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御前会议（三）（鲁本斯·梅森）
佩平的提议让在座除了塔西斯和伊曼之外的人都目瞪口呆。
梅纳德第一个反应过来，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刚才我说过了，即使威特大人慷慨解囊，国库目前只能支持一场为期两个月的战事，教宗之战可不是两个月就能打完的啊，大主教，恕我直言，这要是打起来，可是会生灵涂炭呐。”
索弗德第二个反对：“大主教，人家旧教徒既没有去你诺蒂苏闹事，也没有想取代你的位置，据我所知，他们的影响力即使在枫鹿公国境内都越来越弱，你行此劳民伤财之举又是何苦呢？我知道你想在你的任期内完成天神教的统一，但这谈何容易啊。”
佩平没有发怒，只是看向索弗德的眼神里多了一层寒意：“索弗德大人，你不是我天神教的信徒，有些事情还是不发表意见为好。”
索弗德闻听此言也有些不悦：“大主教，我确实是个不信神的凡夫俗子，但至少我知道，别人没有伤害我，我反而去找人家的麻烦，这是不义之举。况且我是圣梅森帝国的海军大臣，我不能平白无故地让我手下的一万海军子弟为了你的私欲去送死！”
伊曼团长一拍桌子，打断了索弗德的慷慨陈词：“索弗德！你不过是一个渔民出身的大头兵，给我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索弗德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就像是个在集市上和人吵架明明自己占理但因为嘴笨而大生闷气的农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很显然，佩平、塔西斯和伊曼三个人已经在这次御前会议之前达成了共识，要说服众人双线开战。
铁公鸡梅纳德显然是不会同意的，既不是天神教徒、也与塔西斯素来有隙、还被伊曼这种老贵族看不起的索弗德明显也持反对意见。
而威特之前已经同意资助塔西斯攻打长寿族的计划，但在教宗之战的提案上却许久不表态。
鲁本斯知道，这个看起来一丝不苟的人脑子里其实一直在计算，如果他觉得教宗之战能给他，给埃尼姆家族带来更多好处，他就会像之前支持塔西斯一样支持佩平了。
看来是时候放出一些诱饵了。
“索弗德大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鲁本斯安抚着愤怒的索弗德，“其实你刚才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已经足够支持大主教的提案了。”
“什么？”索弗德疑惑地看着这个他原本以为会替自己说话的男人。
“索弗德大人，你刚才说，现在旧教的影响力即使是在枫鹿公国境内也越来越弱，大主教难道不比你这种无信者更知道这一点吗？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就是大主教想在此时完成统一心愿的前提。”鲁本斯看了看佩平，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佩平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他猜不透这个表面上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内心的真实意图。
鲁本斯接着说：“陛下，诸位同僚，目前看来，有三件事需要我们去定夺。第一，第十五团已经深入恩赐之地，委实是身处险境，如果此时不派兵救援，他们很有可能落得和那支小队一样的下场。”他停顿了一下，看向了塔西斯，“据我所知，塔西斯大人的公子萨瓦卢能征善战，智勇双全，他手下也不乏经验丰富的好手，这支小队在整个十五团里也是能拔头筹的存在。”
伊曼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鲁本斯大人，看来你的情报工作做的很到位啊，只是这方向好像有些不太对吧？”
鲁本斯故意忽略了老团长言语中的讥讽之意：“谢谢团长大人的褒奖。”
伊曼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鲁本斯继续说：“能让这样一支队伍全军覆没的敌人显然不是等闲之辈。但即使是这样，如果我们不对这次攻击作出回应，那他们就会变本加厉，这一定会威胁到我们对恩赐之地的控制。因此我认为，在这件事上，出兵是一定要出的，但战线不宜过长，否则无论是粮草短缺还是极寒天气都会对我军造成极大的困扰。”
