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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六章 持国宝印

    天还亮着,山林中竟有恶鬼白日出行,从那灌木拽动间一并有影蹿出,依次落下,均望地穴长风来,吹得人一阵透心凉。再望深渊,不知多少凶险,常使人暗自提一口气,多提防提防。

    不待分说,三个恶鬼已纵身跳了下去,连在东方少爷在外守望都听得真切,穴里长风遇人鼓得更劲,呜呜咽咽,稍离洞口远些都能打得人耳膜生疼。

    且看洞深处,落地无声,才显恶鬼峥嵘。白无常打头里,孟婆娘、四目鬼相继跟上,一路未闻人声,亦不敢走出响动,一寸寸往漆黑的长穴里摸着走。

    走得深了,周遭仍无人把守,且不见篝火,深处更未传来娘喊娃哭,不免让人怀疑:难道绿胖子们也人去楼空?各人也只能依眼神交流一下彼此之间的想法,并不做声,逐沿着道七拐八扭的蹿,脚步也越来越快。

    穴很深,每下一个高度,多有错综复杂的过道被挖掘出来,幸好百里语蓉闯过这里一次,若是没有之前那族长领着,当下怕是连最上面那一层还没转到出处。

    有了方向,人在黑暗中摸索就镇定多了。过没多时,前方蟾蜍守月盆,印象中既是出口。只待三鬼夺出过道,岂料在旁那雷神雕像却隆声作响动了起来,一并舞得铁拳虎虎生风打砸而来。

    这拳风横扫势必拳打一片星。如此突然,好在三鬼都有好手段:矮身避让虎掏心;雄鹰展翅学兔蹬;燕雀腾飞剑光抖。各显本领,斩的斩,碎的碎,霎时间尽显摧古拉朽。

    待轻声落下之身影,孟婆娘东张西望之神色,是要告诉其他两人,不过是堆破石头,不要得意忘形。转瞬间,天顶上该落下的破风声终于如约而至。好家伙,这一阵打地桩似的轰响,致使洞里似脚踩浮云的晃,瞧绿盘子那吨位这一手带刺的流星锤,誓要将人抡成肉泥。

    刚退步齐散去撤一时,三鬼背后还有破风声,哪有间隙观敌情?只由孟婆娘领头,哨声急,羽箭更疾比砸向背门的流星锤快上一分,抢着一瞬间夺目刺去,实乃攻心退敌。

    岂料,那胖子憨,不知避让,只管抡锤,令这退敌之法生生搁浅!又为避免冲突过大,把支羽箭定在天灵一寸,只眼睁睁看着铁锤砸来,不知可否有命在?实怪来得仓促,自己不能做得知己知彼。

    恶有法治,憨却难医,岂不知盲拳会打死老师傅。怨,我已收手,你却没有,实不讲武德。

    紧着这一刻,武灵御灵同体之四目鬼神通尽出,意念时常比手脚快得多,可叫四外打神鞭浮出,波一声抽去,直拴扯住打向三方背后的流星锤,才将将让那孟婆娘捡回半条命,一应向前方战术翻滚脱逃。

    时机正好,又本着婆娘那做法,不应将冲突扩大,白无常一条长舌荡动,她抽身出来之际,瞬息间,转身舞动月华,一剑挥去,剑气连挑三大胖汉胸前“中府穴”,立时血柱喷涌如泉。这一剑,只阻敌,却不杀敌,暗含大胸怀,不知敌方可否领会。

    可周围陆续冲杀出来的胖汉乌杂杂,显然不会善罢甘休。当冲来的脚步杂乱而隆响之余,只闻族长身在后方督战音,“好个贼人,上次假冒主公已饶你们一回,这次还敢犯我山门?定罚不饶。哼,今时不同往日了,哪怕那断臂的在场,也得服软。”

    说来奇怪,遇人进犯山门,门内子弟们应操戈请战才对,而今却是大部分人双手空空围来,好似事前均被要事绊着,只匆匆奔来助威而已,不曾回屋取了兵器来杀敌。

    即便当下能发出有效攻势的敌手不多,三鬼也高兴不了多少,因那族长浑身暴涨的气息有如神助,仅挥动长袖而已,他们三个却被那阵无形风捆住了手脚,无论怎么挣扎,始终无法脱身,直被架在了半空里,只待刀斧砍来劈成两段。

