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公羊县暴乱
送走母亲，苏夜心中像是失去了什么。
张原和卫龙二人却很兴奋，两人非要在县城里转转，刚好陈江河还在县里作法事，两人便让他带着去混个席吃也行。
苏夜想到妹妹还在观里养伤，也可以去县里买点东西，给她带回去。
来到公羊县城，看着并不怎么气派的城墙，张原却意气风发，说道：“呆子，你看我们之前犯点小事，都怕得不得了，躲在这庙里当孙子。我们把太平道的神仙都得罪了，他们也没有拿我们怎么着。”
卫龙也道：“是啊，这些仙人的脾气真好。”
张原道：“我想啊，这些仙人看我们就像看猫儿狗儿，这么点事就动气报复，平白失了风度。”
卫龙道：“还是小心为好。”
张原却突然长叹一声，道：“呆子，你说都是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我在白云观修行了几年，啥也没修到，最后还得出来讨生活。跟他们比，我连猫儿狗儿都不如。”
卫龙笑道：“不要这样想，再怎么厉害，最终也是一钵黄土，活得长一点，短一点而已。”
张原翻了个白眼，道：“你就该去当方丈。”
三人来到一处名叫野猪坡的地方，陈江河在这里作法事，据说是因为与邻家械斗，被人用锄头打死了，因为是横死，所以需要消除戾气再安葬。
只是这家人实在太穷了，陈江河的工钱还要赊一大半，苏夜三人想去混个席吃，都没好意思上桌。
苏夜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苏小婉的情况跟陈江河说了。
陈江河顿时怅然若失，整个人都跟着晃了晃，沉默了好久，才脸色惨白道：“师妹，师兄失去你了啊！”
苏夜被他这反应吓一跳，没想到这邋遢道士这么在乎苏小婉。
陈江河长叹一声，望着远方，久久不语。
张原笑道：“方丈，你这声哭嚎要是让嫂子听到，少不了要吃挂落。”
苏夜一阵无语。
陈江河呆了好久才收拾表情，嘿嘿一笑道：“触景生情罢了，莫要跟你嫂子瞎说。”
当天作完法事，陈江河与苏夜三人一起回山，行至一处山泉处，准备弄点水喝，陈江河却突然叫道：“慢着，水中有血！”
苏夜仔细一瞧，这泉水果然不干净。
此时正值春日，山泉涨水，一般的水都有点浑，不细瞧还看不出来。
卫龙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一看，惊叫道：“方丈，死人了！死了好多人！”
众人皆惊，忙顺着山泉水往前走，果然看到不远处有很多横七竖八的死人，有大正人，有羌人，有的人被刀从后面洞穿了腹脏，有人被刀削了脖子，还有的头被劈得像破了的瓜，前方的庄子里被人放了火，好在此时春日潮湿不曾蔓延开来。
陈江河眉头大皱，道：“去看看。”
众人来到庄子，只见倒了一地的人，再到屋里看去，只见屋里死的都是女人，血污满地，有的被用绳子吊死在梁上，一些年轻妇人衣不敝体，坦胸露乳已是被污，身上各种腌臜物，弥漫着尿骚味。
还有甚者被腹插了刀棍，死相惨不忍睹。
最让苏夜心头大恸的是，居然还有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岁不到的女娃，也是被人剥的精光死去多时了，下体还有被刀捅裂的伤口，一直划拉到大腿处。
这时，又听到一个女子的惨叫。
跑过去一看，是这个赤身裸体的女子一头撞死在了大石头上。也不知道是羞于见人了，还是以为他们也是恶人，免得受苦吓得自杀了。
再到屋后查看，死的男女老少皆有，身上的伤口来看，凶器有柴刀、斧头、棍棒、锄头、镰刀。
除了陈江河，苏夜三人皆是吐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们好像大多都是羌人。”陈江河说。
苏夜仔细才发现果真如此，羌地是归化之地，此地的羌人与大正人经过通婚、杂居、移风易俗，同服饰，同语言，同礼俗，已经分的不那么清了。
陈江河叹息一声，道：“要么是土匪打劫，要么是民众械斗。看样子，是一伙大正人屠了这个羌人的村子。”
苏夜咬牙切齿道：“到底是什么人，这般凶残！”
张原道：“三弟，去报官吧。”
卫龙也道：“我们快离开这里，一旦被人发现，我们也危险，去县衙吧。”
四人当即往县城赶去，大概只有二十多里地，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到。
