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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元远山传

    秋天,在古代诗人的眼中,总是充满着寂寥之意,在年少的元远山眼中,现在也是了。

    “父亲,我们以后就住这里了吗?”面对着狭小寂静的院落,元煊没有回答,是他的过错了,相信别人的押运人手,运输的瓷器全被坑害致碎,那些瓷器,有些也是名器啊。当得知运输中出现事故时,他的心都在滴血,那些瓷器,都是瓷师的心血,是他为其忙波一生的珍宝事业。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他也只有这一办法了。

    来云城呢,是为了找自己丈母娘妹妹的儿子,对方在这做文玩生意,而且对方的丈母娘是一位实打实的公主,即使现在老皇帝早已驾崩,但她依旧是当今皇帝所敬畏的小姑。

    “好了,来一起帮忙搬东西吧,山儿,你可以随便在这边街上随意溜溜。”一道温和的女声传来。“好的,娘,那我出去玩会。”孩童就是这样,对新奇的事物充满好奇,在没有任何迫在眉睫的任务时,总是想去探索这个世界的快乐。随着小屁孩蹦蹦跳跳的远去,谢青叶脸上温柔的笑愈发阳光。虽然现在可能生活不如以前,但人总是要充满希望的不是吗?

    元远山走在大街上,虽然他的新家有些落魄,但这里的街道,可是十分繁华,大大小小的屋子排列在旁边,行人很多,但因街道宽广,所以不显的拥挤,秋天的另一面也在此刻展现出来。丰收的气氛也覆盖了皇城,即使这里没有田地,但街旁的果蔬贩与拉着粮的车依旧让人感受到今年时丰收的一年。

    不止是果蔬,还有许多元远山见过的,没见过的东西在街旁的小摊和店铺中售卖。不到半里的路距,元远山只感觉走了好远,道路一望无际,回头看,人很多,他同样看不到尽头。他走到路边,盯着一个卖糖人的摊子看。他一直觉得做糖人这件事老厉害了,每次看见做糖人的他就忍不住去看。这时,旁边突然传来“哎呦!”一声,元远山转头看过去,是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穿着打扮十分精致的小女孩直趴在地上,旁边是一个体型壮硕的大妈。“哎呦我的乖乖,孩你没事吧?”大妈边问边扶起那个小女孩。女孩站了起来,绣着白金色花枝的红裙上布满灰尘。小脸也灰扑扑的。脏兮兮的脸让元远山感到一丝丝可爱。

    “娃,你糖人。”“嗷嗷,好,谢谢大叔。”“没事不谢,娃你还怪礼貌的嘞。”说话间,那小女孩眼泪就流了下来。“娃你好着没,是我不小心了,你说这事干的。娃你别哭熬,大妈给你买好吃的。”那女孩也是有意思,边擦眼泪边说:“姨,我没事,就是有点疼。”“熬呦,这娃怪坚强的嘞。娃你到底好着么。”“呐,吃个糖,吃完就不疼了欧。”元远山这小子,也是有点泡妞天赋在身上的,你看这一手,直接吸引的人家小女孩挪不开眼了。

    那小女孩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说了句谢谢,就接过去开啃了。

    大妈看了半天,觉着那女娃娃没啥事,也就走了。待女孩吃完一个糖人,十分有礼的对元远山再次道谢,并邀请他去自己家,自己可以请他吃其他好吃的。元远山看了眼天色,为时尚早,便跟上女孩,往前走过去。

    走了好一会,女孩到了一家门阔墙高的大人家前,她抬了抬手,叩了下门环,中气十足的喊:“陈伯,开门了,我回来了!”门内传来回应声:“来了来了。我的小祖宗呀,您跑哪去了?”说话间,大门吱呀呀的开了。“小姐,你怎么了?”疑似是管家的老爷子看见女孩子灰头土脸的样子,忙上前询问。“应该是摔了一跤吧。”门内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

    当人出来后,却与元远山想象的不同,男子没有中年人的精神面貌,反而嘴角噙笑,看着有些年轻。女孩看见男人,上前两步,直接跳入男子的怀中。“爹爹,我回来啦。““好好好,我知道了,对了,你带过来的这个男孩,是你的朋友吗?”女孩脸上流露出骄傲的笑:“这个哥哥人老好了,看见我摔倒,为了安慰我,把自己的糖人给我吃了,我就想请他来,回一份礼,爹爹,你和娘亲平常不也是教我人要知礼尚往来么。”“哈哈,在理在理,小客人,进来吧。”男子侧过身示意元远山一起进去。

    元远山再次看了看天色,回答到:“不了,叔叔,我只是想把妹妹她送回来,防止再出事罢了。也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我要早点回家了,再见叔叔,再见小妹妹,还有这位爷爷。”

    上官轩展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孩子,突然兴起的问:“小客人,可给一个可称呼之名吗?”元远山回过头,大声回应道:“叔叔,我叫元远山,你叫我远山就好,我先走了,下次再见!”上官轩展笑了笑,心中已然有数。他随即抱着女孩往里走,“陈伯,明日元家人来时,一定好生招待,这孩子怪有意思的,想必他家风不错。”老伯也是明事理的人,略微思索便已经了然。“是,老仆会让底下的人注意的。”“爸爸,你们在说什么啊,那个哥哥走了,我还没请他吃好吃的呢。”“清清宝贝,他明天还会来的,你们以后,会时常见面的。”“真的吗?哪太好了,清清也可以有朋友啦。”“嗯呐。”门关上了,黄昏也将近了。

    “我回来了。”随着一道稚嫩的声音传过来,谢青叶回头看去,来人正是自己的儿子。“怎么跑这么忙,有什么大事吗?”“没有啊,这不是快吃饭了嘛。”“你小子,一天就惦记着吃了。”她笑着伸出一根手指,轻点了一下儿子的额头。房门前的元煊看着黄昏下的母子二人,感到一丝丝轻松。是啊,即使我们过不上曾经富裕的生活,但,我们都还在,都还幸福不是吗?

