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入籍，小散修唯唯诺诺
应下宗门客卿职位的不是共昂，而是他身边的老妇。
这时墨奈才看清局面：这名开口答应墨奈的老妇人正坐在主位上，一长串儿的妾室老老实实站成一排，大气都不敢出，低眉顺眼，完全没有之前的嚣张气焰。
墨奈鼻孔出气，心道：“哼！你们也有今天！以后我家大老婆，也要……”
“也是巧，我才提到你。你怎么又来了。”共昂早没了富家翁的悠闲，脸上堆着讨好，十分殷勤地让老妇喝茶。
“老身金谷钰，共道友正妻。”
细看眼前老妇，脸上的精气神已驻颜术也解不开的皱纹，她只穿宽松单褂，头发整齐戴着一块简单头巾，右手腕一串翠绿镯子。老妇虽老，并不慈祥。
墨奈不解地看着共昂。
“你别这么看我。我可做不了我家贤妻的主，也不知她何时归来。她刚才应下此事，你看我敢开口吗？”共昂笑道，“也不知你发什么疯，又跑回来一趟。”
金谷钰瞪了共昂一眼，又笑盈盈说：“墨道友，你这建宗缘由，可否再说给老身听一次？”
这个简单，请托客卿的话，三年来墨奈反复用各种态度说过，已是烂熟于胸。
他说师父眉文腾出自金丹宗门，随师门享过风头无二烈火烹油的局面。后宗门被毁，筑基中期的师祖带着宗门传承和重器，先躲避仇人追杀，后策划重建宗门。
师父于危难中立誓：不建宗门不筑基，才从众弟子中获下代掌门令。
几年前，一场修真界常见的杀人夺宝，伤了师父本源，继而去世，他和两位师弟领师父遗命，承诺在新地离川建宗。
有些猜测墨奈是没讲的。
师门当初所存修士不少，掌门之位有多人争抢，师父再是聪慧敏锐，天赋卓绝，也只是个练气修士。
拿个人的修行前途作建宗的天道誓约，别说同门师兄弟，整个修真界也都少见，修真界第二律说得很清楚：大道高于一切。
师父凭借这个毒誓，获得了掌门之位，后半生发了疯的谋划建宗，也就非常好理解了。
平心而论，有个好的宗门归属是绝大多数散修的梦想，墨奈窃以为小人之心猜度，师父更是为了他自己。
这些话难以启齿，只能各人意会，像共昂这样老奸巨猾的肯定能懂。
之前墨奈开口请托客卿，总要带上各种情绪，以求打动他们，只这一次，无喜无悲，既不哀叹师父之死，也不低三下四，颇有修真之人的风度。
“诶，你早这么讲话，没准儿我就答应了。”
金谷钰没理共昂的打趣，站起身围着墨奈掏出来的那堆东西转了几圈：“眼前这些，作价大概两百枚二阶灵石，是你宗门全部？”
灵石等阶【以百换一】递增，而事实上以低换高，是要折价少许，金谷钰拿二阶作价，又把账算的宽容，算是给墨奈留了面子。
墨奈解释道：“哦，这些是我个人身家，如果建宗失败，这些物品计作赔偿。客卿的酬金不变。”
倾其所有，这是墨奈又来找共昂的理由。
师父早就定好客卿酬金的上限，作为新建小宗门，开天价酬金说出去也没人信，哪怕只是虚高一些，宗门营生也无法负担。
这也是墨奈找客卿十之八九不成功的根本原因。
三年来他碰了无数次壁，总觉得有力使不出，只有这一次，哪怕失败，墨奈都可以说自己尽力了。
所谓身家性命，不过眼前这点东西，求大道或是求富贵都只剩下这些，虽然不值一提。
金谷钰说：“十年太长，你师父应是考虑了族中新生的修真后辈，其实想的过于长远，练气修士开宗建派，是极难的。”
这就是真正的讨价还价了，墨奈暗喜。
