窗外。她把脸贴在玻璃上,用手遮住眼睛,向外面张望。她又推了推门。她手里拿着酒,穿着内裤和胸罩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有人在停车场按喇叭,停了一下,又接着按。霍莉擦了擦眼睛。她说给她弄杯酒,那杯水太多。让他们去按他们的臭喇叭。她不在乎。她要搬到Chamonix去。喝酒是件滑稽的事。当霍莉回头看时发现,她们所有重要的决定都是在喝酒时做出的。甚至在讨论必须少喝点酒的时候,她们也会坐在餐桌,或者是外面的野餐桌旁,喝着半打啤酒或者威士忌。当她们拿定主意搬来这儿做管理员,她们花了两个晚上,边喝酒边掂量此事的坏处和好处。黎雁把剩下的威士忌倒进了她俩的杯子里,又加了点冰块和水。

    霍莉从沙发上起身,在床上伸展开身躯。

    霍莉:你是否和那个男人在这张床上干过?

    她无话可说。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黎雁把杯子递给她,在椅子上坐下。她边喝边想,一切都不会再和过去一样了。

    黎雁:霍莉,我的心跳慢了下来。

    和Lance之间的事是一周五次,在十点和十一点之间。她在哪个房间居住就在哪个房间里。他会直接走进她正在休息的房间,关上门。但多数时候是在十六号,十六号是她和那个男人的幸运房间。他们彼此缠绵,但动作迅速。感觉很不错。

    黎雁:你还记得那次我们开车去郊外的农场吗?在Chamonix的另一边?我们在开车随便乱转?在一条土路上,天很热灰尘很大?我们一直往前开,到了那座老房子跟前,你去向人家要水喝?你觉得我们现在还会去做这样的事吗?上一个人家要水喝?现在那些老人肯定已经死掉了,她说,并排躺在某个墓地里。你还记得他们邀请我们进屋吃蛋糕吗?后来他们领着我们四处看?屋子后面有个凉亭?在后面大树的下面?它有个小尖顶,漆掉得差不多了,台阶上面长着野草。那个妇人说,很久很久以前,星期天人们会到那儿演奏乐器,大伙坐在那儿听音乐。我以为我们很老了以后也会那样,有尊严和一个住处,人们会上我们的门。我仍然说不出话来。这些事情,我们会回过头来看的。我们会说,还记得那个游泳池里满是污垢的汽车旅馆吗?

    黎雁:霍莉,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霍莉只是端着酒杯坐在床上。黎雁看出来她不明白。她走到窗户跟前,从窗帘后面往外看。有人在下面说着什么,并使劲摇晃办公室的门。她待在那儿,祈求一个来自霍莉的信号。她听见一辆车子发动起来,接着又是一辆,他们对着旅馆打开车灯,一辆跟着另一辆,驶离了这里并汇入公路上的车流。

    清梅,黎雁和梦祭曾是同班同学。两年前,她们同在丽都市十三中高中毕业。

    清梅做好饭,在厨房里喊吃饭了。黎雁忙把饭桌支好,然后去厨房端菜端饭。为了招待朋友,特意煮了一大锅米饭,做了酸辣土豆丝,清蒸鲈鱼,大白菜豆腐,西红柿炒鸡蛋四个菜,外加一个汤。

    吃过晚饭后,梦祭提出三人一起去河边散步,正合清梅和黎雁心意。于是三人走出了家门步行来到了清河边。她们沿着河堤缓步前行。微风轻轻吹拂着她们的面颊和头发。城市的老人们喜欢在这个时候坐在家院里聊天,下棋或出户到清河边去散步,散步的人们三三两两慢悠悠的移动着脚步,还能看到棋摊和周围兴致勃勃的围观者。三个姑娘默默地走着,她们走得很慢,说话并不多,似乎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只有黎雁有两次在河堤上拣起小石子朝河水投去,然后自己咯咯地笑一阵儿。清梅不时地抬头用那双天生忧郁的眼睛看着平静的河面。夜晚的清河真美,她发出感叹道。在香山脚下,她买了她爱吃的烤地瓜。她喜欢用银匙子喝咖啡,喜欢吃提拉米苏。