    太阳落入地平线之下,半面天空已经黑了,半面还留着残阳的余辉。这里虽然简陋,但带来的褥子,还是原来的,故睡起来还算舒服。“如何,明日我们便去拜访他们吗?”是谢青叶的声音。“是了,希望还能东山再起吧,这次狠狠的涨记性了。”“没事的,不怨你,相公,话说,明日要带山儿去吗?”“带上吧,山儿一个人在这里怕是不安全,出了这等事,虽然我们处理的够快,但万一有人落井下石呢,小心一点总是好的。”“嗯,相公说的有理。苦一点没关系的,山儿能安全幸福的长大,就够好了。”“是啊,苦了我也不能苦了孩子。罢了,歇息吧,明日还得忙呢。”元煊没有听见妻子的回应,转头一看,原来已经睡着了。笑意浮在他的脸上,他还是幸福的啊。

    次日早上,待元远山起来时,父母早已在客厅吃着早饭。简单洗漱后换上衣服,他也走到饭桌前,端起一碗粥咕噜咕噜的喝下去。待他喝完,才发现父母笑吟吟的看着他。“怎么了?”“没事,我们要去拜访你母亲的表兄弟,你也要去的。”“欧?表舅吗?”“是的,到时候记得要问好,我会一位一位给你介绍的。”谢青叶十分配合的回话。“嗯,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饭后,三人便一起出了门,此时正值早上人少之际,街道上人零零散散,但依旧显得十分热闹。谢青叶牵着元远山的手,跟在元煊的身后。走着走着,元远山愈发感到熟悉,这不和他昨天走的路一模一样嘛。

    过了一会,三人在一户人家前停下,随着父亲叩了下门环,元远山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世界好大啊,大到他还有好多不知道的事,世界又好小啊,小到他周周转转又来到了这里。“吱~”门开了,果然是昨天那位老伯。看见对方,元煊上前,拱手说道:“在下元煊,求见上官阁下。”老伯乐呵的笑着:“进来吧,往这边请。”元煊再度拱手,便随即跟在老伯身后。走之前,老伯眯起眼睛,笑着说:“小朋友,又见面了哦,这次就留下来吃点好吃的吧,小姐见到你,怕是会很高兴的吧。”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只觉得奇怪。

    待四人穿过院子,进入主室,一家人在里面喝茶,其中一位老太太看见谢青叶,眼睛顿时一亮,“青叶,来来,让小姨看看,现在愈发温婉了啊。还有这孩子,上次见还小小一只,现在都这么大个仔了。”还未待谢青叶带着元远山靠近,一个影子从旁边的房间里窜了出来。“嘿,你真的来了,爹爹果然没骗我。”元远山楞神见,便被小女孩拽着袖子拉了出去。“嘿。”座上的老头子笑了一声,“这孩子没啥玩伴,好不容易认识一位小伙伴,这回可让她等着了。”

    被拉出去后,元远山还是有点懵逼,这,怎么个事啊。小女孩拉着他走了挺远,绕过几栋房子,到一个池塘旁,池塘边上,有朱红色的栈桥,走到栈桥上,桥上坐着一名秀气少女,她手里捧着一本书,听得脚步声,也没有抬头去看。“山哥哥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拿点好吃的。”女孩说完便又跑了回去。元远山看着女孩跑远,回过头,却发现少女看着他,朱唇微启,轻灵的声音传来,她的声音很好听,仿佛拂过风铃的微风。“你是清儿的客人吗?”“是,我叫元远山,姐姐唤我远山即可。”少女笑了笑。“远山吗?那就叫山儿吧,我是清儿的姐姐,你如清儿一般,换我晴姐姐便可。”“好的,晴姐姐。”元远山忙点头表示自己懂了。上官晴满意的笑了笑,便再次将目光投入到手上的书本当中。没一会,女孩带着两位仆人提着几个篮子走了过来。

    “山哥哥,我回来了偶。”女孩走了过来,仆人将一方垫子铺在地上。将看着十分美味的点心,水果齐刷刷的摆在垫子上后,两人便笑着离开了,女孩挥了挥手:“谢谢王奶奶,谢谢乔姨,拜拜。”说完后,女孩便一屁股坐在垫子上。“来来来,山哥哥坐。”说话间,她便抱起一个大梨子啃了起来,甚至还不忘回头喊一声:“晴姐姐,一起吃点吧,你早上也还没吃饭吧。”少女轻点一下头,走了过来,坐在两人身边。元远山感觉有点不对,又没有说什么,只是拿起一只橘子,剥开橘皮,随意的扯下一瓣,放进嘴中。

    云彩变化,上官晴还在看书,元远山与上官渺在一旁朝小池塘中的鱼儿投喂。午时吃饭时,大人好像都不在,仆人领着三人去吃的,而后三人便回到这里,继续消遣时光。元远山玩累了,坐在一旁,上官渺活力满满,手里拿着一个树枝,伸进水中不断划拉。时间渐渐晚了,夕阳的余辉染黄了天空中的残云,水面反射着淡金色的光芒,有一群大雁划过天空,向着远处飞去。

    “你们在这啊,玩的可开心?”温和的男声传来,是元煊,“爹爹,我们要回家了吗?”元煊还未接话,又一个人影闪出来。“不了,你们以后住在我们家即可,你的被子啥的都已经带过了,现在一起去用晚膳吧。”说话的是上官轩展。“好,走喽。”上官渺听见元远山要住下来,脸上不自觉的浮现笑意,她一只手拉住刚起身的上官晴,一只手牵住元远山,拽着两人向前跑去。

    身后的两位父亲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有贤妻,父母健朗,孩子如此可爱,家中不愁吃,不愁穿,还有什么所求呢?男人到这般,便已经是极致了吧,还能有什么事呢?无非老婆孩子热炕头罢了。

    用完晚饭后,仆人领着元远山走向自己的房间。其实不用领的,就在上官晴和上官渺隔壁,可是老一辈还怪讲究的,非要让人领去。至于元煊夫妇呢?他们在另一处,与上官轩展夫妇离的相近。

    钻入被窝,元远山只觉得一切发展的梦幻又合乎情理,罢了罢了,还是睡吧。孩子没有什么忧愁的地方,躺在床上就睡。

    月走过天空,挥手对太阳示意。新的一天又来了。元远山起来洗漱更衣后,便走出房门,与上官晴一起去用早饭,至于上官渺呢,小女孩还没起呢。

    吃饭时,两人无话,过了一会,元远山便吃的差不多了,刚放下碗筷,小女孩便冲了进来。“山哥哥,晴姐姐早!”说完,她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开始狼吞虎咽。吃完后,三人便走到昨日客厅房旁边较小的房间中。昨日晚饭时,父母说过的,他跟着二人,一起接受教学。老师早就在里面等待了,是一位妙龄女子,皮肤白皙,用元远山的话来说:先生很好看。

    女子让三人乖乖坐好,她坐在三人书桌对面。待三人坐好后,她便笑盈盈的开口:“元远山小朋友是吗,你唤我沉先生便好,今日起,你就跟着她二人一起在这学字与书吧。”老师也是尽责的,她掏出一本识字书,问罢元远山大概学过多少字书后,便教了数十个字给三人,这其中,有些元远山认识,其他二人,一人自然是全知道的,一人憨憨的学。在练过字之后,时间已经来到了巳时,沉先生掏出一个篓子,其中有几副棋,有黑白字,有六博棋,有最近火到皇宫里的走兽棋。“好了,挑一副你们喜欢的棋来玩吧。”上官渺掏出红黑弈子,爽快的说:“玩这个吧,姐姐和山哥哥先来。”说罢,还帮元远山摆起棋来。