“我四师弟天资极高，有望三年形氤氲真炁，筑成天地之根。三师弟极善经营，也有练气八层的修为。只有我废物些，所以建宗大事，只交代我做其中一件。”墨奈说的真诚，连几个妾室也偷偷看他两眼。
“你看三年行不行呢？不是我家老头子去。老身有营造本事，略知阵法一道，比我家老头子更合用你新地建宗。”
“当然可以！”
这老太婆气势比共老头还足，而且老头全程不阻拦，必是放心的，别说三年，估计金谷钰说一年，墨奈也答应了。
“刚巧我跟老头子说这事老祁不如我去，你就来了，确实沾点机缘的事了。你看院内的灵穗，就是老身在离川取的……”
感情自己当时只要走进来行个礼，这事就自然成了，完全不需要什么散尽身家啊。墨奈喉头一甜，又硬生生咽下去。
“这件【青银印】还不错，我先收下，日后可拿灵石来换。”
“我命真苦，真的……”他心道。
入了夜，才与金谷钰签下客卿契约。
老太太仔细的有点过分，文书写得极为苛责，除了营造建设，宗内的守备、教习都可以做，但遇见危机她可置身事外，甚至自行离去。
墨奈全都答应，敢于计较，自然是有能力。至于金谷钰透露之前被主家坑过，所以文书改了又改，墨奈不怎么信。
把事情谈妥，由共昂陪着墨奈出门，这还是共老头第一次送墨奈：“小友的胡子是不是该修修？”
“嘿嘿，不建宗不剃须。”找到最佳客卿，墨奈嘴又油滑起来。
自己这把大胡子是“扮演”散修、装可怜和购置物品的利器，玩笑可以开，至于建宗后留不留，捋须之间，他的嘴脸全是舍不得。
“那往后呢？建宗成功，你做什么？”
共昂临别的话仍在诱惑，回到自己住所的一路上，墨奈都在沉思，师父之前教训说，修行有碍就去市井看那些庸庸碌碌的凡人。
他去了，他看了，不但不觉得无聊，反而觉得挺好的。修行进度停滞至今，建宗不管成不成，必须好好想退路了。
回到自己居住的一方小屋，不过一案一几一榻，一盏油灯闪烁微光，三年来他在这里读经打坐，在这里慕仙思凡，如今就要离开，还真舍不得。
墨奈掏了张【洁净符】，想给自己清理一番，想想自己那方【青银印】，叹了口气，吹灭灯火，昏昏睡去。
离师兄弟聚首还有几天，墨奈怕去得早了得自己掏灵石住店——论算账，他是都算不过三师弟的，特别现下他算得上一贫如洗。
又捱了几日，墨奈才结清房租，改换凡人行装，去南蟾河码头搭船。船舱里必是臭烘烘的局面，那张【洁净符】下船再用才是王道。
半船的农商仆众，半船谷物细软，家长里短的絮语凑趣，鸡笼狗舍与散修分隔，
隔日午后可漫行至目的地，墨奈纳银登船，再无故事。
墨奈在船尾盘坐，心中默念《一元诀》继续稳固道心，不理外事，缓缓先运了一周天，身心渐渐合一。
船一靠岸，墨奈就醒了。
舱中几乎无人，他也无须害臊，换过道袍，取出那张舍不得的【洁净符】用了，就直奔仙坊外围的【留仙居】客栈。
一路人头攒动，却几乎没有闲人，毕竟恰逢执中院【宗门入籍】的时日，路上行色匆忙的多多少少与建宗有关。
几千年前七大超级宗门达成协议，定下新的准则，共同组建【执中院】，方便领导、指挥各宗门进行开疆拓荒战争，以及后续资源分配工作。
师徒四人谋算的，是执中院规则中《灵地赠予、拍卖》的其中一条。
开疆拓荒战争中的新灵地，以及因各种原因产生的无主灵地，由执中院进行拍卖……
拍卖方式为暗拍出价，取‘“宗赋标的”价高者。
宗门入籍有许多事要做，师父让左右逢源的老三负责召集门人和凡人迁移，将宗门财物放在一心大道的四师弟身上，可算得上提防制约到了极点。
只有墨奈仅吩咐了寻找客卿这一件事去做，还差点没完成，墨奈没羞没燥地暗赞师父读人之准。
