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左夏说生完孩子，医生让她在产房里观察两个小时，她依然躺在那张冰冷的产床上，我知道上海的初春很冷，左夏没穿裤子，身上只是盖了一张薄薄的床单，身体里的恶露还不停的穿过她撕裂的下体，慢慢流出。

    她看见护士在给她的宝宝量身高，称体重，穿小衣服，听见她的宝宝在持继有力的啼哭，她说迎接新的生命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大概是生孩子太累了，她全身无力，身体的力量好像同时被抽空，只剩下四肢的酸痛感，和伤口的刺痛感。

    过了一会儿，产房里连婴儿的哭声也没了，大概是被先送到病房里了。因为左夏实在太困，太累了，都没注意到孩子是什么时候抱走的，恍惚中，好像听到医生通知过她什么。

    医院的产房里实在太冷了，比她那不开空调的出租屋的小房间还冷，她几乎很难休息，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入睡的时候，护士过来让她爬到另一个病床上。

    可是她疼的都动不了，医生过来翻开被褥看了一下，伤口肿大，摇了摇头，只能和护士两人一起将她扶到另一张病床上，再由护士推出产房。

    护士推着她经过她几个小时前呆过的待产房，门外依稀还能听见里面传来的衰嚎，她轻轻的松了口气，也算是过了这一关。

    医院的走廊寂静而幽长，应该是凌晨6点多了吧，窗外的天空有些蒙蒙亮和那些蹲坐在阴暗角落里等待的家属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左夏家属在吗？左夏家属在吗？”护士的声音在空旷的长廊里显得格外的洪亮。

    “咦？你家属呢？”护士四处张望，不见有人来接应，“是谁陪你来的？”

    “我老公和我婆婆。”左夏虚弱的回答她。

    “那怎么没人呢？”护士嘀咕了一声，又唤了几次，还是没人回应，结果只能先把左夏先推到休息室。

    休息室里一个人也没有，灯也是熄着的，护士离开的时候并没有给她留灯，左夏看着门上的玻璃反射出的光线忽明忽暗，视线渐渐地变得微弱模糊。

    “这家的家属也真是够了，孩子抱走了，产妇扔在这。”

    “就是，什么人呐，那产妇也够可怜的……”

    “某医生还说她胎盘粘连，过两天还要做清宫手术。也不知道某医生为什么说她是不是流过产，明明就糊里糊涂的，我进去的时候她自己那生呢！”

    “自己生？那是什么情况？”

    “医生问她，她也懵懵的。估计是不知道吧！”

    “当女人真惨……”

    “没选好老公更惨……”

    左夏知道门外的护士们讨论的是自己，她别过脑袋，不在朝着那里看，等待着护士再一次来推她。

    “哎呦，我在看小孩没听到！孩子爸爸昨天一晚上没睡太累了，等她媳妇等的太困了，我让他在陪护床睡一会，才刚睡着一会儿。”左夏的婆婆被护士数落后，就急忙解释。

    “阿姨，孩子抱出去了，产妇呆一会了也要推出去的，不是都和你说了么。”护士一面给左夏换被子，一面朝陪护床上雷打不动的林越看了一眼，“你儿子都当爸的人了，你还把他当孩子，连儿媳妇儿都扔那，那幸亏产妇没什么问题，要有什么找你们，人都找不到！”

    另一个护士用手臂碰了一下她，示意她不要这么说，左夏婆婆也是挑到了刺，见缝插针的说：“小姑娘，我儿媳妇刚生完，你可不能这么说话，我们家左夏可是一直很乖的，身体也特别好。”

    护士见她这样说，也不想理会了，弄好了便离开了。

    左夏说不委屈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是一直以来的不幸让她磨砺出一颗逆来顺受的心，听到身边林越传来的呼噜声，她只是无奈的闭上了眼睛，什么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