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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年科收徒

    汴京城内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脸上尽是些汗水风干后的污垢,但依然看得出这男孩五官清秀,身上穿作破烂的布衣,走在热闹的街道上,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男孩眼睛不大,但小眼睛咕噜直转,透着机灵。两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小男孩喊道:李炽,他过来了。三人交换眼神,点点头,各自离去。

    迎面走来一个穿作讲究,大腹便便的肥胖男人,身后跟着两个高大的男人,应该是打手。突然两个小孩追闹起来,从这个肥胖男人身后打闹起来,把肥胖男人和打手隔开了,肥胖男人回头大骂:“谁家的野孩子,去旁边玩去。”李炽撞了一下肥胖男人,肥胖男人“哎呦”一声,见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跌倒在地。肥胖男人恼怒的大骂:“哼!怎么不长眼睛啊!”李炽爬起来便钻出人群,肥胖男人觉得奇怪,一查看,腰上系的玉佩不见了。肥胖男人指着跑远的小男孩,大喊:“抓贼啊!”两个打手撒开脚步,狂追而去。李炽手里紧紧拽着玉佩,拼命地跑,怎奈后面的两个打手穷追不舍。小男孩在街道上左冲右撞,刚好撞到了个挑梨子的商贩,顿时,梨子滚落一地。卖梨的商贩在李炽身后大喊:“野孩子,你赔我的梨”。李炽慌不择路,左绕右转,跑进了一个破庙,这是一个土地庙,没什么香火,破庙里面有两尊泥塑像,一尊是土地公,另一尊已经破损只剩一个底座。屋内一目了然,见贡台下有块红布,便掀开红布钻了进去。一看已经睡了一个叫花子,这个叫花子李炽见过,这是个怪人,每天就在汴京城里瞎转悠,也不乞讨,有时候帮人下点苦力,赚点钱买酒喝,城里的叫花子见他力气奇大,手上指甲锋利,都叫他虎力大王。李炽见他睡得正香,摇了摇虎力大王的胳膊,喊道:“救命啊!”虎力大王睁开醉眼,见一个娃娃在喊自己,翻了个身,用衣袖挡住眼睛又睡了。李炽见这人不理自己,也没办法。突然门外传来两个人的声音:“小兔崽子跑哪去了,是不是进了土地庙了。”然后大步走进庙来,李炽紧张不已,躲到虎力大王旁边也装睡觉。两个打手进庙一看,能藏人的地方就是土地公的贡台下。两人撩开贡台下的红布,见下面睡了两个叫花子,一个身高体长,年纪二十五六岁,明显不是刚才的叫花子。另外一个闭着眼用手捂着脸,抖若筛糠。

    “哎呦、哎呦,我错了”。李炽大声求饶,李炽被一个打手扭着耳朵拉了出去。一个打手,扇了李炽一耳光,问道:“小兔崽子,我们少爷的东西呢!李炽战战兢兢地拿出玉佩。打手接过玉佩,但打手仍然不依不饶,又是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扇。肥胖的男人也到了门口,上气不接下气,骂道:“小兔崽子,我欧阳元隆的东西你也敢偷,给我把他手砍了。”一个打手拔出明晃晃的匕首问道:“哪只手偷的东西,伸出来。”李炽满口的血,摇着头哭道:“老爷,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偷东西了。”另一个打手把李炽压在地上,把李炽的右手往地上一按。拿刀的打手狰狞的笑着,往下一刀砍去,只听李炽大叫一声,晕了过去。打手一看自己拿刀的手,被一只粗壮有力的大手抓得紧紧的,动不得分毫,这手的指甲锋利,犹如虎爪一般,指甲深深的陷进自己的肉里,使劲收手也收不回来。欧阳元隆怒道:“叫花子,你别多管闲事。否则,我们连你一起收拾。”虎力大王道:“他偷东西,教训一顿就算了,何必砍手砍脚的呢!”被抓住手的打手满头大汗,忙点头道:“大侠说得极是,我们不砍便是。”虎力大王放开了这名打手,打手走到欧阳元隆跟前小声嘀咕一翻,三人便离去了。三人走出老远,一名打手问刚才被抓住手的打手道:“刚才那叫花子你认识吗?怎么他一句话,你就放了那小兔崽子。”这名打手满头是汗,轻轻地挽起衣袖,露出刚才被抓住的那只手给欧阳元隆和另一名打手看,只见手上除了五个正在流血的孔洞外,手臂上青了一大块,而且手指甲都已经淤血了,指缝渗出血来。这打手道:“他力道极大,我看他神色淡然都未使全力,若他使全力,我手臂非被他捏碎不可,这样的人,你惹得起吗?”

