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只有泡泡糖可以例外
在今天之前，许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西元竟然也是一种能量单位。
印章有储存能量这种特殊性质，也无怪乎普通人的印章容量上限不会超过一百万西元了，许阳这才想明白当初骗临时通行证时医生告诉他的内城禁忌为什么会有一条非法线下大额能量持有和转移。
外城根本没人有印章这种东西，用的都是内城特意发行给外城用的纸币，虽然也叫做“西元”，但究其本质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
“如果只看内城的话，不夜城似乎也还看得过去。”内城普通人的生活有点让许阳感慨。
如果刨除拥挤逼仄、污水横流、疾病横行的外城的话，这一切看起来似乎也不错。
如果刨除外城的话。
“你会这么想，说明你对内城认知得还不够深刻。”
许阳没想到泡泡会说出这种话，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向了她：“为什么这么说？”
“你知道为什么有内外城之分吗？内城的生产、生活、建设几乎都高度依赖金丹提供的能量，包括印章里储存的能量如果溯源也来自于金丹，这是一个离了修真者就不会转的世界，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修真者供养了普通人。
“成为修真者是高死亡率和高成本的一件事，哪怕公司也无法控制，所以需要庞大基数的普通人去提供修真者诞生的温床，而供养普通人的成本，培养修真者的成本，修真者带来的利益三者平衡之下，导致城市能够供养的人数是有限的，所以大部分人被放弃了，就是这样。”
“大部分城市都是这样。
“所有人都梦想着成为修真者一步登天，但公司和城市只会挑选那些中意的羔羊，这就是我们自由修真者联盟创立的最初原因之一。
“我们不是在争取修真者的自由，我们是在争取普通人成为修真者的自由。”
果然，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许阳内心叹了口气，今天他算是重新认识了这位“叛逆之拳”了。
“这就是你最初加入联盟，和公司对抗的理由吧。”
“不是的。”出乎意料地，泡泡摇了摇头，“最开始是为了学习制器知识，我小时候曾经是星之城的外城人，几乎接触不到制器知识，所以我违反了许多公司的禁忌，在这个过程中认识了庆云姐姐，加入了联盟。”
“你从小就这么喜欢制器？”虽然能看得出来泡泡对这方面的热爱，但为此做到了这个地步还是让许阳有些惊讶。
泡泡愣了愣，低声说道：“不知道……最开始我只是为了做一台无人机。”
“无人机？”许阳有些好奇起来。
“从我出生起，我就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我只有一个妈妈，不过我并不喜欢她。
“她沉迷于赌博，经常给我留一点点钱就泡在赌场里几天几夜不回家，我每次都要独自防备觊觎这一点钱的人，晚上躲在柜子里不敢睡得太死，白天在外面躲躲藏藏，有一次几个不怀好意的流浪汉想抓住我，我拼命跑到赌场找她求救，她却不耐烦地把我赶了出去，还好那几个流浪汉并没有在赌场门口守着我。
“我七岁的时候，她因为内城排放的放射性物质造成了不可逆的基因污染，从那以后，她戒掉了赌博，并且开始做各种没有人愿意做的高危工作赚钱，为了把我送去学校上学。
“但我还是不喜欢她，我那时候成绩不太好，所以每次考完试回家都要挨骂，从下午一直被骂到晚上，每次都骂到动手打我，打完了，又抱着我哭。
“我就越来越害怕上学，但又不得不去学校，直到我第一次上手工课。
“我只是按照图纸拼好了一个简单的模型，但我抬起头时，发现自己是做得最快的一个。那是我上学以来第一次听到老师的夸奖，也是上学以来第一次看见妈妈的笑容，她对我说老师告诉她我可能有这方面的天赋，以后说不定能当个工程师，去内城获得一个职业和身份。
“为了奖励我，从不给我买零食的她去内城给我买了一块泡泡糖，她说，这次可以例外，我从没吃过那么甜的东西。
“我想再吃一次泡泡糖，于是我在手工课上越来越认真，学到了越来越多的东西，也拿到了越来越多的成绩，我把这些成绩拿回去，换成了夸奖、笑容和泡泡糖。
“我的其它课成绩还是很差，还是经常挨骂挨打，但是因为手工课的存在，差不多两年的打骂时光里，我偶尔能吃到泡泡糖。
“后来，她终于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了，也没有力气打我了，我知道她很快就要死了，但我想再吃一次泡泡糖，于是那天我回家，告诉她我想自己做一款无人机，能飞起来的那种，她很高兴，轻声地叫我做好了拿给她看看。