塔西斯脸上的铁青色稍稍淡了一些，梅纳德和索弗德则眉头紧锁。
鲁本斯不理会众人的反应，看向德兰诺德：“陛下，这第二件事，便是日落国对诺斯洛克关隘的袭扰。这件事极大地损害了帝国的威名，损害了我们梅森皇族的脸面，绝不能只是让他们给出一个所谓的解释就草草了事。索弗德大人刚才有一句话说得很对，那群海盗都是言而无信之人，相信他们还不如去相信一条蛇。”
一提到这件事，伊曼的脸面就有点挂不住，毕竟，帝国境内一切陆上作战事务理论上都是他的管辖范畴。诺斯洛克关隘被二十个蟊贼就轻易攻破这件事让他这个叱咤埃卡伊几十年的传奇骑士也难免颜面扫地。
他向皇帝说道：“陛下，在这件事上，我也同意鲁本斯大人的观点。二十年了，我们一再忍让，他们反而行此无信之举，这确实不是一个随便的解释就能打发的。何况以我军的实力，踏平日落国那点弹丸之地，不用费吹灰之力。”
德兰诺德看着鲁本斯，又看了看伊曼，脸色有些为难：“这件事我也觉得丢人，面对这样的挑衅，你们以为我能咽得下这口气吗？但是我父亲在位时和日落国达成的协议到现在始终有效，这次的事情严格上来说也并不属于违反协议的行为，我没办法真和他们撕破脸。毕竟，这二十年来他们从未进入过日落隧道，从未染指过日落山脉以南的地区，从未骚扰过我国沿海，而他们对于南部诸国的袭扰也让这些国家疲于应付，这给我们的国境线减轻了很多压力。伊曼，索弗德，你们承认这一点吗？”
伊曼和索弗德默默点头。
皇帝继续说：“写一封言辞激烈的信，禁止民众讨论和传播这件事，这就是我为保护帝国和梅森皇族的尊严所能做到的全部。如果你们不满意，那就忍着吧。”
虚弱的皇帝忽然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都认为我整日荒淫无度，不理政事，甚至是我的亲儿子杰拉德也这么认为。但你们扪心自问，有多少事情是我能够决定的？又有多少事情是你们根本不想让我知道的？别在这里一个个装着很高尚的样子，你们所有的建议，所有的决定，无非是在为你们自己的私心服务。在座的人里，有谁敢说自己是全心全意为这个国家考虑的，为梅森皇族考虑的？”皇帝的声音越来越高，语气也越来越严厉。
他先看向了索弗德：“索弗德，你靠海军走私中饱私囊的事情我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国库紧张，你是不是也应该慷慨解囊施以援手呢？”
索弗德的冷汗如鹰嘴豆般滴落，不敢回应。
皇帝又看向了威特：“威特，在你心里，一切都是生意，现在对你来说，对埃尼姆家族来说，支持梅森皇族是对你们最好的选择，但如果有一天，一个对你和你的家族更有利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推翻梅森皇族呢？就像你们曾经推翻曼努埃尔家族一样。”
威特那张仿佛面具一般严肃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紧张。
皇帝看向梅纳德：“梅纳德，我欣赏你的正义感，也相信谢尔德家族的忠诚。但你不要忘了，你能坐上这个职位，靠的是你妹妹。你也不要忘了，国库是在你的管理下亏空的。塔西斯说的没错，现在你还不去想怎样增加收入，反而还在这里克扣大家的支出，这就是失职！这全都是因为你心里的狗屁正义感而不去向百姓增加赋税。”
梅纳德的脸一时红一时白，既羞辱又恼怒。
皇帝又看向伊曼：“老团长，你德高望重，武功卓绝，是我父亲最欣赏的骑士，也是全埃卡伊大陆最负盛名的骑士。但你心中唯一在乎的，也就是你的名声，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伊曼挺胸抬头反驳：“我作为一名骑士，维护自己的名声，维护圣锤骑士团的名声，维护帝国的名声，难道有错吗？”
皇帝没有理他，转头看向了塔西斯：“塔西斯，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家门口那八具干尸已经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长寿族要打，也不会派你去，我怕你会把整个十五团都变成干尸！”
在座的众人都被皇帝的话惊呆了，他们纷纷看向塔西斯，后者的脸色已经变得漆黑一团，浑身都在散发着黑气。
皇帝不顾塔西斯的变化，转头又看向佩平：“大主教，我也可以明确告诉你，只要我还在世一天，教宗之战就不可能在我的任上打响，我虽然昏庸，但不想成为历史的罪人！”愤怒的皇帝猛地纵身而起，向会议厅门口走去。两名侍卫紧随其后。
走到鲁本斯面前，皇帝忽然回头看向了他：“即使是你，鲁本斯，我亲爱的弟弟，即使是你，你也有自己的秘密。”
