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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来不及道别

    夜晚的病房里静悄悄的,林语被胥敬欢叫了去,时月独自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开始细细回顾发生的每一件事,兰心餐厅下毒、刘书文猥亵、火车上的开水、夏程之死、梁小芙之死,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和季小唯有关。

    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为何季小唯明明与这些人完全没有交集又会频繁地出现在这些事件中。明明自己从头到尾对她都没有半分印象。

    只有……那根红绳让她很是在意。

    时月抬手看了看红绳,这根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红绳若不是林语所赠,恐怕也没有什么特别,但是为何这根红绳也跟着一起穿过两次时空呢?

    莫非这根红绳就是媒介么?

    如果说这种可能性成立的话,那季小唯也有可能是穿越而来么?

    不不,这种毫无特点的红绳简直不要太多,如果这样神奇的话,那岂不是满大街都是穿越而来的人。

    没想到这一世里很多事情都变了,可是梁小芙还是死了。

    病房里的时钟滴答滴答地响着,时月坐起身子靠在病床上看着窗外。夜已黑,窗外万家灯火与平常并无不同,这个夜里几家欢喜几家愁,世间之事就是如此无常。

    她看了眼手机,已经接近十一点。手机上显示一条五分钟前的未读信息,她还在纳闷是何时接收到的,为什么自己没有印象。

    一瞧,原来是自己设置了静音,难怪没有声音。

    打开手机一看,是一张季小唯站在天台上的自拍,她神情平淡,带着温柔的微笑,看起来就是个乖巧的女孩子。

    她略微扫了一眼,上面的地点让时月有些眼熟。没有细想,白了一眼就将手机收回枕头底下。

    好笑,若不是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恐怕还真会被这样的笑容给骗了过去。明明都是女孩子罢了,为何偏是容不下梁小芙呢?

    再一次看了看窗外,时月似是猛然想起什么,拿起手机再次看了看那张照片,和窗外的场景极为相似。

    她在医院的天台么?

    正在发愣,照片下再次显示一条信息,“殷时月,想知道所有的事就上来找我。”

    去吗?她是杀死梁小芙的凶手,是策划这一切的幕后元凶,如果自己上去还有命回来么?不去,那这一切岂非的发生毫无半点头绪,自己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了。

    时月犹豫了很久,给林语的手机发了一条简讯,再将手机录音功能打开塞在怀里,趿拉着拖鞋上了天台。

    天台风很大,将她的长发吹的乱舞,季小唯背对着她站在围墙边看着风景。

    听见有脚步声,那人回过头看她,嘴角带着微笑,好像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和时月打起招呼,“嘿,好久不见啊。”

    时月一愣,一瞬间觉得有些无语。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发生了这么多事还能当做没事一样和自己打招呼。

    她平生第一次不讲礼貌,没有回应她的招呼,“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要下毒害我,为什么要杀了夏程嫁祸丁莫,为什么要害死梁小芙,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季小唯似是没有听清,做了个无辜的表情,“你在说什么?”

    时月努力控制着情绪,一字一顿道:“你说我上来就会告诉我所有的事。”

    季小唯抿嘴一笑,扬了扬眉,“啊,是,我说了。天台风好大啊,你会冷吗?要不要披件外套?”

    “够了!”时月不知道她到底想玩什么把戏,她只知道自己不想再看到这个人,“如果你只是为了耍我,恕我失陪了。”

    时月转身欲走,却听见季小唯又转过身去用二人足以听清的声音说道:“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夏程要下毒杀了你?”

    一语落地,天地顿时无声。

    时月只听见耳边呼呼刮过的风声和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

    她伸出去想开门的手已经收回,转过身去看着季小唯。她不确定她口中所说的夏程下毒是指哪一次,是第一世还是现在?

    她试探道:“下毒的是夏程吗?明明是你,是不是后悔在兰心餐厅没有毒死我。”

    “呵呵……”季小唯轻笑一声侧过身来看她,用手拨开被风吹乱的秀发,那一双桃花眼似乎要看穿时月的内心。

    “我说的是那杯牛奶。”

    果然,是那根红绳。时月内心似有五雷轰顶,震撼不已。原来不止是自己穿过几世而来,季小唯也是如此。难道自己和她之间的恩怨从第一世时就已经发生了吗?

    是,小唯,这个名字并不是丁小唯而是季小唯。在第一世里自己和夏程就是因为她而吵架。

    “你……”

    她不可置信地指着季小唯,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你不知道吧,我就是夏程的情人。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他,可是我偏要把他弄到手然后让他杀了你。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他杀了你吗?”

