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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漠北枭

    赶着天亮前吴醒回到白杨林,这一落地哈欠连天,却也没忘了本分欲寻厨房拾掇拾掇早点,一并混两赏钱打壶小酒。

    俗话说:术业有专攻!但凡入行,但凡有出路,做什么也别做易被替代性的工作,要不然半天病假您都不敢请。

    这不,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瞧那伙房炊烟浓滚滚,再听屋内传来这阵金铁摩擦声,吴小爷远远过去便意识到自家饭碗要丢,里头那位爷把勺颠出神来了,嗅这味葱爆海参。

    果不其然,万长老起得好早,不仅在屋里头把灶头那边叮嘱得严谨,还留神着门外,似晓得天光大亮这个时辰某人该上工啦,便唤,“吴师侄一夜未归,这又是上哪处摘果子去了?”

    原来这人会开玩笑!难为昨日六耳于圣女殿上一通狂吹,谱写出个吴英雄当代尝毒英豪之伟岸事迹,还不是败得一身皮包骨,兴许是这幅埋汰样才教人来夺饭碗,“万长老早!怎么,灶头上这活小的在行,何须烦劳您老人家亲自前来?”

    “得谨慎。近几日师侄同那姓‘六’的出外玩耍下了狱,好多事情耽搁不得,本长老便差人把活计接过来,这里里外外都得精细呀,灶头上可不光是准备膳食,还替玉良二人熬着灵药汤头呢,马虎不得。”

    好家伙,这两位也是见多风浪之人!厨门外那万长老半分未提及吴醒和六耳那等师徒名分,晓得是这江湖浪儿打一开始就胡诌,索性全当那是染个风寒小毛病,不医也能痊愈,自要真心来投便是,大人风范。

    “观长老神态,那段师兄和李师兄伤势已大有好转了吧?”

    “嗯,近日汤药调理得好,不日将入圣女泉疗伤。”

    “这么快?那太好了。”吴醒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他晓得太阳不会打西边出来,这万长老无事不登三宝殿必有心事,果不其然,听对方再找不着话题便问了。

    “咱在别人门下,出入都要小心些。李掌门昨日都与你谈了些什么?”

    牛掌门,何许人也?那是人群中的惊鸿一瞥呀。人家只是受不住内眷妇人之枕头风,一心只关注段玉良二人如何治疗,没心思理会其他乱七八糟的事,这才把他晾在弦门数日不管不顾。如此,很多事情吴醒绕得过那大掌门,却知道躲不过万长老这一茬,谁让人家是真管事,而姓牛那位是大掌柜。索性也没什么可藏,反正李仙姑也都知道了,他便满嘴瞎话一五一十撂了个干净。

    难得万长老夸声好,这是夸到吴醒心间里头去了,他昨夜拿贼不正想在外混迹寻个大靠山图吃喝吗?当下便要趁热打铁。

    正所谓:识英雄,惜英雄。万长老答应那小子继续前往六丁城送信,还送了一道手令,应予这小子在城内寻到自家孙儿门下谋份差事,这也算是对“柳兄”的一番交代吧,“哦对了,日后你不在门下受督促,子母玉简中那项传承未达幽冥千万不能练,切记切记。”

    “不能不能。”吴醒低头应声半分不看人,他已经练成了,哪管什么清规戒律,就是可惜那本事次了些,哪哪也派不上用场。

    ……

    这一路百兽林是走不得喽,得另辟蹊径,毕竟少了段玉良这么一队护卫,而某人实不敢再入林子赌命摸鱼。

    这一天终是到了六丁城,累得那邮差吴大爷吐了沫。且甭管什么任务,人正叉腰站街紧盯“肥肠馆”不放,配上爷们这幅皮包骨之揍性,不是饿死鬼投胎,便是逃荒之难民。

    难怪行人避之不及满是晦气,都招苍蝇了都,楞把各家财运避走。

    说起风餐露宿,那是三天三夜倒不尽苦水滔滔,爷们捂肚皮正思活着不易,一番感慨反招远街奔来马踏笃笃所败。这一回首,瞧那马脸,瞧这人脸,谁都没给个好脸,以至于行人避让满是笑脸,识他这小子乃人群中一头独蒜,正倒霉。