“无人机是我自己设计的，那时候我已经通过自学懂得比老师还多，但是所有人都不相信我，学生们觉得老师都做不到的事情一个笨蛋学生更加不可能做到，老师敷衍地鼓励我说有兴趣自己动手是好事。
“所以我决定一定要把无人机做出来，我一个人画图纸，收集材料，组装，拼命地加快速度，那天下午，我终于做好了无人机。
“我把无人机带到了她的面前，告诉她我做到了，这就是我设计的无人机，她说想看看无人机飞起来。
“于是我启动了无人机，我知道它会证明我是对的，证明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都是错的，它会证明一切，它什么都能证明。
“但是它没有飞起来，无人机冒出了一阵青烟，‘咔’的一声，坏掉了。我知道一定是有什么地方错了，但我不知道是哪里。
“她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死了，我没有能吃到那块泡泡糖。
“从那天以后，我离开了学校，拼命研究相关的知识，越来越深入，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成为了修真者，成为了制器师，我做了很多东西，无人机不记得早在什么时候就成功了，周围的人都说我是有天赋和热爱的制器师，但其实我自己也不确定，我可能只是想吃泡泡糖罢了。”
讲述完一切的泡泡不再说话，陷入了沉默。
许阳不止一次看见过泡泡往嘴里塞泡泡糖，但他没想到这背后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故事。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等我一下。”沉默着走了一段距离后，许阳突然开口说道。
许阳抱着一大堆东西，在泡泡疑惑的目光中走向了街角的小贩，艰难地腾出手来掏出自己的印章买了一个纯白色的棉花糖，又歪歪扭扭地走回来递给了泡泡。
“当我还是小孩子吗？”泡泡被许阳一边抱着东西确保不散落一地，一边还要腾出手来递棉花糖的滑稽姿势逗笑了，“我不吃零食的，只有泡泡糖可以例外。”
“你快点接着，我快要抱不住了！”许阳一边晃悠着一边说道，“偶尔也试试例外一下其它的吧！”
天色逐渐变黑，弯月已经挂在了不远处，白日被太阳光掩盖的不夜城紫红色光幕越来越有存在感，所有的人和事物在这光幕的映照之下都仿佛披了一层轻柔的纱。
泡泡低头咬了一口许阳手中的棉花糖。
“好甜！”
印章有储存能量这种特殊性质，也无怪乎普通人的印章容量上限不会超过一百万西元了，许阳这才想明白当初骗临时通行证时医生告诉他的内城禁忌为什么会有一条非法线下大额能量持有和转移。
外城根本没人有印章这种东西，用的都是内城特意发行给外城用的纸币，虽然也叫做“西元”，但究其本质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
“如果只看内城的话，不夜城似乎也还看得过去。”内城普通人的生活有点让许阳感慨。
如果刨除拥挤逼仄、污水横流、疾病横行的外城的话，这一切看起来似乎也不错。
如果刨除外城的话。
“你会这么想，说明你对内城认知得还不够深刻。”
许阳没想到泡泡会说出这种话，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向了她：“为什么这么说？”
“你知道为什么有内外城之分吗？内城的生产、生活、建设几乎都高度依赖金丹提供的能量，包括印章里储存的能量如果溯源也来自于金丹，这是一个离了修真者就不会转的世界，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修真者供养了普通人。
“成为修真者是高死亡率和高成本的一件事，哪怕公司也无法控制，所以需要庞大基数的普通人去提供修真者诞生的温床，而供养普通人的成本，培养修真者的成本，修真者带来的利益三者平衡之下，导致城市能够供养的人数是有限的，所以大部分人被放弃了，就是这样。”
“大部分城市都是这样。
“所有人都梦想着成为修真者一步登天，但公司和城市只会挑选那些中意的羔羊，这就是我们自由修真者联盟创立的最初原因之一。
“我们不是在争取修真者的自由，我们是在争取普通人成为修真者的自由。”
果然，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许阳内心叹了口气，今天他算是重新认识了这位“叛逆之拳”了。
“这就是你最初加入联盟，和公司对抗的理由吧。”
“不是的。”出乎意料地，泡泡摇了摇头，“最开始是为了学习制器知识，我小时候曾经是星之城的外城人，几乎接触不到制器知识，所以我违反了许多公司的禁忌，在这个过程中认识了庆云姐姐，加入了联盟。”
“你从小就这么喜欢制器？”虽然能看得出来泡泡对这方面的热爱，但为此做到了这个地步还是让许阳有些惊讶。
