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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当权

    宇文护在大殿上请求周王废后。

    “大冢宰,王后乃是朕的发妻。故剑情深,我怎么能在作了周王之后将她休弃呢?”宇文毓哀求道。

    “大王此言差矣,作为丈夫能够富贵不易妻,是美德。但若是妻子的德行有问题,那么绝不能视而不见当作没有。而王后作为大王的妻子,更应该是天下妇女的表率。今独孤氏忝居王后之位内不能修己身,外不能束父兄。此时不废更待何时。”宇文护继续上奏。

    “这……”周王看向众臣,期冀有哪位忠臣良将能够仗义执言。

    孟忠站出来说:“王后有罪,但罪不至废后。不如大王将王后禁足一年,由步六孤婕妤统领后宫。”

    “好好好,就按你说的办。”周王急忙说。

    “大王不可。”宇文护打断周王的话,“王后者,周王之妻也,掌内廷,祭社稷。如让步六孤婕妤统领后宫乃是大大的失礼。望大王三思。”

    “步六孤婕妤系出名门,礼度攸娴,如何不配统领后宫?”

    宇文护盯着那小臣说:“妾就是妾,说得再好听也是妾。不配就是不配。”

    步六孤一系的大臣在观望,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

    宇文护盯着步六孤的家主,也是步六孤婕妤之父。其人诺诺低下头。他明白,王后还是自家的好,但立后毕竟是大王的妻子,绝不能招到大王的记恨,这件事情他们家绝对不能出头。

    众臣子附和,“望大王三思。”

    “你们就是想让朕废黜自己的妻子。”周王丢书简。

    宇文护将书简捡起,放在案上,而后行礼“大王,不是臣想做这个恶人。太祖临走时拉着臣的手说‘吾儿孤弱,阿虎辅之。’,先王曾殷殷嘱托,让臣看顾好宇文家的江山。若大王行事合轨,臣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

    “朕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周王闷闷的说。

    王后已经知道群臣由宇文护带领废后的事情了,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善了。

    “绣衣,你把我的袆衣拿来为我换上。”王后细细描眉,镜子中的妇人面容温和端庄,谁也想不到这是即将被废黜的王后。

    女官跪下,“娘娘。”

    “还不快去。”

    女官去取衣服,为王后盛装打扮。王后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端庄典雅,尽显国母风度。突然她笑了起来,笑得撕心裂肺。

    她突然停了下来,“我们去见大王。”

    周王正被一帮大臣围在殿中,见王后身着吉服款款而来,心中一惊,吉服非大礼不可用,“你怎么来了,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就去看望你。”

    “大王,我知道诸位大臣为何聚在此处。臣妾不愿大王为难,臣妾与大王结发十载,已经对上苍感恩戴德了。只是大王,臣妾是无罪的,臣妾的父亲是无罪的。是宇文护,结党营私,构陷忠臣。还望大王明鉴。”

    “你先起来,先回去。朕不会伤害你的。”周王抱住王后。

    “大王,王后妄议朝政,中伤忠良,请大王三思。”众臣行礼。

    “大王。”王后抚摸周王的脸颊,“大王,你要做一个真正的周王。我爱您啊——”

    而后决然的拔出匕首自刎于殿中,鲜血溅到了周王的脸上。

    宇文毓的眼前血糊糊的一片,一切都是鲜红的。

    “王后——”周王恸哭至晕厥。

    独孤法华得到姐姐薨逝的消息,悲愤交加。阿史那云与这位王后并不熟悉,但还是有兔死狐悲之感。以前她见过那位王后,温和娴雅,不似草原儿女倒更像是南国的娘子。宇文毓看起来也对她爱重有加。然而因为朝政,宇文毓逼死了自己的结发妻子。听说先帝的妻子元儿也是被先帝亲手杀害的,是不是宇文家的男人都是这般狠辣绝情。

    次日朝议,周王环顾朝堂,冷笑着说:“王后薨逝,你们满意了吗。”

    “大王,独孤氏乃是罪臣之女,何德何能以王后之礼下葬。”于谨说。

    宇文护说:“罢了,念及独孤信曾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给她一个体面吧。”

    “多谢大冢宰。”周王垂下眼眸。

    回到寝宫,周王发泄的砸烂许多器皿。大监让人将情况报于宇文护。

    “大冢宰,今日下朝后,大王在寝宫大发雷霆,损坏了不少物件。”太监恭敬的说。

    宇文护对宇文毓的感情不及宇文觉,听到这些事只觉得心烦。如一个市井泼妇一般,只会砸东西,哭哭啼啼的。半点儿都没有遗传到太祖的一分魄力。

    宇文护之子宇文会说:“也只敢在寝宫里耍耍威风了,别给他补。”

    宇文护瞪了宇文会一眼,对太监说:“东西砸坏了就给他补,补好东西。”

    “是大冢宰,小人明白了。”

    太监走后,宇文会不解地问:“爹,为什么要给他补?”

    “他毕竟是周王,你给我放尊重些。砸得多就从国库走,砸得少就从他私库走。”

    “爹我明白了,他在这些方面花这么多的钱,满朝文武不把他参死。”宇文会了然的说。

    “我也是看着王后长大的,自小就生得娇憨可人,原本我也只是想将她废了,不忍取她性命,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刚烈。”宇文护长叹,他还记得二十多年以前他与独孤信一起打仗的日子,那时候他们可以放心的把后背交付给对方。权力真是一杯让人无法割舍的毒酒。

    独孤法华进宫吊唁王后,看见宇文毓。

    “大王,姐夫,姐姐死得冤枉啊——”独孤法华扑倒他的身前,跪着哭喊。

    “法华你先起来。”周王去扶独孤法华。

    “姐夫,你的心中难道没有一点点的触动吗,姐姐可是你的结发妻子!”独孤法华紧紧的握住周王的手,仿佛要把他的手捏碎一般。

    “朕也不想的,可是朕又有什么办法。是他们一直都在逼迫朕!”周王吼道。

    无力的坐倒在地上,眼泪从他血红的双眼滑下。

    他也不想让事情变成这样,王后是他的发妻,现在王后却生生的死在他的怀中,都是他没用。

    独孤法华看着他因哭泣太多红通通的眼睛,“大王不想做一个真正的周王吗,就甘心处处被宇文护压制!”