    沉先生笑了笑,从篓子中掏出一个有明显雕刻痕迹的玉石和一把黑色的小刀,专心的干自己的事。棋局没多久就结束了,黑色的车在对方场地上横冲直撞,马跳来跳去,与性格不同,上官晴棋艺大开大合,还没待元远山有所布置,便已经杀了进去,随着马与车将红帅逼的没有路可走,元远山唉了一声,走出最后一步。“将帅对,吃,我赢了。”上官晴脸上的笑是掩不住的。旁边的上官渺也笑了起来,她拍着手拍马屁:“姐姐好厉害!”“唉,输了,清清你来跟晴姐姐下吧。”说罢,元远山便让出位置,坐到另一边。上官渺的棋技,和元远山半斤八两,但上官晴明显熟悉妹妹的走棋,她也没用刚刚大开大合的走法,反而如元远山一般,以攻代守。

    忽的,元远山转头向先生看去,她十分认真的用黑色的小刀刻着那块玉石。虽说屏息凝神,认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沉先生还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她。一抬头,便看到元远山直勾勾的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她开口问道:“怎么,你要看吗?”说罢,她便将那块半成品递到元远山手里。元远山看着手中的玉,雕的是一只麒麟瑞兽,但鳞片的细节还未成型。“哇,好厉害。”元远山发自内心的赞美让沉先生脸上的笑容更盛。“好厉害。”“哪,你要学这个吗?”“可以吗?”“当然了,反正闲来无事,每天上完课,你都可以与我一同进步。我明天会给你带一把他山石的小刀。”“他山石?”这会又显的元远山阅历不足了。旁边适时的响起声音。“《诗经·小雅·鹤鸣》中说: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诸,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谷。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意为其他山的石头,可以用来雕刻玉石,为取贤用合适之意,同时,人们便把可以用来雕刻玉石的坚固石头,称作他山之石。”“好厉害。”元远山同上官渺一般,露出星星眼。“只是多看了几本有趣的书罢了。”这会上官晴反倒不好意思了,小脸红扑扑的。沉先生笑着接话:“没错,是这般,晴儿很棒啊,今日就到这吧,明儿再见。”

    三人逛荡着走出去,去吃饭。而后下午,如昨日一般,上官晴看书,两人在其旁边玩。

    次日,教完字后,两女孩下棋,元远山则正式的开始向沉先生学习雕刻。不过沉先生也深藏不露啊,说再带一把刀就带一把,他山石的刀,可不常见啊,同时,摆在元远山面前的,是一堆玉胚,还有几个成品,供他观看,揣摩。“好了,我来教你把,首先,要学会怎么持刀……”

    时间一直在流逝,如同飞雪一般,呼的飘过,转头却抓不住。春去秋来,两家人的感情愈发深,元远山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也搬来此处。有上官家文玩生意的帮助,元煊东山再起,如今也是皇城有名的瓷商。

    沉先生呢,过去这么久,还是年轻美丽的模样,这也让元远山知道,他的便宜老师,也不是一般人。上官渺,如今长大为大家闺秀了,人也变的如同她姐姐一般,温柔,漂亮。上官晴呢,也到了成亲的年纪,偶也有上门提亲之人,但不知为何,她全都一口回绝。上官轩展对此,也是不说什么,天大地大,女儿说啥就是啥,她开心就好。当然,自然也有悲伤的事,元远山刚来时常见的女仆王奶奶,在几年前溘然长逝。世界就是这样,人们来了又走了,相逢与离别,时刻发生。

    如今的元远山,已然是少年模样,文质彬彬,温文尔雅,能写文,还有一手雕玉的手艺。再过几年,怕是会变成其他大家闺秀抢着让父亲帮忙示意的抢手货。

    每日皆是差不多的经历,学习,陪上官渺瞎玩,作为继承人参加家族商业宴会,学习家族生意。

    时间的流逝中,他与上官渺的感情愈发好,他总感觉,他们已经超出普通的兄妹情意,时常感到暧昧。元远山对此,不知如何是好时,却选择问沉先生。沉先生对此只是笑笑,拍着他的脑袋,说:“你觉得,她对你是什么感觉呢。”沉先生向来如此说话,模模糊糊,只教人自己揣测。元远山只得自己思考。

    一日,有生意同样大的人来访,是冯家主与其儿子。这位先生呢,也是一位为人正直的人,且只娶一妻,育有一儿一女。但是他忙于生意,却疏忽了儿子的教育,现在才忙带儿子参加有关家族生意的各项事宜,防止以后无能,导致先辈的家业被败光。

    话说这冯家的儿子,也是个人才,他长相较俊俏,是个十足的花花公子,在父亲不注意间,便到处乱窜。他窜到三人常待的湖边亭旁,看见亭中两位丽人,便玩心大发,至于元远山,自然是被他忽视了。这人也是莽,看见漂亮女孩就上前调侃。“哦唉,那边两位美人,可否赏个脸,过来与我闲聊呢,哥哥我可是知书达理。”上官晴还是看着书,没有管着阔噪的小丑。上官渺倒是不乐意了。“阁下请离去吧,这里是私人场所,并不接客。”这人也是傻子,听得这话,不自知冒犯而退却,却继续向上。他站在哪,一脸贱笑的看着上官渺,上官渺被他看着,只觉得不舒服。元远山一直看着,没有说话。“啪。”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回头一看,是沉先生。“给他赶出去,待会你给点压力,这种人真烦。”沉先生眼中带着明显的厌恶。元远山思考了一下,上前拍了怕那人。“离开吧,这里不待客的。”这冯家长子不领情,一把推开元远山就要朝上官渺那边走去。“小妹妹怪好看的,我可以朝爹爹要求提亲,想必,看在我家的面子上,你还是我的,你识相点,我会对你好的。”四人愣了几秒,然后元远山上前就是一脚,直接将那人踹趴在地上。那人半天没起来,元远山还未作为,沉先生却越想越气,直接上前踹了好几脚,边踹边骂:“傻玩意,你以为你谁啊,家父柳二河在我们这可不管用。姑奶奶真想两脚踹死你。”

    那人只能趴地上求饶,待沉先生停下,他便嗖的爬起来,先跑出几米,然后大叫:“你们等着。”随后便跑没影了。刚走到这的陈伯有些懵,然后对元远山说:“远山,可以去主厅了,记得穿庄重点,冯先生为人不错,但还是有傲气与讲究的。”“好。”元远山应下便离开了。陈伯也乐呵呵的走了,沉先生则对着冯家那傻子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傻逼玩意,他爹那小屁孩怎么养出来的傻子。”此时天也快黑了,上官晴拉了下沉先生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如同小孩置气般一样了。“好了好了,我们也去吃饭吧。”两人走在前面,上官渺跟在后面,表情僵硬,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饭时,元远山一直埋头苦干,没有说话,直到元煊拍了下他。上官炔开口道:“山儿,你觉得我们的合作,由你与冯侅交集如何呢。”来了,元远山等的就是这一句。随即,他便扬起头,脸色认真的回答。“我觉得不妥,冯兄明显不如冯小姐,何况,冯兄人为,并不是很让人如意啊。我提议让冯小姐与我方对接。冯小姐的人为与才华,我认为更胜任于经营这方面。至于冯兄,恕我直言,一来便四处骚扰女子的人,还是老实回家待着吧,不要四处乱吠。”说罢,元远山没有管对方的脸色,直接甩手离去。至于家中人呢,也已经知道今天的事了,虽然现在都很想笑,但看于对方的脸面,还是忍着。处理完这边的事,元远山走回自己的房间。这里此时还剩的一间房由沉先生居住,在前两年,沉先生便一直居住在这了。一间房的窗子还映出烛火的微光。元远山敲了下门。“清儿,睡了吗?”他问。没有人回应,火光也灭了。此刻只能叹气一声,回去睡觉。

