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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混沌之气(一)

    从王家村的墓地到许家路上,王长盛带着几个年轻,努力地非常地跑着。可是,王长盛不会武技,乃是一个普通农民。他只不过身体好点,现在,年纪大了,跑不快了。

    他想了想,喊道,“大祥子啊,你跑得快,说话还利索。你赶紧去找许神医的父亲。告诉他,许神医在王家村墓地晕倒了,临晕前特地嘱咐,要求找他老人家赶紧过去看看。”

    大祥子应了一声,撒腿就往许家跑去。王长盛接着对顺生说道,“你赶紧着跟着,两人有个照应。”

    顺生急忙跟上,两人撒腿快速往许家跑去。王长盛带着人后面紧跟着往许家赶去。

    许玉正在家中修炼,许桂突然前来找他。他领着大祥子和顺生一起进来。许玉今天一大早起来就有些不安神。修道之人如果不安神,一般来说就是有问题的。

    他忍不住自己卜了一卦,卦象显示落在儿子身上,为火地晋卦。上离下坤,离为体失落破耗,坤为体则有进财荣耀之喜。

    晋卦的卦象是太阳高悬,出于大地之上。大地卑顺,处于太阳照耀之下。阴柔之爻由初位排列上升至第五爻位。晋卦基本结构是“柔进而上行”。晋,进也。日出而万物进。是吉卦,但是有波折,有变数。

    许玉想了很久,不断推衍,可是,因为落在儿子身上,他颇费灵力,推演十分困难。

    许玉叹了一口气,叹道,“凡事不能强求,自己又忘了,随缘就好。”

    他刚刚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呆,许桂就进来了。老远,许玉听到许桂脚步声,还有两个人。

    这两个人的脚步比起许桂来,沉重好多,许玉甚至都能听到他们沉重的呼气声,应该是一路跑了过来。

    许玉感受两人呼吸空气,随着他们粗重吸气推进,推出,慢慢地向许玉蔓延了过来。

    许玉轻轻闻了一下,这一波空气味道,有山的气息,树木林立,山岩狰狞,有些阴暗,甚至有灵魂波动之后的味道;还有水的气息,微微寒凉,带着湖水特有的青波和碧草。

    没有阳光,没有阳气,他想了想,忍不住掐指算了算,判断乃是阴气之地。

    许桂敲了门,推门进来,禀道,“许真人,王家村的王祥和王顺来找您。他们说,许肃真人在王家村墓地上失觉,失觉之前特地吩咐他们说要您过去瞧瞧。”

    许桂的口气有些焦急,但是鉴于平时的素养,勉强维持着自己的风度。许玉点点头,伸手向大祥子和顺生两人一指。

    两人顿时觉得有一股暖流打入他们的身体之中,暖融融地,围着自己的身体转了一圈,好不舒服。两人顿时不再觉得喘不过气,而且周身充满了力量,一身得疲惫都不见了。

    两人惊喜地相互望了一眼,衲头就拜,“许真人,您真是活菩萨啊!”许玉用手凌空托起两人,摆摆手,示意许桂带两人出去。

    许桂向许玉行了一礼,带着大祥子和顺生出了许玉书房。他对两人说道,“两位真是幸苦了,还是稍事休息为好,请跟我来。请吧!”两人呐呐着,跟着许桂去客厅喝水,吃些点心。

    许玉等许桂带两人走远,灵力运转,隐身从窗口飞了出去。他踩在云朵上,迅速地往王家村墓地赶了过去。

    空中,他看到王长盛带着人往许家赶去,可是时间紧急,许玉顾不上王长盛,继续飞行而去。

    许家人修炼到元婴出窍之后,基本都是可以长时间飞行。许肃现在只是元婴,所以他只能短距离的飞行,不能超过两息时间。

    许玉已经进入合体初期巅峰,最长可以飞行五六时辰。许玉在空中,不停地继续探寻许肃气息,顺着许肃去路,一路飞过来。

    转过山头,隔着老远,许玉看到围着许肃的年轻人们,以及,远远地观望的阴魂们。

    此时,阴魂们有些蠢蠢欲动。要知道,许肃乃是修炼之人,他的血肉之躯可这些阴魂的大补。

    若是引魂能够吃了许肃的血肉,可以快速提取灵力,转为魂力和魄力,增加功力。

    甚至于远处,很多森林动物们,凭着本能都聚了过来,望着许肃垂涎欲滴,本能地知道若是吃了他的血肉是大有好处的,这是好大一个美味。

    因为王长盛走之前,特地交代留下之人必须点起火把。每人一个火把,火烧地旺旺,围成一圈,野兽们不敢过来。

    许玉淡淡地点头,心道,“仲夏这孩子,现在做事越来越有章法。安排王长盛让阳刚之气旺盛的大小伙子门围住他,这样,为我赶过来争取了时间啦。”

    许玉甚为欣慰,一点也不耽误,从自己身上摸出辟邪镇魂珠。他灵力涌动,将珠子从空中直接传到许肃的头上。辟邪镇魂珠飞到了许肃头顶之上,一下子牢牢地定在许肃头上,将他整个人都罩了起来。

