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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二龙山事变

    此刻,胃袋里不见天日,也分辨不出胃液是黑是黄,不过依稀还是有些光点。小小蓝焰扭细腰,不是孤灯也是独盏,与周围形成了鲜明对比,叫人无不有一种“孤舟渡冥河,不知幽乡寒”。

    “方才斗兽时,兄弟你去哪打盹啦?害得兄弟我好苦啊。”破水之刻,吴醒真个把人当做水牛骑,这是他第一次换气,当毒气灌入口鼻,胃中立时有腥辣翻涌,头昏之裂如撞钟一般,想是撑不了几口气便要翘辫子喽,得把毒兽这胃打个窟窿才是当务之急。

    “洒家在哪?不就在处洞天里头。”

    起先这九骨怪人突然出现,让吴醒有些起疑:方才外头雷鸣动静如此之大,这酒鬼即便吃醉了也不该是睡大觉的时候。越想越是起疑,这肥囊怎就突然闪到自家身侧?此刻一听这话,想来那酒意还未彻底冲淡,他又换了一个能让人听得懂的方式去问。

    “洒家不是说了,在洞天里头。兄弟你耳背,这是病,该治。”

    这一次,吴醒听出了一些不同,依九骨怪人那语气,上次的言语不是反问的意思,是他自己会错了意。这么一来,他眼珠子一转,冒出一串贼光,也不顾那毒气之危,追加了一句,“此处有洞天?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原以为机缘已失,哪知它就在冥冥之中,妙极妙极。”

    “兄弟诚心逗弄洒家。不过,洒家认得一位医仙,医术颇为高明,你这病,该早日除去,否则会留下祸根。”九骨怪人依着他原本的记忆,朝着那边游了过去,想是那地方有仙桥似的,又说,“洞天福地,是一种天然或人为开辟的空间。依青蛙仙童这座‘洞里洞’为例,它依靠天地之灵而相生,如树挪而死之理相同,如若失了灵土,洞天也无了灵气。搬走是不可能的,你最好也别打洞天里头的主意,青蛙仙童好小气的,上次洒家偷喝他一‘壶’仙酿,被他追着打了几十里地。”

    一串话出来,吴醒没听进去多少,唯独记住了那句“搬不走的洞天”?正当他思考的同时,听那酒鬼笑了,还指着前方大喊,脸上那得意之色,还不是叫兄弟你快夸一夸他,前方那是什么,不就是仙女沐浴吗!

    这酒鬼分辨“美女”的眼光有些另类,叫吴醒朝那处“水”里看了过去,分明是一群满头蛇发之女子,这肥囊却道是仙女!

    此刻四外胃酸熏得人头昏脑涨,且距离远了些,吴醒刚勉强看了一眼,就发觉水面有波纹荡漾,极力运目之下,是一条细如蚯蚓般的蛇头扭摆身躯而来,还不止一条。

    看似来者不善,教人急挥袖里连弩刺闪出,一时点水一十八朵水花。未及乐,先有忧,锁蛇七寸竟无用,而黑蛇无鳞去势不减反增,快如水雷,八方涌来。

    不及所料,吴醒出招一刻,眸中已映出那奔雷之势已贴面门,蛇口虽小,可谓巨毒无比,仍就那般心惊肉跳。

    眨眼之间,人未及动,却是座下“水牛”破浪而出,那九骨怪人一改懒散之作风,如临大敌般双掌合十,耀光流转于掌间,隐隐约约绘成酒桶,一念“星落蒙尘”,罩气由掌中酒桶往外猛一推,绘成天地方圆,崩碎八方蛇影,显金身法相。

    一时拒敌,还有众口未诛。

    当时,吴醒早就点水蹦了起来,抽刀那一刻,八方蛇影碎裂,却是把个酒鬼骂,“喂,那贪嘴的货,你好不厚道,撑个法罩,也别落下兄弟我一人哪!”这一骂,叫那些后续而来的蛇影蛇立而起,噬咬而来,自成了众矢之。

    眨眼间,胃液里蹿出多少影错扑脸来,吴小爷狠来只抢一秒之瞬,刀走八方开扇,可刃过蛇身如无物,这下子惊得小鹿擂鼓,“这他么不是蛇!”巧又叫他往酒鬼那瞥了一眼,见这家伙并指成剑,指间夹着一杆“小天枪”,禁不住惊而怒叫,“酒后无德,你要断子绝孙哪,小爷还在边上,不要啊!”

