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蜉蝣一梦
冷，\
太冷了……\
石毅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寒冷。\
他伫立在一处幽静的小路上。\
四方雾霭朦胧，犹如混沌在汹涌，一切看起来都模模糊糊。\
死寂，阴冷，缺少生机，像是这里永恒的主题。\
石毅的记忆还停留在正午时分。
他刚与母亲分别，独自一人在演武场闷闷不乐时，来了一个疑似上古存活下来的灰衣女子。
她言称要助自己解惑，而后那令人窒息的黑暗，便彻底将他吞噬。\
但苏醒后。\
他却来到了这里。\
褐红色的地面，柔软中带着几分阴寒，仿佛身处森罗鬼蜮。\
“我这是到了哪里？”\
石毅喃喃自语，望着眼前陌生诡异的景象，他有些茫然。\
难道，他已经死了？\
而这里，\
是地狱！\
传说中，死者的世界，是亡灵的归宿。
“来这里。”
骤然间，一阵宏大的声音自在他脑海中回荡。\
一团柔和的金光升起，倾洒在石毅身上。\
顿时，石毅感觉原本刺骨寒风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沉醉的温暖感。
全身酥麻，弥漫出一股神秘的能量，向四肢百骸扩散。\
“唰！”
又一团金光升空，散发耀眼的光芒。
在他的前方，赫然出现一道身影，灰衣女子悬浮在天地间，引领石毅前进。
诡异的环境让人不安，石毅谨慎地循着光影行走，耳边只有自己孤寂的脚步声。
渐行渐远，四周雾气变薄。
视野开阔，前方逐渐空旷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毅有些惊异。
在他眼前，那个灰衣女子盘坐虚空上，吐纳日月精华，自身仿佛同大宇宙共鸣，跟诸天星辰脉动一致了。
其身影模糊了，灰衣化成雾霭，如同仙气，在这里蒸腾与弥漫，整片天地都失去了应有的光彩，有的只是朦胧。
在这一刻，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汹涌，在扩散，以灰衣女子为中心，仿佛回归到了开天辟地前，有的只是原始，还有孤寂。
混沌光洒落，仙气迷蒙，恍惚间，在那开天辟地前，也有生灵，也有大战，在远方，不在近前！
“嗯？”
石毅发呆，所见到的模糊景象是真的吗？
轰！
突然，天地间爆发出一声惊雷，打断了他的思维。
灰衣女子动了，不断结印，口诵咒语，一时间让这里狂风大作，烟云滚滚，霞光滔滔，时光碎片飞舞！
一切都改变了，不同于刚才，灰衣女子在施展一种大法，要让石毅得见他想要知道的未来！
“轰隆隆！”
在此时，有鬼神哀鸣，有仙魔咆哮，都是虚影，都是印记，也许可以说是昔日战死的英灵再现，是他们的残碎印记化成。
这天地间，各种异象皆呈。
俄顷，
在石毅震惊的神色下。
他的眉心深处，一卷古老而神秘的金色纸书显化而出，烙印在虚空上。
“你想看到什么，用心催动天书，它会带你去看！”
灰衣女子低喝道。
她在做法，用所有的力量施展这种大神通，干扰了天地的规则与秩序。
轰隆隆！
一道大河滔滔，从眼前奔腾而过，时光之力冲霄，隆隆而行。
那是传说中的时间长河吗？
石毅不知道，但是却在河岸边看到了一些景物，让他心中剧震。
有些是亲人吗，一晃而过，看他们由风华正茂走向耄耋暮年，垂垂老去。
当然，所谓耄耋之年是虚指，那多半是数百年，甚至千载后了吧？
“时间无多，快！”
灰衣女子催促。
石毅清醒，回想起那个苦恼已久的疑问，心中一凛，没有再看一眼这些旁枝末叶。
他是来解心中所惑，晓问题的答案，看天书演化的世界与将来的一切。
轰！
金纸灿灿，所有景象都变了，时间长河翻腾，他仿佛被冲向了前方，看到了最终之地。
得见了心中最关切与想洞悉的未来！
一瞬间，那熟悉的黑暗又一次吞没了它。
……….