    阴魂们好生失望,齐齐愤怒地朝许玉望了过来。可是,一看之下,发现这位道法高深,拥有随时都可以让他们灰飞烟灭之力,顿时圈都泄了气。但是,阴魂们又不甘心离开,因此全都远远地观望着。

    许玉细看了一下,发现围住许肃的年轻人们,身上都蒙了一层晦气。他暗自一掐诀,念了三遍除晦决。许玉将诀气凌空一撒,每一位年轻人都接受了他一到诀气,将每个人身上的晦气尽数除尽。同时,许玉给每人都赠送一丝阳气。

    年轻人立即感觉自己经历一下子充沛起来,年轻几岁,精神倍好,神清气爽,知道这是许真人感谢,全部都衲头拜谢。

    许玉一挥袖子,将这些年轻人都凌空托了起来。他运功将声音传在空气中之后飞入每个人的大脑,说道,“嗯嗯,你们不用客气。赶紧一起都回去吧。记住,千万不要落单。我这里护身符,每人一个,你们带在身上,赶紧都一起回村吧。记住,不要回头,不要落单。”

    许玉说完,伸手从身上摸了很多护身符出来,运功一抛,临空每人送了一个护身符。

    这些年轻人,都将护身符小心放在身上,然后朝许玉一拜后就集体回村里去了。有了护身符,阴魂和野兽都不敢靠近。有些阴魂们放下了许肃,远远地跟着一段距离,发现根本无处下口。

    年轻人只觉身后阴风阵阵,野兽们远远地转圈,嚎叫着。这时,有一些年轻人很害怕,旁边胆子大之人就扶住他们,一起往村里回去。

    但是,有一些阴魂们,贼心不死,还是想从这些年轻人身上捞些好处,想对年轻人下手。终于有些按捺不住的,飘向年轻人。

    随着阴魂们的伸手,顿时立马嗷嗷惨叫起来。只要碰着年轻人,护身符立刻发出一圈金光圈,将人整个围住。

    只要被金光圈罩住的阴魂肢体,都会熊熊燃烧起来。顿时整个墓地一片哀嚎之声,此起彼伏。

    当然年轻人们听不到,可是,有些敏感的年轻人,还是感受到什么。他们转头四处查看看看,顿时觉得阴风阵阵,赶紧缩着头加快脚步,和其他人紧紧地走在一起,快步向村里跑了过去。

    许玉已经落了下来,站在地面之上,静静地看着这些阴魂们燃烧起来,燃烧着,翻滚着。

    他没有动,连表情都没有。佛光之下,没有邪灵。动了邪念的阴魂们,注定要灰飞烟灭。他们会一直不停地燃烧,燃烧,直到燃烧殆尽,什么都不会留下。

    许玉冷冷地看着阴魂翻滚着,哀嚎着,祈求着,无动于衷。从阴魂动了邪念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下场就已经注定。“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颠痴。”他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佛渡有缘人,神助自救者。”

    远处,一些老鬼们和许肃一眼,也是冷冷地看着。他们早就知道许神算的厉害,绝不会在他面前有任何非分之想。有些不仅在心中暗自说道,“这些新鬼,贪心若此,就是愚蠢,就是活该。”

    旁边,一些比较善良胆小的新鬼们,有些不禁不忍。另外,还有一些鬼魂们,处于后怕之中,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动手。

    有个新鬼不仅叹道,“无论做人还是做鬼啊,幸好自己没有贪念啊。否则的话,没有实力,没有背景,注定有些错误,根本不会给改过自新的机会啊!所以啊,还是老实一点好啊!”

    许玉淡淡地看了新鬼一眼,暗道,“总算还有个本分醒目。”

    许玉不再管阴魂,他一飞身就到了许肃面前。刚刚他已经用神识仔细检查过了,许肃是功力耗尽,而且还是在服用生机丹之后功力耗尽。许玉甚至都能看到许肃元婴都已经浓缩成一个小点,淡薄、透明,没有生气。

    许玉不仅暗暗责备,儿子做事没有分寸,怎么可以把自己弄成这样啊?许家人都知道生机丹是救命用,不到紧急情况绝不能动用,否则功力退减三成。许玉心中暗道,“仲夏怎么这么糊涂呢?这么没有分寸?”

    可是,这种情况已经容不得许玉多想。他抬手贴住许肃后背,将许肃整个后背护住。后背乃人体阳面,关键时候一定要守住后背阳气。

    许肃现在整个人已经昏迷,但是。他的神识被自己在昏迷前守住归于心田。许肃还画了一个锁魂阵锁住神识,阵眼就是用了许家传家之物,辟邪镇魂珠,防止自己魂魄外溢。

    看来,这次,要不是自己,把许家仅有的两颗辟邪镇魂珠给了儿子一颗,估计他连锁魂阵都画不出来。

    许玉忍不住又赞叹儿子做事情细腻,想得周到。他这一会批评,一会又赞叹,果真啊,人是关心则乱啊。

    许玉再仔细用神识检查一遍,确定无疑儿子仅仅乃是灵力枯竭,整个人现在没有一丝一毫灵力在身,比普通人还要虚弱。

    他不再迟疑,盘腿坐下,气沉丹田,开始缓缓调动灵力。许肃现在这种状态。按照常理,就是需要引入调用一丝丝外在灵力。然后,他自己可以用这丝灵力力缓缓地恢复疗伤。

    但是,注入外在灵力却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事情,尤其,许肃现在非常虚弱,任何一点外力使用不当,都可能造成他整个人灰飞烟灭。