“宗门真成了，我也想想后路罢。”
仙坊城外的留仙居上次住过，他在柜台问了三师弟的名字，卡在练气四层的老掌柜抬头漠然看了墨奈一眼，示意人已经在了。
到了甲辰院，就看到玉面长须的三师弟正坐在凉亭的石凳，和一名女子说话，这大概就是门人之一了。
墨奈仔细看了女子相貌，略高，姿色一般，收眼，作师兄姿态。
“范憂。这位便是二师兄，墨奈。”双方颔首视礼后，师弟对范憂说，“明日再正式介绍，你先下去。”
墨奈自认做不到三师弟这样随意指使门人的，哪怕他辈分最高。这样想，他看向师弟的目光中，有了别样的情思。
三师弟名为张吾澜，幼时家中条件尚好，只因修士战争波及而家道中落，逃难中被师父救下收养，可见做孤儿也是有区别。
“吾乃下品孤儿。”
这是因为张吾澜的本命为一节不知出处的【青铜结绳】，除了五行的木灵根，还有归藏系的【爻】、【兑】二灵根，可谓天赋里都点满了算计。老三虽比不得四师弟，也早在修行路上将墨奈抛得远远的了。
其实从总的修真体质来看，张吾澜是三灵根，不说比墨奈差些，也是半斤八两的货，偏偏他今年才满三十，就已到了练气八层。
墨奈是木土双灵根，占着正五行的双灵根，感应天地灵气以及修炼进度，要说比张吾澜是强上不少的。
偏偏到现在墨奈都找不到本命之物，修行进度蹉跎许久，所以师父说他命该如此，二徒弟墨奈听多了，总觉得师父在骂人。
活该。
“事办好了对吧。”张吾澜问。
“对的！特别不容易……你又知道？”墨奈假装惊诧。
张吾澜哈哈一笑，说道：“三年一件事，你要办不好，老东西不得从玉棺里坐起来骂你？”
一说“老东西”，师兄弟的氛围就回来了。师父修真天赋算中上之姿，处事圆滑自信，任谁也骗不了，背后三兄弟以“老东西”怼之怨之。
墨奈正要就着这股劲头诉苦邀功，脸上刚露出幸不辱命的自得，从院外低飞一个道袍翩翩的少年修士进来。
少年剑眉星目、相貌绝佳，似是修炼到了收放自如、灵力内敛的地步。
张吾澜开怀大笑作礼：“恭喜四师弟，筑基就在眼前！”
墨奈这才发现，老四已到了练气大圆满，难怪相貌看上去还年轻了几岁，加上个子不高，更显得嫩了。
四师弟名为风涛涛，是单灵根，加上本命是世间特别常见之物，修行一路畅通。
若不是给师父捡着机会，怕是哪个大宗门要去了，师父老说宗门走了狗屎运，运，就落在眼前这位身上。狗屎是在骂谁，墨奈不知道。
“事办成了？”风涛涛问。
“嗯。”
“成了，老四，我跟你说……”
“那去执中院吧。”风涛涛连兄弟叙旧的意思都没有。
张吾澜跟完全没心理准备的墨奈解释说，【宗门入籍】已开七天，之前几日是给三兄弟的容错时间。
墨奈恬不知耻的讪笑：“嘿嘿，师父怕是觉得我会耽搁吧。”
三人说话并不防着他人，东西两厢房的门此时开了，陆续站出老老少少的几个修士，拱手齐贺。
眼前七个门人，就是师父耗尽二十多年光阴的心血：他变卖宗门重器东奔西走，聚集散居深山的村落，发掘遗漏的修士，东拼西凑的形成了现在的史、陈、宋、王四村一千户。
《宗门入籍》中最重要的一条：掌门创建宗门，必须有传功长老、护法长老和客卿各一位，门下弟子不得少于七名，则宗门总人数至少十人，对应修士境界“圆满”之意，凡人一千户。
加上客卿金谷钰，建宗修真人数已是十一人。
墨奈猜测自己把事办砸了，客卿一职就在七人之中挑选。
风涛涛打开院门，三人直奔仙坊，七门人在身后喊道：“恭送三位师兄，祝师兄功到自然成。”