“子腾！子腾你别吓我，你这是怎么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眼前一片黑暗的石毅正迷惑着，被突如其来的一番女子哭喊声“惊动”了。
黑暗随着声音消失，石毅有些茫然。
映入眼帘的又是那片荒凉枯寂的坟地，以及老槐树下那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木然身影。
母亲无比心疼地伏在父亲身上，双手轻揉地抚摸着狰狞血口，哭喊声已经沙哑。
今日的娘亲更显暮气了。
一眼望去，眼中那根本散不去的绝望感令石毅内心不由得一颤。
昔日无时无刻不精致的发髻早已披散，华贵的衣衫也变得褴褛破旧。
虽然无暇的容颜未曾发生变化，但整个人的精气神早已萎靡，看起来一下子苍老了数十岁不止。
但是令石毅感到震惊的，并不是母亲的凄凉，而是此刻的父亲。
死期将至，用这句话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父亲神色灰暗，缺少精气神，身体近乎四分五裂，连眉心都在滴血，伤势极其恐怖。
就像是一个精美的瓷器坠落在坚实的地面，碎掉后，又被人拼接在一起，复归原貌。
石毅的重瞳可以堪破万物本源，自然可以看出那只是肉身的暂时粘合，随时都会瓦解、崩裂消散在天地间。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不自禁心中颤抖，很难想象，自己父亲到底经历了怎样惨烈的战斗。
在破烂不堪的肉体中，不少地方甚至残缺。
石毅推测，有些血肉、骨肉在某场恐怖的战斗中粉碎了，受创太深，无法自主再生！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见的这些时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石毅想知道，这是若干年后的场景吗？
他们经历了什么，居然会有人下如此重手。
“这次的梦境竟与上次有所关联，难不成…….”
石毅思绪纷乱，想到几日前的那个怪梦，难不成，那也是诡异兽皮书映照出的？
在这个世界里，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居然连身为魔灵湖核心子弟的父亲都遭受到了牵连。
不过，看其神情，那应该不是什么至强者出手，否则也难以脱逃出来吧。
就在石毅情绪复杂的时候，却无奈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就如先前一般，根本动不了。
他竭力尝试了一下，不光是动不了，甚至连任何感觉都没有，只能被动地看着一切，听着母亲又绝望地哭喊道：
“都是我的错啊，子腾，你别死，你千万别死，我不要了，我不要毅儿的遗体了，你活着好不好，武王府的亲人要杀我们，雨族也被灭门，我只剩下你了，别死，千万别死啊……”
石毅目光幽幽，从母亲又透露出的言语与上次梦境的信息相结合，拼凑出一个故事———-
重瞳者与至尊骨一脉的争霸中，重瞳落败而亡，武王府从此一家独大，狠辣地想完全抹杀掉他们的存在，娘亲的母族雨族也因此受到牵连，惨遭灭门。
自己的遗体也被夺走，而接受不了这一切的娘亲乞求父亲出手夺回，结果却是失败重伤而归。
要知道，实力到达尊者之后，有一定的几率换血、甚至换肉身，重瞳者这样一具自带天赋神通的无上宝体，价值简直无法估量。
可这对一个娘亲来说，是何其的残忍啊！
给予厚望的儿子败亡不说，连死后都不得安宁。
要被那些生命无多的垂暮老者借尸还魂，甚至还要借此开启一阶段新的传说。
太真实了，从任何细节中石毅甚至找不出任何漏洞。
石毅看着那鲜红的血液，缓缓从熟悉的披风盔甲上向下滴落，只是站立一会，父亲脚下已经积了一大摊血水。
他有些动摇了。
难道，他心中所坚持的想法真的错了吗？
父母亲才是对的，若是听了母亲的话，移植至尊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吧？
可是，那是同根同源的族弟啊，他才不到一岁，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就可以允许手段的卑劣吗？
石毅知道自己很天真，那么多骨书文献的经验之谈，他怎能不知，修行之路，不无非就是你死我活罢了。
心中的野望太大，踏上这条路，就注定一路杀劫，就注定手中必然要沾满鲜血，举世皆敌。
