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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夜幕下的幽灵

    最近几天,村子里接连发生了几起怪事,半夜里,全村里的狗突然都汪汪叫,仿佛发生了什么让狗恐惧的事情。天亮以后,村民们陆续发现,谁家的羊被叼走了,谁家的狗失踪了,谁家猪圈里的猪被吃掉了内脏,不知道是什么动物所为。

    沂蒙群山里面,虽然有野猪、狼、狐狸、獾狗、狸猫等动物,但是近处大山里,却很久没有见过能吃家畜的动物。

    村里有老人分析,可能是丛林狼,借着夏天田地里的青纱帐,从深山里流窜出来,到村里猎取食物。但是谁也没有亲眼看见捕猎的场景,难以确定究竟是怎么回事,再说,一条狼吃一条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也有一些迷信的人说,是一只邪恶的幽灵,专门在晚上出来寻找血食,并且来无影去无踪,我们根本无法用眼睛看见,听得越发让人感到害怕。因为无法破案,闹得人心惶惶,越来越多的人认为,这是神秘的“幽灵”所为。

    昨天晚上,夜色浓重,天空仿佛被阴云的幕布遮盖住了,伸手不见五指,冷落的山路上寂静无声。柱子爹在村子里喝了多了酒,哼着小曲走在回果园的山路上。

    迈过了石拱桥,顺着山路向上走着,前方路中央出现了两个绿油油的小灯笼。柱子爹心里一边叨念着“哪里来的绿色灯笼”,一边摇摇晃晃地走到前,定睛一看,面前仿佛一个体型庞大的动物正蹲在路中间,黑魆魆的,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有半大孩子那么高,两个绿小灯笼分明是那东西的两只眼睛!

    “啊~~”,柱子爹立刻发出的一声颤抖的失去音调的惨叫,并且惊出了一身冷汗,酒醒了大半,连忙扭头撒腿就跑。那动物也被柱子爹“啊~~”的惨叫吓了一跳,迅速消失在山路上。

    柱子爹一口气跑回村口,回头一看,那什么东西并没有跟来,又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个恶梦!

    什么东西在晚上出来,还打着两盏绿灯笼?是什么?是鬼魂,是……,是幽灵!柱子爹第二天一遍遍地向别人诉说着昨晚那惊魂的一幕,并且加入了自己酒后模糊记忆的分析,村里不是早就有老人说是幽灵么?

    恐惧的阴影迅速蔓延,柱子爹昨晚的遭遇,在村子里迅速传开了,沸沸扬扬的越说越离奇-最近几天吃村里家畜的幽灵被柱子爹遇到了,专门坐在路中间等人来,并且坐着都比人还高,提着两盏绿油油的灯笼,只要被灯笼照见的人,就会被施了法术,一动不能动,假如柱子爹没发出“啊~~”的那一声惨叫,说不定就被那个幽灵给吃了。

    家家关门闭户!一到天黑,立马关紧院门,顶住房门。就连睡觉时都竖着耳朵,生怕幽灵飘进来。家畜全部拉到院子里,堵上狗洞,低矮的院墙都重新垒高,防止在晚上被幽灵越墙“眷顾”。

    村大队部里挑选了几个大胆的民兵,组成执勤小队,到了晚上,集合在一起,围成一圈端着枪,枪头向外,在村子里巡逻。

    但是那个幽灵似乎能够避开民兵的巡查,依然神出鬼没,依然不断有家畜被偷吃内脏或丢失。

    村东头王小小家的狗,半夜在门外惨叫了几声,第二天找不到了,只在他家院门外发现了一滩血,估计被那个幽灵给吃了。村北郭大牛家羊圈里的一只羊,被幽灵迈过矮墙叼走了,只在墙根下,留下了从墙头上蹬下来的石块。

    夜晚外面再也没有乘凉、拉呱的人了,再也没有走夜路的人了,甚至在白天,村民们到田里干农活,也都扛着猎枪或木棍,随时准备防身。

    有孩子的家庭,大人时时刻刻都看牢自家的孩子,防止被突然出现的幽灵叼走。越到后来,村里、村外一到晚上,除了狗叫声一切都静悄悄的。

    恐惧的氛围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沉甸甸的,时间长了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和爸爸每晚也是早早地把果园的门口堵死,草屋里放着上膛的猎枪,门口放着铁镐,才敢上床睡觉。外面一有风吹草动,我心里就害怕紧张,总是把身体缩成一团,紧挨着爸爸才渐渐入睡。

    暂时忘记了木匠蜂的侵入,暂时搁置了对付木匠蜂的战斗方案,时刻都在担心那只幽灵,会不会突然钻到果园里来。

    一晚夜半,我们被园里小狗虎子疯狂的叫声惊醒了,爸爸拿起上膛的猎枪,我双手拿着装了石子的弹弓,站在草屋门口侧耳倾听。

    朦胧的月色下,山坡上面的山路上,皮猴家的园门口处,他家的大狼狗正“汪汪”、“汪汪”地嘶叫着,中间夹着“吱吱”的惨叫,还有皮猴爹在园里面大声地吆喝,“嗥嗥嗥”,像是想要把什么东西撵走。

    大狼狗在与什么动物撕咬、战斗,是那个幽灵!幽灵出现了,要吃皮猴家的大狼狗!我的心不由得紧提了起来。

    大约又持续了三四分钟,突然“轰”的一声枪响,之后,一切归于寂静,只有间歇的大狼狗“吱吱”的惨叫声。没有人敢出园门去看,坐着比人还高的幽灵,要想吃人还不是一口的事。