    如果许肃灵魂不是给他自己画出来的锁魂阵镇住,灵魂估计早就出窍,去拜访阎罗王了。许肃现在实在是太虚弱了,说的不好听的,现在啊,一只蚂蚁都可以啃动他,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阴魂围在他周围候着啦。

    许肃现在啊,婉若一碗香喷喷的红烧肉,而且还特补大补。他比起天才地宝来,一点不差。更为要命的是,他还没有一点自保能力,谁都可以染指。

    尤其,无论吃了他的是人也好,鬼也好,还是野兽也好,吃它还可以提升灵力或者阳气或者阴魂们的灵力,当真是香喷喷地不行。

    许玉研究很久,最后决定不再犹豫。关键是许肃的情况,目前来看好像不能拖啦。不过,这个时候许玉要是知道儿子正有着千载难逢的奇遇,因为自己插手而被打断,估计悔得肠子都青了。

    但是,此刻他可不知道,他只恨不得快点再快点。他伸手一点许肃气海穴,小心翼翼的,全神贯注慢慢地将一丝灵力注入进去。

    然后,许玉抱守回阳,用手托住许肃的背部,用阳气护住许肃的三焦俞、气海俞、关元俞。他静下心,仔细观察儿子情况。

    许肃呢,此刻觉得自己浮在一片气海之中,天地之间,白茫茫地一片,没有任何声音,静到极致。可是,许肃却觉得舒服至极。

    许肃,本就是一个非常好静之人。静到极致的世界,真是他所祈求。他慢慢地在气海中漫步,觉得自己脚步特别轻盈。

    可是,走着走着,许肃觉得不对劲了。他有种感觉,这片气海围住了自己,无论自己往哪个方向行走,它都会跟着飘过来,把自己圈在其中。

    许肃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想想,为什么自己到了这里?怎么就到了这里?这会儿自己为什么没有记忆了呢?

    修道之人记忆非凡,任何东西,只要看到一眼就会记住。可是,为什么,竟然,自己记忆里什么都没有啊?

    许肃有一些急躁,他试着深呼吸,调用自己的功力。可是他大吃一惊,自己体内空空地,什么都没有,自己那些磅礴的灵力居然没有了!

    许肃吓坏了,有些惊慌失措,从五岁进入练气期,自己就与体内的灵气为伍,可是现在它们居然没有了,怎么办?自己是不是变成废人了?

    许肃不仅有些急切,这种急切是许肃很多年都没有经历的情绪。他从来都是不慌不忙地,哪怕是刚刚知道自己母亲危在旦夕,即将过世,都没有急切过。

    许肃努力使得自己安静下来,他本是好静之人,七情六欲淡薄。因此,最终许肃还是克服了自己的恐慌,他想了想,决定坐下打坐。

    打坐本是修道之人最熟悉的姿势。从五岁开始,就一直陪伴着他。后来,进入练气之后基本不用睡眠,每个夜晚许肃都是打坐中度过。如此的熟悉度,慢慢地给了许肃勇气,他终于完全平静下来。

    放眼四周,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在发现自己没有灵力之前,许肃还是极为欢喜。

    他喜欢这种死寂般地静寂,可是,现在他觉察出来不对劲。但是,他始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许肃想,“或许这个不对劲之处就是破解目前困局的关键,可是到底哪里不对劲呢?”

    许肃向来稳重,即便是许家世代修道,超过许肃稳重之人都找不出来几个。没有灵力,他干脆就不管了。许肃慢慢地做起腹式呼吸,这是他修炼的启蒙。

    许家所有修炼之人,都是从练习腹式呼吸开始修炼的历程。有了功力之后,腹式呼吸就已经成为许家修道之人的习惯,伴随终生。

    很多年来,许肃每天都会花上一刻钟时间,练习腹式呼吸之外,他已经很久不会关注自己的呼吸,都是潜意识的腹式呼吸。可是现在,自己竟然全无灵力,那就从最开始的时候开始吧。

    他慢慢地沉静下来,慢慢地吸气,突出腹部,让吸入的清气灌满肺部,下压直到隔膜;然后,再慢慢地呼气,下压隔膜,收缩腹部,让废气尽可能地排除体外。

    在一吸一呼之间,许肃努力让自己停留的时间可以长一些,再长一些。他闭上眼睛,沉浸入呼吸之中。渐渐地,许逊已经通过自己的呼吸感受着外部地环境。

    他感觉,随着自己的呼吸,周围白气慢慢地一点一点给自己吸入身体,在身体中欢快的奔腾。自己每一个呼吸之间,都会吸入一丝白气进入身体。

    许肃觉得自己应该抓住了某个契机,但是他不知道是什么。可是,凭着修道者敏锐地本能,他觉得自己要尽可能地吸入更多的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