    远街口黑风疾驰策马扬鞭,多少菜篮子飞上天,独独那颗蒜迎风不倒,直高叫一声“吁”!唬得马让前蹄,却避不得马背上皮鞭急“啪”一声,反被他攥在手中,更不知街边谁人叫好。

    如此恼人,来人收紧缰绳马蹄扬,寒刀出鞘喝音急,“蠢马,他叫他的,你停下来做甚?”话出马蹄落,却让眼前那小子眼翻白仁四处摸,想是要够着马鼻子,还是关心关心刀尖已然顶到自家鼻眼前吧,“兔崽子敢戏弄公差?”

    “嗨呀,瞎了天老爷!该死该死,小人冲撞公差‘大人’该死。”

    若非现已日照三竿,公文又有限时急令,凭那瞎小子才知躬身求饶侧身避让,这一顿鞭子跑不了。看来差爷驻马远眺城府方向确实急,急得都没听出那小子话中使坏直骂人,“难民进城要安分!若非公务缠身,定亲自送你去‘人肉店’尝尝滋味,好让你小子活得丰富些。”说归说,马蹄真急,“架!八百里公文急令,闲杂人等退避。”

    “是啊,您早这么吆喝,爷们也不至于傻到站在街当间吃灰,呸。算您走运还识数,要是叫爷爷往地上一躺,哼哼,衙门口那位老爷够您孝敬的!”吴小爷目送马屁股,而心里全是怪话,估摸着是之前城门守正割他腰包割得狠喽。真个到哪都有欺负外乡客的,而今一时见个公差那是分外眼红。

    公差如风来,街市迎门开,哪管爹死娘嫁人,该是怎样就怎样。莫提旁人大马拉金砖,丫鬟候着小姐轿,而某人肚皮实不争气咕咕响,凭他这幅难民相,楞是挣不来街上一铜板,多薄情。

    “荡气一条肠!好个肥肠馆,今儿个就吃您啦。”别说,再耽搁一两天,恐怕给口人肉吴小爷都能凑合,就更别提未进门已闻得酒香扑鼻。

    迎门那一步火急火燎,谁成想,酒肉还未见着,迎面“噗”一响,阿呸,这抹布掸灰掸得实精妙,塞得某人满嘴土腥臭袜味。而未待他瞪眼发刁,却是那门前店小二再甩抹布往脚面啪啪两下除净灰,一应撩开门帘子要往店里去,半分不带回头迎个客。

    甭管诚不诚心,吴大爷快上一步直拽人后衣领,随那人腿窝被他点得身子一矮往后仰,硬是要把这枝给掰折喽。

    更是不成想,店小二也横,同是瞪眼,“干嘛?”

    “大爷吃饭。”

    没瞧出这人是来吃饭的,那店小二才收了目中凶光,一并收回撩门帘子的一手一脚。只是他刚挣开对方那只鸡爪缠身刚转过去,脑壳先磕门框上,实料想不及这要饭的手劲真大,饿了多少顿中气还足。

    “低眉看人下等人!店大欺客?”

    “吃吃饭好啊!”小二服软脸皮得保离门去,可他这双眼神打量人实在不老实。瞧这主,束发铺满灰赛过白头翁,脸倒干净就是寒碜不带肉,再往下看,一套污泥烂布破短打,丐帮长老有一号。他嘴角扬起,乐了,乐这伙化外之刁民近几日城内不知打跑多少,事前掸灰您不领情,而今这个“日子”敢往里头去的都是“爷”,敢吃霸王餐小命准保无。随即也不问对方有钱无钱,直吊起嗓子怪调调,如是咬着后槽牙,“吃饭?您里边请!”