    那是一个不眠之夜,我和爸爸紧张地站在草屋门口,竖着耳朵听了好久,大狼狗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直到没了任何声音,一切都寂静了下来,我和爸爸才回到屋子里继续睡觉。

    我紧缩在床上,手里紧紧攥着弹弓,过了很长时间,才提心吊胆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我突然警醒,太阳还没出来,园里没有人,园门口敞开着,我走到外面山路上,看见皮猴家果园门口处,聚集着一群人,在谈论着什么,我赶紧跑去看个究竟。

    在皮猴家果园门口地面上,躺着大狼狗的尸体,脖子上扎了两个深深的血洞,上侧身体上还有几处弹丸小洞,挂着褐色凝固的血迹;地上也流了一大摊血,早已干涸。

    皮猴坐正坐在大狼狗尸体旁边,抹着眼泪。我连忙过去扯住皮猴,问到底怎么回事?听皮猴抽抽噎噎地一说,我才明白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原来昨天晚上,皮猴家的大狼狗挣脱了拴着的铁链,钻到了篱墙外面,在果园门口外,正巧遇到了寻找猎物的幽灵,由此展开了一场血战。

    皮猴爹听见撕咬声,端着猎枪走到园门口,借着朦胧的月光,隔着篱笆门向外看,那幽灵全身长满花斑,体型比大狼狗大两三倍,正与大狼狗撕咬在一处。

    皮猴爹大声吆喝,想要喝退幽灵,但是激战的双方根本不予理会。皮猴家的大狼狗虽然壮硕高大,但是依然不是幽灵的对手,被幽灵咬住脖子扭来扭去。

    战斗没有持续多久,大狼狗脖子就受到致命伤害,渐渐失去了抵抗力。幽灵掐紧大狼狗的脖子,拖着大狼狗试图往山路上面走。

    皮猴爹眼见大狼狗已经无可挽救,就对着幽灵“轰”的开了一枪,幽灵被打中了!隔着不远,没有打不中的道理。幽灵受伤后,丢下大狼狗迅速逃离了现场。

    今天早上,村委大队部干部闻讯赶来,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立即安排了民兵小队,牵着猎狗、端着步枪,顺着幽灵受伤滴落的血线追了下去,誓要把危害村民的“幽灵”铲除。

    园门口地面上、大狼狗的嘴里,留有一簇簇的黑黄相间的兽毛,是大狼狗与幽灵战斗时,从幽灵身上撕咬下来的。几个大人根据兽毛的长度和颜色推测,幽灵应该是一只花斑猎豹,猎豹兽毛的颜色就是金黄色,并且全身满布黑色的斑点。

    猎豹善于在夜间潜行和捕猎,这就与夜间流窜在村里作案多起的幽灵特征重合了起来,如果幽灵是一只猎豹,所有发生的离奇事件一下子就解释得通了。

    野生的成年猎豹,躯干长1.5米,尾长0.8米,肩高1米,体重70-80公斤,能够叼起自身体重三倍的猎物,追逐猎物的速度,可达到每小时100多公里。

    猎豹捕食时,喜欢从动物的内脏下口,这也是村里有家畜被掏干了内脏,却留下来身体的原因。断断续续失踪的羊、狗等小体型家畜,对于幽灵猎豹来说,每一个都只是开胃小菜。

    我观察着昨晚战斗残留的现场,仍然感到心惊肉跳。陆续有村民来到现场,倾听事件的经过,大人们、小孩子们没有心思干活了,全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谈论着幽灵事件的经过,等候着民兵出击的消息。

    到了下午,胜利的消息传来,猎豹在十几里外的森林里被击毙了,四个民兵用两根木棍,穿插抬着猎豹下了山,一直抬到了大队部里,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去看个究竟。

    我也挤进人群里观看,这只猎豹的确是个庞然大物,有小牛犊子那么大,全身金黄的毛皮上满布黑色的斑点,身体一侧布满许多大小大小的弹孔,弹孔旁凝固着黑褐色的血液。

    大弹孔应该是民兵用步枪子弹打的,小弹孔则是皮猴爹用猎枪小米弹丸打的。猎豹圆睁着双眼,仿佛不甘心这样死去,眼角黑色的条纹像是流出了两行眼泪。

    有胆子大的孩子,上前摸一摸,猎豹全身肢体匀称,皮毛光亮顺滑,四肢肌肉健壮有力,脚趾肉垫上伸出的利爪,像是一副尖锐的铁钩,无不显示出猎豹强大爆发力。

    我也上前对着猎豹狠踹两脚,仿佛出了一口恶气,补偿了最近这无数个日夜,猎豹带给我们的恐惧。

    消息迅速上报到乡政府,乡政府决定,对出战的民兵进行表彰,把猎豹拉到县里进行拍卖,所得的钱用来补偿村民失去家畜的损失。

    幽灵事件终于落幕了,真相天下大白,罪魁祸首最终被民兵击毙,压在村民心头沉甸甸、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了。村民们又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轨道,我们小伙伴们也恢复了自由,重新投入了大自然的怀抱。

    整个事件的始末情节,时间久了,渐渐被村民们忘记,但却一直深深地烙印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成为至今难忘的恐怖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