    她说话时的模样全然不像在说一件谋害案,反而像是在讲一个故事。那种对死亡毫无敬畏感的神情让时月不寒而栗。

    季小唯见她不答,抚了抚头发继续道:“因为你该死啊。”

    事到如今,从她嘴里说出再可怕的话时月也不会太过惊讶。这世上奇怪的事情太多,奇怪的人也太多,这一生总要遇到这么一两个才算正常。

    “你知道吗?高中时我是隔壁九班的。你应该对我没印象,因为我和你一样在高中时没什么存在感,但是林语就不一样了。”季小唯笑了笑,继续说:“一开始我对他没什么感觉,甚至说还有些瞧不起。但是自从知道他居然喜欢你我就惊呆了好吗?凭什么同班的丁莫,六班的施若岚都追不上的男生能看得上你?”

    时月努力回忆着第一世高中时的事,那时候自己眼里只有夏程,完全不记得和林语有何交集。

    季小唯也知道她想不起来,继续回忆,“我啊,天生喜欢挑战困难,我也知道这种性格不太好,可是就是改不了嘛。所以呢,我想试试能不能把林语追到手。你猜怎么着,居然失败了。真是丢人啊。”

    天台的围墙刚好到胸口处,季小唯趴在上面交叉着脚站立,一幅赏景的悠闲。

    “我真的是很无语啊,搞不懂我到底哪里比不过你了,我可忍受不了你居然能比我有魅力。”季小唯一脸认真,“所以我必须要把夏程弄到手再甩掉,以证明我比你强。”

    “哦,对了,那日我跟夏程说你是个障碍其实就是一句玩笑话,谁知道他当真了,那我就只好顺水推舟给了他一些小工具。”

    时月气到手抖,强作镇定,讽刺道:“你是不是精神分裂,一会儿说我必须死,一会儿说只是句玩笑话,没想到现在夏程死了你还要把锅甩给他,你到底有没有勇气承认啊?”

    季小唯倒是没想到时月会这样说自己,脸色一变,眼神中充满杀意。

    心里慌乱了许久,眼下时月倒是不惧了,继续说:“你自己心里有病就不要找什么理由了,就大方承认自己就是喜欢玩这种游戏好了。什么林语喜欢我不喜欢你的,就是一种变态的胜负欲在作祟而已。就因为你这种变态的胜负欲从而害了一条人命难道你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对,你压根没有良心这种东西。”

    她顿了顿,说:“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穿到这一世来,总之你在这个时空犯了这么多罪就要接受法律的严惩。”

    季小唯低头自嘲一笑,似乎对眼前这个女子有些改观。

    “难怪林语会喜欢你,果然义正辞严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她沿着围墙开始往更深处走去。

    时月不想跟上去但手机里录着的只有第一世时的事情,自己必须要让她亲口承认罪行。

    她壮着胆子跟在季小唯身后,却始终与她保持着几米开外的距离。

    季小唯回头看她:“你很怕我啊?”

    时月没回答,从踌躇的脚步看来自己确实对她有所防备,毕竟梁小芙尸骨未寒。

    “我知道你身上藏了录音设备。没用的,殷时月,别再挣扎了。”季小唯背靠在围墙上双手张开,一直脚弓起踩在墙上,“我想了很久该怎么对付你,我知道你很无辜很无辜,但是怎么办啊,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弄坏了方泽的车,给你下了药,杀了夏程,杀了梁小芙,接下来就该是你了啊。”

    季小唯话音一落,时月转身便往天台大门跑去。她没想到季小唯会如此爽快地承认自己的罪行,眼下自己必须一刻不停地跑回病房,赶紧打电话给林语。

    就在时月快要跑到大门时,两个黑衣墨镜男如同天降一般挡在门口。

    完了。

    时月心中如同喝了雪一样彻底凉透。

    两个壮硕的墨镜男将时月死死按住,季小唯从她怀里掏出正在闪烁的手机,林语正在疯狂拨打这个无人接听的电话。

    季小唯朝时月晃了晃手机,笑着接通:“喂?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主人已经死亡,请下辈子再拨。”

    林语从警局赶到医院楼下时,一个重物正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他面前的水泥地上,一具当场死亡的女尸像一个破布玩偶再无半点气息。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林语是她眼里最后的景象。

    来不及告别,来不及吃一碗他做的鸡丝粥,来不及和他依偎,来不及和他在校园里嬉笑,来不及和他手牵手在公园散步,还有很多事还来不及完成……

    时月不知道那个世界后续的发展。只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已经生活了十五年,她尝试过许多回到曾经的方法皆是失败,难道还是要再死一次才能回去吗?