    “宇文护奉太祖之命辅政,在朝中树大根深。连楚国公和你的父亲都遭到了他的陷害,我拿什么去和他斗。”

    独孤法华想这样的男人竟然还能坐到周王的位置真是一种笑话,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妻子,又没有一定手刃仇人的血气,“大王,您才是周王,您才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还望大王三思。”

    周王低下头,“朕的手上并无得用之人。”

    “法华愿不计生死帮助大王。”独孤法华行礼长拜。

    周王下定决心,“好,这样的日子我也受够了!”

    一月后宇文邕班师回朝,虽然此次战争没有胜利,但没有大败也是一种胜利。周王见之大喜。

    宴会后,留下宇文邕促膝长谈。

    “阿邕,我的妻子死了,被宇文护给逼死了。”宇文毓哭着说,此时他已经喝醉了。

    “大王,臣弟刚回朝,个中情况还不甚明了,但独孤信和赵贵这二人的确是太祖的心腹大患。堂兄受太祖所托,辅佐朝政,也是不得不为之。”宇文邕还记得自己以前出征时太祖的叮嘱。

    “连你也背板我!我才是周王啊,我连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宇文毓哭着说。

    宇文邕想替宇文护辩解,但无疑此时周王根本听不进去,“大王,您醉了。臣弟先告退了。”

    宇文邕回到府中,独自一人不知怎么走到了阿史那云的院子。

    阿史那云在月辉下舞刀,扫、劈、斩、突,大开大合,坦坦荡荡,见到宇文邕,一刀劈来。

    宇文邕闪躲开,捡起一只枯枝与阿史那云你来我往。枯枝断裂,阿史那云的刀横在宇文邕的脖子上。

    这一刻,阿史那云瞬间有一种直接割了他脖子的冲动,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我输了。”宇文邕有些惊讶。

    阿史那云收刀回鞘,摇摇头说:“第一你手上没有武器,我用了刀与你对战胜之不武。第二,你根本没把我当作是你的对手。”

    宇文邕笑着说:“你是我的妻子,怎么会是我的对手。”

    “你是没有把我放在平等的位置,你不觉得我能有一身好武功,即使你没有用武器你也不觉得我能胜过你。”阿史那云淡然道。

    宇文邕有些尴尬,“这么久没见你的性子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余地都不留。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你的武功这么好。但我觉得你的刀法不太适合你。你的刀法过于坦荡,而你的力量根本无法有效的发挥刀法的威力,反而会成为你的短板。这刀法带有浩然之气,你应该选择一些轻巧些的,灵动一些的。”

    “我知道,我喜欢这套刀法就是喜欢它的坦荡光明磊落。如果有一天我与人对敌,因此刀法而死,我也绝无怨言。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宫里喝酒吗?”阿史那云坐在台阶上说。

    宇文邕在她的身旁坐下,没有注意到她的话若有所指,“大王现在很伤心。但我觉得堂兄没有错。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你觉得大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知道,我觉得他仁慈宽厚,友爱兄弟,孝顺父亲,有同情心。”

    “可我觉得要是没有宇文护,他这个周王一定坐不安稳。”

    “为什么?”宇文邕不解。

    “首先,他并没有太祖的宏图大志,甚至不及先王。这点你承认不?”

    宇文邕说:“你说他不及太祖我承认,但你说他不及先王,我不这么认为。”

    “先王虽然病弱,行事却是你们兄弟中最狠辣的一位。”但如何狠辣阿史那云没有细说,说得多了变成了拉踩。

    阿史那云继续说:“再次,他的妻子姓独孤。独孤并不是你宇文家的亲信,而且他的势力不可忽视。当今大王仁慈,爱重王后,外戚之力不须我多言。若无宇文护,周国危矣。”

    宇文邕仔细思索,“对就是这样,独孤信之前被太祖遣去镇守陇西,若非此次母丧还不得还朝。还有赵贵……你怎么这么聪明!”

    阿史那云笑着说:“你看不透,只因你是局内人。”

    闻言,宇文邕如冷水一泼,酒醒大半。她不是局内人,那就是说她从未把自己当作他的妻子,她一直如同一个客人寄居于周国。

    阿史那云见宇文邕不说话,也不再多言望着月亮。阿娘是不是也在草原上望着同一轮明月?

    “你想回突厥吗?”宇文邕问。他想如果阿史那云愿意,便将她送回突厥吧,也算是成全了这一世夫妻缘分。

    “想,也不想。”阿史那云伸手触摸月亮,“我想回到草原,骑着骏马在草原上奔驰。但我不能回去,我来是带着使命而来,若有我回去的那一天,那说明我的一生就是个笑话。我不想变成笑话。你问了我这么多,你呢,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要秉承太祖的遗志,平定天下。”

    “我相信你,祝你成功。”阿史那云作举杯状。

    宇文邕亦举杯。

    “和你说话,我想明白了很多,谢谢你,早些休息吧。”又坐了一会儿,宇文邕起身向阿史那云道别。

    阿史那云笑着和他再见,有些话不必说出口,都已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