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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路边巧遇

    吕方收服项充、李衮二将着实令京东东、西两路绿林大为震动,原本觊觎之心已满是忌惮。此番变化正如吕方所料,一场因他而起的风暴消弭于无形,省去不少麻烦。无论风云如何变幻,该来终究会来,该走也必定要走。

    只这鹬、蚌化了干戈成玉帛,倒是惊到了渔翁。有一双眼睛却是早已盯上对影山这块肥肉,同时亦洞悉宋江之谋,故而未作那出头椽子,只在对影山周围安插一众眼线,芒砀山贼甫一入淄州便教其得知。

    正待这背后之人出兵半路、踌躇满志之时却遭当头棒喝,探子来报两山火并战果大出其意料。那吕方果真骁勇无比,纵横徐州未尝一败的项、李二人一合成擒,更是甘附骥尾。如今,那小温侯麾下有兵有将,绝非可趁火打劫之对象,只能徐徐图之。来人心机深沉,向来奉行“不发则已、一发必中”,因此,毫不犹豫便收兵还庄。

    此趁火打劫之人且按下不提,吕方着人寻医问药之事也不顺利,附近村镇中人哪不知对影山是何等去处,甭说是坐馆大夫,便是行街郎中也没有敢山上来为项充、郭盛诊治的,生怕被裹挟入伙。

    吕方又多次叮嘱不可用强,免得坏了名声,他派去那人本也并非心狠意毒之辈,挟持对方家小之事既不敢做、也做不来,只任凭三寸之舌如何说服铁石心肠?

    当日入夜,听得随从回报,吕方颇感无奈,人常言“有钱能使鬼推磨”,自己许下重赏却没一个“勇夫”,如今看来,这盗匪之名猛于鬼也。

    着人请项充、李衮、郭盛前来,待三人齐至,便将此事说了,项、郭二人劝道:“将主莫要烦忧,此等皮肉小伤,何须医者,胡乱涂些草药便好。”

    “金疮不可小觑,若料理不当,生了疮疡,轻者痈、疽频仍,久病缠身;重者落下残疾,甚或性命堪忧。”吕方摇头叹道。

    不待项充等人再作推拒,吕方一挥手,坚定道:“唤你等来此,并非商议治与不治,而是如何求治。事不宜迟,我与两位兄弟明日一早便下山。李衮兄弟且将山下大寨移至两山之间,若有来敌,切莫出战。”

    说罢又安排探马、巡哨,一经发现敌踪同时回禀自己和大寨。一应安排妥当,众人各自休息。

    翌日,天刚破晓、晨曦微亮,四兄弟未待打火做饭,便打马下山,李衮自去腾营挪寨,吕方携项充、郭盛并三两小校沿大路北行。

    吕方随从昨日虽无功而返,却打听到对影山以北三十里有处村坊,村中有一金疮医远近闻名,因祖传技艺单此一科,其余病症却看不得,故而只在乡间糊口。

    今日,吕方等人正为寻他。项、李二人有伤,不耐疾行颠簸,六人六骑只是缓步而行。说了些枪棒武艺、排兵布阵的勾当,几人也不觉着闷。不多时,便走了约莫十里多路,已入官道。

    又望前行,日头渐高,遥见前方有片村落,村口临道处,建有偌大一间茅屋,边上高竖酒幡,吕方几个正觉口渴腹饥,便商量着在那里打尖。说话间便已行到近前,几人甩镫下马,松了马肚带,早有伙计小跑迎了出来,唱了个诺道:“几位客官里面请。”

    这伙计倒是有几分眼色,知道吕方是几人中为首的,便替他牵住辔头,吕方道:“上好草料伺候。”随手扔过去一锭儿碎银,那伙计千恩万谢接了,手脚麻利牵着六匹马到酒幡后面石槽处,自去侍弄草料。

    吕方六人入店看时,见里面有大座两副、小座若干,大座在里面,可坐七八个人,小座在门口,却是只能坐三、四个人。此时虽然尚早,但两副大座都已有客人在了。

    向那两座看时,吕方却是一奇,一边是两个做公的并一个犯人,桌前搭着两杆水火棍、两把腰刀和一副方枷,桌上摆了三副碗筷和几个桶盘,其中一个公人正在给那犯人盛汤饼,却是执礼甚恭,因堂柱挡着,没觑到那犯人面容。

    另一边只有孤身一男子,他头戴垫角巾,身上团领皂衫,腰间系了条玄色搭膊、鼓鼓囊囊,下穿腿絣护膝,脚蹬一双麻鞋,桌上有酒有肉,桌边搭着哨棒,虽是坐着,却也看得出身材长大、体魄雄健。

    若问此人奇在何处?酒店狭窄,里面那两副大座并排挨着,这孤身汉子不坐在空处,偏生坐在那两个公人一侧,与他们背对背,难免互相叨扰。

    郭盛见状,朝店中酒保道:“我等伴当多,你请里间那位客人让一副大座与我们。”

    酒保应道:“小的理会。”便去到里间向那孤身汉子作揖道:“有劳客官让这幅大座与那几位客官,且换了小座。”

    那人闻言扭头看了吕方几人一眼,也不搭话,只顾把盏,酒保没奈何又劝了一遭,那汉仍不理会,酒保见他眉间隐有戾气,怎敢多言,不由看向郭盛。

    郭盛如何忍得,正欲出言,却被吕方按住肩头,听他说道:“兄弟莫生事端,正事要紧!”又向那酒保道:“我等分座便好,有甚吃食快些上来!”

    那酒保大大松了口气,面带感激道:“客官宽宏,小店羊肉、汤饼新出锅,酒是今早才筛过的。”

    “便把羊肉二十斤、两桶汤饼、几碗酒来吃!”吕方吩咐了,就拉着项充、郭盛并三个小校到外间两个小座坐下。这里正对另一副大座,刚好避开堂柱,里面几人一览无余。

    吕方向之前那个犯人看去,只见他头戴猪嘴方巾,身穿墨绿直裰,脚上点翠皂靴,肩背挺直、四平八稳,白胖面盘上徒留两行金印,一双慧眼中却是无悲无喜,吃饭慢条斯理、不发一语,虽沦为阶下囚,犹胜似堂上官。

    吕方对郭盛耳语几句,郭盛起身向那人问道:“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看来,却是摇了摇头道:“将死之人,多有不吉,萍水相逢,后会无期,何必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