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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美人如玉

    咚!咚!咚!三声鼓响,鼓噪的人群静了下来。老倌儿故意清咳两声,却难掩得意地道:“各位,看见你们对桃儿如此厚爱,老倌以后一定尽力劝说桃儿抛开那可恨的规矩,多多为大家奉献技艺。不过,我很是遗憾,今天桃儿实在没在这里。没有听到你们的热情,她一定也会感到失落的吧。”

    哐!一声脆响,某桌一个年轻俊俏的书生手中的酒杯掉落桌上,尚未吞掉的酒水从微张的嘴里流出,脑袋里萦绕的只有一个念头:“这怎么可能?春夏秋冬四仙子固然都是多才多艺的妙人儿,但各擅所长,怎么可能有人在琴技上比得过春仙子呢?”厅堂里众人十之八九抱有如是想法,但这次众人都没有吱声,而是静待老倌儿揭开谜底。

    老倌儿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却没有说话。

    琴声又响了起来。微风拂柳,细柳弄水,波漾鸳鸯,鸳鸯交颈,双燕剪水,欢歌四溢,白云慵懒,朝阳妩媚。幽幽缓缓的旋律,轻轻柔柔的琴声,如春风拂面,如深情涌心,温柔,旖旎,醉人。一曲既罢,余音在心,曼妙难言。众人神情专注,静静地回味着。而樊振恒昏昏欲睡,上下眼皮激烈交锋。待掌声响起,他才如凉水泼面,陡然醒了过来,也没有吝惜把掌声送给抚琴者。覃添痕由衷叹道:“此曲恍若天籁,闻之心旷神醉,哄得周身毛孔无不舒爽如食仙丹。之前未曾得闻,难道是春仙子新谱的吗?”

    掌声甫歇,老倌儿的声音响了起来:“此曲名《初相偎》,各位想必是第一次得闻吧?”众人默然,老倌儿更是得意道:“纤纤素手轻拨弦,妙音缭绕歇经年,漫道仙乐谪尘世,操曲仙子若何颜?各位的心里一定很急切了吧,老倌再给各位一次机会。各位仔细了,再要猜不中,各位今日可是没眼福了。”

    “春仙子!春仙子!”

    “春仙子!春仙子!”

    ……

    哈哈哈!老倌儿狂笑。这时,舞台上的帘幕缓缓地向两侧张开。

    嘶——唉——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双眼陡地鼓胀,而心中失望油然而生。樊振恒好奇地向舞台上望去,舞台中央摆着一张古色古香的五弦琴,琴后坐着一位衣饰华丽珠玉满头却容貌平平的妙龄女子,女子双手轻放在琴两端,神色木然地与若干双失望的眼对视着,眼中没有难过,而是写着轻蔑。对,是轻蔑,是不屑的轻蔑。樊振恒收回目光,倒了一杯酒,也不管自己的伤势,不急不缓地喝了下去。

    “哪里来的丑八怪,赶快滚下去。我们要见春仙子。”失望的众人失去理智地喝骂起来。

    那女子站了起来,高挑纤细却浮凸曼妙的身段惹得众人一惊,不少好色之徒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眼神中多了几分狂热。樊振恒不经意间斜了一下目光,巧不巧地看到同桌的那四位公子都在嘿嘿干笑,那神情说不出的猥琐。他又看向舞台,那女子把手放在额头,然后缓缓地滑了下来,却如变魔术般露出一张水灵灵的瓜子脸。远山似的黛眉,顾盼生情的双眸,高挺的鼻梁,红润的薄唇,毫无瑕疵的皮肤,与令人遐想的美妙身材相得益彰,真个是美人如玉,虽天仙,莫过于此。心中闪过一阵惊艳,他收回目光,倒了一杯酒,缓缓地喝了下去。而众人像中了咒语般,呆呆地看着那美丽的女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前后的反差,让众人心情先抑后扬,此时却是愈加的兴奋,仿若得见天仙一般不可遏制。

    “真美!”覃添痕赞叹了一句,回头给自己倒茶,看见樊振恒喝酒的神情,不由笑道:“樊兄,人人都在饱餐秀色,你却偏偏属意杯中物,这是为何?”

    樊振恒放下杯子道:“美丽的女子对别人来说,好比是夜空的明月,越看越爱,对我来说却像是白昼的烈日,多看了会受到伤害的。”

    覃添痕一愣:“不明白。”

    樊振恒正要给他解释,老倌儿的身影出现在那美丽女子的身旁,对着台下众人道:“各位,这位是息紫儿姑娘。息姑娘可漂亮?”

