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可能是周围让我嗅到了太多恋爱的酸臭，好像到了我这个年纪就要理所当然的按部就班，谈情说爱，结婚生子。

    我和林生说我厌倦了被钉在时间轴上的人生轨迹，看了太多人被生活摆布而无可奈何，说言不由衷的话，做事与愿违的事儿，最后劳生愈甚，吊影自怜。

    一瞬间，我想到了我妈的自怜自艾，为金钱奔走，为虚名辛苦。想到了左夏的身不由己，就算是找到了可以依附的伴侣，可仍然时常独木难支。

    那是左夏怀孕4个月的时候，某天深夜，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她打电话给我，幸亏我眠浅，一个电话我就醒了，隐隐约约看到手机显示的是2点多。

    “周敏，你睡了吗？”她的鼻音很重，声音有些沙哑。

    “怎么了？你感冒了？还是……哭了？”虽然当时确实很困，差点都挂掉了她的电话，但一想到这个点打过来心里就有些惴惴不安。

    她吸了一下鼻子，口是心非的说：“没有，就是想个人说说话。”

    “他欺负你了？”一定是这样的，不然她怎么这样难过，我气不过，他怎么舍得她一个孕妇大半夜这个样子？

    “没有……”她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我难以想象她是在哪里给我打电话，现在安不安全？我仿佛看到了她饮泣吞声的样子。

    她以前一直过的太苦了，苦到我都不忍心在她面前表现出心疼，怕那种同情的眼神加注了她的痛苦，如今还是这样，说的好听是个倾听者，实则就是旁观者，这种无力感让我说不出只言片语。

    “我婆婆今天带我去医院B超了。”

    是的，上次她就和我说过这件事，她婆婆去上海了，美其名曰是照顾她，实际上摆着婆婆的架子，以孝为道德至高点，绑架他们夫妻俩。她老公向来愚孝至极，她哪来什么好日子，即便孕期不适，仍然忍气吞声，顾全大局。

    这刚熬过了孕早期，婆婆就着急托她老公的朋友找医院关系，给她看男女。医院早就严禁此事了，她仍不死心，看来是现在给她找到了路子。

    “都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吗？你是这样，你要让你的孩子也这样？”我怒其不争的冲她说。

    “我能有什么办法？他们都在逼我，连我妈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儿子才是香火，女儿永远是泼出去的水！呜呜呜……”她终于忍不住了，声泪俱下，有时候成人的崩溃好像就在一瞬间。

    “所以B超是女儿？”

    答案其实显而易见。

    “我……我今天查完整个人就不在状态，我婆婆看查出来是女儿，立马就哭了，说什么我大姑姐头胎B超是女儿，都被婆家骂了好久……”说到这，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没事的，她女儿吃过这样的苦，她肯定也会体谅你的，你别给自己压力。”我安慰着，又问她说：“那你老公怎么说？”

    听我提到她老公，她哭停了几声，哽咽着说：“他本来不知道，今天看我走路差点撞了桌子，还提醒我小心。我和他说B超的事，他表情马上就不对了，还呆呆的说我的儿子没了……看得吓人，平时我起夜，他还怕我看不见帮我用灯照着，今天晚上不但没有，呜呜……还说我半夜总是这样，他都睡不好……”

    “太过份了！他几岁呀？是和我们一个年代的人吗？读没读过书？”气得我想飙脏话。

    “周敏，我该怎么办？我只能想到你了。”她几乎哀求的声音，抽抽搭搭的传进我的耳里。

    “左夏，我从这个月开始攒钱，不做月光族了！等我攒够了机票，我就在你快生的时候去陪你，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我忽然想起左夏小时候常对我说的，只要跟着她，没人敢欺负我，现在我用她的话鼓励她，希望她能明白。

    “周敏……”

    “左夏，女儿也没什么的，不是么，女儿也很好。”

    “嗯……”

    “你要保护好你的女儿，不要让她受伤，好好照顾自己，你的情绪她都知道。”

    “我懂了，谢谢你，周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