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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大道无情 吾辈自私

    两人来到山腰背阴处,演练墨奈在大船上就想过的情景。

    第一部分是墨奈路遇散修截道,一番言语冲撞后,祭出【执中令旗】。

    看似简单。实则一宗之主需要遭遇什么局面,才会使用令旗呢?毕竟这是护住弱小宗门的唯一利器。

    范憂话少,往往从树后走出,顶多说一句“留下买路财”,就祭起法器威胁。

    墨奈想象遭遇黄钵盂散修的情景,或胆怯、惊恐,或勇猛、猥琐,又是上蹿下跳,又是威逼利诱。

    试了多次,墨奈感觉都不太对,询问范憂,对方也是皱眉摇头。

    墨奈嚷嚷着说:“没感觉!光我一个人想没用,你不够狠,我就演不好。”

    “争勇斗狠就那样,不在于我说了什么。而是你该怎么做。掌门的戏都过了。”范憂又想了想,说道,“我也多说两句吧。”

    “你怎么不穿法袍呢?”

    “谁让你穿法袍的?”

    ……

    “不演了不演了!”墨奈把小旗丢开,一屁股坐到地上,“什么穿不穿法袍,哪家来的散修,劫道也忒不说理了!”

    范憂看了墨奈老半天,憋出一句:“方才掌门无理取闹的样子就不错。”

    “蛤?”

    墨奈想想也是。

    遂心宗在离川并无新仇旧恨,外海拜甘或许算一个,不过他知道自己与知常观渊源,又遭舒海不喜,绝不敢乱来。

    【执中令旗】如此重要,正常人多半不会乱使,也真只有喜怒无常之人,会自乱阵脚的瞎用。

    “好!那本掌门知道遭遇散修该怎么演了。来,我们继续。”

    第二部分是令旗使用之后,范憂所扮的院使前来质问。

    这部分比较容易,范憂有本命看顾,冷面寡言,确实有办案风范。

    尤其范憂穿上舒海所赠紫色道袍现身,墨奈都有些看呆了:“像!真像院使。到时候我估计你站那儿,话都不用说。这一身儿……还挺漂亮的。”

    “大胆。”

    “是是是……诶,你……”

    二人一番言语算计,对好了词、算好所需法器物品,又演示到了熟稔。

    荷花母女的草屋旁边又围起三座,彼此之间隔了丈许,隐约是个斗法防御的【小三才阵】。

    墨奈抬头看看草屋上方枝叶茂密的巨树,宛如天然遮蔽,阳光透过枝叶洒下,照在被细心捆扎的茅草屋顶。

    史禾、王凡不知上哪儿打了三只兔子,正由火塘上由荷花在翻烤。

    兔子被烤得油滋滋,陈猫猫、何昆就守着火边吞口水,毕竟还是孩子,万摇脂矜持点,可脸上的期待也写满了。

    几声掌门,几声邀请,墨奈听得心里舒服,多少解决了些事情,有种“好起来了”的感觉。

    坐了大船以来,新鲜菜肉断了许久,此刻墨奈确实有点饿了,不过他还得赶去和老四聊事,这次他打定主意,一件件有的没的,全都和老四聊透。

    “猫猫烤的不错啊,”墨奈笑说,“多撒孜然哈。还要和风长老议事,就不吃了。”

    来到风涛涛洞府前,护身法阵是开着的,墨奈叫了许久,风涛涛才行出来与他见礼:“不好意思师兄,刚才心有所悟,有些迟了。”

    墨奈推说不要紧,就在洞口站着,慢慢将宗门议事内容,包括各人思想个性细细说出,一副要与风涛涛共拿主意的架势。

    墨奈讲完,见老四还是沉默,就从获掌门的心路历程,一股脑把心中所想、所疑都说了。

    “从小到大,我都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不懂看人,看不懂你,也看不懂老三,”墨奈很真诚的说,“所以刚才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最后我想问,你觉得这掌门是你做,还是老三做?”

    听到图穷匕见的一句,风涛涛终于给了反应:“师兄你认为呢?”

    “我先找你,肯定是意属你的。老三在这我也这么说,达者为先,天下至理。”

    风涛涛又沉默了,英俊的白脸上经西来的日光映射,在阴影处有了更深的无情之意。

    “师兄还记得王院使的话么?”不等墨奈回应,他继续说道,“他当日所言,亦是我的判断。而且我一直知道,师父是要将掌门传给你的。”

    “师兄你先别反驳,听下我的话。师父的想法很简单,二师兄你做掌门,三师兄负责宗门庶务,我天赋适合修道,修为最高,自然是宗门战力,有事我出头,呵呵,你看是不是很合理?”