    这算是什么道法?世上哪有定身术?往常只有人捕风,怎成了反客为主?世上也无如此手段,怪事定出在这阵“长风”身上,似乎是一只活物!可是眼下弄明白这些也无用,手脚都被人家架住了,心也凉了一半。如今能否破敌脱身就看安一龙的了。

    四目鬼若不弄屠毒妖灵还好,他越是把邪相展现出来,那阵如是活物之长风越往他肚子里灌,真如是杀鸡取卵一般,从“腚”那头伸手进去掏出内脏,凶残至极。只是这一次是从嘴里把这双无形的手强行塞进去的,如今这肚子已鼓成球,眼看要爆。

    就在这神魂即将湮灭,双目迷离之际,安一龙感觉到了灵魂在颤抖!如是回到了毒门山下那条深渊裂缝,阴风刺骨,来自幽冥的怒吼,击穿了五脏,击穿了灵魂深处。

    他们三个闯来这里,原本就不抱着能有吴老鬼那样的运气,只是想依着对方既然认这副鬼面为主公,两者之间必然有紧密的联系。如此一来,大家伙同投在一个阵营,见面也好说上话。岂料这素来不与人交往的绿胖子认死理。

    “慢慢慢!那位族长,我们只是来做一项买卖的,何必喊打喊杀?”就这样被架着并不断挣扎之余,红粉的目光就不曾离开过那位发号施令的族长,他试探性的喊话之下,果然看出对方眼中只有怒意,并没有杀心,“即便是两国交战,那也不斩来使啊,这样有违道义。何况我们是来通商的,互利互惠,何乐而不为呢?再者说了,适才也没伤你们人哪。还望族长息怒,若不想合作,可放我们自行退去,再不回还。”

    “不错。我哥哥与你们主公相识,他差我们来做笔买卖,那是看在彼此的情分上。哪知你们如此绝情,传出去会被江湖人笑话的。”百里语蓉领会得倒快,晓得红粉头一句话是让她速速开口,快快扯来虎皮做大旗,吴老鬼的名号在此情此景之下能起些奇效。

    “相识不假,但没交情。哼哼,不妨告诉你等,我主公还想找他治罪呢。”

    虽说对方不认一家人,但安一龙这肚子是慢慢扁了下来。幸好吴醒这杆旗帜有点效果,否则这老绑子得下地府搂着小鬼上炕喽,也不愁找不到“人”寻仇。看到如此变化,百里语蓉胆气壮来嗓门高了,“那也不能如此绝情啊,你……”

    话没说完,岂知队伍身后紧着有话音飘来,语气之沉稳,如是长者,“呵呵,那家伙差你们前来,是招兵,还是买马呢?这些,我这里无有。”

    声音响起时,一众绿胖子忽布满面憧憬之状,齐刷刷转身跪拜着,一应对着拐弯处不现身而只露一只鞋面那影子高呼,“拜见主公。”

    这震响深穴之高呼绝无有假,来人势必是个大人物。既然对方开口问了,得抓紧趁胜追击,不然言多有失。于是,红粉怕那百里语蓉不知该如何开口,便接过话题说,“小生姓莫,拜见这位大人。其实也没多大点事,就是来买一道消息。如果觉得不合适,您大可不必应承。敢问这位大人,附近的宇武海妖和玉灵为何人去楼空?又去往了哪方?所为何事?”

    “玉灵一向与我等情同手足。”

    这话中之意已很明显,那是端茶送客之意。可百里语蓉听出对方的语气里有些阴阳怪气,不似与玉灵交好,便要嚷,“你……”

    “别!”红粉赶紧将话截断,他心里都捏着一把汗,人家不愿深谈此事,那就更不能咄咄逼人,那样只能惹怒对方,还是捡了情面赶紧退走为妙。

    就在停顿这一刹那,深穴底层却飘来了一道洪亮的声音,“给他!”