    听说过宰相门前五品官,没想到大城里这铺子楞让人长见识。索性也辨不清这人五人六挂个幸灾乐祸是什么意思,爷吃您的,那是给您长脸。

    向来亮怪腔是他本人专属,瞅眼前这小子就该揍,可话又说回来,世上多少势利眼,为此一人大动肝火不值当。怎么说他自号还算是个体面人,做事得张弛有度,遇些麻烦不该盛气凌人,说白了那便是人家地盘要怂着些。

    门帘开,待进店一瞧,好哇,城里人真会玩,有客进店也不迎,原来是个臭门童。再打眼往店里扫,又是一声好:双层迎宾楼,天井里宾客满堂,那处起身推杯又换盏,笑逢佳人劝做酒!这处拍肚皮笑声多不羁,一切都在酒杯里,是弟兄伙,辈子弟兄!

    各桌美味佳肴香色俱全,“菜香”、“酒香”、“粗犷的笑声”是一种不平凡的态度,一并汇做酒桌上的文化。

    那边刚上完菜直奔来个小跑堂,这人行头还挺全,罩头巾,着短打,他正要冷脸出言相劝,却先撇见“小难民”身后门帘开,是自家伙计冒头打来眼色直摆手,领会一时又换笑脸相迎,颠颠跟着难民几步走,“欸这位……小店今日客满,你你随意吧。”

    “拼桌?”这话吴醒乐意听,许是“穷字辈”出身,与“富”字沾边总觉得浑身不舒服。远乡客下馆子就乐意拼桌,同是粗人,谁也甭笑话谁。神啦,瞧他这几步巡营正做物色,硬是要把这家店的档次给拉下去,真个看不得别人好。

    可是某人这花花肠子难琢磨,您寻座就寻座,怎半天过去这眼睛还在乱划拉?先看前门后堂连成线,后看堂内桌椅摆设打个十字横叉,瞧这意思要当场启一卦,念动法令断风水,混两酒钱?

    可惜可惜,做人要有眼力价。天井中间四桌拼做四方角,上座四爷们饮茶不点菜,各个穿着华丽招牌硬。真要当场喊出店内风水小鬼过堂多不利,后堂煞风先把天井中间四位爷给掀,吴醒不敢嚷,更不敢过去拼座争那处光亮显。

    再瞧“四方角”外,围立八餐桌,上座爷们不少,各个气宇轩昂,尝龙肝凤胆,饮玉液琼浆。

    巧不巧,其中有一桌,爷们身披白袍丝绸六叶图,座上三人缺一角,刚好有座!随即某人不做主角甘做佩刀侍卫,他笑做一阵风,来到白袍男子侧,脸伸过去就笑,“古来再世有潘安,誒,这位公子长得俊……”

    “去去去!”

    人不识分量,必如吴某人一般被袖风掀个人倒葫芦翻,满堂乱滚出洋相。巧不巧应在此时,一楼群宾外围有一桌,桌上爷们朗笑亮堂堂,一时惹来多少眉目,“嗨呀呀,啧啧啧,这玉润得像那窑姐的腿,白呀,可人可人。”

    在旁人那此话糙不糙不知道,反正某人是相中了那桌,还是同是下九流看着对眼,至于场中那“角”爷不当啦。

    其实他左右折腾实有因,先是看出今日气氛多不同,场中来人皆都身份显。后是想到今后要在城内混头眼,若能在此场中争坐一“角”打响第一枪,往后市井中走到哪都是爷。可惜可惜,他这瞎半仙把人家的身份看轻了,以为是城内一些商会人家,适才招那袖风掀飞法力巨,这才晓得天井里这伙人是硬茬,得谨慎,多沾一分恐招灾。

    至于“品玉如票忌”那位爷越看越顺眼,此人一番瞎咧咧,头一个让邻桌老汉茶水喷一桌,听那咳声不止像在劝:您是内行老玩家,当前到底是个场面,出门检点些。

    当然,既是品玉,总得有个卖家吧?总不能跑到酒馆自卖自夸,瞎现眼。这不,又是邻一桌“老富贾”那伸出去的手直僵在半空未及收,估摸着人已后悔拿玉显摆,不被气死已叫万幸。倒是与他同桌那美妇人乐得紧咯咯掩面笑不止。

    古来有约,买卖不离中间商,这屎硬是招苍蝇!吴醒实不要脸硬与那位品玉仁兄挤一桌。他这屁股沾座嘴还贫,楞要抻去评一评人家手中玉,反而话出直让那位老富贾更是气得七窍冒烟,更道身旁那位仁兄眼神够亮,这是品玉还是在品邻座小佳人?

