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倭国口音
一个狭窄的山坳石缝中，飞鹰张翼躺在田布的身边，用厚厚的披风替田布遮挡山间的寒风。
冰冷的雪花已经掩埋了他露在外面的半个身子，可是他仍旧不肯将披风重新披到身上。
田布道：“我已经不冷了，你把披风盖回去吧，不然你就要冻死了。”
飞鹰张翼道：“你说话时牙齿碰撞的声音快把我的耳朵震聋了，我怎么能不知道你冷不冷？”
田布道：“你的牙齿比我响的还厉害，吵到我了！你还是把披风盖上的好，不然你冻死了，谁来保护我？”
飞鹰张翼道：“我内力深厚，这些风雪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等到风雪停了，追兵走了，我就送你回去。我把你从家里掳了出来，如果不能把你安全送回，我会愧对他的。”
田布往张翼的身边凑了凑，将披风的一半盖在他身上，悄声问道：“你说他能够甩开追兵，再回来找我们吗？”
飞鹰张翼闭上眼睛，在心里坚定地说：“他是我见过最善良最坚强的人，他一定能够活着回来的。”
他们口中的‘他’，自然说的是尚云龙。他从骑兵们手中救出飞鹰和田布后，意识到带着一个小腿受伤的病人和一个十岁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快的过战马的脚力。
所以他在一处山坳间找到一条石缝，安顿好飞鹰张翼和田布之后，他主动暴露在骑兵们面前，引着他们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奔出五十多里后，尚云龙已经筋疲力尽，此时天色微亮，远处的山峦树影中，一座古寺露出一角屋檐。
“咚咚……”古寺钟声袅袅，想来是寺中僧人已经起床开始早课。
尚云龙沿着落满积雪的山间小径狂奔一阵，然后拼尽最后的力气，跃上树梢，在一片枝丫中隐藏起来。
一队骑兵沿着雪上的脚步追踪而来，抬头不远处，便看到了那座古寺。
领队的那人看到奔驰了一夜的战马疲累不堪，马上的战士满身风霜，他大手一挥，一队人马径往寺门而去。
待他们去的远了，尚云龙这才松了口气，他的鼻子突然嗅到一股烟味儿。
不是寻常老头抽的那种旱烟的气味，而是燃烧一夜后，因为无人添柴，火堆将灭未灭时，那种木炭升起的烟味。
他立刻想到，这附近有人夜宿山林，还燃了一堆篝火。
尚云龙从小练就的求生本领帮助了他，沿着断断续续的烟味传来的方向，尚云龙找到了一个极为隐秘的洞穴。在一片积雪的山坳，一丛杂草上只有水珠却没有雪花，显得极不寻常。
扒开枯草的一角，温暖的空气从山洞中不断冒出来。他在累晕过去之前，一头扎进了能让他不被冻死的洞穴里。
热水像是一条温暖的蛇，从他的嘴巴游走到他的胃里，沿途散发出来的热量能完全溶解一个将要冻僵的心。
被苍鹰崔刚用寒冰真气伤过之后，又拼命引着骑兵奔跑了一路，尚云龙的心脏已经变得冰凉。喝着温暖的热水，躺在炽热的火堆旁，此刻他冻僵的身子才渐渐回暖，沉重的眼皮才能再次睁开。
山洞的石壁上一个身影随着火光不停跳动，让他看不清楚这人是什么样子。直到那人说出第一句话，他才确定，救他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姑娘。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她说话的口音很是奇怪，好像是一个聋子听不见声音，在看着别人的嘴巴运动，模仿着发出的声音。
“在下尚云龙，姑娘芳名如何称呼？”
“我的名字不方，也不圆，我叫做希。请多多指教！”这个姑娘用一种特别僵硬的姿势，跪着鞠了半个躬。
“希？大唐哪有一个字的名字？姑娘贵姓？”尚云龙好奇问道。
那姑娘又谦卑地说道：“我的姓氏不贵，一点都不贵。我叫岸雪希，我的姓氏是岸雪。”
尚云龙清醒了一些，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个姑娘身上穿的是倭国的服饰，黑直的长发披散下来，只在发梢束了一条丝带。
那姑娘背对着他，不肯转过身来。她不断地往火堆上添柴，似乎也在掩饰内心的慌张。
尚云龙往周围一看，小小的山洞里竟然有水有肉，还有一口陶瓮被绳子挂在火上，里面冒着热气。
尚云龙问道：“姑娘为何一人住在这个山洞里？你是远道而来的倭国人吗？”
岸雪希后背微耸，发梢微动，好似点了点头，又好似一动没动。
“我听不懂你的说话，你醒了之后，就赶紧离开这里吧。这里很小，我不希望你在这里太久，被别人看见！”她的语气很慌张，满满都是催人快走的急促。