骨肉相残，哥哥杀死弟弟这种事虽然骇人听闻，但没有人想成为别人的踏脚石。
人各有志，哪怕父子之间，为争那一线天机，彼此互相杀伐的现象还少见吗？
况且如今端倪已现，心软的他使得未来的亲族几乎都被赶尽杀绝，这样的亲情，他还有必要坚持吗？
石毅越想越难受，被强迫着看着他自己酿成的苦果祸及亲友的感觉越发懊恼起来，忍不住想要挣脱而出，结束这一切。
就在此时，
父亲已经到了弥留之际，石毅不敢面对这一切，一想起父亲将在他眼前血淋淋地死去，这将会是伴随他很久、很久的噩梦。
但是根本不给石毅想要挣扎的时间，随着父亲口中一口暗红的腥臭血液喷出，体内的伤势再也压抑不住。
石子腾眉心龟裂，身体一块一块炸碎在虚空中，彻底走向死亡。
石毅惊愕且无力地看着这一幕，父亲一生纵横荒域，没有死在与敌人的交战中，反而死在了给自己夺回遗体的路上。
多么刺眼的结局！
“不！！！”
石毅第一次有了想要杀人的感觉，虽然知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但那人无论相貌习惯一切都毫无差别，他有着直觉，那就是自己父亲。
石毅不禁气血上涌，全身都在颤抖，恨不得冲入梦里改变这凄惨的一切。
假若这时哪怕是现在的他，还活着，那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以他的重瞳，左眼的造化之力一定能将父亲重新焕发生机。
可是，
那个世界的他已经逝去了，败给了至尊骨，现实中的石毅只能无助地看着这一切。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子腾，子腾你千万不能离开我啊！”
石毅母亲颤颤巍巍地将支离破碎的血肉收回，抱着石子腾仅存的半截身体，无法接受丈夫离世的现实。
雨柔脸色刷一下变得血白，儿子离世才没有多久，又发生了这样的厄难。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死的不是她？
雨柔整个人一下子呆愣在原地。
片刻之后，
“啊！”
一声绝望的吼叫，在石毅印象里那高贵优雅的姿容全都消失不见，看着丈夫在自己怀中消逝，雨柔不禁颤抖嘶吼，放声嚎哭。
石毅脸色苍白地看着母亲一点点崩溃，最后一路疯癫地乱冲到山林。
在距离土坟不远处的一座荒山上，被一头金毛狮子发现，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咬掉了半个头颅。
幽白的脑浆混着血液，滴落在那片满是黄叶的土地上，就如燃烧的火焰般焚着他的眼睛。
“不会这样，一切都可以改变，未来将会被我逆转！”
石毅大吼，他无论如何也不接受这个结局，想要挣脱出来，闯进那一界，哪怕飞蛾扑火，也绝不允许那金狮大口贪婪地啃噬着他母亲遗体。
可是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干涉到这片天地。
渐渐地，
视线越来越模糊。
石毅目不转睛地盯着血肉模糊的母亲，想要把这一刻永远印在脑海里，包括那颗从她眼中滑落的泪滴。
梦境也到此结束，他的眼前又重新变成了熟悉的地方。
太冷了……\
石毅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寒冷。\
他伫立在一处幽静的小路上。\
四方雾霭朦胧，犹如混沌在汹涌，一切看起来都模模糊糊。\
死寂，阴冷，缺少生机，像是这里永恒的主题。\
石毅的记忆还停留在正午时分。
他刚与母亲分别，独自一人在演武场闷闷不乐时，来了一个疑似上古存活下来的灰衣女子。
她言称要助自己解惑，而后那令人窒息的黑暗，便彻底将他吞噬。\
但苏醒后。\
他却来到了这里。\
褐红色的地面，柔软中带着几分阴寒，仿佛身处森罗鬼蜮。\
“我这是到了哪里？”\
石毅喃喃自语，望着眼前陌生诡异的景象，他有些茫然。\
难道，他已经死了？\
而这里，\
是地狱！\
传说中，死者的世界，是亡灵的归宿。
“来这里。”
骤然间，一阵宏大的声音自在他脑海中回荡。\
一团柔和的金光升起，倾洒在石毅身上。\
顿时，石毅感觉原本刺骨寒风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沉醉的温暖感。
全身酥麻，弥漫出一股神秘的能量，向四肢百骸扩散。\
“唰！”
又一团金光升空，散发耀眼的光芒。
在他的前方，赫然出现一道身影，灰衣女子悬浮在天地间，引领石毅前进。