    离得如此之近,怕是别炸个遍体鳞伤。

    原来,那酒鬼撑起的并非法罩,而是一通道法玄术,那掌中酒桶之内,蕴含聚变灵能,一旦被他天枪挑破,必有轰天之威。

    噗通一声,水面打花,却叫九骨怪人“嗯?”了一声,瞧不明这些蛇影为何不吞咬吴醒,不自觉的就看向那从水里冒头而出的家伙。这家伙与他一样,同是茫然不自知的神色。可周围那些蛇影围而不散,似要堵住他们前去的脚步,不禁让他的目光再次移往水面深处。

    水深处,两人借着蓝焰打来的余光一瞧,几十名满头蛇发的女子哪里是在沐浴,一个个水面上冒个头,看那惊愕的面目,惨白如纸,有一些个早已干瘪,再不复似水年华,一下子老了几百岁一般。

    再往深处窥,礁石一块,方鼎一尊,石中花,一株罗兰放艳。

    “哦,真够巧的,原来这老小子蹲在这里疗伤!”吴醒心中略起荡漾,眼下那尊鼎,叫别人看来,是口极品炉器,而他却能辨出,那鼎壁上混有煞气之盛,如滚滚天河,这是一尊化为实质的“煞鼎”!可见那老不死的法力深厚。

    说起来,从未见过吴醒亮出自己的“煞鼎”,只因他走的是另外一条路线。

    “天可怜之,这些人被抽走了大量命元,恐命不久矣。”

    咦,醉鬼那口头禅呢?听九骨怪人如此正色之言,无不叫吴醒想要调侃一句,未及出声,却是女人堆里骂来一句:“你这贼子,纳命来。”

    女人堆那边一时有人点水而起,如跳尸蹦来,那两条长得不像话的燕尾辫,叫吴醒惊奇这“小三”怎么跑这里来了?只一时,他面色不惧对方那飞鹰摘盔之威,却是冲着礁石喊去,“山不转水转,老前辈可否高高手哇?”

    话音落,水声大作,燕尾男一个筋斗又跳了回去,他恶狠狠看了一眼立在水面上那九骨怪人,再左右一观形势:自家一众几十人等,均被那尊妖鼎捆绑,还没解决如何逃生的问题,现又要得罪后头两人,实不明智。直叫他拉来虎皮做大旗,冲着老实人呵斥,“那贼子,识相的便随我回山门领罪,否则‘月台楼’不会放过你的。”

    这话叫吴醒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那表情无不是在说:你这燕尾小三有意思,拿你性命者是那老不死,却找爷动嘴?天大个面子。于是,他明知故问般随便答了一句,“小三同志,您不在闺房陪娇娘过瘾,却跑这来“毒洞”沐浴,耍得好过瘾哪!”

    那燕尾男刚咬出一口白牙,却又叫九骨怪人一句话给吓得急忙跳出了几丈远,一把短刃横在胸前,再不敢移开盯住妖鼎的视线,神色万分紧张。

    “兄弟小心些,这胃袋每缩小一寸,里面那家伙修为就长一圈,想必与他脚下那块礁石有关,着实棘手。”

    “是青蛙仙童吧,兄弟你不上去招呼一声?好摆些酒宴嘛。”吴醒冷不丁乱吐一句,不知什么心思,看上去好似在挑战这酒鬼的记忆。

    “那好,就让洒家上去会一会他,得罪!”九骨怪人如战舰升空,冲上去,横空打出一拳,劲风压得整块礁石陷入水洞几丈深。

    看那来势汹汹,那煞鼎内伸出一只手掌,托天而起。

    奇在两者交锋,并无轰天之烈,静如风平浪静,都是好手,攻伐之力聚于一点,不泄一丝外力,冷不丁叫浑厚之音赞来,“醉卧九重天?来得好!”