尚云龙问道：“你是要在这里等什么人吗？这里是荒郊野外，除了一座百年古刹，方圆数十里不见人烟。你在这里筑巢而居，莫非是在等庙里的和尚出来幽会？”
岸雪希急道：“你最好快走，等到他们从庙里出来，看到你在这里，他们会杀了你的。”
尚云龙以为她说的是追他的骑兵，便道：“他们刚到寺中，不会这么快出来的。就算他们出来，也不可能随便就找到这里。你有没有吃的东西，让我填饱肚子？”
岸雪希停顿了一下，从火上取下一个烤的黑乎乎的东西，递到尚云龙的手里。他接过一闻，有一种紫菜的清香，咬了一口，才发现这是一个米饭捏成的圆球。
由于外面的紫菜被烤糊了，里面的饭团还是硬的，尚云龙又要了一碗热水，将手中的饭团往热水里一泡，才勉强当成米汤喝了下去。
“你饱了吗？饱了就赶紧走吧。”岸雪希一刻不停地催着尚云龙快走，尚云龙心中虽然有些气愤，但想到荒郊野外，和一个年轻女子独处一室，确实很不方便。
这姑娘总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尚云龙挣扎起身，向着她的背影施了一礼，口中说道：“多谢姑娘赠水赠粥，他日相见，容在下厚报。”
尚云龙撑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山洞，寒冷的山风立刻挟着雪花像刀子一样割在他的脸上。尚云龙忍耐不住，找了附近一个稍稍避风的草丛，和衣往草丛中一躺，顿时感觉身上暖和了许多。
就在此时，从寺院方向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踏雪而来，尚云龙心想：难道是那姑娘的心上人趁着空闲，从寺中出来和她相会？
再仔细一听，这是三个人的脚步声，一人在前，两人在后，一个人怒气冲冲地说道：“这些和尚太让人气愤了！咱们在大雪中守了一夜，他们在藏经阁里守了一夜，一点机会都没有！”
另一个人说道：“这佛骨舍利毕竟是人家镇寺之宝，看管的紧一点是应该的。你不是没有看见，这几日来寺里偷舍利子的人有多少。”
走在最后的那个人道：“天亮前刚入寺的那队骑兵，就是护卫舍利子进京的人吗？”
尚云龙在草丛中听得真切，这三人的口音，和那姑娘一样，都是倭国口音。
冰冷的雪花已经掩埋了他露在外面的半个身子，可是他仍旧不肯将披风重新披到身上。
田布道：“我已经不冷了，你把披风盖回去吧，不然你就要冻死了。”
飞鹰张翼道：“你说话时牙齿碰撞的声音快把我的耳朵震聋了，我怎么能不知道你冷不冷？”
田布道：“你的牙齿比我响的还厉害，吵到我了！你还是把披风盖上的好，不然你冻死了，谁来保护我？”
飞鹰张翼道：“我内力深厚，这些风雪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等到风雪停了，追兵走了，我就送你回去。我把你从家里掳了出来，如果不能把你安全送回，我会愧对他的。”
田布往张翼的身边凑了凑，将披风的一半盖在他身上，悄声问道：“你说他能够甩开追兵，再回来找我们吗？”
飞鹰张翼闭上眼睛，在心里坚定地说：“他是我见过最善良最坚强的人，他一定能够活着回来的。”
他们口中的‘他’，自然说的是尚云龙。他从骑兵们手中救出飞鹰和田布后，意识到带着一个小腿受伤的病人和一个十岁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快的过战马的脚力。
所以他在一处山坳间找到一条石缝，安顿好飞鹰张翼和田布之后，他主动暴露在骑兵们面前，引着他们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奔出五十多里后，尚云龙已经筋疲力尽，此时天色微亮，远处的山峦树影中，一座古寺露出一角屋檐。
“咚咚……”古寺钟声袅袅，想来是寺中僧人已经起床开始早课。
尚云龙沿着落满积雪的山间小径狂奔一阵，然后拼尽最后的力气，跃上树梢，在一片枝丫中隐藏起来。
一队骑兵沿着雪上的脚步追踪而来，抬头不远处，便看到了那座古寺。
领队的那人看到奔驰了一夜的战马疲累不堪，马上的战士满身风霜，他大手一挥，一队人马径往寺门而去。
待他们去的远了，尚云龙这才松了口气，他的鼻子突然嗅到一股烟味儿。
不是寻常老头抽的那种旱烟的气味，而是燃烧一夜后，因为无人添柴，火堆将灭未灭时，那种木炭升起的烟味。
他立刻想到，这附近有人夜宿山林，还燃了一堆篝火。
尚云龙从小练就的求生本领帮助了他，沿着断断续续的烟味传来的方向，尚云龙找到了一个极为隐秘的洞穴。在一片积雪的山坳，一丛杂草上只有水珠却没有雪花，显得极不寻常。