这时墨奈才看清局面：这名开口答应墨奈的老妇人正坐在主位上，一长串儿的妾室老老实实站成一排，大气都不敢出，低眉顺眼，完全没有之前的嚣张气焰。
墨奈鼻孔出气，心道：“哼！你们也有今天！以后我家大老婆，也要……”
“也是巧，我才提到你。你怎么又来了。”共昂早没了富家翁的悠闲，脸上堆着讨好，十分殷勤地让老妇喝茶。
“老身金谷钰，共道友正妻。”
细看眼前老妇，脸上的精气神已驻颜术也解不开的皱纹，她只穿宽松单褂，头发整齐戴着一块简单头巾，右手腕一串翠绿镯子。老妇虽老，并不慈祥。
墨奈不解地看着共昂。
“你别这么看我。我可做不了我家贤妻的主，也不知她何时归来。她刚才应下此事，你看我敢开口吗？”共昂笑道，“也不知你发什么疯，又跑回来一趟。”
金谷钰瞪了共昂一眼，又笑盈盈说：“墨道友，你这建宗缘由，可否再说给老身听一次？”
这个简单，请托客卿的话，三年来墨奈反复用各种态度说过，已是烂熟于胸。
他说师父眉文腾出自金丹宗门，随师门享过风头无二烈火烹油的局面。后宗门被毁，筑基中期的师祖带着宗门传承和重器，先躲避仇人追杀，后策划重建宗门。
师父于危难中立誓：不建宗门不筑基，才从众弟子中获下代掌门令。
几年前，一场修真界常见的杀人夺宝，伤了师父本源，继而去世，他和两位师弟领师父遗命，承诺在新地离川建宗。
有些猜测墨奈是没讲的。
师门当初所存修士不少，掌门之位有多人争抢，师父再是聪慧敏锐，天赋卓绝，也只是个练气修士。
拿个人的修行前途作建宗的天道誓约，别说同门师兄弟，整个修真界也都少见，修真界第二律说得很清楚：大道高于一切。
师父凭借这个毒誓，获得了掌门之位，后半生发了疯的谋划建宗，也就非常好理解了。
平心而论，有个好的宗门归属是绝大多数散修的梦想，墨奈窃以为小人之心猜度，师父更是为了他自己。
这些话难以启齿，只能各人意会，像共昂这样老奸巨猾的肯定能懂。
之前墨奈开口请托客卿，总要带上各种情绪，以求打动他们，只这一次，无喜无悲，既不哀叹师父之死，也不低三下四，颇有修真之人的风度。
“诶，你早这么讲话，没准儿我就答应了。”
金谷钰没理共昂的打趣，站起身围着墨奈掏出来的那堆东西转了几圈：“眼前这些，作价大概两百枚二阶灵石，是你宗门全部？”
灵石等阶【以百换一】递增，而事实上以低换高，是要折价少许，金谷钰拿二阶作价，又把账算的宽容，算是给墨奈留了面子。
墨奈解释道：“哦，这些是我个人身家，如果建宗失败，这些物品计作赔偿。客卿的酬金不变。”
倾其所有，这是墨奈又来找共昂的理由。
师父早就定好客卿酬金的上限，作为新建小宗门，开天价酬金说出去也没人信，哪怕只是虚高一些，宗门营生也无法负担。
这也是墨奈找客卿十之八九不成功的根本原因。
三年来他碰了无数次壁，总觉得有力使不出，只有这一次，哪怕失败，墨奈都可以说自己尽力了。
所谓身家性命，不过眼前这点东西，求大道或是求富贵都只剩下这些，虽然不值一提。
金谷钰说：“十年太长，你师父应是考虑了族中新生的修真后辈，其实想的过于长远，练气修士开宗建派，是极难的。”
这就是真正的讨价还价了，墨奈暗喜。
“我四师弟天资极高，有望三年形氤氲真炁，筑成天地之根。三师弟极善经营，也有练气八层的修为。只有我废物些，所以建宗大事，只交代我做其中一件。”墨奈说的真诚，连几个妾室也偷偷看他两眼。
“你看三年行不行呢？不是我家老头子去。老身有营造本事，略知阵法一道，比我家老头子更合用你新地建宗。”