    眼前那位已是洞穴一族的“主公”,那底下那位又是什么身份哪?得多高的地位?这一切,使得三鬼的眼珠子齐溜溜的转,心里有些震惊,这些绿胖子向来不在江湖行走,没想到有这样实力,又不知背后有多庞大的势力扶持,真是深藏不漏。

    那一声令下,显然不能违背。很快,洞深处便拖来了三五具尸体,一应扔在三鬼面前。随着适才那股古怪的长风撤走,剩下的就不用多说了,人家在撵客,豪无送别之意。

    虽不懂这尸体是什么意思,但红粉知道做事的章法。他领着其他两人客套几句之后,也不见舍了钱财,便彼此背尸飞速离去。至于买了东西为什么不给钱?不是不给,是不敢给。依对方那高傲的态度,几乎可以断定是让了吴醒一分情面,而今一旦拿钱给错了,怕会伤了人家面子,那是有死无生。此刻稀里糊涂的慌忙退走是最稳妥的,因为对方若中途问起钱财,可照此装个疏忽,反而惹不来怪罪。

    待得人走茶凉,那位被称为主公之人把话传入洞穴深处,“那几具尸首露出去,势必影响到玉灵。眼下大局为重,不该是闹出动静的时候吧?”

    “呵呵,本王做事岂会儿戏。有些事你不知道也罢。目前你只需知道,那丫头身上带有‘长天宫’!”

    如若能看清穴里深处,那是一片血海翻涌,这是什么庞然大物才能搞出这样的动静。

    ……

    好一个鸟语花香,眺望远山起起伏伏,此片天地更是四季如春,这里就是花界。

    平原常有百花开,在旁接壤丛林见高山,追兵们只有到了这里才算松了口气,因为林中有个傻子在扑蝶采花,既表明那吴醒并未趁机改道潜逃,而是先行遁走。只是谁也闹不清楚,这傻子一路被吴醒带在身边,如今怎弃之不顾?此时也无暇理会这些。

    “好,那小子把你我都耍了。这位耍骰子的赌客,你打算何去何从啊?”

    “那还用说,找那小子算账去。”一路跟过来,南风脸上挥不去的丧气,他万没想到,对面这伙人马有这样的道力。当时,自家弟兄们为了抢回被擒住的吴醒,就在动手那么一瞬间,各家弟兄们死得那叫一个惨烈,连临死前均未能喊出声来,何其可怕。可谁也没想到,这裹在白袍里的“吴醒”竟然换成了个“草民”!刹那间,也不知为何而争斗,多人便止住了杀伐。只可惜为时已晚,他带来的所有人手已全军覆没,可见那伙人的实力何其高深。更是猜不到吴醒与这伙人有何恩怨。

    听言,那伙人马只是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也不多话,便遁入花界深处。

    自家兄弟均被屠了,要说南风没有恨意那是不可能的。而今他目送人影远去,心里还晓得对方也不会难为人,只因“砍柴上山,捉鸟上树”,各有办法对付那小子,不必一路同行。

    那些死去的弟兄都是劳苦功高的老人,且都是各地主事人的左右手,这一趟若没有任何建树,回去之后,不知会受何等责罚。如此一来,南风的怒火可就要烧到林子里去了,他这样怒气冲冲的找去,是要把那护法生吞活剥一样。

    面对这幅凶险找来,又见到刚才的情景,上官先岂能不知南风损失惨重。只是他此刻的脸皮抖跳,一双眼珠乱转似斜指着自己的长袖;如此作态,不该是怕了对方吧?好像更多是意有所指。

    “说!那畜生往哪去了?”吼至怒攻心,南风干脆一巴掌扇了上去,也不管是不是假公济私,先把一肚子火撒出去再说。

    护法也是硬,直愣愣挺着挨揍。这打是真的打,但本意是演。

    南风也并不傻,刚才对方这样挤眉弄眼的做派还看不出有蹊跷,那他就别在江湖上混了。只是这一巴掌下去之后就绝对不能停。

    刚才硬挨一巴掌,那叫傻子楞,但护法毕竟只是失忆,再来第二巴掌,他要再不接就穿帮了,也辜负了南风甩来第二巴掌的用意。很快,他张开手掌招架过去,只在那巴掌拍响之际,入手之处,却多了一枚盈盈一握的玉简。意念一瞬间扫过去,里头全是骂娘的话,“狗娘养的上官先,你怎不事前知会我那小子惹了上界的仙家,害死我一众弟兄。”