    林系上鞋带,穿上衬衫,毛线衫和外套。厨房炉子上的水壶发出尖叫声。他把车发动起来,绕到车窗前,像做着一件很难做的事情似的,刮着上面的冰。他关掉了引擎,在里面坐了一会儿。他下了车,回到了屋里。客厅的灯亮着,但清梅已在床上睡着了,孩子在她身旁睡着了。林脱掉他的鞋子,又脱掉其他衣服。他只穿着袜子和长内衣,坐在沙发上看星期天的报纸。偶尔站起来四处走动,从五金店拿来的有全年每个月风景的月历。他翻着每一页。

    周六下午,清梅开车去了购物中心的那家面包店。这个面包师,他穿着一件古怪的围裙,很厚重,围裙的带子从他胳膊下面穿过去,再从后背绕到前面来,在那里打了个很大的结。他一边听她说话,一边不停地在围裙上擦手。在她研究样品和说话时,他潮湿的眼睛看着她的嘴唇。他没有催促她。他一点都不着急。她定了那个巧克力蛋糕作为庆祝孩子半岁的礼物。她给了面包师她的名字和电话号码。蛋糕会在星期一早晨做好,有足够的时间。面包师愿意说的就这么多。没有客套,只有简短的交谈,最基本的信息,一点不必要的东西都没有。但没想到,回去路上,途中出了车祸,孩子步入昏迷。

    他走进厨房,倒了点威士忌。在给浴缸放水时,男人往脸上抹上肥皂,刮了胡子。电话铃响起时,他正躺在浴缸里。他爬起来,快速穿过房间,他拿起电话,大喊一声,喂。那个声音说,让他去医院一趟。午夜过后,孩子父亲来到了医院。他妻子正坐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她抬头看了一眼丈夫,又回过头来看着孩子。一个装置上吊着一个带管子的瓶子,管子的一头连着孩子。

    林:这是什么?

    清梅:葡萄糖。

    林:他会醒过来的。丈夫把手放在女人的脑后。

    清梅:我知道。

    过了一会。

    林:你回家去吧,我在这儿呆着。

    清梅:不。她摇摇头。

    林:真的,回家休息一下,不要太着急了。她只是在睡觉而已。

    一个护士推开门。她来到病床跟前,冲他们点了点头。她从被子下面拉出婴孩的左臂,把手指搭在她手腕上。

    林:她怎么样了?

    护士:稳定。医生很快就会过来。

    林:我在说她也许应该回家休息一下。

    护士:等医生来过以后,她可以这么做。

    清梅:先看看大夫怎么说吧。她把手放在眼睛那里,头微微向前倾着。

    父亲盯着孩子看着,小胸脯在被子下面一起一落。他越来越害怕了。她开始晃动自己的脑袋。他对自己说,这孩子没事,她没有睡在家里,而是睡在了这里。在哪儿睡不都是睡。医生进来了,他和男人握了握手,女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医生:让我们先来看看她怎样了。

    他来到病床边上,摸着婴孩的手腕。他翻开一只眼皮,然后另一只。他掀开被子听了听心脏。他用手指在身体上到处压了压。他来到床脚处,研究起表格来。他记下时间往表格里写了点什么,然后留心地看着女孩的母亲和父亲。医生是个年轻英俊的男子。他的皮肤湿润,晒成了棕褐色。

    医生:没什么好说的,但也没什么好紧张的。她很快就会醒过来。等化验结果出来后,就会更清楚了。有时你能见到这样的情况,他处在睡眠中,这是一种复元措施,身体在做它该做的事情。他拿起女人的手,轻轻拍了拍。他和她丈夫握了握手。她回到椅子那里,坐了下来。丈夫在她身旁的椅子坐下。他们就这么坐了一会儿,看着孩子,不说话。他时不时地捏一下她的手,直到她把手抽开。一个护士回来检查了一下瓶子里液体的流动。

    医生:我们要再带她下楼去拍几张片子,我们要做一个扫描。进来两个勤杂工,他们推着个像床一样的东西进来。他们拔掉婴孩身上的管子,把她搬到那个带轮子的东西上。他们把婴孩送出来时,太阳已经出来了。母亲和父亲跟着勤杂工进到电梯里,上楼送婴孩回病房。他们等了整整一天,但孩子还是没有醒过来。医生又来过,又对孩子作了检查,一个化验员进来抽血。母亲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停车场。开着灯的车子开进开出。她站在窗前,双手放在窗沿上。她在心里自言自语。她害怕了。她看见一辆车子停了下来,一个穿着长外套的女人上了车。她想让自己相信她正开车离开这里,去另一个地方。