    次日,沉先生说到皇城南部的千冈山,她说自己寻思反正闲来无事,带他们去看看这隔绝南北的山脉。于是,几人坐上车,便出发了。行至山底,叫车夫停下车,让乔姨他们在山脚客家休息,自己一行人上山。山很高,几人行行走走,便已至下午。看两姐妹已然体力不济,沉先生便叫众人停下歇息。沉先生递过水与带的糯米饭,元远山四处观望了下,几人便坐在离路尚有些距离的草地上。两位女孩还是身体素质差了点,上官渺还好,因为时常撵着元远山乱跑的缘故,体力还行,上官晴则是真累了,喝了点水便瘫在那里,歇了好一会才爬起来塞了点饭进肚。“山哥哥,还有多远啊。”上官渺脸红红的,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提问。“应该不远了吧。”元远山仰起头思索。“确实。”沉先生接过话,面对三人疑惑的目光,沉先生放下杯子,指着远处说:“我二十年前来的,当时上山的路还在那边。”“这样啊,这上面有趣吗?”“风景不错,就是太远了,偶尔来看看也是可以的。不聊这个了,反正也不远,你们坐一会,待到申时后再走,不然太热了,我去其他地方转转,马上回来。”元远山看着师傅离去,低下头,咬了一口带来的糯米饭。

    待沉先生回来后,三人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沉先生看了看天色,招呼着三人跟上自己。鸟雀啁啾的叫着,几人于山间行进,观山草花木,看浅溪清池,一路往上走。

    又走了好久,太阳已经有了要沉下去的趋势,众人终是看到了山顶。山上呢,有一家客栈,元远山没忍住嘀咕:“这里的客栈,怕不是黑的要死。”沉先生抬手,熟悉的感觉从头顶传来,是在拍他的脑袋。“熟人开的,没问题。”说罢,沉先生用出了熟悉的招手动作。几人便跟着进去。

    “好了,你们可以随意出去溜达,切记不要走太远,出去的时候,你小子陪着。”嘱托两位女孩的时候,沉先生又不自主的拍了怕元远山的头。“嗯。”两人自然的应下。沉先生让人送来一壶茶,摆在桌子上,她坐在一旁,拿出一写了许些的计本,开始书写。上官晴歇了一会,喝了好多水,便坐在阳台上,看远处山边与对山的景色。元远山看着两人,只觉得惬意。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拽了拽,转头一看,是上官渺。她张开唇,扭捏的哼唧半天,只憋出来一句:“我想出去看看。”“好啊,你害羞什么。”元远山靠近她,调侃的笑。上官渺小脸一红。“山哥哥,你又说人家笑话。”她边说边伸出一根手指戳向元远山。元远山捏住她的手,上官渺往后抽手,手掌打开,元远山忙去抓她,两人因此十指相扣。这下,元远山也羞了。上官渺就这样拉着元远山走出去。下楼,柜台前的店家老爷爷疑惑的看两人出门,哪位奶奶则是端着一些点心水果一边向上走,一边乐呵的笑。

    “去哪里。”出去后,上官渺便放开了他的手。“不知道啊,不是你要出来看看的吗?”元远山抽回手指,抬起另一只手,用手指轻轻刮了下上官渺的脸蛋。上官渺先是愣了愣,然后脸红的拍开他的手,转身就朝西边远处的悬崖跑去。元远山见状,忙跟上去。

    风很温柔,大树的顶端在轻微的摇晃。上官渺跑到边边上,但这不是悬崖边,向下跳去,再走三四米,便是悬崖边。上官渺坐在那块地方,元远山追过来,坐在她的旁边。上官渺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看了看她。元远山缓缓坐到她旁边,伸手捏住她的手看着她的脸,柔声问:“怎么了?有什么事让你不开心吗?”上官渺低下头。“没有。”“你骗人,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上官渺没有再回话,只是放任元远山揉着她的手。就这样,两人很久没说话。“好看。”身边传来轻飘飘的一句。上官渺抬起头,金色与橘黄色的天空映入她的眼帘。云层被染成深金色,小半边天还是蓝的,向后环绕,大半边天已经快黑了,但依旧微亮着,已经能看到较明亮的星星了。惹眼的,还得是面前落日的余晖。元远山也沉浸在美景中。“呼。”他好像听到了轻微的呼吸声,转头看去,上官渺已经凑了过来,离他很近,很近很近。元远山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她忽然张口。“哥哥心里,有没有我。”好像是问句,又好像不是。元远山突然伸手,抱住了她。“傻子,我最喜欢清儿了。”“那你昨天还不拦那个人。”女孩低头喃喃。“傻子,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给他使明面上的绊子,你知道的,我虽然不难为人,但有意伤害你的,我可不会轻易放过的。”“那若是我真喜欢那种人呢。”少女扬起头。“那我就只能以哥哥的身份祝福你了。”元远山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可是,清儿最喜欢哥哥了,以前是,现在是,以后还是。”少女的心意述出,元远山只觉的心尖一颤。“等我们再长大一点,就永远在一起吧。”少女亮闪闪的眼睛中带着令人不愿拒绝的神采。元远山长呼出一口气,没有再说话,只是更加用力的怀抱住上官渺,少女的头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剧烈的心跳。此时,光芒渐渐消失,太阳完全落下去了,远处传来沉先生的呼喊:“你两干啥呢,吃饭喽,再待那就没饭吃了。”两人这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害臊的话,又抱了一小会,满足的上官渺便推开了元远山。“吃饭了,哥哥。”

    之后半年,元远山一直待在这皇城,参加了举试,自然是轻松过关,只待两年后的最终考试。当然,读了万卷书,自然还当行万里路,当这么决定之时,他便告诉了沉先生,在家人同意的情况下,与沉先生一起外出游历。临走时,他只能抱抱上官渺,轻声告诉她:“待我回来,便娶你。”