诡异的环境让人不安，石毅谨慎地循着光影行走，耳边只有自己孤寂的脚步声。
渐行渐远，四周雾气变薄。
视野开阔，前方逐渐空旷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毅有些惊异。
在他眼前，那个灰衣女子盘坐虚空上，吐纳日月精华，自身仿佛同大宇宙共鸣，跟诸天星辰脉动一致了。
其身影模糊了，灰衣化成雾霭，如同仙气，在这里蒸腾与弥漫，整片天地都失去了应有的光彩，有的只是朦胧。
在这一刻，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汹涌，在扩散，以灰衣女子为中心，仿佛回归到了开天辟地前，有的只是原始，还有孤寂。
混沌光洒落，仙气迷蒙，恍惚间，在那开天辟地前，也有生灵，也有大战，在远方，不在近前！
“嗯？”
石毅发呆，所见到的模糊景象是真的吗？
轰！
突然，天地间爆发出一声惊雷，打断了他的思维。
灰衣女子动了，不断结印，口诵咒语，一时间让这里狂风大作，烟云滚滚，霞光滔滔，时光碎片飞舞！
一切都改变了，不同于刚才，灰衣女子在施展一种大法，要让石毅得见他想要知道的未来！
“轰隆隆！”
在此时，有鬼神哀鸣，有仙魔咆哮，都是虚影，都是印记，也许可以说是昔日战死的英灵再现，是他们的残碎印记化成。
这天地间，各种异象皆呈。
俄顷，
在石毅震惊的神色下。
他的眉心深处，一卷古老而神秘的金色纸书显化而出，烙印在虚空上。
“你想看到什么，用心催动天书，它会带你去看！”
灰衣女子低喝道。
她在做法，用所有的力量施展这种大神通，干扰了天地的规则与秩序。
轰隆隆！
一道大河滔滔，从眼前奔腾而过，时光之力冲霄，隆隆而行。
那是传说中的时间长河吗？
石毅不知道，但是却在河岸边看到了一些景物，让他心中剧震。
有些是亲人吗，一晃而过，看他们由风华正茂走向耄耋暮年，垂垂老去。
当然，所谓耄耋之年是虚指，那多半是数百年，甚至千载后了吧？
“时间无多，快！”
灰衣女子催促。
石毅清醒，回想起那个苦恼已久的疑问，心中一凛，没有再看一眼这些旁枝末叶。
他是来解心中所惑，晓问题的答案，看天书演化的世界与将来的一切。
轰！
金纸灿灿，所有景象都变了，时间长河翻腾，他仿佛被冲向了前方，看到了最终之地。
得见了心中最关切与想洞悉的未来！
一瞬间，那熟悉的黑暗又一次吞没了它。
……….
“子腾！子腾你别吓我，你这是怎么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眼前一片黑暗的石毅正迷惑着，被突如其来的一番女子哭喊声“惊动”了。
黑暗随着声音消失，石毅有些茫然。
映入眼帘的又是那片荒凉枯寂的坟地，以及老槐树下那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木然身影。
母亲无比心疼地伏在父亲身上，双手轻揉地抚摸着狰狞血口，哭喊声已经沙哑。
今日的娘亲更显暮气了。
一眼望去，眼中那根本散不去的绝望感令石毅内心不由得一颤。
昔日无时无刻不精致的发髻早已披散，华贵的衣衫也变得褴褛破旧。
虽然无暇的容颜未曾发生变化，但整个人的精气神早已萎靡，看起来一下子苍老了数十岁不止。
但是令石毅感到震惊的，并不是母亲的凄凉，而是此刻的父亲。
死期将至，用这句话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父亲神色灰暗，缺少精气神，身体近乎四分五裂，连眉心都在滴血，伤势极其恐怖。
就像是一个精美的瓷器坠落在坚实的地面，碎掉后，又被人拼接在一起，复归原貌。
石毅的重瞳可以堪破万物本源，自然可以看出那只是肉身的暂时粘合，随时都会瓦解、崩裂消散在天地间。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不自禁心中颤抖，很难想象，自己父亲到底经历了怎样惨烈的战斗。
在破烂不堪的肉体中，不少地方甚至残缺。
石毅推测，有些血肉、骨肉在某场恐怖的战斗中粉碎了，受创太深，无法自主再生！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见的这些时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石毅想知道，这是若干年后的场景吗？
他们经历了什么，居然会有人下如此重手。
“这次的梦境竟与上次有所关联，难不成…….”