可是一路上，苏夜更是惊呆了，不止只是羌人村子被杀了，还有大正人或者杂居的村子也发现了命案。
来到县衙，县令武劲通已然知道此事，他在宋家庄就见过苏夜，因为苏夜身份敏感，所以苏夜不点破，他也就装作不认识没看到，现在苏夜亮明了身份，武劲通就不得不认真面对。
“小公子，县里一直就是土匪和械斗两大问题。自从朝廷下令羌人动迁，虽然州牧阻止了羌人动迁的政令，可是积压的问题都冒了出来，有山田地界的，有前仇旧恨的，还有一些冒充土匪的。”
武劲通大倒苦水。
他本是行伍中人，是个粗人，因为公羊县风民彪悍，文弱的县令镇不住场子，林文靖便把他从军中调到此地当县令。
这本是晋升的好事，可是这公羊县的县令，简直不是人干的活。
公羊县一万一千多户，羌人除了公羊部的一些人以外，还有很多其它部族迁过来的，总的人口在五六万之众。
公羊县这种上县，地广人多矛盾重。
但是，一个县有一个县的建制，比如军士多少，捕手多少，驿栈多少，每年用于修城补墙的银钱多少，都是定数。
所以公羊县哪哪都不够用，不够就会贪，一贪就会造成更多的问题。
比如民众积怨、官匪勾结、虚报名目、吃空饷，以及抓、拿、卡、要、冤、假、错等等。
再加上公羊县新立，很多问题以前都没有解决好，种族矛盾林立，民风又彪悍，现在朝廷这么一煽风点火，哪怕没有最终实行，在民间也是一石激起三重浪，拦都拦不住。
苏夜没有社会经验，听武劲通这么一讲，也是头大得很，只好不了了之。
正准备回法华观，武劲通却拦住他，道：“小公子，下官正欲派人去观里寻您。令妹马上就要嫁入皇宫，林家就成了外戚，这是天州的大喜事。明天令妹送亲的队伍就会到达本县，本来按照计划，是要去观里拜见令堂和您这位兄长的……”
武劲通的意思很明显。
他的任务就是将送亲队伍平安送出公羊县。
可是公羊县最近太乱了，让苏夜就在这里等着，免得送亲队伍绕道再去法华观，万一在路上遇到个土匪，或者出个什么意外，他这官就当到头了。
苏夜心中一阵揪心得疼。
林幼芳这个妹妹从小就多病，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现在林幼薇跑了，又闯了祸，就只能她这个姐姐去出嫁了。
如果去法华观，林幼薇在那里，见面尴尬不说，让林家其它人发现林幼薇没有死，也是节外生枝。
当晚，苏夜四人便在县衙住下。
晚上苏夜百感交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实在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苏小婉是洛华道君转世，现在去了神秘地方修行。小妹妹杀了人，被迫浪迹天涯。现在大妹妹又要嫁入皇宫。自己在大雁山出家，林文靖远在京城。
好好的一家人，从此就天隔一方。
苏夜一边感怀身世，一边操心公羊县的事。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普通老百姓过得也很难，羌人被杀，大正人也被杀，普通乡民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你砍我，我砍你，想过个太平日子都难。
张原吃完了武县令安排的晚餐，便开始抱怨。
“这武县令处理政务一塌糊涂！这种人尸餐素位，真是让人气愤！”
卫龙吓得忙捂他的嘴，道：“二弟慎言。”
张原长叹一声，道：“想我张原堂堂男儿，学富五车，比不上天上那些神仙就算了，连这没用的七品芝麻官都比不过，真是气人。”
卫龙急道：“你别再胡说了，我们跑这里来避祸，不掉脑袋就大吉了，你还想当官？”
苏夜想到两位哥哥，面对太平道的真人，毅然舍命帮自己，也算是仗义，苏小婉走后，他们在大雁塔又得死乞白赖得讨食吃，生活没个着落。
现在张原这般说，他也就动了一个心思，道：“两位哥哥，这公羊县是我母亲的嫁妆，现在被糟蹋成这样，我心里也难受。可是我必须在观里出家。如果我帮你们在县里谋一份差事，可以光明正大得做事，你们敢不敢？”
张原哈哈一笑，道：“有何不敢。”
卫龙瞪了张原一眼，对苏夜道：“他阴阳怪气的，就是等你这句话。”
张原讪讪笑道：“这你呆子平时话不多，该说不说，不该说瞎说。我只是气愤而已。”
苏夜道：“看破不说破。”
张原哈哈笑道：“三弟，不管成与不成，二哥都记你的好。只要我在县里谋了差事，你在观里也饿不着。”