    当得两人打成一片时,吴醒细细查看着那块礁石,此物不定时会闪出毫光极微弱,当目力运到极限,便能见到毫光之下隐有微不可查的符号,“是经文”!当得经文显现出来之际,那胃袋顶端也会闪出看不明的“奇文”。

    这些经文断断续续,吴醒依着人体经脉、各大华藏,细一推断,得出“上有‘奇文’是功法,下有‘经文’是总纲”的结论。只可惜被那尊“煞鼎”压住了最重要的一段文字,独缺了“它”,却不成经。

    细又回忆,那巨兽卧于玉京阁之下沉眠,何以肚子里会刻有经文?多日前,那“老不死的”与一群不明人在雾海寒潭外乱打了一场,逃未及多远,却来到这里隐遁又是为何?看老东西与九骨怪人对战,拳风,掌劲中带有阴毒,与这里的毒液好似同出一脉。

    直到这时,吴大学士才发现,在场者,九骨大傻不惧毒气攻心,而水中被困那一伙人马并未有毒发的迹象,唯独他自己,每次换气,天灵处便如撞钟一般疼痛,久则必死。

    “那贼子,你我恩怨暂且放一边,不能让这只‘毒兽’被生生化掉,一旦那人‘得’了修为,你我性命危矣。”

    拉人下水,多明显的用心!吴醒可不会任由他人挑拨,眼下那老不死与九骨怪人过招,两者只在切磋攻伐之间,贸然攻敌为下策。再依燕尾小三之言,老不死的在此得了“机缘”,必然是在运功的关键时刻,所以最初那些蛇影只围不攻,想来是不想节外生枝,那他吴小爷就更不能做那“无耻的小人”。于是,他露口白牙朝燕尾小三伸出了五根做个‘抓乃龙抓手’之势,问,“你出个什么价?”

    燕尾男起先被对方这番动作和问话弄得一楞,事后他反应过来,心叫一声糟糕!起先,他突然施展出手段攻杀,就是想用寻仇、记恨做为掩饰,不曾想这贼人脑子灵光,一下就猜到了他来此的意图。

    正当燕尾男犹豫不绝之时,吴醒朝远处说道,“老前辈,我等本是过路客,此处机缘难再遇……”

    “好!五万就五万。”燕尾男听得对方要撤,而独自面对鼎里那老怪便是个死,急抢言打断。

    如此叫吴醒听来冷笑一声,你既服软,我便要得理不饶人,“小爷是个体面人,从不与花子争食吃,往日见了,爷还赏他两馒头。”

    “这么多!”燕尾男咬牙的恨,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当他摇头不同意时,却见对方摇头耸肩迈步要走,他急又喊来,“慢!金额甚巨,我要问过楼主。”

    随即,吴醒一想,谁出门也带不齐这么多钱财。方点头,却又见这燕尾男朝他打过招呼要动手,只又叫人笑一声,伸着大拇哥自比一方君子,同时怪腔说来,“小三同志ji,爷在青楼有名声,从不赊花酒。”

    “卡中限额五万,兄弟暂且收下,吃饭不饱,喝酒不醉,余下的,待我再去酬来。”

    那边也是快,为了活命嘛,吴醒见一张“黑卡”夺来面门,方接下,酒鬼也纵个筋斗回来了,而他这眼神直瞟向燕尾男的左手不放。

    “人人有所得,按江湖规矩,老夫又该分得多少?”

    “在下出门在外,未带有多余钱银,金库的咒印也无。”燕尾男自道坏了,分敌瓦解计无用,怎么全都转火朝我来了?这是要扒我三层皮呀。

    “是吗?”

    话落,燕尾男一声惨嚎。

    方才燕尾男这话叫吴醒听来,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嘛!那怪不得老不死的抓你了。

    好快,燕尾男被一番收拾之后,那“抱着金元宝的小胖娃”浮出,落入了煞鼎之内,不知那燕尾男丢了多少钱财。

    “老夫多年未在江湖,正缺些金银周转,就当是你小子孝敬的了。”

    煞鼎浑厚之音发出,叫那燕尾男连声说“不敢不敢”,只期待这家怪物别坏了他性命。

    却是九骨怪人抱着大肚笑了出来,又喝上酒了,还边嘲笑那人,“这人不聪明。”

    吴醒何曾不知,那小三同志能跟随“月台楼”高层人物,身上必然有不少钱财。他之所以不取走,就是为了留个买路钱,不敢做个“独食客”。特别是在江湖上,这类人,断然走不出二里地,就得曝尸荒野。

    煞鼎那边,见大老实贼溜溜打量着自家脚下这块礁石,冷不丁问了一声,“你小子想学吗?”