    吴一清一拳擂在桌上,跳了起来高喝道:“漂亮!太漂亮了,虽毛嫱、西施,不外如是!”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都鼓噪起来,呼喝声、口哨声如潮打空滩,轰然在耳。

    息紫儿目光看向吴一清,却看见覃添痕背对着她喝茶,而樊振恒埋头喝酒的情形,心中不免产生一丝意外。

    老倌儿示意众人静下来,难得严肃道:“息姑娘初到丟魂舫,各位对她难免陌生,不过,我相信,过了今晚,息姑娘的芳名必然响彻九通。息姑娘二九佳龄,是名噪京师的清官人。息姑娘的琴技各位方才已经领略过了,不输与我家桃儿。事实上,息姑娘多才多艺,琴棋书画,乐舞针黹无一不精。接下来,就由息姑娘为各位高歌一曲。”

    老倌儿退下。息紫儿眸光四顾,见众人都屏息静听,这才轻舒玉臂,微张檀口,美妙动听的声音柔情婉婉地清唱了一曲《击鼓》: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众人疯狂地鼓掌喝彩,樊振恒却被“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句勾起了无尽的回忆。

    山盟海誓犹在耳,天人永隔不相见。

    “习坎,画好了没?”仅以一个姿势坐了好半天,她已然失去了耐性。

    沈习坎收起铅笔,看了看画板上的人儿,满意道:“呵呵,好了。”

    她站起身,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腰肢,咕哝道:“让我看看。”说着,满怀喜悦地跑到沈习坎身侧,只是当她看见画板上的肖像时,却是发出了一声穿云裂帛的尖叫,吓得沈习坎泛起一身鸡皮疙瘩。他小心地问道:“怎么啦?”

    她哼了一声,怒道:“这就是你学了几个月的素描水平呐?你确定你画的是我吗?不会是你心里想着的其他人吧?”

    咳!咳!沈习坎尴尬地咳了两声,辩解道:“我想着题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在上面,所以发挥了一下想象力,这又不是做定量实验,要那么认真干啥,嘿嘿。”

    “樊兄,樊兄!”覃添痕与荷香换了座位,拍了拍失神的樊振恒,奇怪地问道:“你怎么啦?”樊振恒回过神来,淡淡道:“没事。”

    覃添痕也没有多问,而是兴奋道:“刚才息姑娘又唱了一曲《蒹葭》,我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实在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美妙的歌声。你看,你听,大厅里的人全都要疯了。当然,只有樊兄你例外。在这样的美人儿前,在这样美好的歌声中,樊兄还有心思想心事,这份定力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樊振恒倒了一杯酒掩饰自己的尴尬。

    二人的举动一直被息紫儿看在眼里,尤其是樊振恒一直神游物外的情形,让她自负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自出道以来,她尚是第一次遇见对自己美色及技艺无动于衷的家伙。九通交通便利,南来北往的旅客比比皆是,故到丟魂舫来的不一定都是九通本地的人,但一定都是多少有一些才学的人。这些人舍得花那几十两白花花的银子,莫不是抱着寻欢作乐的心思。可是,这家伙,好似就为了来喝酒似的。如果有机会,她倒想试试这夯货凭什么对她如此忽视。

    息紫儿心思百转,见老倌儿慢吞吞地走了上来,她悄然退下。

    老倌儿道:“想我老倌第一次听到紫儿姑娘的歌声时,三魂都飘走了两魂,真恨不得把全天下的珍宝都寻了给了她,让她为我一个人歌唱。今日再聆仙音,老倌我三魂都不见了,直若飘飘欲仙,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只想着再要能听一次,此生无憾了。”

    不少人为他的做作笑了起来,他依然一脸陶醉。过得半晌,他才收束表情,换为一脸笑容道:“各位,是否还在抱怨今日的票价过高呢?”

    有人嚷道:“紫儿姑娘的表演十分精彩,票价高一些当然可以接受。但是,今天的票价可是足足涨了四倍,这未免也太高了吧?若非贵舫一向口碑良好,本公子今天断然不会进来的了。”顿时群起应和道:“老倌儿,你可得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老倌儿举手示意众人静了下来,满脸笑容道:“各位如此捧场,本舫自然不会让各位花冤枉钱。若是各位冷了心,本舫还如何开下去,是不?”

    “是啊,是啊,今天要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公子我以后不来了。”众人嚷道。

    老倌儿拔高声音道:“各位,今日涨价,是有原因的。原因就是息紫儿姑娘。”他及时示意众人不要喧哗,继续道:“因为今日是紫儿姑娘在本舫的第一次演出,也是最后一次。”

    众人愕然,但这个理由显然不足以让众人满意。老倌儿嘿嘿一笑,再次拔高声音道:“诸位可知位于京畿最繁华地段的诸翠馆?那是名闻我易国,甚至是名闻九国的第一等娱乐场所。诸翠馆的姑娘,不论是地支十二别馆的佳人,还是天干十楼的清倌人,个个都是色艺俱佳。现今,诸翠馆天干十楼的数十位清倌人秘密到各地选婿,而九通是紫儿姑娘的第一站。紫儿姑娘非但是天干十楼的清倌人,更是天干十楼这一届壬楼之主,才艺姿色在诸翠馆都是上上之选。诸位,紫儿姑娘到我九通选婿,是我九通之幸。能否把紫儿姑娘收入房中,金屋藏娇,轻怜密爱,今晚就看各位的本事了。紫儿姑娘的人各位也看见了,紫儿姑娘的才艺各位也知道了,接下来就要进入今天的主题了。愿意参与的,请作好准备。如果有不愿意参与的,可以现在退场,多收的票价门房自会退还给各位。”

    老倌儿一番话,激得众人的肾上腺激素直线上升,全都兴奋莫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老倌儿退下,幕布将舞台遮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