    借着对掌之际,怒火涌来不息,南风这一脚踹得准,正中小腹,将人踢的弯做大虾。也正是这时机,护法顺势往前扑摔过来,完成了第二次的玉简传递。

    “之前那小子看我贪恋花间景色,我便假做归乡生情似有记起些事不肯离去。而那小子似也有急事要办,便弃我不顾。不过,他临走时放了一条黑蛇藏在我长袖中,要小心这个眼线发现你我在传递信息。至于那小子怎么会惹上神界,我实不知情。还有那个‘假身’死了没?你继续攻来,还有事商量。”

    一看到最后这一句话,南风心里可来劲了,瞧这一脸阴笑,是要告诉你:既你想挨揍,那就看看我这沙包一样大的拳头,看我饶不饶你。

    霎时间,什么懒驴打滚,癞狗挑帘,贼猫上树等等,他俩仗着身强体壮,如是地痞无赖斗殴,拳来拳往,打得嘭嘭乱响。这一来一回,传了很多消息,也为接下来的路途制定了些许计划。

    “那‘草民’命好,若不及早发现他的样貌有异,差一寸就要被那些仙家们拍成血泥。如今在家里抱着几本书活蹦乱跳。”

    “哼,惺惺作态!南老弟,他们若不是失去了我俩的行踪在先,怎会轻易放过你两。看看你那些死去的弟兄们就知道了。”

    “弟兄们走了,虽说我心里有恨,但这是江湖纠纷,又事发突然,生死难料就在所难免。一切的问题还是出在那姓吴的身上,他做得太绝了,非死不可。至于你家内那位‘传道仙’之乱,我在云兄那儿有所耳闻。话说,上官兄,你若依着前因个例,还咬着此事不放,又这样揣测仙家们的用意好坏,未免过于片面且牵强。小心点吧,破坏昆仑界的联盟大团结那是多大的罪名。反正在找他们的麻烦这件事上,我是不会上你的当的。”

    “哈,仙又怎样?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就没想过,我在花界入口逗留,原本我才是寻到那铁臂的最好线索,他们为什么视而不见,也不来寻问?就因为是个失忆的傻子问不出什么来?不,正是因为明知失忆才更好糊弄,况且只是失忆而已,又不是不记事。他们不敢问,是因为这片山林。此树非寻常草木,而是树灵。乃花界的眼线,而且传递的信息依地脉做为根基,一旦四方有事,哪怕离得再远,远在花界主城内的那些老树便能知晓这里的一举一动。”

    “仙家非友,此点毋容置疑;对于是否是敌,此时定论为时尚早。上官兄,我想提醒你一句,世上哪儿没有坏人?不要拿个例否定整体。还是多找些线索再做定论为好。话说,原来你留在入口不走,真有割肉喂鹰、舍身赴死的觉悟,佩服佩服!”

    “你也别拿话恶心我,咱们走着瞧吧。接下来南老弟打算如何呀?”

    “姓吴那小子的行事风格我多少了解一些,毕竟当初算出天罡山内埋有我派大长老的信息时,姓吴的就是我安排进去对付天罡山的其中一个解数。只可惜,我算对了人,却没完全料对事,反而阴差阳错在虫洞里发现了‘护法’尸身,倒是得了他的恩惠。据我所知,这小子一向记恨别人‘背后使刀子’,只要我把‘你’这个功劳领去花界主城,不愁他不现身来闹。”

    ……

    在更远处的山林里,各仙家们展开了空中搜索,大片大片的树林飞速倒退。可惜寻了许久,也不见吴醒留下什么踪迹,而路上倒是见过几个逐鹿山庄的散人在附近游荡。按理说应该就是这里了,当日借母夜叉的身子窥听到“持国宝印”的信息,既断定这恶鬼必然会寻到这里才是。如今怎不见人?当下有人急了,“雷吼,不如咱们下去与那几个小辈打听打听?”

    “不行。据说善情使那蠢货弄权,扰乱逐鹿山庄不成,反而身先亡。若让底下的这些弟子看出我们的身份,他们必然不会合作,反而会把我们的行踪告知他人。忘嗔,依你的脾气若遇到这样的事会不发作?别忘了雨副殿主临行时的嘱咐,不可妄造杀孽,祸及他人。”

    又有一人插嘴,看上去也是不服管的,谁让大家同是仙,“说得轻巧,眼下找不到人,你说怎么办?”