    “金蛤戏三奴,好法器。只是这玉在哪儿呢?小爷瞧瞧,哟,蛤蟆舌头上那点疙瘩,就这点点、就这点点?”

    “怎么着你要加磅啊?”品玉这位仁兄似乎觉出挤来这位要横插一杠,未及拍桌,怎料那小子高声喊来跑堂要加菜。一时间累得自己不会算账了,这“加菜”和“上菜”,一字之别,千差万别。

    “哦!演上了都?老朽这可是上等的武魂灵宝,若不是仁兄你事前招呼那‘东西’在手要换,今儿个就是请也请不来老朽。秀珍咱走,东西不换啦。”

    “你哪来的呀?”瞅这买卖要黄,品玉这位仁兄恼来要把瘦死鬼推一跟头轰出桌。

    谁成想,有人更横,直起身拍桌瞪眼,却把跑堂骂,“是啊,你哪来的?杵这半天不知端菜,大爷们可不好伺候。”说着说着,他忽堆出笑脸一并矮身悄悄与人附耳细言,唬个三教九流于江湖上谁没沾着腥:兄台好雅兴,城门口那副“画影图形”至今浆未干,兄弟我会替您保密地。

    您要说巧吧,品玉这位仁兄闭口不言竟又任人坐下,反而让某人那腰杆子直,看来今后这算命的营生也要上一个档次,手艺没丢,不坠祖师名声。为何他能断得准呢?您且回去听听品玉这位仁兄最初怎个评,能是好人吗?

    说实话,老富贾好似比较急于促成这笔交易只佯做起身并未走。却是某苍蝇嗡嗡真是来搅局的,吃别人的尽要挑好的上,“堂官,您们这店里什么最贵?”

    亦不知怎的,那跑堂的这位头一眼却偷偷望向在旁那老富贾似做询问,待一观对方脸色他也来了胆气,抹布肩上担,眼高不看人,“咱这儿租金最贵。”

    如此混账话,吴小爷没能先恼,倒是随老富贾一并起身那少妇丰韵乐得花枝乱颤,如此笑生怕被人冷落了去,直引来旁人侧目。

    好家伙,这身段娇宠丰韵不得了,笑盈盈,晕红中带有暗送秋波,致使旁人心境大不同,好媚功。最不济者吴小爷,谁让他身子虚禁不住唬,一目忽见“点唇红杏飘香”!然而品玉那哥们满目贪婪无一丝保留真磊落,恍如“床前一人光,难以入梦乡”。

    许是老富贾也晓得取了少妻难免招蜂引蝶,可是富贵人拼的就是脸面,偏要叫人看叫人馋,而他倒大度只重咳两声,如是摆谱:庶民也敢有非分之想?当心身子骨。

    那声咳,不提旁人,直让吴醒甩头扶额醒脑而满目桃色退,话说爷们来吃饭的,看什么红杏?那玩意就饭可费钱。赶巧不巧,媚功实妙,他甩头这功夫瞟到二楼上有一人,那嘴脸是熟人,直让心中无名火自燃:“好哇,真个山水又相逢”。他忽拍桌瞪眼高吆嗓,生怕旁人没认出他来,“小二,门口那要饭的,打两馒头去。”

    如此,黑皮堂官听得没头没脑。老富贾夫妻二人禁了声。倒是旁家品玉哥乐癫了音。

    正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何况某人楞是“言者有心,偏让听者有意”。这不,店外门帘子挑开,一并怒凶凶夺来那名门童小二,直追着那口叼馒头正开嚼之难民而怒骂,“骂谁呢骂谁呢?狗才吃馒头,狗才吃馒头。”

    “嘿!小爷让赏,怎冒出您个不起眼的自个儿捡咒?”