    李炽微微转醒,惊慌的坐起身来,嚷道:我的手,我的手。一看两只手好好的,又站起来检查了一下全身上下,四肢健全,一样不少,才放下心来。见面前一堆柴火噼里啪啦的烧着,柴火上正架着一只野兔,这野兔挺肥,油水滴进火堆里,窜起老高的火苗。兔肉已经烤熟了,外面一层烤干了,冒出一股香气钻入李炽的鼻子。李炽见蓬头垢面的虎力大王坐在火堆边,火光映衬下,虎力大王双眼炯炯有神,鼻梁笔直,脸上轮廓分明,嘴巴被胡须盖住了,看不见。虎力大王正摇着木棍上的野兔,见小男孩醒了,便问道:“饿了吧!想吃吗?”李炽点点头吞咽着口水回道:“想吃,想吃。”然后,虎力大王把烤好的兔肉递了过去。李炽问:“你不吃吗?”年科摇摇头,拿出酒葫芦,自顾自的喝起酒来。李炽好久没吃肉了,见面前香喷喷的兔肉,激动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肚子里咕嘟直叫,仿佛在说快把兔肉装进肚子里。李炽便大口撕咬起来,虽然没有盐味,但也是很香。李炽动作很快,又很细致,很快就把兔肉吃得干干净净,吃完了还不忘舔了舔手指。李炽打着饱嗝问道:“虎力大王,是你救了我?”虎力大王摇摇头,道:“是那几个老爷原谅了你,但是你若下次再偷东西,可定然会被他们剁手”。

    次日天亮,李炽便离开了。

    汴京城内喧闹的街道上,一个街边卖羊杂面的师傅,驱赶着一个邋遢的叫花子,免得影响其他食客的胃口。这个叫花子蓬头垢面,穿作破烂的粗布长衫,每天都喜欢在陈府门外徘徊,总是拿着酒葫芦喝得烂醉。一个陈家的仆人在打扫门口,见叫花子邋遢,便用扫帚去打叫花子,对叫花子吼道:“赶紧起开,滚到其他地方去睡,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年科慢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伸着懒腰,揉了揉惺忪睡眼,年科巴唧着嘴,满嘴酒气,浑浑沌沌指着这个凶神恶煞的仆人道:“恶奴,酒醒只在这里坐,酒醉还来这里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仆人一听,便道:“哟呵,还是文人,老子管你是什么人,下次还敢来,我定打断你的狗腿”。然后叫花子,踉踉跄跄的走开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被汴京叫花子们称作虎力大王的陈年科。