    “既来了这里,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你等随我来。”

    这些仙家对天道法则的理解果然深厚,从底下那几个人的头顶掠过,竟无风无响,使人全然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以六七个仙家们的实力绝对不虚一个吴醒,只是他们把事情想复杂了,也许是因为善恶界里“神鬼一役”,无间炼狱里的东西让他们吃了亏,便就把吴醒想得比较不简单。如若让他们知道,这家伙只是“天阶”修为的还阳者,非是纯正的鬼族,不知是否会后悔当初一路跟踪那么多的机会之下没能下手,也不知事后还有没这样的机会。

    ……

    花界疆域之广,使得人望到天边仍是天连着天,不免让吴醒犯了愁。想这花界怕是比坤域北界还要辽阔,要在这么一片天地里找一个不知名的地方,真如是大海捞针。闯了这么一路,他还不敢轻易问上附近人家,一旦被人认出是个外乡客,那接下来的路就不好走了,毕竟不如附近那些逐鹿山庄的弟子们,谁让人家有名有分啊。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要说寻个办法却也难不倒人。论下黑手,吴醒从不虚任何人。而今不就差个名分嘛,就看捆在树上的那小子老实不老实了。

    “世上事,你家庄主管得还挺宽,桩桩件件他都想插上一脚,是个勤快人。”吴醒边说着,下手拔人衣服那等动作不曾停下,那解裤腰带的麻利劲配上这种奸笑,那叫一个下贱!以至于那娃都快哭了,人家哪曾见过这种比生煎活煮还要恐怖的手段,简直不能活人。

    “天可怜见,黄某人宁可命丧恶人手,也要留住清白身。爹娘,孩儿不孝,这就去也!”

    “喂,瞎叫唤什么?小爷我看不上你那白花花的屁股,一点嚼劲也无。”这一嗓门喊出去后,吴醒抬眼看着挂在树上这位白条猪哭丧着脸,他心里多有得意,吓唬吓唬此娃也好,省得待会儿放出去了还乱说话,“听着,近日里你家小小少爷上官正名办差不力,中途请我将余下的事情办妥,却不曾告知入了花界是要有个身份的,而今只得借了你娃这身行头,省得惹来是非。”

    话音落,忽有长风起,待得绳索崩断,那姓黄的娃刚慌忙落地,只又闻听余音绕林,“你那几名弟兄在东边竹林地,见了他们可如实相告即可”,他再要找时,已不见狗贼身影,着实让人愤恨不能。

    有了这一身行头,吴醒走起路来不免得意万分,事后待那娃儿回庄与长辈们一嚷嚷受了他吴大爷欺负之事,不仅将私自护送护法回花界之事做得“人证、旁证”具备,强行赚了一番人情债不说,还将寻摸“持国宝印”的范围缩小到这片区域内。他心里乐得仿佛即将捧着座金山似的。

    没多时,由于吴醒早前闯来时多有留意此地的人口密集地,又为了尽快能打探到些许消息,而今就近向南奔往那条大河边坐落的一个村落,似乎叫个“晓风村”。至于那条河有些名堂,在它上游处立有大瀑布,素有龙抬头之名。有了龙威庇佑,住在这一带的乡民可谓是多子多福,好个风水地。

    晓风村里有百来户人家,规模不大,是个小村。周围的建筑多以竹屋小楼居多,鸟语花香的,一派详和之气。如此甚好,少了大城市里头那股大爷们摆谱的劲,而今有客自远方来,问问路、探探道总该不难为人。

    在走家蹿巷拜访期间,表明了“仙人居”的身份之后,吴醒也是个愣子,他豪不避讳,直言寻问“太初”这个地方,可惜无人能回答得上来。如此之下,可怜乡里人人善好客,他却依着心情不悦弄出嘴脸,像是笑话人家乡野匹夫孤弱寡闻。