    店里宾客满,自有家常唠。不提这两对嘴皮子如何掐,且放眼瞧瞧,天下米面为粮,满堂宾客那桌上多是馒头、包子,如此有人惹大祸喽。

    没看满堂随之禁了音,更有甚者豪不带一声招呼,那桌先掷来一笼包子欲砸人脸,随掠影疾行便是顶门一刀直夺命。

    如此阵仗,店小二哪禁得住,幸有半空里急“锵”一声,双双较力两相退,倒是那马刀藏空道声:“好力气”。

    接刀之人乃老富贾,他落地稳稳跨上一步频施礼,“冯家里魁手,马爷藏刀有一手,好身手好身手!诸位,李某管教无方,才让这狗才出言不逊,还望赎罪赎罪。今儿个席面上这些吃喝全算李某赔罪。”说完,他没等下人开口先赏三耳光,啪啪连响抽得人原地陀螺转,都见血了都,真个满地找牙。

    今日这小小酒馆藏龙卧虎,方才马爷凭空化刀,实乃御灵名仕有一将!这才让吴醒看出今天这酒席多大排场,更是才晓得老富贾原来是店家主,真个太岁头上动了土。

    言及麻烦,老富贾这样赔罪不见得有人会买账。果然,那处二楼上有人拖着音就开口了,“李掌柜,我等当年荒北四方禁杀魔奴无数,就好这一口军粮,如今您说这笼馒头当吃不当吃?”

    而这时,小二在低处捂脸哀嚎举手有话说,却招老富贾冷目如刀扫得禁了音,如是呵斥:狗才,你一张嘴就能要了命,别连累老爷。眼么前,得罪人必是少不了,不过,他心里还算宽松,好在“天井十二桌”品茶饮酒食珍品,无人点主食,只要那处大爷不皱眉,这事有缓。至于外围这些家伙好应付,大不了埋了那狗才,这也是命。

    说到命,二楼怪话秦鳞是野种,老富贾心里正乐得紧:一个怂货充什么大尾巴鹰?凭什么替大伙开口?当年你年少时抽丁服役,就没见你儿敢去,反而叫秦家留下个祸害“杀兄夺权”,才能坐得此间“席位”。哼哼,不就是南城几家店铺没找你家招牌押镖嘛,可真会找时候挑刺。

    “四方禁,禁四方,大浪滔滔英雄尽,扬我震域神威。”老富贾李修不愧为城内手握多处产业的大财主,没被旁人绕进去,还把问题抛了回去。

    至于那秦鳞还没高到可以号令四方,他原本是有的没的刁难一声,没打算接那话茬。再聊“人肉店”这事今儿个非出事不可,先得落个“喧宾夺主”之名,怎么着那店里“正主”就坐天井间,朝里的人物,天子门生。

    老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今儿个各方势力来得齐整,偏偏就有那打糊涂庙里出来的主,这人打二楼也开了腔,听那语调,不知是向谁说的,好像是冲着秦鳞,又像是冲着所有人。

    “不想吃就换一口,何必在一颗树上吊死。”

    此言未免有些反动之意,以至于天井十二桌里有人有了些动静。

    “哈哈,素闻鲁家祖上是刀口上走出来的营生,在我恒国西南域打拼出一份家业,百年修养,家业是越做越大。想老爷子当年横刀立马一声吼,一吼腚撂地,二吼管杀不管埋,谁人不给三分面。而今鲁家公子文韬武略,更胜先祖当年勇,若有其他出路,还望告知一二。”

    “江一丁,不是我说你,那鲁家有膀子力气咱不说,就凭你家那些产业,光打理就耗费不少人手,再加上历年‘抽丁’,这江家是一年不如一年。如此人手紧凑凑,那化外的营生也敢掺一脚?哼,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哼!与其坐吃山空,不如挥霍一空。江某人宁愿勒紧裤腰带在外碰碰运气,也不好让一家子弟把命‘当’了去。”

    这三人楼上楼下有意思,真个你方唱罢我亮相,楞把天井十二桌给惊动了!