    医生进来了。

    医生:她看上去比过去更健康了。他径直走到床前检查孩子。她的迹象很好。一切都没有问题。

    清梅:但她一直在睡觉。

    医生:是的。

    林和医生握了握手。医生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离开了。她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皮包,他帮着她穿上了外套。她走到门口,转身回头看了看。她经过护士室,走到走廊的尽头,找着电梯。在走廊尽头,她转了个弯,看见一个不大的候诊室,一个男子穿着深蓝色T恤衫配石磨蓝牛仔裤和一双帆布球鞋,一个大块头妇人穿着家常的衣服和拖鞋,桌子上面堆满了薄薄的包装纸,泡沫塑料杯子,还有搅咖啡的匙子。她说,她在找电梯。她女儿住在医院里,她找不到电梯。电梯在那边。那个男子说。他将手指向右一指。清梅说:我女儿被车撞了,但她会好的。她现在处于休克状态,但也可能是某种程度的昏迷。我们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就是昏迷。我要出去一下,也许去洗个澡。但我丈夫在陪着她。他在看着她。有可能我走后一切就会改变。

    有次,一个没有手的男人上门来卖她她家房子的照片。除了镀铬的铁钩子外,他和一个四十左右的普通男人没什么差别。

    她想看他怎样端住一个杯子。想知道他怎样拿住相机。那是一架旧的宝丽来,很大,黑色的。他把它绑在皮带子上,把皮带从肩膀上绕到背后再绕回来,通过这样的方式把相机固定在胸前。他会站在你房前的人行道上,从取景框里找到你的房子,用他的一只钩子按一下按钮,你的照片就会蹦出来。她一直站在窗户后面观察。

    弯腰,弓背,他把身子从皮带里脱出来,把相机放在沙发上,又把外套扯扯平。他说你可以看看这个。清梅从他那儿接过照片。照片里有草坪的一个角,车道,停车棚,前门的台阶,飘窗和厨房的窗户,她就是从那里观察他的。她听见冲厕所的声音。他沿过道走来,一边微笑一边拉拉链,一只钩子拉住皮带,一只钩子往里面塞衬衫。

    余:就你一个人,是吧?他看着客厅。他摇了摇头。他在相机旁边坐了下来,往后靠时叹了口气,笑起来的样子像是知道了什么但又不想告诉她。他装模作样地往前倾了倾身子,杯子平衡在他的钩子之间。他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余:你当然会要的,我在市中心租了个房间。这没什么。我坐公交车出来,把周围的活都做完后,就去下一个城市。你明白我说的了吗?我曾经有过孩子。和你一样。

    她端着杯子等着,看着他从沙发上艰难地站起身来。他说,是它们让我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仔细看了看这副钩子。谢谢你的牛奶和让我用洗手间,他举起又放下他的钩子。

    他们来到外面。他调整了一下快门。他告诉她该站在哪里,他们就开始了。她绕着房子走,有板有眼的,有时她向侧面看,有时她看着正前方。

    余:很好。

    余:非常好。

    直到她围着房子转了一圈,又回到房子的前面。

    余:二十张了,够了。

    清梅:不够。

    余:看这!他又举起他的钩子。

    她进屋里搬了一把椅子把它放在停车棚下面。但够不着屋顶。她又拿来一个木板箱把它放在椅子上面。在屋顶上呆着感觉还不错。她站起身来四处看了看。她挥挥手,没手的男人挥了挥他的钩子。

    清梅:准备好了吗?她喊道。

    她摘下一片树叶,等着他在取景框里找到她。

    圣诞节的时候,他们去米兰过节日。

    林:想知道你孩童时的事情。告诉我,告诉我那时候是什么样的。

    清梅:她喝着利口酒,专注地看着他。她是个时髦,苗条,很有吸引力的姑娘,从头到脚无可挑剔。也许二十年以后,那将会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林:你想得起来?

    清梅:先再给我俩倒杯酒,待会就不用在半截上停下来了。

    他端着酒从厨房回来,在椅子上坐好。

    清梅:这个十九岁的男孩,在和他十八岁的女朋友结婚时,他们自己还是孩子呢,但他们爱得死去活来。没多久,他们就添了个女儿。这个孩子在十一月末的一个寒流里降生,正赶上这一地区水鸟的高峰期。明白吗,这是故事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