    瞧瞧周围满是毒物,不似能行走于天光之下,学这等技艺无不让吴醒满脸嫌弃,摇头不要。当然,听对方这话中藏有些许玄机,此处“机缘”还真与这老不死有关。直到现在,他也看明白了,这只“疫兽”并非生灵,而是庞大的“法力”汇聚而成,否则,哪里有生物,会任由别人在自己肚子里打闹,那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嘛。

    “‘鼎’为根基,常人不敢外露,老夫不常夸人,你小子可以,是个狠角色。”煞鼎那边刚出言,便把燕尾男扔到一边,又再起不屑之音,“你这几十个随从修为太弱,不入老夫法眼,贵在皮肉娇嫩,老夫勉为其难收下了。”

    上一句,燕尾男还以为这家怪物大发慈悲,后一句可就叫他心沉到了谷底。他并不为这些随从的性命而紧张,实是一旦出去,自家也失去了与那老实叫板的本钱,没了人手,如何相斗?莫说对方外围是否还布有人马,就是那个九骨怪人,就够呛的。

    “小子出去后,一定知会左右山林,不敢打扰前辈清修。”离去前,吴醒弓身行礼。

    一阵光烟弥漫,当得所有人离开了,煞鼎里有发出浑厚之音,像是自言自语:“一共一十二息,试一试你小子命数有多硬,哈哈哈……”

    ……

    玉京阁山下,二龙山那一路探匪猛将,扛不住天雷轰杀,丢了几具尸体,扛着不大值钱的物品,跑的跑,逃的逃,半点踪影都没了。

    而庄户远处那片林子里,百里语蓉、红粉、安一龙三人也不见阻拦这伙匪盗之流。少顷,当得他们看到吴醒和酒鬼突然出现在山脚下时,也不敢随意移步,恐那玉京阁可能认得那巨兽,但不认得他们,冒然冲过去,怕视为敌寇给乱剑诛杀了。

    当然,他们也奇怪为何吴醒身边多了一个人,当那燕尾男急急遁空远去后,视吴醒满面春风跑了过来,这家伙哪都没去,却来扯了百里语蓉衣裳,嚷嚷着伸手要“肚兜”!

    “啪”!那一巴掌打得凶、打得响,就属红粉笑得大声,还不忘嘲弄吴醒一番,道他已得那部“春宫行”两层道行。

    此番行径,不禁叫饮酒爽欢之九骨怪人也笑来,“洒家阅人看本心,这人属陀螺的,不打不转。”

    那吴醒地上滚,起身把袖抖,扬起来要煽走这两挡他发财的惹事鬼,急抢步又扯来小姑娘衣裳。

    瞧这家伙还不依不饶了,百里语蓉气得两眼通红,还带有一丝委屈之色,那大巴掌又扬了起来,直叫吴醒慌神伸手来阻,叫声:“慢来!”

    听完了吴醒一番解释之后,百里语蓉小女人怄气一般跺脚走了。一时间,闹得他是围在周围着转来转去,低头哈腰三孙子,不比下人讨主子欢心差半分,这才换来小女子一笑。

    自从晓得因由之后,百里语蓉也想学着演一演,当下更是嗔怪一般拿手指推走贴来大脑门那家伙,“当时为了躲避‘大蛇’追捕,你抢来那件‘红肚兜’,被‘蓝灵姐’要走啦!”

    “什么?你你你,败,败家玩意……”吴醒也不知是否是一时太过激动,捂着胸口,言语打颤,叫那百里语蓉看了急变了脸,“五,五,五百万哪!死死猫欺……克,克星……”

    骂未完,吴醒一口血喷出,如那烂泥一般跪了下来,还是百里语蓉及时伸手搀住了,否则他真敢耍赖躺死在地上。如今那口血,他至少不亏,还得了个美人抱。

    看这模样,好像是坏家伙深受打击呕血晕眩了过去,让小姑娘心里骂这贪财不要命的家伙,想是那蓝灵妖猫前次劫了“须弥介洞天”,这次不知是那“红肚兜”又是何方宝贝,竟让人喊出了“五百万”的天价来,这才痛晕了过去。

    其他人一看吴醒晕倒了,想这家伙平日跟活猴一般上蹦下跳的,睡觉都不得安宁,怎提个“钱”字就晕?瞧着不对劲,齐抢步过来探探。

    然而,九骨怪人只会饮酒,救人的勾当半丁点不会。他这人主意还怪,想着给吴醒灌口酒,以壮胆色,兴许人就醒了!