    于是,少年带着家人的嘱托与对爱情的承诺出发了。

    外出两年,元远山随着沉先生走过了很多地方,西至大渊,东至大冉,南到海山岚地,至于北境,二人倒是没去过。

    这两年呢,元远山也偶与家中通信,他会寄出,告诉家中自己会前去哪里,让他们寄往自己将至之地。虽然他时常寄过来,但回信却不多。

    两年时间,元远山已经彻底长成俊朗公子哥了。行至路上,常有人于旁观望,看他与沉先生二人神似神仙眷侣。待进入家中,却见得家中有些萧条。“哎?这是怎么了?”沉先生有些疑惑。“不知道。”元远山自然是不知道的。走进去后,正好看到一众人待在会客房内。“这是怎么了,感觉人变少了。”待看清来人,上官轩展露出一丝微笑。“回来了?山儿。”“回来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元煊脸上刚露出的笑容僵住了,随后便慢慢沉寂。“唉,站错队喽。”这句话一出来,元远山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新皇立,残党自然会被大清洗,特别是站错队的,怕是更加难以存活。

    元远山随后便去湖边亭找姐妹二人。他留在大厅中没有任何用,或者说,无论怎么商讨,他们都无法逆转。或许,得到新皇的宠信也是可以的吧。

    走到亭中,两人,果然都在。“我回来了。”坐在椅子上看书的倩影与无聊拿着鱼粮投喂的少女齐齐转过头。“山哥哥,你回来了。”眼眶红了,少女猛的前扑,抱住了眼前的身影。是离别已久的重逢,是家道渐落的无力,少女需要一个人来寄托自己的感情,寄托自己很久之前就藏起来的爱。

    “好了好了,我回来了。”元远山反抱住少女,脸上露出笑容。远处的上官晴看着两人,露出乐呵的笑容。她与妹妹朝夕相处,且读百书,虽还未婚嫁,但上官渺的心思过于外显,她这个当姐姐的,自然是早看出来了。对于她而言,她一直看着两人长大,元远山儒雅随和,上官渺温柔细致,二人当是金童玉女,所谓良配也。

    元远山学了一手良好的玉雕技术,当朝新皇,因是靠皇后家势力上位,没有接受正统的教育,从小就酒池肉林,自有些暴虐和荒唐。爱玩是当朝新皇的本性。有大臣曾于上官家有所交集,但后来因为站队不同,所以渐渐疏远了。说来,也是命运的捉弄,一日,这大臣上朝时,正好随身带了一枚曾经上官家赠与的玉佩,新皇一看见,就兴致大发,问大臣这玉佩是何人所刻,这大臣自然是不敢忤逆,边告诉新皇:“上官家,元远山所刻。”没多久,兴起的皇帝便召集元远山见圣。

    “皇上说了什么,有没有不在打压我们的意思。”待元远山回来后,上官轩展忙上前问。元远山笑了笑,“没问题,我感觉,我近期得宠会让很多曾落井下石的人收手,待我们产业复兴,圣上怕也是玩过了,我便可以退却,也算是度过此节了。”“哈哈哈,好啊,如此甚好。”看着上官轩展大笑着离开,元远山同样笑了起来。

    按照一般的故事,接下来元远山便可带领家族度过此劫,顺势向上官氏提亲,两家在一起生活多年,早如同一家人一般,他与上官渺喜结连理,两家人自然是颇为赞同的,如此幸福的生活下去,或许是故事最好的结局吧。但是,世事无常啊。

    新皇帝是靠皇后家族势力上位的。他与皇后。十分恩爱,这或许是好事,但皇后有点身体上的残疾,从小受尽冷眼,睚眦必报,是她养成的性格,心狠手辣,便是形容她性格的最好代名词。这皇上呢,与皇后一般,也是有十分不幸的过去。两人手段十分狠辣,他们从不相信除亲信之外的任何人,他们想得到的如今随意便能得到,得不到的,那就没有必要得到了,同时,那件事物,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皇上皇后恩爱有加,俩人育有一儿两女。他们的孩子,大女儿像他们,习惯极为相似,儿子与小女儿呢,还好。小女儿已经嫁出去了,相公是母亲相识一位朋友的儿子,现为陇中太守。

    不过这不重要,故事呢,是关于这大公主的。一日,元远山上朝觐见的时候,刚好于殿前遇到大公主。大公主生来身体虚弱,现得弱不禁风,有一股天然使人怜惜的病态美感。

    元远山真准备朝上走去,却听见旁边哎哟一声。他回过头,是一名着淡黄色衣裙的女子,她一手扶住栏杆,一手捂向自己的脚腕。元远山四处张望,只看见几名侍卫,并未见侍者,于是他便上前,柔声问:“小姐,怎么了,是拐到脚了吗?”周煦净疼的泪眼婆娑,转头便看到清秀少年朝她走过来,阳光斜照在他的脸上,汗毛反射出微光,她眼中的他,如此熠熠生辉。

    “需要帮忙吗?”还未等周熙净说话,元远山便一手搀扶住她,扶着她坐下。看了看她的脚腕,没什么大碍,元远山也放下心来。“你要上去吗?”“嗯。”还是很疼。元远山背起她,朝上走去。进入大殿,皇帝早已等候多时,听得动静,他并没有从文书上移开目光。“元爱卿,为何才来啊?”还没待元远山说话,周熙净先上前。“爹爹,我来看你了。”皇帝抬头,瞥了一眼。“哈哈,是熙儿来了。”“陛下,臣也来了。”“好,咦?”皇帝突觉不对劲。“你二人怎么在一起来的?”“爹爹,这个……”周熙净脸渐渐羞红。“陛下,唤臣是有什么是事吗?”“嗷,对对对,先说正事,上次不是委托你刻一块如意碑来着。”“是的,陛下。”“你最近忙吗?”皇帝抬头看。“不是很忙……”话还没说完,皇帝出声反驳:“什么不忙,刘相告诉我你今年要参加殿试,那块牌子你不用急,先忙考试,我不会让刘先生防水给你的。”“是,陛下,谢主隆恩。”“对了,你熟读百书,我认为,你可以在这太平盛世中大有作为,去找赵相,我委托他教教你学问,我很看好你,小子,加油。”周皇帝再次抬头,笑了笑。“好了,你暂且先回吧,过两日,每隔两日的下午,你便去述中处找赵相。”“是,陛下。”元远山起身拜退。

    待元远山走后,皇帝再次抬头,“熙儿来,所谓何事啊?”“爹,你不是说有位玉刻大师吗?且这大师尚有些许学问,我想讨要一块护身牌。”“哈哈哈。”皇帝爽朗的笑起来,眼睛眯了眯,看的出来,他很高兴。“刚刚那位便是你口中的大师了,上官家元远山。”“啊?爹,这元先生,居然如此年轻。”一想到刚刚将她背上来的元远山,周熙净的脸不自觉的红了。皇帝笑着看女儿小女生羞怯的模样,感觉生活如此美好。“他若是科举压榜,我便将熙儿许配于他,如何?”“哎呀,父皇你又拿熙儿开玩笑。”“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再次充满大殿。“好了,护身牌的事,父皇记住了,你先回吧,父皇还忙。”周熙净并没有说出自己本来来的想法,只是随口编了个理由,如今皇帝让她回去歇息,便也没有再扭捏,行一礼便回去了。