    年科担心王岩不怀好意,会把陈家赶尽杀绝,经常打探陈家的消息,常常深夜潜入陈府,去看看自己的爹娘,看二老一切安好才悄然离去。岁月消逝,但年科一直记恨在心,心爱的女子和哥哥陈再生被王岩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杀死,年科痛不欲生。一直想跟王岩有个了断,可是王岩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往后的日子,李炽找不到吃的,就来虎力大王常待的破庙混吃混喝。虎力大王也不拒绝他,常常弄些蛇、兔子、有时候还弄来些狼肉。两人也开始熟络起来,李炽见一杆通体乌黑的铁枪斜靠在土地公泥像后面,便问虎力大王道:“这枪是你的吗?你能使这么重的枪吗?”年科道:“使不动了。”李炽问:“虎力大王,你叫什么名字啊!应该有名有姓吧!”虎力大王道:“别天天叫我什么虎力大王,怪吓人的,你叫我陈大哥便可。”李炽点点头道:“原来你姓陈啊!”李炽道:“陈大哥,你能不能教我怎么捉野兔的手艺,免得以后挨饿。”年科道:“我是用弓箭射的,不知道你会射箭吗?”李炽点点头道:“会啊!你弓箭在哪?”年科指着屋顶,道:“咯!在上面。”李炽抬头一看,房梁离地面一丈来高,弓和箭都挂在上面。年科道:“你能取下弓箭,我就把弓箭送给你。”李炽兴致勃勃回道:“此话当真。”当即想办法,可是看了一圈屋内,没地方攀爬,难不成要踩这土地公泥像的头爬上去。李炽可不敢这样做。李炽也聪明,脱下草鞋,朝着弓箭就扔去,一下、两下、三下,扔了不出十下,弓箭就被打了下来,可草鞋却落在横梁上了。李炽又脱下另外一只草鞋,想去把那只草鞋打下来。李炽拿着草鞋瞄了瞄横梁上的草鞋,一扔,没有一样东西掉下来。李炽光着脚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年科,对年科道:“我借弓箭一用,把草鞋射下来。”年科别有兴致的看着李炽怎么弄回自己的草鞋。李炽左手持弓,右手拿箭搭好之后,一拉,拉了个半圆,手臂颤抖的对准草鞋就射去,一连射了六七箭都没射中,箭都插在房梁上了。李炽挠了挠头,对年科道:“陈大哥,我弄不下来了。”年科纵身一跃便上了房梁,把草鞋、箭矢都丢了下来。李炽嘴张得老大,看着陈大哥居然能跃上一丈来高的房梁,惊得都说不出话来。待年科下来之后,李炽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对年科道:“陈大哥你教我武功好不好。”年科道:“你为什么想学武?”“我爹娘死得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我想学好武功,杀金贼;锄强扶弱,杀坏人”。年科心想: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收徒之事,但李炽小小年纪就有报国之心,我也不能埋没孩子的报国之志。年科道:“好吧!我就收你做徒弟。”李炽忙磕头道:“徒儿给师傅磕头了”。年科道:“要做我徒弟,必先起誓,你跟着我念便可。一、不可手足相残;二、不可欺师灭祖;三、不能滥杀无辜。有渝此誓,俾坠其命,无克遗育。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李炽举着右手,伸出三支手指跟着年科念。念完之后,年科把李炽扶起。年科摸了摸李炽的骨骼,点点头道:“你骨骼还行,适合练武,以后你就跟着我勤学苦练,会有你报国之日。”

    年科让李炽去卖苦力,每天卸货、装货,要不然就去砍柴。每天练得李炽疲惫不堪,但李炽都能坚持下来,一直坚持了半年,年科才开始教授李炽武功。

    这日年科一脸醉态,走在街上摇摇晃晃,正好与迎面而来的知府大公子董俊擦肩而过,董俊拍了拍肩膀,见年科满身酒气摇摇晃晃的走着,董俊转身一脚踹在年科屁股上。年科摔倒在地,酒葫芦滚得老远,年科爬着去捡酒葫芦,捡起酒葫芦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用衣袖轻轻的擦拭酒葫芦上的污泥。董俊的仆人富贵见叫花子触了董公子的霉头。上前便是对子年科的屁股就是一脚,年科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对着年科的后脑勺就啐了一口痰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了”。年科挠了挠蓬乱的头发,手上尽是这个仆人的污秽之物。年科也不恼,把污秽之物在地上蹭了蹭,起身便走。

    仆人富贵眼尖,见年科有些面熟,就仔细盯着年科的脸看。仆人富贵见年科将要离开,急忙对着董俊道:“他、他是那个陈……”。董俊见仆人说话不清,骂道:“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董俊大概听出富贵的意思,也是眼睛一亮,手指指着年科的背影,跟富贵异口同声道:“陈家大公子、陈家大公子,哈、哈、哈。”两人甚欢,董俊使了个眼神,富贵上前一把拉住了年科,年科想要离开,可是富贵不依不饶,干脆也不管年科身上污秽,直接抱住年科的腰,一只手去扒开年科蓬乱的头发。“诶!还真是他啊!”这仆人兴奋大喊:“大家快来看看这就是我们汴京丝绸大王陈国富的儿子,看看都成什么样了?”众人也围了过来,大多数本地商户都知道丝绸大王陈国富,一听是他家的公子,纷纷来数落陈家:“陈家只会赚钱,教子无方。陈家祖上无德,子孙无能等。”年科就想钻出人群,可现在众人也都不嫌弃年科邋遢了,一路跟着年科,数落年科。李炽刚好路过,见一群人在围观什么。忙扒开人群一看,见自己师傅在里面,急忙过去抱住年科道:“师傅,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