泡泡愣了愣，低声说道：“不知道……最开始我只是为了做一台无人机。”
“无人机？”许阳有些好奇起来。
“从我出生起，我就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我只有一个妈妈，不过我并不喜欢她。
“她沉迷于赌博，经常给我留一点点钱就泡在赌场里几天几夜不回家，我每次都要独自防备觊觎这一点钱的人，晚上躲在柜子里不敢睡得太死，白天在外面躲躲藏藏，有一次几个不怀好意的流浪汉想抓住我，我拼命跑到赌场找她求救，她却不耐烦地把我赶了出去，还好那几个流浪汉并没有在赌场门口守着我。
“我七岁的时候，她因为内城排放的放射性物质造成了不可逆的基因污染，从那以后，她戒掉了赌博，并且开始做各种没有人愿意做的高危工作赚钱，为了把我送去学校上学。
“但我还是不喜欢她，我那时候成绩不太好，所以每次考完试回家都要挨骂，从下午一直被骂到晚上，每次都骂到动手打我，打完了，又抱着我哭。
“我就越来越害怕上学，但又不得不去学校，直到我第一次上手工课。
“我只是按照图纸拼好了一个简单的模型，但我抬起头时，发现自己是做得最快的一个。那是我上学以来第一次听到老师的夸奖，也是上学以来第一次看见妈妈的笑容，她对我说老师告诉她我可能有这方面的天赋，以后说不定能当个工程师，去内城获得一个职业和身份。
“为了奖励我，从不给我买零食的她去内城给我买了一块泡泡糖，她说，这次可以例外，我从没吃过那么甜的东西。
“我想再吃一次泡泡糖，于是我在手工课上越来越认真，学到了越来越多的东西，也拿到了越来越多的成绩，我把这些成绩拿回去，换成了夸奖、笑容和泡泡糖。
“我的其它课成绩还是很差，还是经常挨骂挨打，但是因为手工课的存在，差不多两年的打骂时光里，我偶尔能吃到泡泡糖。
“后来，她终于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了，也没有力气打我了，我知道她很快就要死了，但我想再吃一次泡泡糖，于是那天我回家，告诉她我想自己做一款无人机，能飞起来的那种，她很高兴，轻声地叫我做好了拿给她看看。
“无人机是我自己设计的，那时候我已经通过自学懂得比老师还多，但是所有人都不相信我，学生们觉得老师都做不到的事情一个笨蛋学生更加不可能做到，老师敷衍地鼓励我说有兴趣自己动手是好事。
“所以我决定一定要把无人机做出来，我一个人画图纸，收集材料，组装，拼命地加快速度，那天下午，我终于做好了无人机。
“我把无人机带到了她的面前，告诉她我做到了，这就是我设计的无人机，她说想看看无人机飞起来。
“于是我启动了无人机，我知道它会证明我是对的，证明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都是错的，它会证明一切，它什么都能证明。
“但是它没有飞起来，无人机冒出了一阵青烟，‘咔’的一声，坏掉了。我知道一定是有什么地方错了，但我不知道是哪里。
“她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死了，我没有能吃到那块泡泡糖。
“从那天以后，我离开了学校，拼命研究相关的知识，越来越深入，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成为了修真者，成为了制器师，我做了很多东西，无人机不记得早在什么时候就成功了，周围的人都说我是有天赋和热爱的制器师，但其实我自己也不确定，我可能只是想吃泡泡糖罢了。”
讲述完一切的泡泡不再说话，陷入了沉默。
许阳不止一次看见过泡泡往嘴里塞泡泡糖，但他没想到这背后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故事。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等我一下。”沉默着走了一段距离后，许阳突然开口说道。
许阳抱着一大堆东西，在泡泡疑惑的目光中走向了街角的小贩，艰难地腾出手来掏出自己的印章买了一个纯白色的棉花糖，又歪歪扭扭地走回来递给了泡泡。
“当我还是小孩子吗？”泡泡被许阳一边抱着东西确保不散落一地，一边还要腾出手来递棉花糖的滑稽姿势逗笑了，“我不吃零食的，只有泡泡糖可以例外。”
“你快点接着，我快要抱不住了！”许阳一边晃悠着一边说道，“偶尔也试试例外一下其它的吧！”
天色逐渐变黑，弯月已经挂在了不远处，白日被太阳光掩盖的不夜城紫红色光幕越来越有存在感，所有的人和事物在这光幕的映照之下都仿佛披了一层轻柔的纱。
泡泡低头咬了一口许阳手中的棉花糖。
“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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