    虽说这皇位来的不正,但这皇帝无疑是好的,很难想,荒唐,暴戾,忧天下这几个不沾边的形容词汇量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另一边,慢慢走着的周熙净有露出笑,刚刚她听二人对话便将元远山身份了然了,提出护身牌便只是临时想的话罢了,她感觉那个人好温暖,好想接近他,即使如扑向火的飞蛾那般会被光燃烧殆尽。

    回到家,门庭还是那般,但心境已然不同。进去后,元远山走着走着便溜达到了熟悉的栈桥和亭子旁边,看着远处认真看书的两道倩影,只觉得内心温柔。“又在看什么书?”随着声音传来,上官渺看见来人,随手把书一丢,便扑上前去。“嘿嘿,山哥哥来了。”后面忙接住书的上官晴笑了笑,轻声呢喃道:“这妮子,女大不中留喽。怕是要教子喽。”听见后方姐姐戏谑的声音,上官渺脸一红,将头朝元远山怀里埋的更凶了。元远山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

    过去这么久了,他们已经熟知对方的每件事。只是,上官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这两年也没什么变化,就如同沉先生一般。

    “山哥哥。”怀中的少女轻声呢喃。“怎么了。”“爹爹说,待你考上功名,便将我嫁给你。”“好啊,怎么,清儿不想嫁给我吗?”“哎呀,不是了。”少女脸愈发羞红。“山哥哥,清儿等不急了。”正打算走,抱着两本书的上官晴没好气的给少女脑袋一巴掌。“你这小妮子。”还未等好不容易挣脱怀抱的上官渺回击,拍完的上官晴便已经走出去很远。

    远处的扫地的乔姨和一位新来的田姐乐呵的看着这边,两人看着夕阳下的三人,感叹道:“美如画啊。年轻真好。”人道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爱情,美如远处青山,近处清流。

    又是半年,元远山殿试。今年没有出众的才子,元远山还未答完刘相的提问,诸位观礼的大臣便已经知道结果了。夺魁。

    当知道这个消息时,上官渺比元远山还要高兴,成天上窜下跳,各种乐呵。自然,其他家中人也是高兴的,几日后,元远山便向上官轩展正式提亲,两人便在所有人的祝福中结拜。有情人终成眷属。

    上朝后,皇帝看着元远山,只觉得欣慰。他重视人才,何况自己女儿也喜欢这小子。“远山。”皇帝开口,亲切的叫他。“你如今可为要官,一,可为史书录处官,章后三十年史书记载。不过这好差事,有条件,为朕驸马,娶大公主。二,可为秦西守,管秦西数位县令,你可选何?”周围议论纷纷,“这不是单选么,我大雲史官可为要职。”“就是说,何况还能为驸马,这直接鲤鱼跃龙门,一飞冲天啊。”

    帘幕后方,周熙净悄悄听着。“陛下,臣愿为秦西守,臣来自秦西,更主要是,臣已有婚配。公主虽好,但臣青梅与臣已经完婚。臣愿为秦西守。”皇帝笑了笑,无论如何,这孩子他很欣赏,他不会强迫。“好,若远山在那边有所改变秦西困境,朕便许你下任丞相位,若无改善,朕可要怪罪了。”“是,谢谢陛下大恩。”虽然没有让如此人才成为自己的女婿,但皇帝也没有觉得这是什么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即便如他,也是青梅为婚,为皇却未纳一人入东宫。

    帘幕后方的周熙净眼神黯然失色。她贵为公主,自然不能为妾。

    离开时,元远山却被拦住。“远山爱卿等下,朕还有事单独与你说。”“是。”待人都走了,皇帝照了照手,示意周熙净出来。“这便是朕的大女儿了。”“见过大公主。”“不必行礼。”她柔声说。元远山抬头,道:“公主,抱歉了,我已成婚。”周熙净笑了笑,同时皇帝老儿后退几步,留出空间给二人说话。

    “远山哥哥,你可能不记得了,我想了你很多年,可是你从未知道。”“啊?”元远山发出疑问?“我们先前有认识吗?”“有的,你不记得了吗?我父亲当时被发配秦西之地,你们家做瓷生意,常来我们府上。有一天你也来了,当时我们都还小,我父亲不得宠,虽有能力,但是无法作为,我们家,就住在那并不辉煌的院子中。”周熙净神情认真,缓缓道来。“我当时就身子骨柔弱,还喜欢出去瞎玩,那时啥也不懂,周围的小孩都欺负我,我当时以为所以孩子都是这样,都好坏。弟弟和妹妹也常被他们欺负,他两一个壮实,一个嗓门大,被欺负有反抗的资本,可是只有我,根本还不了手,当时我们便下定决心,不怎么出去玩了。”周熙净的眼睛渐渐湿润。“可是孩子嘛,总是想往外面跑,一次我们三出去走了好远,回来时下雨了,爹妈找疯了没找到我们三。等回去的时候,我们都湿透了。生病,是必然的,只是他们两好的快,两天便活蹦乱跳了,而我,却高烧不退,急的平常稳重的爹爹直跺脚。”

    “幸运的是,我挺过来了,那次之后,爹妈便不让我再出去玩了。后来,我的世界只有院子和你了,你记的吗,我们初见的时候,你唤我温柔姐姐,我当时可高兴了,你还给我糖吃。你当时见我没有玩伴,天天来陪我,你一直都是这样,温柔的想让我哭。我们一起经历过许多,那些都是我弥足珍贵的回忆。”

    周熙净擦了擦眼泪。“可是,后来,你不见了,我找不到你,问爹爹也不知道你去哪了。直到,我成为公主,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一批人。每天都有人会接近我,可他们和你不一样,他们眼里,从来都不是我。”元远山从遥远的回忆中翻找,他想起来了,在以前,还未来到这里,还未认识上官渺的时候。他当时住在秦西的老家,他同样没什么朋友。当时隔壁有个温柔姐姐,他老喜欢去那位姐姐哪里溜达,姐姐时常会带小饼干和糖果给他吃。“我好想你,等我再次看见你,是四年前,但是我们差异太大了,我不能主动接近你。”元远山明白的,他是这位公主数年中唯一的光,可是呢,公主不可能为妾,他也不可能纳,只能说他们没有缘分,有的,只是不该有的相遇。“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我自私,想找爹爹帮忙,一厢情愿罢了。可是,你也有自己的生活啊,上官家的小姐,我也曾见过,她比我适合你多了。你去赵相哪里与其探讨学问的时候,我好多次都隔好远看你。我好想,再站到你身后。”她顿了顿。“我说这么多,只是表达一下罢了,你会是她的好相公,你会是的,你不是当时的小孩了。罢了,我们没有什么缘分,本来感情并不是太深,这两块玉,你便拿着,就当做我最后离别的礼物吧。抱歉,没有信守承诺,请你吃一辈子的小饼干。还有,这,可以刻成一对镯子,你以前不总指着这两个玉环说像镯子嘛,算是我送你们大婚的礼物吧。”周熙净声音越来越低。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走啦,不论如何,我一直会在你身后,就像以前那样。”佳人一笑,把系在衣服上的玉往下一扯,放在元远山的手里。回头,她扶了扶住柱子,低了低头,便离去,背影有些悲伤,有些决绝。

    元远山怔住了。他忘了,太久远了。眼泪莫名的流下来。外面的沙沙的声音响起,是下雨了吗?