石毅思绪纷乱，想到几日前的那个怪梦，难不成，那也是诡异兽皮书映照出的？
在这个世界里，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居然连身为魔灵湖核心子弟的父亲都遭受到了牵连。
不过，看其神情，那应该不是什么至强者出手，否则也难以脱逃出来吧。
就在石毅情绪复杂的时候，却无奈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就如先前一般，根本动不了。
他竭力尝试了一下，不光是动不了，甚至连任何感觉都没有，只能被动地看着一切，听着母亲又绝望地哭喊道：
“都是我的错啊，子腾，你别死，你千万别死，我不要了，我不要毅儿的遗体了，你活着好不好，武王府的亲人要杀我们，雨族也被灭门，我只剩下你了，别死，千万别死啊……”
石毅目光幽幽，从母亲又透露出的言语与上次梦境的信息相结合，拼凑出一个故事———-
重瞳者与至尊骨一脉的争霸中，重瞳落败而亡，武王府从此一家独大，狠辣地想完全抹杀掉他们的存在，娘亲的母族雨族也因此受到牵连，惨遭灭门。
自己的遗体也被夺走，而接受不了这一切的娘亲乞求父亲出手夺回，结果却是失败重伤而归。
要知道，实力到达尊者之后，有一定的几率换血、甚至换肉身，重瞳者这样一具自带天赋神通的无上宝体，价值简直无法估量。
可这对一个娘亲来说，是何其的残忍啊！
给予厚望的儿子败亡不说，连死后都不得安宁。
要被那些生命无多的垂暮老者借尸还魂，甚至还要借此开启一阶段新的传说。
太真实了，从任何细节中石毅甚至找不出任何漏洞。
石毅看着那鲜红的血液，缓缓从熟悉的披风盔甲上向下滴落，只是站立一会，父亲脚下已经积了一大摊血水。
他有些动摇了。
难道，他心中所坚持的想法真的错了吗？
父母亲才是对的，若是听了母亲的话，移植至尊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吧？
可是，那是同根同源的族弟啊，他才不到一岁，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就可以允许手段的卑劣吗？
石毅知道自己很天真，那么多骨书文献的经验之谈，他怎能不知，修行之路，不无非就是你死我活罢了。
心中的野望太大，踏上这条路，就注定一路杀劫，就注定手中必然要沾满鲜血，举世皆敌。
骨肉相残，哥哥杀死弟弟这种事虽然骇人听闻，但没有人想成为别人的踏脚石。
人各有志，哪怕父子之间，为争那一线天机，彼此互相杀伐的现象还少见吗？
况且如今端倪已现，心软的他使得未来的亲族几乎都被赶尽杀绝，这样的亲情，他还有必要坚持吗？
石毅越想越难受，被强迫着看着他自己酿成的苦果祸及亲友的感觉越发懊恼起来，忍不住想要挣脱而出，结束这一切。
就在此时，
父亲已经到了弥留之际，石毅不敢面对这一切，一想起父亲将在他眼前血淋淋地死去，这将会是伴随他很久、很久的噩梦。
但是根本不给石毅想要挣扎的时间，随着父亲口中一口暗红的腥臭血液喷出，体内的伤势再也压抑不住。
石子腾眉心龟裂，身体一块一块炸碎在虚空中，彻底走向死亡。
石毅惊愕且无力地看着这一幕，父亲一生纵横荒域，没有死在与敌人的交战中，反而死在了给自己夺回遗体的路上。
多么刺眼的结局！
“不！！！”
石毅第一次有了想要杀人的感觉，虽然知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但那人无论相貌习惯一切都毫无差别，他有着直觉，那就是自己父亲。
石毅不禁气血上涌，全身都在颤抖，恨不得冲入梦里改变这凄惨的一切。
假若这时哪怕是现在的他，还活着，那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以他的重瞳，左眼的造化之力一定能将父亲重新焕发生机。
可是，
那个世界的他已经逝去了，败给了至尊骨，现实中的石毅只能无助地看着这一切。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子腾，子腾你千万不能离开我啊！”
石毅母亲颤颤巍巍地将支离破碎的血肉收回，抱着石子腾仅存的半截身体，无法接受丈夫离世的现实。
雨柔脸色刷一下变得血白，儿子离世才没有多久，又发生了这样的厄难。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死的不是她？
雨柔整个人一下子呆愣在原地。
片刻之后，
“啊！”
一声绝望的吼叫，在石毅印象里那高贵优雅的姿容全都消失不见，看着丈夫在自己怀中消逝，雨柔不禁颤抖嘶吼，放声嚎哭。
石毅脸色苍白地看着母亲一点点崩溃，最后一路疯癫地乱冲到山林。
在距离土坟不远处的一座荒山上，被一头金毛狮子发现，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咬掉了半个头颅。
幽白的脑浆混着血液，滴落在那片满是黄叶的土地上，就如燃烧的火焰般焚着他的眼睛。
“不会这样，一切都可以改变，未来将会被我逆转！”
石毅大吼，他无论如何也不接受这个结局，想要挣脱出来，闯进那一界，哪怕飞蛾扑火，也绝不允许那金狮大口贪婪地啃噬着他母亲遗体。
可是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干涉到这片天地。
渐渐地，
视线越来越模糊。
石毅目不转睛地盯着血肉模糊的母亲，想要把这一刻永远印在脑海里，包括那颗从她眼中滑落的泪滴。
梦境也到此结束，他的眼前又重新变成了熟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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