    在乡里,只要不是农忙的时候,人们常聚在村口的大树下乘凉。这些人里头虽说有些个善面貌,但多数好说个闲话。其中就有不少刺头,属年轻一辈的居多。当得他们见到那铁臂的弄出嘴脸,还大摇大摆的打他们眼前晃悠着过去,哪还看不出来“这家伙瞧不起人”。

    “站住。”这一声嚷,一并跳出来几个小伙子高抬眼,一应正指着那转身回来的家伙骂着,“哼,什么仙人居来客,就多了条铁臂,您楞敢猪鼻子插大葱装象。莫说是铁臂,就是个铜脑壳,也不禁我们打。少在这摆谱,你也不打听打听,千年前那位高祖正是来自我们‘晓风村’,凭你一个外来客也敢来此撒野?识相的,即刻过来赔个不是,省得我等欺负你。”

    “对头!对头!”好几个家伙勾肩搭背的帮着腔。看在旁的老人不来劝的意思,想是平日里这几个家伙就淘,索性劝不住。

    “战无休生在晓风村?这一条信息倒是挺有用的。”吴醒打心里看眼前这几人,他越发觉得年轻人阅历不足甚是好骗,眼下不如活动活动筋骨逗他们一逗,兴许还能激出些东西来。于是,也不废话,他弓步跨虎拉着架势,这一招手的意思是要领教领教年轻人的嘴巴如何硬。

    如此还得了?年轻人自是血气方刚,接招便是。呼呼啦啦一打起来,才更让人惊讶,这几个家伙完全不讲武德,楞是上演群殴戏码,一应把人给围了。

    一经交锋,看得出来,几个年轻的没学过拳脚,却愣是挡住了吴醒单臂出拳横扫一片星,此拳法不比城管持棍跳车扫荡来得差;还有倒醉步梯云纵,鹰蹬兔跃、鞭扫侧踢等全被学了去,一应的还被人照着反打了回来。他忙接招之余,不自觉的令人惊奇万分:臭!这是什么野猴子变的,这么敏慧?这天分,日后让他们掌了拳脚还不得兴风作浪。

    在旁的老人们阅历自然不凡,均看得出此刻吴醒的脸上写满着惊讶。他们这样一副谈笑风生之做派,看起来更像是几个年轻人的异常天分放在村里不过平常得很,就差没当众说出来:外乡人少见多怪。

    有这么些平常的百姓们,这就是坤域内唯一一个恒古的霸主“花界的底气”吗?不自觉的也引起了吴醒的兴趣。正当他要给自己加个戏码,拳脚逐步加快之际,忽闻锁链拽动之音“铃铃”作响,“这是一股阴气正冲天而去”!以至于让人分心之余,抬望眼,观此地阳气之最乃是不可多得风水宝地,何故就近有这样的阴气?最让人不解的还是那条锁链的响动,此物人间无有啊。

    当然,吴醒心里清楚,那些看热闹的老少爷们们压根听不见就近那矮山里的动静,兴许是持国宝印出世的响动,索性也不作陪了,一跃纵上云霄而去,以至于那几个年轻的手舞足蹈的闹,“噢噢!熊了熊了。”

    矮山距离晓风村不足五里地,藏在一片杏花林后边,在来到这里的途中吴醒心里说不出的疑惑:引魂锁链何以无故滞留人间?难道真是前朝霸主不忍舍去权力,临死前抱着持国宝印被捆至今时今日方得出世?

    有了以上的推测,吴醒刚从云层落在半山腰便已晓得对方大致是个什么东西。再观,眼下那些仙家们就在附近搜寻并等着他露头,如此一来不能肆无忌惮的奔走于山林间,得先寻个隐蔽处,再抖一抖膀子弄来撒豆成兵之道术,一应招呼从灵池内抖出来的众多宵小们,“去,搜山找坟头!刨。”

    不多时,宵小们有了准信,山头无坟,土里埋着暗道,正在挖掘之中。等待之余,吴醒正想着这么刨坟是不是太过大不敬了?赶着良心发现这一刻,宵小们又来报:头儿!这山里有怪。那土刨了又自行填满,怎么挖都见不着底,好些弟兄手脚勤快的都被埋到半腰啦。也有人叫嚣:这土像宝,山都挖不空。头儿,是否搬些沙土回去卖给工地?准发财。