    曾经,一个小屁孩对另一个小屁孩说:“姐姐,我们以后要像爸爸妈妈那样,永远在一起哦。”“好,我请你吃一辈子的小饼干。”

    “罢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周皇帝拍了怕元远山的肩膀。“都是青梅,没事的,你的爱,没必要去可怜人而分享,加油好好干,我看好你。”他绕着元远山转了一圈。“你小子,唉,咋不分成两个呢。走了,我还要忙,你下个月初就去就职吧,那边真难管,你好好干。”

    元远山就这样回了家,一路上有些昏沉。到了家,他走到熟悉的地方,没有看见姐妹俩。但另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元远山尊敬的行礼:“沉先生。”身材曼妙的女子回头,笑了笑。“怎么如此讲究。”“额,朝里习惯了。”沉先生笑了起来,伸手,示意元远山把头伸过去,然后。“师傅你怎么又拍我脑袋!”“不然呢,你以为我想干嘛。”“哎呀,好气啊,习惯真可怕。”元远山愤愤不平的坐在地上。沉先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你看着有心事。”元远山心头一颤,还是被这如同魔头一般的女人发现了。

    在师傅的追问下,元远山把一切说了出来。“你小子,还有这回事啊。”沉先生坐在长椅上,元远山坐在地上,在沉先生的脚边,感受着头上熟悉的抚摸。“你是不是傻,人家都那么说了,许是放开了,她很爱你,所以她期望着你的好,看似她没什么可以为你做的,恐怕你能如此得宠,也她有半分缘故。人人都知道,这位公主想要的,从来没有能逃出她的手掌心。可是你呢,她或许真的很爱你,她放开你,是真心希望你好。无论如今的公主,还是曾经将你视为珍宝的温柔姐姐,她都希望你能好好过下去,无论他的身边,是否是她。”元远山还是有些不舒服,是心痛吗?“对了,那两块玉环雕成镯子后,给公主送一枚吧。毕竟,这是她的。至于另一枚,就依公主的意思,给清儿吧。”沉先生说完,便起身拍了怕衣裙,踮起脚尖,左蹦右跳的,如同小孩般离去。“对了,今天她两去的,也是皇宫,记得要跟她说欧,无论清儿是否知道。”

    元远山还在想,没有回应,沉先生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再说话。

    晚上,元远山楞楞看着才回来的上官渺,正要开口,脸上带着轻笑的上官渺却先开口:“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我见过公主姐姐了,我们聊了好多,即使多数时候只是她一个人在说。”说话间,上官渺扑进元远山的怀中,头抵着元远山的胸。“那个姐姐人也好,夫君喜欢她也是可以的,温柔的姐姐,我也喜欢,还饱读诗书,和晴姐姐一样,真心好。”“不是?”元远山疑惑。“其实,夫君娶两个也是可以的,那位姐姐真的好,听的出来,她真的一直将你视为人生中光。”上官渺神色渐渐认真,仰起头,清澈的眼睛看着元远山。“不,她是公主,身份不允许的。”元远山侧过头,不敢与上官渺对视。“那,好吧。”元远山反搂住上官渺,叹了口气。“老实说,你遇见她比我早,某种方面来说,是我抢了她的缘分。”“没有的,不要想了,是我对不起她,只能期望她能过的开心,除了祝福,我还能怎么做呢。”“哪,你可以休我,我可为妾……”元远山伸出一根手指,按住上官渺的嘴唇。“这种话,以后不可再说了。其次,她的身份不会允许她嫁给一个休过妻的人,这你也知道的。再者,我是对不起这份爱,但不会用我们之间的感情为代价去承担。知道了吗?”上官渺再次低下头,头埋进去。“嗯。”

    时间流逝,转眼间就到元远山赴职的时候了。

    “我们走了。”上官渺回头摆了摆手。一行驾驶着两辆马车,一辆车载行李,一辆载人。车厢内,上官渺抱着上官晴的一只胳膊,百般聊赖的捏着自己身上挂的荷包。上官晴迷着眼,好像已经睡着了。“师傅,你和晴姐姐为什么也要跟过来啊。”沉先生笑了笑:“就你们两能过好吗?你一天忙起来,也没人陪清儿。再者,我们去无论如何你两都有人照应,多大人了。这点道理想不明白。”元远山挠了下头,讪笑两声。其实他知道的,只是想再问一下,使内心充盈罢了。

    到了地方,四人住进元家老宅,看着熟悉的地方,元远山露出笑容。生活继续,元远山也十分忙碌。不过,再忙的日子总是甜的。

    生活这般,夫复何求。

    可是后人讲起这事,却只道命运多舛,世事难为。

    来到这里的第三年秋天,瘟疫突然爆发,虽然有所防范,但还是快速传染。元远山对着种突发事件,也有所考虑,没多久,这病,便被镇压下来。上官渺有些不走运,染上这病症,但好在治疗及时,没有什么大碍。事发突然,但因有所准备,且元远山写信给周熙净,让其询问皇城一位名医,给足金钱,让其速至秦西救治。这次事之后,元远山在朝中的地位更上一层楼。事情虽然突然,但全然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上官渺的再次病倒,却让元远山奔溃。上次的病留下了隐疾,这次病症与其他难办的病一起复发,那位实力极强的医生看了也只说人快乐点吧。

    又是夕阳渐落的时候,两人坐在厅房前的台阶上,看着院中景色。上官渺脸色苍白,摸着元远山的脑袋。“夫君,没事的,清儿还能撑好久。”元远山没有回答,只是抱着她,眼睛湿润。“夫君这般陪着,公事如何处理呢。”上官渺轻笑,像是在骂,眼神却充满爱意。“我不想干了,夫人你还有时间,我们去看看,我们曾一起走过的地方。”“好啊,夫君这般爱我,我还有何所求呢。”上官渺呢喃一声,放开元远山,使其坐直,自己靠在他的身上,缓缓闭上眼睛,露出似是幸福的微笑。

    次日,元远山便写信寄向皇都。他与上官渺这几年闲时,与晴姐姐、沉先生去了许多地方,他打算带着上官渺,再看看这个世界。转交职位后,两人便出发了。沉先生与上官晴,则是提早回去,按沉先生意思,他们最终点设在当年那座山上,元远山正有此意,便答应了。几人约定好后,便分开了。