“当然可以！”
这老太婆气势比共老头还足，而且老头全程不阻拦，必是放心的，别说三年，估计金谷钰说一年，墨奈也答应了。
“刚巧我跟老头子说这事老祁不如我去，你就来了，确实沾点机缘的事了。你看院内的灵穗，就是老身在离川取的……”
感情自己当时只要走进来行个礼，这事就自然成了，完全不需要什么散尽身家啊。墨奈喉头一甜，又硬生生咽下去。
“这件【青银印】还不错，我先收下，日后可拿灵石来换。”
“我命真苦，真的……”他心道。
入了夜，才与金谷钰签下客卿契约。
老太太仔细的有点过分，文书写得极为苛责，除了营造建设，宗内的守备、教习都可以做，但遇见危机她可置身事外，甚至自行离去。
墨奈全都答应，敢于计较，自然是有能力。至于金谷钰透露之前被主家坑过，所以文书改了又改，墨奈不怎么信。
把事情谈妥，由共昂陪着墨奈出门，这还是共老头第一次送墨奈：“小友的胡子是不是该修修？”
“嘿嘿，不建宗不剃须。”找到最佳客卿，墨奈嘴又油滑起来。
自己这把大胡子是“扮演”散修、装可怜和购置物品的利器，玩笑可以开，至于建宗后留不留，捋须之间，他的嘴脸全是舍不得。
“那往后呢？建宗成功，你做什么？”
共昂临别的话仍在诱惑，回到自己住所的一路上，墨奈都在沉思，师父之前教训说，修行有碍就去市井看那些庸庸碌碌的凡人。
他去了，他看了，不但不觉得无聊，反而觉得挺好的。修行进度停滞至今，建宗不管成不成，必须好好想退路了。
回到自己居住的一方小屋，不过一案一几一榻，一盏油灯闪烁微光，三年来他在这里读经打坐，在这里慕仙思凡，如今就要离开，还真舍不得。
墨奈掏了张【洁净符】，想给自己清理一番，想想自己那方【青银印】，叹了口气，吹灭灯火，昏昏睡去。
离师兄弟聚首还有几天，墨奈怕去得早了得自己掏灵石住店——论算账，他是都算不过三师弟的，特别现下他算得上一贫如洗。
又捱了几日，墨奈才结清房租，改换凡人行装，去南蟾河码头搭船。船舱里必是臭烘烘的局面，那张【洁净符】下船再用才是王道。
半船的农商仆众，半船谷物细软，家长里短的絮语凑趣，鸡笼狗舍与散修分隔，
隔日午后可漫行至目的地，墨奈纳银登船，再无故事。
墨奈在船尾盘坐，心中默念《一元诀》继续稳固道心，不理外事，缓缓先运了一周天，身心渐渐合一。
船一靠岸，墨奈就醒了。
舱中几乎无人，他也无须害臊，换过道袍，取出那张舍不得的【洁净符】用了，就直奔仙坊外围的【留仙居】客栈。
一路人头攒动，却几乎没有闲人，毕竟恰逢执中院【宗门入籍】的时日，路上行色匆忙的多多少少与建宗有关。
几千年前七大超级宗门达成协议，定下新的准则，共同组建【执中院】，方便领导、指挥各宗门进行开疆拓荒战争，以及后续资源分配工作。
师徒四人谋算的，是执中院规则中《灵地赠予、拍卖》的其中一条。
开疆拓荒战争中的新灵地，以及因各种原因产生的无主灵地，由执中院进行拍卖……
拍卖方式为暗拍出价，取‘“宗赋标的”价高者。
宗门入籍有许多事要做，师父让左右逢源的老三负责召集门人和凡人迁移，将宗门财物放在一心大道的四师弟身上，可算得上提防制约到了极点。
只有墨奈仅吩咐了寻找客卿这一件事去做，还差点没完成，墨奈没羞没燥地暗赞师父读人之准。
“宗门真成了，我也想想后路罢。”
仙坊城外的留仙居上次住过，他在柜台问了三师弟的名字，卡在练气四层的老掌柜抬头漠然看了墨奈一眼，示意人已经在了。