    听闻吵吵,那树阴里歪坐着一个吴醒,这头疼的事情还是找上门来了,还埋怨着那一帮不中用的家伙。他原本想派些手下省些气力,而今好事不成,只能闹些响动,希望不要惊动了附近那些神灵。于是,他起身掐动手印,铁掌上白鬼念咒,仅一瞬间,有一条锁链自他脚面处从土里冲了出来。这条就是地府发出来牵引亡魂归乡的“引魂锁链”。此物一入手,反而将吴醒拽入了土中,一猛子扎入了墓室内。

    墓里头那土腥味之浓烈就不提了,呛得人头昏脑涨之余,还被那棺木咿咿呀呀的响动吓得人三尸神暴跳,看来这粽子心有不甘誓要“尸变”哪!此凶灵还会自行开棺,生生驳了吴大爷演手艺的机会,也把财气给抖没了。

    待冷静下来,吴醒才意思到这一次算是白忙活了,还对外暴露了自己的方位,甚为不值。眼前那棺木里哪会有什么持国宝印,此墓里关着的分明是一只“入不得地府的凶灵”,直让那引魂锁链不辞辛劳将其捆绑在棺中不知多少年月。是个倒霉玩意,不免让人骂声不歇,“难怪说世道不好,这他么连鬼都跟着倒霉,还能给人留口饱饭吃吗?”

    不过,有一事让人颇为伤神,乃是此“人”入殓的风格怪异。哪有棺不盖土,反而直接在棺木前立个碑的?此等风俗好生奔放。瞧碑文上竖着写着:贤夫风,高公之幕。

    细细看下来,这碑文上刻的制式也不对,没有立碑人的身份落款,也无死者的入殓日期,更无立碑年月。“奇了,花界这等风俗是坏了所有老规矩。还是说此人葬在这里是有难言之隐,见不得光呢?”言下神神叨叨,又在墓室里举灯几步转悠下来,倒是印证了吴醒后半句话的疑惑。

    瞧埋在此地这位“主”还挺招人惦记,生前定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看那墙上的字写得秀气,依文中之意,像是留言,像是一段思念,时喜时悲,时怒时癫,看得出来是依不同时期写下来的,有如先夫已故,贤妻失心。

    总体的意思大致是怀念: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外面的那一片杏花林是两人年轻时初会的地方,也是定情之地。先夫早逝,妻儿留恋,故埋骨于此。其中并未言及某些难言之隐,但正是如此更让人坚信躺在棺材里的这位定是犯过滔天罪孽。

    看来文字里是没有什么线索了,转而吴醒又把兴趣转向了从棺材里伸出半截身子那凶灵。俗话说,咬人的狗不会叫!眼下是见识了,那双凶神恶煞的眼睛,恨不得将来人生吞活剥,也就是被引魂锁链捆着使不上劲,否则头一个咬掉吴醒贴在棺材板上的这颗脑袋。要不是说不上话,人家家主可骂:“咋地?瞧不起我这棺木是个老物件,敢闯我宅门鉴宝来了?几颗胆!”

    别说这小子不贪财,胆大起来敢骑龙骑虎,他楞是当着“主人家”的面,直愣愣伸手往那棺里头胡捞海淘!可惜,里头只有一层铺盖,以至于他扭头弄来怪貌看人,又依鬼语问鬼:“我说老兄,您老都归西了还怕冷啊?到了,还是你家妻子贤惠,自没把您当个死人,还晓得铺床暖枕。”

    鬼对鬼说话,鬼话连篇惹人恼,那叫一个不认自家人。瞧吴醒那小子多坏,如今这使劲甩着头的样子,是依着刚才后半句话想到了“它家娘子”,继而衍生出极为不堪、极为龌蹉之事,怎能不害得眼前凶灵暴跳如雷,扑杀而来。可退去之余,他还笑你呢,“嘿哟哟,尸变能变到‘白荒’的地步,您老还是天底下独一份啊!难怪引魂锁链都扯不动您;您家娘子更不敢让你面见世人。好吧,您今儿个有福了,也算是造化,幸亏小爷我尝过白荒的融魂之苦,而今就当是积点阴德,超度超度于你。不过,成不成的小爷我可拿不准,唯一能猜到的是:您老若真下去了,进了‘白雾岭’不一定能活!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