张原和卫龙二人却很兴奋，两人非要在县城里转转，刚好陈江河还在县里作法事，两人便让他带着去混个席吃也行。
苏夜想到妹妹还在观里养伤，也可以去县里买点东西，给她带回去。
来到公羊县城，看着并不怎么气派的城墙，张原却意气风发，说道：“呆子，你看我们之前犯点小事，都怕得不得了，躲在这庙里当孙子。我们把太平道的神仙都得罪了，他们也没有拿我们怎么着。”
卫龙也道：“是啊，这些仙人的脾气真好。”
张原道：“我想啊，这些仙人看我们就像看猫儿狗儿，这么点事就动气报复，平白失了风度。”
卫龙道：“还是小心为好。”
张原却突然长叹一声，道：“呆子，你说都是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我在白云观修行了几年，啥也没修到，最后还得出来讨生活。跟他们比，我连猫儿狗儿都不如。”
卫龙笑道：“不要这样想，再怎么厉害，最终也是一钵黄土，活得长一点，短一点而已。”
张原翻了个白眼，道：“你就该去当方丈。”
三人来到一处名叫野猪坡的地方，陈江河在这里作法事，据说是因为与邻家械斗，被人用锄头打死了，因为是横死，所以需要消除戾气再安葬。
只是这家人实在太穷了，陈江河的工钱还要赊一大半，苏夜三人想去混个席吃，都没好意思上桌。
苏夜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苏小婉的情况跟陈江河说了。
陈江河顿时怅然若失，整个人都跟着晃了晃，沉默了好久，才脸色惨白道：“师妹，师兄失去你了啊！”
苏夜被他这反应吓一跳，没想到这邋遢道士这么在乎苏小婉。
陈江河长叹一声，望着远方，久久不语。
张原笑道：“方丈，你这声哭嚎要是让嫂子听到，少不了要吃挂落。”
苏夜一阵无语。
陈江河呆了好久才收拾表情，嘿嘿一笑道：“触景生情罢了，莫要跟你嫂子瞎说。”
当天作完法事，陈江河与苏夜三人一起回山，行至一处山泉处，准备弄点水喝，陈江河却突然叫道：“慢着，水中有血！”
苏夜仔细一瞧，这泉水果然不干净。
此时正值春日，山泉涨水，一般的水都有点浑，不细瞧还看不出来。
卫龙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一看，惊叫道：“方丈，死人了！死了好多人！”
众人皆惊，忙顺着山泉水往前走，果然看到不远处有很多横七竖八的死人，有大正人，有羌人，有的人被刀从后面洞穿了腹脏，有人被刀削了脖子，还有的头被劈得像破了的瓜，前方的庄子里被人放了火，好在此时春日潮湿不曾蔓延开来。
陈江河眉头大皱，道：“去看看。”
众人来到庄子，只见倒了一地的人，再到屋里看去，只见屋里死的都是女人，血污满地，有的被用绳子吊死在梁上，一些年轻妇人衣不敝体，坦胸露乳已是被污，身上各种腌臜物，弥漫着尿骚味。
还有甚者被腹插了刀棍，死相惨不忍睹。
最让苏夜心头大恸的是，居然还有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岁不到的女娃，也是被人剥的精光死去多时了，下体还有被刀捅裂的伤口，一直划拉到大腿处。
这时，又听到一个女子的惨叫。
跑过去一看，是这个赤身裸体的女子一头撞死在了大石头上。也不知道是羞于见人了，还是以为他们也是恶人，免得受苦吓得自杀了。
再到屋后查看，死的男女老少皆有，身上的伤口来看，凶器有柴刀、斧头、棍棒、锄头、镰刀。
除了陈江河，苏夜三人皆是吐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们好像大多都是羌人。”陈江河说。
苏夜仔细才发现果真如此，羌地是归化之地，此地的羌人与大正人经过通婚、杂居、移风易俗，同服饰，同语言，同礼俗，已经分的不那么清了。
陈江河叹息一声，道：“要么是土匪打劫，要么是民众械斗。看样子，是一伙大正人屠了这个羌人的村子。”
苏夜咬牙切齿道：“到底是什么人，这般凶残！”
张原道：“三弟，去报官吧。”
卫龙也道：“我们快离开这里，一旦被人发现，我们也危险，去县衙吧。”
四人当即往县城赶去，大概只有二十多里地，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到。
可是一路上，苏夜更是惊呆了，不止只是羌人村子被杀了，还有大正人或者杂居的村子也发现了命案。