    “哦!江家这是不愿意吃这口饭喽?”这不,底下有好事之徒明知风口浪尖也要亮回头眼,当然他这话是刻意说给旁人听的。也是,哪场饭局上少得了这号精怪?可不是,少了爷们一个这席面都开不了,不是玩笑。若仔细看他那眼神直飘向天井十二桌中那位大胖子,此人便是野种秦鳞正怵那位店主“大胖子”,瞧这人那一身飞鱼袍,其鱼“龙首、鱼身,亮双翼”一看就不简单。

    “誒!江家主本分人,尽说气话。纵使躲了去,届时唇亡齿寒,又岂有完卵?”富贾李修真是行里老手,话圆滑到两面都吃得开。

    “不错。多少年了,四方禁外不也安然无恙?那化外之地乱如七颠八倒,过不得安生日子。我等各家祖业立足于此,家势也是逐年见长,蒸蒸日上,‘赋税’虽重些那又如何?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送去兵丁抵御外魔显我门楣。”冯家马爷御灵名仕一身手段,说起话来牛哄哄,听这腔调,若非年纪过了些,还真想去禁外会一会那帮魔崽子。

    应了那么一句“为人为事,话不可满”,更不知江家主在这出里间演的是红是白,反正所有枪林弹雨全让他替鲁家公子接了去。左右这些人跳出来是在笑话他江家无能了?还不惹得人冷哼大喘气,“哼,今日店长也在,江某也不便多说,只想问一问这些年大家同袍聚义,那‘左家’、‘萧家’、‘路家’又是个什么下场?我等今后又该如何立命?”

    绕来绕去,原来这才是正题!不提外围人等恍然大悟,是说这三个家伙不至于糊涂到往枪口上撞!

    就说天井十二桌当中,有位爷中年人,紫袍随身,袍上鬼头为图,遥遥正与大胖子举杯相邀,便替正主开了口,“江家主真说气话呀。许是你不知,左、萧、路三家并非因此事而灭,其中牵扯更加错综复杂,还是不要在此提起为好,免得……哼哼。”

    最后这一声鼻哼有力气,就说六丁城里“左、萧、路”三家往时也是首屈一指的人物,近日里那官家说灭就灭,原来所犯之事通了天!当即,在场的有人听个音,有人似听过些许风声直冒汗。

    当然,事还没完呢,冲撞主上哪那么容易混过去,各路精怪这回争头眼。

    “那楼上鲁公子也别光瞧热闹,话是您挑的,该说上两句了,不能总拿我等一众‘老家伙’耍弄一番。”

    闻唤,二楼上站起一人宝甲贴身似有备而来,“禁外妖魔驱之不尽,多少英雄末路。四方禁这么多年只做坚壁不出,有何成效?凭什么只让他们犯我?要鲁某人说,一切成败皆在‘漠城’。与其让他魔族掌管,不如由我辈镇守,治理此地不就缺些原材料嘛,届时挥兵杀入魔界,管他老婆孩子,一切皆是我族囊中之物。”

    听得如此复杂,吴某人伸伸脑袋问了在旁品玉哥那老浪,“敢问兄台,漠城在哪?”

    瞅这化外之刁民竟然不知昆仑界首要大事?品玉哥心里拿不准真假,却也不想理会。只是椅子挪了挪,赖不过这人挨着坐,不把凑过来这颗脑袋差开,怕是避不过老家伙李修那双眉目不善,谁让这厮方才一口一馒头,险些害得旁人家门丧。

    “昆仑九域,整个界面如月中轮盘。九域成九宫格坐落圆盘中,而圆周上正东南西北各有一城耸立,其‘漠城’便是四大城都之东城,临魔域,常年由魔族及仙界代为治理,得保三界平衡。去那儿发财,留神狗命。”

    此事不说则以,一说更乱了!适才听说四方禁外抵御外魔侵扰,如今怎又说是“魔族”在帮昆仑界镇守边疆?难不成这“魔”与“魔”还不是一伙的?随即,凭吴大爷这脑门细想想此话也通,天地已立无数年,诞下生灵无数,唯这人与人常不是一个鼻孔出气,亲兄弟还有干仗时,不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