梅纳德第一个反应过来，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刚才我说过了，即使威特大人慷慨解囊，国库目前只能支持一场为期两个月的战事，教宗之战可不是两个月就能打完的啊，大主教，恕我直言，这要是打起来，可是会生灵涂炭呐。”
索弗德第二个反对：“大主教，人家旧教徒既没有去你诺蒂苏闹事，也没有想取代你的位置，据我所知，他们的影响力即使在枫鹿公国境内都越来越弱，你行此劳民伤财之举又是何苦呢？我知道你想在你的任期内完成天神教的统一，但这谈何容易啊。”
佩平没有发怒，只是看向索弗德的眼神里多了一层寒意：“索弗德大人，你不是我天神教的信徒，有些事情还是不发表意见为好。”
索弗德闻听此言也有些不悦：“大主教，我确实是个不信神的凡夫俗子，但至少我知道，别人没有伤害我，我反而去找人家的麻烦，这是不义之举。况且我是圣梅森帝国的海军大臣，我不能平白无故地让我手下的一万海军子弟为了你的私欲去送死！”
伊曼团长一拍桌子，打断了索弗德的慷慨陈词：“索弗德！你不过是一个渔民出身的大头兵，给我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索弗德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就像是个在集市上和人吵架明明自己占理但因为嘴笨而大生闷气的农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很显然，佩平、塔西斯和伊曼三个人已经在这次御前会议之前达成了共识，要说服众人双线开战。
铁公鸡梅纳德显然是不会同意的，既不是天神教徒、也与塔西斯素来有隙、还被伊曼这种老贵族看不起的索弗德明显也持反对意见。
而威特之前已经同意资助塔西斯攻打长寿族的计划，但在教宗之战的提案上却许久不表态。
鲁本斯知道，这个看起来一丝不苟的人脑子里其实一直在计算，如果他觉得教宗之战能给他，给埃尼姆家族带来更多好处，他就会像之前支持塔西斯一样支持佩平了。
看来是时候放出一些诱饵了。
“索弗德大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鲁本斯安抚着愤怒的索弗德，“其实你刚才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已经足够支持大主教的提案了。”
“什么？”索弗德疑惑地看着这个他原本以为会替自己说话的男人。
“索弗德大人，你刚才说，现在旧教的影响力即使是在枫鹿公国境内也越来越弱，大主教难道不比你这种无信者更知道这一点吗？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就是大主教想在此时完成统一心愿的前提。”鲁本斯看了看佩平，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佩平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他猜不透这个表面上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内心的真实意图。
鲁本斯接着说：“陛下，诸位同僚，目前看来，有三件事需要我们去定夺。第一，第十五团已经深入恩赐之地，委实是身处险境，如果此时不派兵救援，他们很有可能落得和那支小队一样的下场。”他停顿了一下，看向了塔西斯，“据我所知，塔西斯大人的公子萨瓦卢能征善战，智勇双全，他手下也不乏经验丰富的好手，这支小队在整个十五团里也是能拔头筹的存在。”
伊曼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鲁本斯大人，看来你的情报工作做的很到位啊，只是这方向好像有些不太对吧？”
鲁本斯故意忽略了老团长言语中的讥讽之意：“谢谢团长大人的褒奖。”
伊曼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鲁本斯继续说：“能让这样一支队伍全军覆没的敌人显然不是等闲之辈。但即使是这样，如果我们不对这次攻击作出回应，那他们就会变本加厉，这一定会威胁到我们对恩赐之地的控制。因此我认为，在这件事上，出兵是一定要出的，但战线不宜过长，否则无论是粮草短缺还是极寒天气都会对我军造成极大的困扰。”
塔西斯脸上的铁青色稍稍淡了一些，梅纳德和索弗德则眉头紧锁。
