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顺应逆反

    婴儿似乎知晓危险已经过去，抓着少年的手渐渐送了开来，少年看了一眼破败的林府，冷哼一声，带着怀中的婴儿转身离开。马车一路疾驰，来到了城外，在四下无人处，马车、马夫、以及两匹高头大马，都变成了一根白色的细毛。白色的细毛在微风中，消失不见。

    少年站在树林里，仰头望向树冠，等待着什么。

    过了好半晌，一阵风吹来，林间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出现在林间。

    一袭白衣，一尘不染，宛如仙境谪尘，一双墨玉般深邃的眸子，泛着冰凉的寒意，让人不禁退缩。

    少年勾唇笑了笑，说道：“你来了。”

    “恩。”

    来者轻启薄唇，淡淡应了一声，语调虽淡，但却掩盖不掉他身上自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尊贵优雅。

    来者正是白癸，他掌心摊开，露出了一块金灿灿的令牌。令牌通体呈金色，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看上去很古朴。令牌的四周镶嵌着一圈圆润精致的翡翠，在日光下反射着璀璨耀眼的光泽。

    “这是信物，你拿好它，遇到危险就可以找到我。”

    少年郑重的收起令牌，说到：“谢谢你。”

    “你不必感激我，好好将雨珊抚养长大，便足矣。”说完，白癸迈动修长笔挺的腿往前走去，他每跨出一步都是几米远。

    当白癸踏出林间时，整个人顿时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天际。

    少年静静地望着天空，白色萤光消失后，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变得阴沉晦暗。

    林雨珊睁着水汪汪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天空，似乎有些害怕。少年将婴儿抱到怀里，伸手轻柔的摸了摸婴儿的额头，安慰道：“别担心，有我保护你呢。”

    听了少年的话，林雨珊似懂非懂的眨了眨大眼睛，然后依赖性的靠在少年的胸膛处。少年看着婴儿的样子，脸上不由自主的扬起了笑容，眼底满是宠溺的光辉。

    …………

    鬼王已经离开很久，白癸还陷在思绪当中，他现在也分不清，自己和冥虚氨折腾这么一大通到底是为什么？

    白癸自嘲一笑，或许，仅仅是想要反抗所谓的天道吧。白葵和冥虚氨从来不认为，他们这样做是错误的，甚至觉得这是老天欠林雨珊的，他们不过是讨债而已。

    想到这里，白葵不屑的嗤笑一声，他们怎么能够理解，冥虚氨和白癸是怎样度过漫长岁月的。仅仅是百年一次的雷劫，就足够让他丧命多回了，每一次的不甘都伴随着死亡，白癸不明白修炼之路对于非人类一族的其他生物怎么会如此艰难和残酷。

    仅仅是因为规矩是“人”定的吗？可是明明山精野怪才是这天地间本应的主宰，他们只是想活得更久罢了，这又有何错？

    白癸抬头看向天空，窗外是一片车水马龙的城市，人类自出现伊始就开始自相残杀，争夺资源和利益，人类种族的延续总是伴随着对同类的杀戮。

    人类的寿命短暂且脆弱，一场灾祸或者一场病痛，就能夺取他们的性命。

    而妖怪们则能够永远存活，可惜啊，人类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的渺小，认为自己能够统治万灵是这世界的主宰，还创造了规则和制度，形成了所谓天道。可这些对于妖怪有什么价值呢？

    他们不需要天道，不需要任何束缚，想干嘛就干嘛。

    白癸看着远方，喃喃自语：“你又怎么知道你的决定是对的，你又怎么知道你所谓的平衡是正确的。你所谓的规则是建立在别人的牺牲和鲜血上的。如若没有人牺牲，这个世界又该如何运转，又会怎样发展，人类的种族又岂能延续到今天。”

    白癸闭上双目，深呼吸，慢慢吐出胸口的浊气，压抑住自己心中翻涌的怒火与悲哀，再睁开双眼的时候，眼中已恢复了往常的冷漠，“不管怎样，这些跟我无关了。我只想救雨珊一条命而已。”

    冥虚氨看着白癸，白癸是妖，他曾经有父母、有兄弟，而冥虚氨不一样，他本就是和天地共生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该去向何方。冥虚氨从未想过要改变世界，甚至未曾想过改变自己，只是这一次轮到他了，他逃脱不了。

    冥虚氨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少年那张稚嫩的脸庞，他叹了口气，既然逃不开，那就顺应宿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