来到县衙，县令武劲通已然知道此事，他在宋家庄就见过苏夜，因为苏夜身份敏感，所以苏夜不点破，他也就装作不认识没看到，现在苏夜亮明了身份，武劲通就不得不认真面对。
“小公子，县里一直就是土匪和械斗两大问题。自从朝廷下令羌人动迁，虽然州牧阻止了羌人动迁的政令，可是积压的问题都冒了出来，有山田地界的，有前仇旧恨的，还有一些冒充土匪的。”
武劲通大倒苦水。
他本是行伍中人，是个粗人，因为公羊县风民彪悍，文弱的县令镇不住场子，林文靖便把他从军中调到此地当县令。
这本是晋升的好事，可是这公羊县的县令，简直不是人干的活。
公羊县一万一千多户，羌人除了公羊部的一些人以外，还有很多其它部族迁过来的，总的人口在五六万之众。
公羊县这种上县，地广人多矛盾重。
但是，一个县有一个县的建制，比如军士多少，捕手多少，驿栈多少，每年用于修城补墙的银钱多少，都是定数。
所以公羊县哪哪都不够用，不够就会贪，一贪就会造成更多的问题。
比如民众积怨、官匪勾结、虚报名目、吃空饷，以及抓、拿、卡、要、冤、假、错等等。
再加上公羊县新立，很多问题以前都没有解决好，种族矛盾林立，民风又彪悍，现在朝廷这么一煽风点火，哪怕没有最终实行，在民间也是一石激起三重浪，拦都拦不住。
苏夜没有社会经验，听武劲通这么一讲，也是头大得很，只好不了了之。
正准备回法华观，武劲通却拦住他，道：“小公子，下官正欲派人去观里寻您。令妹马上就要嫁入皇宫，林家就成了外戚，这是天州的大喜事。明天令妹送亲的队伍就会到达本县，本来按照计划，是要去观里拜见令堂和您这位兄长的……”
武劲通的意思很明显。
他的任务就是将送亲队伍平安送出公羊县。
可是公羊县最近太乱了，让苏夜就在这里等着，免得送亲队伍绕道再去法华观，万一在路上遇到个土匪，或者出个什么意外，他这官就当到头了。
苏夜心中一阵揪心得疼。
林幼芳这个妹妹从小就多病，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现在林幼薇跑了，又闯了祸，就只能她这个姐姐去出嫁了。
如果去法华观，林幼薇在那里，见面尴尬不说，让林家其它人发现林幼薇没有死，也是节外生枝。
当晚，苏夜四人便在县衙住下。
晚上苏夜百感交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实在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苏小婉是洛华道君转世，现在去了神秘地方修行。小妹妹杀了人，被迫浪迹天涯。现在大妹妹又要嫁入皇宫。自己在大雁山出家，林文靖远在京城。
好好的一家人，从此就天隔一方。
苏夜一边感怀身世，一边操心公羊县的事。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普通老百姓过得也很难，羌人被杀，大正人也被杀，普通乡民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你砍我，我砍你，想过个太平日子都难。
张原吃完了武县令安排的晚餐，便开始抱怨。
“这武县令处理政务一塌糊涂！这种人尸餐素位，真是让人气愤！”
卫龙吓得忙捂他的嘴，道：“二弟慎言。”
张原长叹一声，道：“想我张原堂堂男儿，学富五车，比不上天上那些神仙就算了，连这没用的七品芝麻官都比不过，真是气人。”
卫龙急道：“你别再胡说了，我们跑这里来避祸，不掉脑袋就大吉了，你还想当官？”
苏夜想到两位哥哥，面对太平道的真人，毅然舍命帮自己，也算是仗义，苏小婉走后，他们在大雁塔又得死乞白赖得讨食吃，生活没个着落。
现在张原这般说，他也就动了一个心思，道：“两位哥哥，这公羊县是我母亲的嫁妆，现在被糟蹋成这样，我心里也难受。可是我必须在观里出家。如果我帮你们在县里谋一份差事，可以光明正大得做事，你们敢不敢？”
张原哈哈一笑，道：“有何不敢。”
卫龙瞪了张原一眼，对苏夜道：“他阴阳怪气的，就是等你这句话。”
张原讪讪笑道：“这你呆子平时话不多，该说不说，不该说瞎说。我只是气愤而已。”
苏夜道：“看破不说破。”
张原哈哈笑道：“三弟，不管成与不成，二哥都记你的好。只要我在县里谋了差事，你在观里也饿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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