扒开枯草的一角，温暖的空气从山洞中不断冒出来。他在累晕过去之前，一头扎进了能让他不被冻死的洞穴里。
热水像是一条温暖的蛇，从他的嘴巴游走到他的胃里，沿途散发出来的热量能完全溶解一个将要冻僵的心。
被苍鹰崔刚用寒冰真气伤过之后，又拼命引着骑兵奔跑了一路，尚云龙的心脏已经变得冰凉。喝着温暖的热水，躺在炽热的火堆旁，此刻他冻僵的身子才渐渐回暖，沉重的眼皮才能再次睁开。
山洞的石壁上一个身影随着火光不停跳动，让他看不清楚这人是什么样子。直到那人说出第一句话，他才确定，救他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姑娘。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她说话的口音很是奇怪，好像是一个聋子听不见声音，在看着别人的嘴巴运动，模仿着发出的声音。
“在下尚云龙，姑娘芳名如何称呼？”
“我的名字不方，也不圆，我叫做希。请多多指教！”这个姑娘用一种特别僵硬的姿势，跪着鞠了半个躬。
“希？大唐哪有一个字的名字？姑娘贵姓？”尚云龙好奇问道。
那姑娘又谦卑地说道：“我的姓氏不贵，一点都不贵。我叫岸雪希，我的姓氏是岸雪。”
尚云龙清醒了一些，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个姑娘身上穿的是倭国的服饰，黑直的长发披散下来，只在发梢束了一条丝带。
那姑娘背对着他，不肯转过身来。她不断地往火堆上添柴，似乎也在掩饰内心的慌张。
尚云龙往周围一看，小小的山洞里竟然有水有肉，还有一口陶瓮被绳子挂在火上，里面冒着热气。
尚云龙问道：“姑娘为何一人住在这个山洞里？你是远道而来的倭国人吗？”
岸雪希后背微耸，发梢微动，好似点了点头，又好似一动没动。
“我听不懂你的说话，你醒了之后，就赶紧离开这里吧。这里很小，我不希望你在这里太久，被别人看见！”她的语气很慌张，满满都是催人快走的急促。
尚云龙问道：“你是要在这里等什么人吗？这里是荒郊野外，除了一座百年古刹，方圆数十里不见人烟。你在这里筑巢而居，莫非是在等庙里的和尚出来幽会？”
岸雪希急道：“你最好快走，等到他们从庙里出来，看到你在这里，他们会杀了你的。”
尚云龙以为她说的是追他的骑兵，便道：“他们刚到寺中，不会这么快出来的。就算他们出来，也不可能随便就找到这里。你有没有吃的东西，让我填饱肚子？”
岸雪希停顿了一下，从火上取下一个烤的黑乎乎的东西，递到尚云龙的手里。他接过一闻，有一种紫菜的清香，咬了一口，才发现这是一个米饭捏成的圆球。
由于外面的紫菜被烤糊了，里面的饭团还是硬的，尚云龙又要了一碗热水，将手中的饭团往热水里一泡，才勉强当成米汤喝了下去。
“你饱了吗？饱了就赶紧走吧。”岸雪希一刻不停地催着尚云龙快走，尚云龙心中虽然有些气愤，但想到荒郊野外，和一个年轻女子独处一室，确实很不方便。
这姑娘总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尚云龙挣扎起身，向着她的背影施了一礼，口中说道：“多谢姑娘赠水赠粥，他日相见，容在下厚报。”
尚云龙撑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山洞，寒冷的山风立刻挟着雪花像刀子一样割在他的脸上。尚云龙忍耐不住，找了附近一个稍稍避风的草丛，和衣往草丛中一躺，顿时感觉身上暖和了许多。
就在此时，从寺院方向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踏雪而来，尚云龙心想：难道是那姑娘的心上人趁着空闲，从寺中出来和她相会？
再仔细一听，这是三个人的脚步声，一人在前，两人在后，一个人怒气冲冲地说道：“这些和尚太让人气愤了！咱们在大雪中守了一夜，他们在藏经阁里守了一夜，一点机会都没有！”
另一个人说道：“这佛骨舍利毕竟是人家镇寺之宝，看管的紧一点是应该的。你不是没有看见，这几日来寺里偷舍利子的人有多少。”
走在最后的那个人道：“天亮前刚入寺的那队骑兵，就是护卫舍利子进京的人吗？”
尚云龙在草丛中听得真切，这三人的口音，和那姑娘一样，都是倭国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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