    可是眼下这个世界自己体内有灵珠护体想死谈何容易。

    眼下十五年已过,在这个世界里也有了自己牵挂的人,谈死倒是有些顾虑了。

    不知道林语还好么,不知道父母是否健在,不知道季小唯有没有被绳之以法,不知道如今的一年是否是那个世界的一年。

    云仙山的星空还是那么璀璨,时月靠在后院的藤椅上将回忆埋在心底。

    还有两天就满十五年,自己也可以下山游历了。

    在山上的十五年,自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也已经对回到那个世界没有那么执着。

    下山后得先回家看看老父亲,再给大姐带些吃食。

    时月盘算着,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

    “少主,属下听闻十州城中有妖兽出没的痕迹。”

    女子低头向坐在不远处的男子复命,男子斜靠在几案上品着茶,一缕缕白色的热气从茶杯中升腾而起,茶香四溢,满室可闻。

    也不知道是何时开始喜欢上品茶,可能是那时酗酒,想戒掉总要换些什么往嘴里送,一开始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草药,有的辛辣有的甘甜,直到含了一片茶叶,那味道充盈满口反而淡了内心的苦涩,于是便开始品茶。

    只是坐着,也可窥见男子身量高大,器宇轩昂,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男子背着光,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只是隐约能看到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道:“这传言也不知真假几何,十年里费心费力地只找到两块,还差很多。”

    他摊开手掌,两块碎片状的物体伴随着熠熠金光悬浮在他的手中。

    女子心中一凛,朝地上一跪,惶恐道:“请少主息怒,是属下们办事不利,一定加派人手将其余五妖尽数抓住,必不会误少主大事。”

    男子抿了口茶,左手轻轻一挥,示意她退下。

    十州城,那不是云仙观所在之处么。

    想起云仙观,男子思绪瞬间飞出许远,想起那年灵珠自毁元神后,自己再不问世事,整日浑浑噩噩,借酒浇愁。

    那阵子走到哪里便醉在哪里,稀里糊涂之间在云仙山脚下偶遇云仙道长。

    二人皆知晓世间有此一号人物,即使不互换名讳,也能从犀利的目光中窥见对方的不凡。

    那时的他心中悲愤交加,喝的烂醉如泥靠在石碑上,听到路过的云仙道长对他淡淡说道,“前世因,今世果,因果自有循环。”

    他仅仅记住了这一句话,却始终不知道道长究竟意指何故。

    难道说灵珠还会再回来。

    不可能。他亲眼看见她自毁元神,消散于空中,怎么可能再重塑元神。

    除非……

    云仙道长乃得道高人,绝不可能对着自己说一些无用之言。可惜自己这么多年也不明白他到底指的是什么。

    灵珠啊灵珠,究竟是我负了你。

    他不能一个人静坐太久,不然对她的思念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回忆里她推开新屋的房门,环视四周,随后抱着自己喃喃地说:“从前我没有家,如今你在哪里,哪里便是我的家。”

    她挽着自己的手臂,兴奋地说:“江郎,桃花灼灼,明艳芬芳,我想在院子种满桃花,你说好吗?”

    她握着狼毫,无奈地说:“江郎,为何习文识字如此困难,不识字也没关系的,我有你啊。”

    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温柔地说:“夫君,女孩子温柔,男孩子勇敢,你喜欢什么?”

    她眼中含泪,眼神决绝,冷冷地说:“我恨你。”

    我恨你,这三个字是她在这个世间留给他最后的话语。江让猛然从回忆中惊醒,曾经沉溺于回忆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疗伤的方式。

    可是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九渊。”

    “是,少主。”男子闻声从黑暗中走到江让面前。

    江让闭着眼,淡淡地问道:“你说,我这样做真的有用吗?”

    九渊恭敬地站在一旁,回道:“少主从不做无用之事。”

    江让自嘲地笑了笑,从不做无用之事吗?真的吗?追悔当初算不算无用之事?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传闻而已。”

    九渊道:“如今少主已得两块碎片,依属下看来,应该确有其事,只是这地图到最后是否是少主想要的,属下不敢妄言。”

    江让点点头,问道:“鬼姬如何?”

    “少主不惜耗费灵力渡入娘娘体内,娘娘必然安好,不日应该就能苏醒。”

    跟在他身边的人,谁能不知鬼姬的情况,九渊此言也只是宽慰而已。

    被幽冥奇毒反噬不死已是奇迹,更遑论苏醒。江让想尽方法也无法将其唤醒,只好用灵力给她续命。

    十年前三界传闻上古圣物瑶池仙草重现人间,能医一切所不能,不知能否对鬼姬身上的奇毒有效,姑且一试。

    传闻中详细说明去往白玉瑶池的地图分成七份,分别藏于七只妖兽元丹之中。

    取元丹倒是容易,在数万万妖兽之中寻到这七个,实属不易。

    十年,也只寻得两只。

    不过他不怕耗费时间,有努力的方向总比无头苍蝇要强得多,怕只怕到最后都是徒劳一场。

    江让放下茶杯,起身道:“九离虽机灵,但性格冲动易怒,闯祸是迟早的事。命人将十州城的宅子收拾干净,即刻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