    这不仅是墨奈听到风涛涛说话最多的一次,言语中貌似还有师父处事不公的怨气,墨奈只得违心帮师父辩护。

    风涛涛带着情绪回他:“为什么师父不说掌门是谁?因为他觉得过早公布,你顶不住这压力,会撂挑子。哼,这一切都被那老东西算计死了。师兄你说了心里话,我也说几句。我一心向道,打生打死的事我不喜欢,也不愿意干,这辈子就愿闲云野鹤呆着。”

    说一千道一万,只听最后一句,墨奈就明白了,就确定了,心也有些寒意了。

    老四压根就不想做掌门。

    或许换个人早就能知道,偏他还心存幻想,有能者居之的话是不错,可就这么一个穷破小的宗门,有能者远之。

    师父到底想把掌门给谁,这事居然说不清了,老三老四都笃定师父让他做掌门,对于这两个放弃掌门之位“叛徒”的话,他不信。

    想到老东西几十年的呕心沥血,为建宗奔走之余,还要喂养三兄弟,收七门人,谁想建宗之日,竟是分家之时。

    老东西虽对他最坏,可终身为父的情感萦绕着他,那破袍长须、猥琐揶揄的形象时在眼前梦中,这时墨奈一肚子憋屈和心酸,如果旁边没人,他怕是要哭出声来。

    墨奈也不愿再用师父和兄弟情拿捏风涛涛,只问:“四师……老四,我最后问你一句,这掌门你不要么?遂心宗你也不要了么?”

    “掌门铁定是师父留给你的,我怎么要。我敢不孝么?至于宗门内务什么的,等我筑基后再说吧。”

    见什么都问不出来,墨奈转身便走,半句话都不多说了。

    “老二……”

    墨奈也不转身,就留个萧瑟背影让风涛涛看着。

    “老二。老三那边,你也别指望了,听我一句劝,师父和我俩在一起时间长,那你想想,我们在聊谁呢?”

    墨奈听了更是难过,也懒得回西山坪了,抛出葫芦朝着湖上飞去,谁知一阵烈风刚好刮过,差点掉进水里。

    受了惊吓,那点儿不争气的泪水缩了回去,还升起了两三分斗志。

    “就去他妈的罢!老东西,你不是甩给老子我吗?那别怪老子了,玩砸了,大家一起去遣家驿养老罢!”

    他乘着葫芦,就在水中央浮起飘着,心中万千事要理、要解、要认清,老四看来是自有打算的。

    至于老三,想法更多,怕是后路都安排妥当才会回来。

    两位师弟是什么时候变心的呢?师父去世之后?

    他在湖面上飘着荡着,也没睡着,到了半夜,借着月光满山乱走,门人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敢多话。

    就这么想了一夜,也计划了一夜。

    一大清早,墨奈上山去找到范憂,二人也不多话,朝着祥和坊市飞去。

    湖上这条路,之前走过一回,就知道如何节省灵力了,过湖时,墨奈非让范憂上他的小葫芦。

    墨奈一路贴着水面疾飞,感受水汽扑面的畅快,小水珠打在脸上生疼,却也很解压。

    只是飞了大半他就灵气损耗过度,又厚脸皮让范憂来操控法器。

    墨奈指着水面转移话题说:“我觉得以后湖上要锚定几艘小舟,往来修士要是气力不济,可以在舟上休息,省得次次上岛扰民。”

    范憂点头,他又补充要放在湖的两侧,插上宗门旗帜卖个好,范憂也应下了。

    说是心情不好,但墨奈经了一夜思量,又有看不腻的山水,逐渐啰嗦起来,尤其是对着不爱说话的范憂,不停灌输有限的修真界知识,碎嘴之极。

    到了对岸,两人不敢再飞,人左右隔了三四里路,分头前行,这也是演练的最后一部分。

    墨奈换上较为邋遢的散修衣裳赶路,空旷无人之地就疾行飞奔,遇见密林山丘反而将步履放慢。

    虽说离坊市不太远,但不用轻身类的符箓,也花了三个多时辰,才再次看到遣家驿边缘。

    “人还挺多。”

    墨奈说了一句,才想起范憂已按约定去找落脚点了。

    坊市人确实还不少,其中凡人占了多半。

    散修很容易辨认,大多因为常在蛮荒出入,衣服简陋,甚至有人只遮住要害,其中走路大大咧咧,目露凶光的,就是常常见血的。

    墨奈的大胡子,在此地如龙入大海,十足散修模样,十分好用,说是坊市呆了二十年也有人信。

    街上也有身着制式法袍、行动拘谨的修士,把名宗旺族写在脸上身上,也有穿着颜色亮丽的宫装男修,墨奈不禁地想到张吾澜,又是恶寒又是悲伤。

    祥和坊市有四条街道,贯通南北,小屋、楼阁都有。

    靠南端的房屋比较密集,楼宇建筑也更多,建坊时离川还是蛮荒之地,朝南要稍微安全些。

    或许祥和坊市是【璇玑定风舟】的中转站,商铺布置较为合理。

    买卖原料、符箓,以及法器的商铺集中在一起,方便众人饮食起居的酒楼、客栈与书店,则与坊市外的凡人居住地连成一片。

    走了大半条街,终于瞅见有间店铺里,坐的是个凡人青年,还是个胖子,墨奈赶紧一头扎进去。

    “仙师您来了?灵花灵草了解一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