    如此可不叫百里语蓉恼来把那酒壶拨到一边,满眼抱怨之色望人。

    底下那家伙晕得不明不白,红粉有些难为情,他哪里懂医术,否则也不至于追到这里来了。

    只有安一龙靠谱些,他伸手先探了脉,也不知什么时候掏出的道符,后运指法如抽丝,让其他人看了个眼花缭乱。那符咒化为虚幻体,在吴醒体内全身游走,最后定在了天灵之上。

    如此一来,安一龙皱起了眉头,在吴醒身上点了几个穴位之后,朝其他人说道,“‘魂毒’,久不治,精神错乱,后则亡。诸位,此处不是配药之地,先将人抬回二龙山再做计较。这位酒壮士,回山之后,烦劳将‘里面’发生的状况细细道来于我,我才能配出解药。”

    当初还以为是吴醒装死跟人闹着玩呢,这一下子遥不醒了,百里语蓉脸色变得特别慌张。如今这伙人马里,她只有吴醒一个依靠,这家伙倒下了,可不叫个小女人全乱了分寸。当即,下意识般她便要将人扛走,却是抱着腰板提不起来,急得满头大汗,一时都忘了招呼其他人来帮忙。

    此情此景叫旁人看了直叹气,心里均不是在说:“一个女人跟了这么一位主,半分不让人省心哪。”

    随后,几人匆匆把人抬往二龙山,可临走时,安一龙微不可查的回头看了看玉京阁座下之山,眼中之恨意,能磨出刀光来。

    ……

    夜里,二龙山顶寒风兴,不比幽泉弱。

    整座山围时刻都有灌木摇曳,伴有断断续续的沙沙拖拽之音,仿佛一整座山中生灵一夜苏醒了过来。夜里,最怕反常而诡异的光亮,那些立挺挺的白桦摇摆,像极了一蹦一跳的白无常在人间游荡。

    这些气象,可不是普通山林景色,它布满了各种阴森而歹毒的杀阵。它是二龙山以“日月”为号的气象天险,它便是“魅、魍”二位夜间行者,夜始,为埋骨之地。

    魅:白桦有灵,月出皎,魅虚夜叉。

    魍:藤蔓如蟒,老鱼打花,瘦蛟巡夜。

    今日战事紧,乱事多,吴醒一伙未得“投名状”,当得探子头一干人等回山禀报,同时,二龙山当家的也在远山眺见了“玉京阁”座下惊变,也未有赶走这伙人的举动,只待明日再议。

    那安一龙之手段可谓高明,只一个下午不到的时间,在听到九骨怪人倒叙一些情况之后,便配出了解药。

    直至吴醒醒转过来那一刻,看那女人百般焦急之色,心里那个美呀,可嘴上不说,偏逗弄人家几时许人,他来做媒,好讨些彩礼钱。害得个小姑娘躲屋里不出来了,此刻想是练功呢。

    夜已深,千号山匪早已吹灯上炕,唯留下些巡夜小喽啰,叽叽猜想着早上那桩事,互称那巨兽和玉京阁要是打起来,可不叫他们捡了一座灵山回来。

    而吴醒这一伙,其他人都自行告辞回屋歇息了,他们行色匆匆,怎还道不出谁家没有点心事呢?

    屋顶上,清风徐徐,吴醒躺在上头夜观“天相”,他没有急着去问红粉为何来了天罡山脉,而是把心思放在了眼下的打算之上。

    二龙山千号人马,倚山傍水而自肥,卧榻之侧又有“猛虎”打盹,“虎”自然是恒国的官家驻兵地。

    依来时船家之言,这伙山匪,多靠水路自给自足,半分不敢往‘达益’镇靠拢,以往以水运的商船为目标,只取舍命之财,不做屠戮之人。看来这二龙山当家的有些头脑,能做得长远买卖。

    另外一则,多年前在此混迹,听说二龙山这一带并无官家管束,奇就奇在这玉京阁立在此处,官家人却不管,竟留给山匪霸占,恐怕与山下那只巨兽有些关系。

    二则是山匪自斗,官家人坐山观虎斗,喜闻乐见,死得一个是一个。

    三则,官家不动兵,恐怕是因为那条把二龙山一带和达益镇劈开的那条“江河”。此江乡里称作“富江临”,往久远些,好似还有个“别名”,想不起来了。

    说起来,里面好似还有一则传说。好似是那河神能号令江河中的一些独有的“小怪”,它们从地脉中来,因生理习性等缘故,喜欢钻入无人可达的地脉深处,并大力撞击,好似是一种“归乡”的举动,无形中激活了一种“特殊的灵气”,使得天罡山脉之灵远远高于别处高山,最为显著的是“灵”矿。

