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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鸟雀作战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河泥”,这句谚语生动描述了河流生态系统中,大鱼、小鱼、虾米吃与被吃的关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反映了丛林生态系统中,动物弱肉强食的关系,在自然界的生存斗争中,这种吃与被吃的关系,就称之为食物链。

    木匠蜂作为一种昆虫,处于什么样的食物链上呢?它的天敌是什么呢?鸟类的食物大多是昆虫,我们能不能捕猎几只鸟雀,放到木匠的蜂巢附近,用以捕食或者驱走木匠蜂呢?

    捕猎鸟儿是我们拿手活儿。在鸟儿活跃觅食的清晨,我和皮猴、柱子用松软的泥块作为弹弓子弹,从果园里果树上,陆续打下来几只鸟雀,受到重创的直接打死了,剩下三只轻伤的,一只黄莺打断了一侧翅膀,一只山麻雀擦伤了身体,另外是一只花脸雀,直接打晕掉了下来,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估计被溅射的泥块打中,暂时休克了。

    花脸雀学名大山雀,因其头部两颊各有一个椭圆形大白斑而得名,是鸟纲雀形目山雀科山雀属的小型鸟类。性情活泼大胆,行动敏捷,常在树枝间穿梭跳跃,或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上,呈波浪状飞行,边飞边叫,在山村较为常见。

    别看花脸雀体型小,但是它确实实实在在的猛兽,能捕获比它身体还大的猎物。我就曾见过一只花脸雀,对着一只空中飞行着的白头翁(学名白头鹎,两眼上方至枕后被披白色羽毛)发起攻击,从上方一下子冲落白头翁身上,两只鸟一起翻滚着落向地面。

    我赶过去观察,花脸雀双爪紧抓在白头翁背上,正用它的尖喙对着白头翁的后脑啄击,不一会就啄出了白白的脑浆,花脸雀对着脑浆大快朵颐。

    我们对休克的花脸雀施展救援,找来一个葫芦瓢,扣在大山雀身上,用木棍敲击葫芦瓢,发出了“咚咚”的响声,花脸雀受到震动,就从休克中复活了。

    趁着木匠蜂外出的时间,我们将三只鸟雀用细绳绑到屋梁上,吊在木匠蜂的洞口处,三只鸟雀在屋顶上扑扑棱棱,妄图挣扎逃走,一刻不停,草屋里尘土、草屑弥漫。

    我们坐在不远的葡萄架下打扑克,一边玩“接竹竿”的扑克游戏,一边观察木匠蜂的反应。“接竹竿”就是把扑克牌平分,每人依次向桌上打一张牌,像竹竿一样连接起来,遇到前面同样的牌,两张牌之间的所有牌归自己所有,直到对方无牌,所有的牌集中到赢家手中。

    一只回巢的木匠蜂飞到门口,从门上缝隙里钻了进去,紧接着,以更快的速度飞了出来。必定是见到房梁上拴着的鸟雀,吓得仓皇逃窜出来。

    鸟雀作战方案初见成效,假如屋里一直存有鸟雀,木匠蜂一家一直不敢进草屋,时间长了估计木匠蜂就会搬家。

    自然里的鸟类都是野性难驯的,三只鸟雀挣扎扑腾,到了下午,看上去已经筋疲力尽,奄奄一息,我担心这三只鸟雀会饿死,于是到草丛里捉了几只蚂蚱,放到鸟雀嘴边,鸟雀用仅余的力气继续扑腾,不能主动进食。

    我就依次将鸟嘴捏开,塞进去两只蚂蚱,鸟雀习惯性地吞咽了下去。喂食完以后我才稍微放心,鸟雀作战计划刚刚实施,不能让这个故事的三只“主角”饿死了。

    整个下午,草屋里一直没见木匠蜂的踪影,晚上睡觉前,我担心鸟雀时间长了会被吊死,就把它们从房梁上解下来,扣到洋瓷盆底下。

    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怕什么来什么,第二天起床以后,我掀开洋瓷盆,发现三只鸟雀全死了。皮猴、柱子早饭以后都来了,我们一起分析鸟雀死亡的原因,柱子说,鸟雀在野外一直海阔天空,突然被我们逮住,失去了自由,自然憋闷死了。

    皮猴说,是因为弹弓子弹使鸟雀受了重伤,所以它们早晚会死。我更偏向认同是受伤致死的解释,我们的弹弓子弹威力巨大,虽然打下来的鸟儿看上去没有问题,实则身体里所受的内伤,对于鸟雀来说是难以承受的。

    怎么才能抓获没有损伤的鸟雀呢?

    农村大雪后,小孩子都会用编筐扣鸟雀,雪地中扫出一片空地,把一个编筐倒扣在地上,下面撒上谷粒,一侧用木棍撑起,用一根长绳子栓到木棍上,人躲在远处,看到鸟雀到编筐下面啄食,用力拉扯绳子牵倒木棍,编筐就将鸟雀扣在里面。

    筐扣法只能用到冬天,下了大雪以后,鸟雀无处觅食的时候,才会冒险偷食编筐下的谷粒。现在是夏天,昆虫、谷粒等食物充足,采用筐扣法是没有效果的。

    我们就去找“专家”—王二叔求教,怎么才能抓到没有损伤的鸟雀。王二叔住在村西头打麦场边,是村里有名的捕猎能手,枪法百发百中,下套子、挖陷坑样样精通。

    王二叔小院子紧挨着三座烤烟叶的烟楼子,这里是我们最喜欢来的地方。夏季熏烤烟叶的时候,各种庄稼作物陆续成熟,我们小伙伴们就会到周围田地里,“偷摸”来各种将要成熟的粮食,玉米、豆荚、花生、红薯、高粱……,都送到熏烟楼子里让老孙头帮我们烤熟吃。