    两人走过的地方没有多少,但全是珍贵的回忆,在天人永隔面前,一起的时光弥足珍贵。

    走走停停,上官渺的状态很好,两人走过许多曾经一起走过的地方。他们去了大渊,在那里吃了上官渺喜欢吃的拉面,他们还去了肆国,在哪里买了上官渺喜欢的陶瓷娃娃,他们还去了广原,哪里一条来自秦西的河贯穿巨大的草原,两人坐在小丘上看日出日落,星河璀璨。两人还回了趟家,两位母亲虽然早就知道了,但依旧见到他们是眼睛红肿,只强颜欢笑叫他们好好度过剩下的日子,老人家更是骂这老天,毕竟他们也不怕这贼老天怎么样。只感叹,白发人送黑发人。元煊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元远山的肩。上官轩展抱了抱女儿,也没说什么。告别,如此仓促。

    上官渺虽然明天都蹦跶,笑语盈盈,但脸色还是肉眼可见的变差。一起的日子,在这时,显得弥足珍贵。最后,两人回到了最初互表爱意的那座山。还是那个悬崖,还是他们两人,相拥在这里看落日。沉先生不在,那两位慈祥的老人也不在。上官渺快撑不住了,此时她身上已经有些许黑斑出现,身体越发无力,只能躺在床上。“姐姐,不要流眼泪了,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不好的事就哭呢,笑一笑吧。”上官晴只是看着她,握着她的手流眼泪。“姐姐,我想摆脱你一件事,帮我照顾好他,让那位公主姐姐嫁过来也行,我只求他能好好的,姐姐能也是。”她停顿了两秒,又说:“如果能让他忘了我,或许会更好吧。”眼泪涌出,她还是不甘,她的夫君家人,那般好,自己却提前离去。“好了,姐姐,让他进来吧,我和他单独聊聊。”上官晴应了一声,便转身出去了。

    “怎么了。”元远山的脸色也不好,最近都没怎么好好休息。“夫君。”上官渺轻轻唤他。“那对镯子刻好了吗。”元远山走到他身边。“只做好一只。”“我想看看。”元远山转身去拿,过了会,他便又回来了。“给。”元远山递过去。上官渺伸出手接过,手指在上面摩挲。“好看。”说罢,上官渺便戴上手镯。“这个镯子,以后夫君便带着吧,至于另一个,是说好给熙净姐姐的。”元远山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上官渺慢慢直起身子,元远山忙上去扶她。她坐起来,抱着元远山。“夫君啊,我好难过,我还想陪你更久。”元远山抱着她,没有说话,可眼泪却不自觉的流下。“以后我不在了,夫君也要好好生活,这个世界好大,还有许多我没看过的地方,之后我不在了,夫君便代我去看看吧。”“好。”元远山声音哽咽。“夫君又哭什么,清儿都没哭,是不是。”怀中的人松开他,微笑看他。“好了,夫君,该歇息了。你回去睡吧。”“好。”元远山看着她的眼睛,点头答应。“再见,夫君,我爱你。”她轻声说,只是,他没听见。元远山这一脚迈出去,两人便是永隔。

    次日,元远山醒了后便去看上官渺。这次,店主俩老人在哪里等他,看见他来,老奶奶张口说:“进去吧,你师傅在里面等着。”

    进屋后,迎面便看见上官晴在门口堵着。她看见元远山,笑了笑,上来抱住了他。当元远山还在懵的时候,上官晴已经放开了。“师傅愿意救的,你知道师傅一直永驻青春。那病难治,阻挡永生之法,师傅带我匆忙离开,便是寻找解救之法。好了,你进去看看吧。”高兴的人唇角都是不由自主向上弯的,上官晴神采奕奕,整个人比前几天精神太多了。

    上官晴出门,让开位置,让元远山进去。靠近后,元远山看见上官渺还睡着。呼吸平稳,但黑斑已经少了好多。沉先生坐在地上,好像有点累,但看的出来,她也很高兴。听见声音,沉先生转头看过了,看清来人,她笑了笑。“好了,你媳妇我救活了。”元远山虽然有点不相信,但是,床上的她气色确实好多了。“但是有条件的,这期间,需要数年,同时,你要行走天下,去找一个人,要让上官渺醒来,还需一味药引,你可去找那个世家要,他们在秦西南,与大渊交界处的不知名山脉中,记住,他们姓糖,一代必有两人,但只会活一个。你说出来,他们便知道你要什么了。交换物,你就说是沉墨镜给他们的一个承诺。好了,你去吧,十年后再回来,记得要十年。”元远山虽然奇怪,但不得不从。“对了,吃下这个。”沉先生拿出一个黑丸子。“这是……”沉先生看着他的表情,笑了笑。“本来打算这代不给这么多的,但是总不能让清儿起来后,她的山哥哥变得苍老好多吧。”元远山也跟着笑了起来。“师傅说的在理。”这大恩大德,他该怎么报呢。沉先生不知怎么看出了他心中的所想。“你们,尤其是她们俩,是我看着长大的,一直有人能陪着我,我还是很高兴的。现在你便去吧。”元远山思考一下,跪下给沉先生行了一个大礼,再次看了看上官渺,便转身离去。沉先生还是带着日常的笑容看他。出门时,元远山越想越高兴,看见上官晴拿着一个包袱在门口等他,他走过去,对着上官晴便是一个大大的拥抱,“太好了晴姐姐。”

    上官晴也在笑,伸手拍了怕他的背。放开上官晴,元远山拿过包袱。“我走了,晴姐姐。”“好,加油。”上官晴陪着他出门,直到门口,注视着他离开。

    元远山走出几步,突然感到一阵大风,呼呼的吹,使他睁不开眼睛。再回头看去,只见一道彩虹色的薄膜隔开他与那家客栈,上官晴还站在原地看着他。他挥了挥手,她笑了笑,也摆摆手。然后膜渐渐透明,那里空无一物。元远山砸吧下嘴,只觉得很厉害。

    之后,元远山将一个手镯留给周熙净,告诉家中人家族生意怎么办更好,便离开了。

    周熙净只觉是他失心疯了,还不断安慰他,可元远山不能说实话,便告诉她自己还好,不要担心。

    再之后,元远山走过许多地方,并去做沉先生委托的事。他要在这期间,去帮助她看看这个世界,或许之后再一起来的时候,风景会变成另一副模样呢?不过一切都是后话了。

    这十年中,元远山雕刻了许多物件,他玉雕大师的名声也传开。几年后,他不知怎么就消失了,世人只道他是思念成疾死了,无不惋惜一位好官与当世圣手的离去。上官氏只是潦草的举行了葬礼,听说与他的爱妻葬在一起。他的葬礼,还未嫁的大公主也参加了,这位公主,好像也没多过于伤心。后来,好像公主也不见了。

    之后呢,或许多年未见,上官渺醒来看见元远山时,两人都会热泪盈眶吧。成为山上神仙,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是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