    听说天罡山霸占的矿点,产出的灵石凝练而通玄,大有三年出“灵玉”,五年产“源”的奇观。

    “灵玉”和“源”这些物品存世不多,一座灵矿挖掘完成,能产出小量几颗已见不易。此物蕴含的灵能之巨,不是高级灵石可比,常用来炼制品质极为高级法器及通天玄甲。

    因器无灵,则化凡,炼器的最后一步“聚灵”,便是要纳入灵石之能源,使得法器本身具备强大灵性,一气化玄。

    为什么这些小怪能让天罡山脉如此与众不同呢?那就要论到灵矿百年枯竭,三十年沉浸又生造化。

    相传,昆仑界地底深处,藏有不为人知的神造之功,使得昆仑界经万万年而永不枯竭的大造化。

    “山匪自斗!想要攻‘山’,得好好利用这点。只是计划难赶上变化,那老不死的占着茅坑,让人如何下手呢?”吴醒把头歪向一边,看了看远处那屋子里烛台晃动,于是,他从屋顶上翻了下来,寻灯而去,先要试试大当家再说。

    与此同时,二龙山一间屋子里,台前烛下人,坐听风儿声,二龙山当家的望着桌上的物品陷入了沉思。那块黑布下隆起的轮廓,也不知是哪方重器,竟让他神色一时紧张一时喜悦,可始终不愿揭开此物细做端详。

    天底下无奇不有,他所思,竟与吴醒方才所想如出一辙。他的回忆中,闪出了一位宝相庄严的通天道人,对着他说:“此天机,为机缘,得此者,可得长生,同时也放弃了‘真正的永生’:轮回天道!慎重慎重。”

    不禁又让他想起了一则传说:相传,河神从前是镇中的一名军人。那年,战事吃紧,国下令调兵急增援“四方禁”!那时候,战事十分紧张,四外妖魔破了魔、天四都城,涌入各域疆土。那一战,可谓惨不忍睹,打没了一国疆土,布白骨皑皑千里。那时北方门牙已破,国岌岌可危,他们战至俯尸万万里,天不见怜。

    那天,调令到,大军起,壮士腰悬三尺剑,杯中酒,酬我壮士心。回首月下桥,一盏孤灯鸣,追月相送十里亭,秋水流芳未及歇,皓月不及。此一别,马革裹尸,儿郎又有几人还,小女年幼天作怜,常牵挂,难相忘,思而泪下。

    那年,还无天罡宗派立足,乃是百兽争艳的时代。

    那年,壮士回乡,已物是人非。入陋室,布白灰三尺厚,残布一条,裹白骨不足一尺,唯独角马木偶相伴,天人相隔,诉不尽的血泪。

    汉急争相询问,那年,饥荒,啃便千里树皮而不得苟活。想我四方杀敌,舍生忘死,想我小女暴毙,不足离乡一年尔,为何让我流血又流泪?诸君负我。

    怒而屠天之吼,三尺血刃屠便十里八乡!人,战至气绝而不死,化存世之尸妖,人畜皆为食!继而一剑攻上天罡“兽鸣顶”,后被高人镇压于江河中。

    那天雨夜,道人启一纸道符,窥天机,约有生之年可相见,以缘化孽,终使其化身为江河之神。

    “咚咚咚”,敲门声突如其来打断了二龙山当家的思绪,他眉宇不快,不知是谁半夜前来打扰。于是很快收了桌上物件,开门迎人时,自眉头又锁深了一分,心说:“是这家伙!”

    同是道中人,未有寒暄,两人在烛灯下坐谈。吴醒率先出言,“河里游出闹海蛟,把个明珠庙里投。大当家的有心事,我这有一枚‘解心丸’,可保‘一劳永逸’!”

    二龙山当家的起初就识得,吴醒这一伙人表面上稀疏平常,骨子里却是块难啃的骨头,所以才不愿收纳他们。于是,他把头一点,示意对方往下说说看……

    次日清晨,虫未起,鸟未闹,二龙山当家的想了一夜后,他在窗台前启一封书信,信中言:“一别多年,劳心安危,永颜老弟卧于豺狼之侧,易被暗箭所伤,何不与我二龙山联合,神兵天降,重创冲锋小贼,保太平年月。今日所动,实谋后世之忧。那厮小贼,窥你我家业已久,又倚玉京阁相近,近日来往密切,恐日后勾结,你我难安。今日夹击,可打出你我威风,保我等三十年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