    村里家家户户都种植黄烟,烟叶成熟以后,从地里采摘下来,用绳子拴成串,一串串挂到烟楼子里面,抹黄泥封上烟楼子门口,地下烧起碳火,从下面管道导热进去慢慢熏烤烟叶。

    十天以后,打开黄泥封堵的门口,里面的烟叶已经烤干烤黄了,村民们把烤好的烟叶送到烟站里换取现钱,攒起来买农具、盖新房、娶新娘。在农业经济时代,种黄烟是挣钱的好门路。

    老孙头是个老光棍,年龄很大,常年住在烟楼子旁边的草屋里,平时什么农活都不干,只在夏天专门给各家各户熏烤收获来的烟草。

    凭着多年烤烟的高超技术,老孙头烤出的烟草大多金黄一体,能卖出全乡最好的价钱,得到了村民的尊重,他则收取熏烤费,借以糊口生活。

    老孙头当然喜欢给我们小孩子烧烤“偷摸”来粮食,烤熟以后要先分他一份,他则借机尝鲜。玉米、红薯要放到炭火旁边烤熟吃,花生、豆荚要送到炉子底下的炭灰里面焖熟吃,麦穗、高粱要捆成小把,放到炉子火焰上方燎熟吃。

    每种作物都各有香味,玉米的软糯、豆粒的香脆、花生的鲜嫩、红薯的甘甜……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这些烧烤粮食全都散发着新鲜的炭火的味道,是我迄今为止吃过的最香甜的食物,赛过现在最好吃的零食。

    我们到来的时候,王二叔正准备出门,听到我们是来求教捕猎技巧的,顿时来了精神,就给我们详细传授了一些捕猎知识。俗话说,“大兽用坑、中兽用套、小兽用夹”,针对鸟兽的大小,有针对性设置三种不同的陷阱。

    在大兽的必经之路上,陷坑捕猎讲求“做真”。在陷坑上面及周围设置伪装,尽量保持挖陷坑之前的原貌,有改变的地方也要做到逼真自然,使大兽通过时放松警惕,才容易落入陷坑里。

    中兽要下套子捕猎,下套子花样繁多,简单套、翻身套、洞口套、拦河套各自不同,斑鸠用吊脚套、山鸡用挂脖套、野鸭用拦河套、野兔用悬绳套……

    遇到狡猾的猎物就要设置复杂套、连环套,使猎物防不胜防;有时还要在套子旁边设置草窠、树枝障碍,仅留下套处的通道,使猎物走过时请君入瓮。猎物有时躲过了前方一个套子,一转弯、一跳跃一头钻进了旁边的连环套中。

    王二叔将要出门干活,我们只详细学习捕猎鸟雀的扇夹制作技巧。

    用细小的藤条编制成两个半圆形的扇面,扇面的底连接在一起,能够张开、合拢,像一个河蚌的两面壳,一面水平放置,另一面用一截树枝半撑起来,设置上踩踏的机关,机关上穿上菜虫或撒上谷粒,鸟雀啄食的时候,触动机关,树枝倒落,扇面因重力自由落下,就把鸟雀扣在扇夹里。

    我们回到果园里,按照王二叔传授的方法,在田埂上采来细荆条,编制了扇夹的两个扇面,上面的扇面中间高高鼓起,像一个倒扣的大水瓢,合到一起以后,成为一个半球形笼子。我们支撑起扇夹的撑杆,安放好细绳牵连的机关,经过多次实验以后,终于能够灵活适用了。

    将扇夹安放到远处的苹果树上,我们系上菜叶青虫做诱饵,陷阱就布置好了。

    我们不时前去查看,自第一只“小榆眼”(学名戴菊,比榆树叶大一点,广泛生活在我国北方各地)落网之后,陆续又有山麻雀、鸡冠鸟(学名戴胜鸟,头顶中间有鸡冠一样的羽毛)、白头翁等鸟雀落网。

    到了中午,我们清点收获,大大小小有十七八只,最大的竟然捕猎获了一只斑鸠。我们挑了体形最小的三只作为对付木匠蜂的“武器”,其他的鸟雀全部成了我和皮猴、柱子的午餐菜肴。

    紧接着,我们就将三只鸟雀装进蝈蝈笼子里,吊到了木匠蜂洞口处的房梁上。这三只鸟雀在笼子里上串下跳,妄图从笼子里钻出来逃走,一刻也不停息。

    不久后我就发现,有回巢的木匠蜂飞进草屋里,撞见了屋内的情景,吓得仓皇逃窜出来。自挂上鸟笼开始,鸟雀作战计划发挥了明显作用,草屋里再也没有看见木匠蜂的身影。

    但是好景不长,三只鸟雀野性难训,依然不吃东西。在我掰开鸟喙,喂食了几次之后,到了第三天早上,三只鸟雀像三个无畏的勇士,为追求外面自由飞翔的广阔天空,不愿驯服,全部慷慨地死在了笼子里。

    昆虫都是具有灵觉的,对于死亡的天敌往往能迅速感知,是因为气味还是第六感觉,不甚清楚,总之,没有了活的鸟雀在草屋里,木匠蜂很快又回到了正常的生活。木匠蜂在洞口进进出出,对于洞口笼中死去的鸟雀却视若无睹。

    我和皮猴、柱子也失去了扇夹捕猎的新鲜感,再者,怀有对鸟雀宁愿赴死、不愿驯服的壮烈情怀的尊重,我们撤下了扇夹,没有继续捕猎,鸟雀作战计划被迫搁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