鲁本斯不理会众人的反应，看向德兰诺德：“陛下，这第二件事，便是日落国对诺斯洛克关隘的袭扰。这件事极大地损害了帝国的威名，损害了我们梅森皇族的脸面，绝不能只是让他们给出一个所谓的解释就草草了事。索弗德大人刚才有一句话说得很对，那群海盗都是言而无信之人，相信他们还不如去相信一条蛇。”
一提到这件事，伊曼的脸面就有点挂不住，毕竟，帝国境内一切陆上作战事务理论上都是他的管辖范畴。诺斯洛克关隘被二十个蟊贼就轻易攻破这件事让他这个叱咤埃卡伊几十年的传奇骑士也难免颜面扫地。
他向皇帝说道：“陛下，在这件事上，我也同意鲁本斯大人的观点。二十年了，我们一再忍让，他们反而行此无信之举，这确实不是一个随便的解释就能打发的。何况以我军的实力，踏平日落国那点弹丸之地，不用费吹灰之力。”
德兰诺德看着鲁本斯，又看了看伊曼，脸色有些为难：“这件事我也觉得丢人，面对这样的挑衅，你们以为我能咽得下这口气吗？但是我父亲在位时和日落国达成的协议到现在始终有效，这次的事情严格上来说也并不属于违反协议的行为，我没办法真和他们撕破脸。毕竟，这二十年来他们从未进入过日落隧道，从未染指过日落山脉以南的地区，从未骚扰过我国沿海，而他们对于南部诸国的袭扰也让这些国家疲于应付，这给我们的国境线减轻了很多压力。伊曼，索弗德，你们承认这一点吗？”
伊曼和索弗德默默点头。
皇帝继续说：“写一封言辞激烈的信，禁止民众讨论和传播这件事，这就是我为保护帝国和梅森皇族的尊严所能做到的全部。如果你们不满意，那就忍着吧。”
虚弱的皇帝忽然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都认为我整日荒淫无度，不理政事，甚至是我的亲儿子杰拉德也这么认为。但你们扪心自问，有多少事情是我能够决定的？又有多少事情是你们根本不想让我知道的？别在这里一个个装着很高尚的样子，你们所有的建议，所有的决定，无非是在为你们自己的私心服务。在座的人里，有谁敢说自己是全心全意为这个国家考虑的，为梅森皇族考虑的？”皇帝的声音越来越高，语气也越来越严厉。
他先看向了索弗德：“索弗德，你靠海军走私中饱私囊的事情我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国库紧张，你是不是也应该慷慨解囊施以援手呢？”
索弗德的冷汗如鹰嘴豆般滴落，不敢回应。
皇帝又看向了威特：“威特，在你心里，一切都是生意，现在对你来说，对埃尼姆家族来说，支持梅森皇族是对你们最好的选择，但如果有一天，一个对你和你的家族更有利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推翻梅森皇族呢？就像你们曾经推翻曼努埃尔家族一样。”
威特那张仿佛面具一般严肃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紧张。
皇帝看向梅纳德：“梅纳德，我欣赏你的正义感，也相信谢尔德家族的忠诚。但你不要忘了，你能坐上这个职位，靠的是你妹妹。你也不要忘了，国库是在你的管理下亏空的。塔西斯说的没错，现在你还不去想怎样增加收入，反而还在这里克扣大家的支出，这就是失职！这全都是因为你心里的狗屁正义感而不去向百姓增加赋税。”
梅纳德的脸一时红一时白，既羞辱又恼怒。
皇帝又看向伊曼：“老团长，你德高望重，武功卓绝，是我父亲最欣赏的骑士，也是全埃卡伊大陆最负盛名的骑士。但你心中唯一在乎的，也就是你的名声，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伊曼挺胸抬头反驳：“我作为一名骑士，维护自己的名声，维护圣锤骑士团的名声，维护帝国的名声，难道有错吗？”
皇帝没有理他，转头看向了塔西斯：“塔西斯，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家门口那八具干尸已经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长寿族要打，也不会派你去，我怕你会把整个十五团都变成干尸！”
在座的众人都被皇帝的话惊呆了，他们纷纷看向塔西斯，后者的脸色已经变得漆黑一团，浑身都在散发着黑气。
皇帝不顾塔西斯的变化，转头又看向佩平：“大主教，我也可以明确告诉你，只要我还在世一天，教宗之战就不可能在我的任上打响，我虽然昏庸，但不想成为历史的罪人！”愤怒的皇帝猛地纵身而起，向会议厅门口走去。两名侍卫紧随其后。
走到鲁本斯面前，皇帝忽然回头看向了他：“即使是你，鲁本斯，我亲爱的弟弟，即使是你，你也有自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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