到了甲辰院，就看到玉面长须的三师弟正坐在凉亭的石凳，和一名女子说话，这大概就是门人之一了。
墨奈仔细看了女子相貌，略高，姿色一般，收眼，作师兄姿态。
“范憂。这位便是二师兄，墨奈。”双方颔首视礼后，师弟对范憂说，“明日再正式介绍，你先下去。”
墨奈自认做不到三师弟这样随意指使门人的，哪怕他辈分最高。这样想，他看向师弟的目光中，有了别样的情思。
三师弟名为张吾澜，幼时家中条件尚好，只因修士战争波及而家道中落，逃难中被师父救下收养，可见做孤儿也是有区别。
“吾乃下品孤儿。”
这是因为张吾澜的本命为一节不知出处的【青铜结绳】，除了五行的木灵根，还有归藏系的【爻】、【兑】二灵根，可谓天赋里都点满了算计。老三虽比不得四师弟，也早在修行路上将墨奈抛得远远的了。
其实从总的修真体质来看，张吾澜是三灵根，不说比墨奈差些，也是半斤八两的货，偏偏他今年才满三十，就已到了练气八层。
墨奈是木土双灵根，占着正五行的双灵根，感应天地灵气以及修炼进度，要说比张吾澜是强上不少的。
偏偏到现在墨奈都找不到本命之物，修行进度蹉跎许久，所以师父说他命该如此，二徒弟墨奈听多了，总觉得师父在骂人。
活该。
“事办好了对吧。”张吾澜问。
“对的！特别不容易……你又知道？”墨奈假装惊诧。
张吾澜哈哈一笑，说道：“三年一件事，你要办不好，老东西不得从玉棺里坐起来骂你？”
一说“老东西”，师兄弟的氛围就回来了。师父修真天赋算中上之姿，处事圆滑自信，任谁也骗不了，背后三兄弟以“老东西”怼之怨之。
墨奈正要就着这股劲头诉苦邀功，脸上刚露出幸不辱命的自得，从院外低飞一个道袍翩翩的少年修士进来。
少年剑眉星目、相貌绝佳，似是修炼到了收放自如、灵力内敛的地步。
张吾澜开怀大笑作礼：“恭喜四师弟，筑基就在眼前！”
墨奈这才发现，老四已到了练气大圆满，难怪相貌看上去还年轻了几岁，加上个子不高，更显得嫩了。
四师弟名为风涛涛，是单灵根，加上本命是世间特别常见之物，修行一路畅通。
若不是给师父捡着机会，怕是哪个大宗门要去了，师父老说宗门走了狗屎运，运，就落在眼前这位身上。狗屎是在骂谁，墨奈不知道。
“事办成了？”风涛涛问。
“嗯。”
“成了，老四，我跟你说……”
“那去执中院吧。”风涛涛连兄弟叙旧的意思都没有。
张吾澜跟完全没心理准备的墨奈解释说，【宗门入籍】已开七天，之前几日是给三兄弟的容错时间。
墨奈恬不知耻的讪笑：“嘿嘿，师父怕是觉得我会耽搁吧。”
三人说话并不防着他人，东西两厢房的门此时开了，陆续站出老老少少的几个修士，拱手齐贺。
眼前七个门人，就是师父耗尽二十多年光阴的心血：他变卖宗门重器东奔西走，聚集散居深山的村落，发掘遗漏的修士，东拼西凑的形成了现在的史、陈、宋、王四村一千户。
《宗门入籍》中最重要的一条：掌门创建宗门，必须有传功长老、护法长老和客卿各一位，门下弟子不得少于七名，则宗门总人数至少十人，对应修士境界“圆满”之意，凡人一千户。
加上客卿金谷钰，建宗修真人数已是十一人。
墨奈猜测自己把事办砸了，客卿一职就在七人之中挑选。
风涛涛打开院门，三人直奔仙坊，七门人在身后喊道：“恭送三位师兄，祝师兄功到自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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