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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家庭会议(下)

    没人知道那天梁伯爷和吴大娘子在书房说了些什么。

    总之,当天下午,梁家长房的六个儿女,以及育有儿女的三位小娘全都被叫去了书房用饭。

    梁家书房,一向都是整个伯爵府最令人生畏的禁地。

    打第一任永昌伯起就定下的规矩,书房重地,外围不但常年有亲兵护卫把守,而且明令任何人未经传报不得靠近十丈范围之内,否则不问缘由一箭射死,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你。

    正因如此,几个子女当中也只有梁昕算是这里的常客。

    梁晔、秦昊虽然来过几次,但也都是被叫来询问功课的,没待多大一会儿就走;至于三姐儿梁蕊、四姐儿梁萍,五哥儿梁昶,他们连书房的边都碰不着,更别说那三位小娘了。

    是以众人既是好奇,又是忐忑,不知道伯爷这是欲意何为。

    女使婆子们从厨房端来了一桌上好的席面布置妥当,梁伯爷便下令让所有下人都出去,众人这才落座。

    梁伯爷和吴大娘子理所当然是要坐在上首的。

    接下来是梁晔、秦昊这两位嫡子,坐在梁伯爷的左手边,梁昕作为庶长子,坐在吴大娘子的右手边。

    再往下是梁昕的生母冯小娘,旁边是她另外一个儿子,仅比秦昊大3个月的五哥儿梁昶,三姐儿梁蕊和她的生母董小娘,四姐儿梁萍和她生母张小娘坐在最末。

    三位小娘中,冯小娘无疑是相貌、妆容最出众的。

    尤其是那对珠环,竟比吴大娘子戴的都大;董小娘和张小娘则是吴大娘子的陪嫁丫鬟,低眉顺眼不爱说话。

    梁伯爷举起酒盏,“今天只有咱们自家人,无需顾忌。大家随意吧。”说着,便一仰脖干了满满一盏,然后自顾自地斟酒,又一仰脖干了。

    众人见状吓了一跳,全都意识到今个有些不同寻常。

    然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茫然和不知所措,只有秦昊和吴大娘子神情自若。

    吴大娘子示意众人动筷,自己却关注着梁伯爷的一举一动。

    她见梁伯爷已经连干了三盏酒,担心再喝下去身体会出问题,于是按住了他还想再斟第四盏的手,微微摇头。

    梁伯爷见状也是无奈,好在他此时已经有些微醺,开起口来似乎也没那么难了,于是说道,“今个把你们都叫来,其实是有一件事要告诉大家。我已经决定,过了上元节就向宫里递折子乞骸骨,打算辞了神卫军副指挥使的差遣。”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大惊,尤其是庶长子梁昕。

    “父亲,好端端为什么要辞去差遣,神卫军副指挥使,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实缺啊!”

    “你父亲的老伤犯了!”这话梁伯爷说不出口,只能吴大娘子替他说,“你们知不知道,这些年一遇阴雨天气,你们父亲都会旧伤发作疼痛难忍,有的时候接连好几日下不了床?”

    “什么?”众人惊骇,和之前的吴大娘子一样全不知情。

    “大娘子说的没错!”梁伯爷又饮了一盏酒,“这些年,我的身体越发不济。之所以一直瞒着不说,实在是担心儿女还小,若是没了副指挥使这样的实职要缺,于儿女的前程上便没了助力。害怕我们梁家也会像天波府杨家、忠勤伯袁家一样渐渐没落。若是如此,我可真的是愧对列祖列宗了。”

    他这话说得真情实感,然则众人听着却似乎各怀心事。

    有担忧前程面露苦色的,也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完全无所谓的;

    有人貌似关心主君身体,眼睛下意识地乱瞟不知想些什么;

    也有人谨小慎微,低头攥着帕子,好像生怕一个不注意惹来什么排头,害了自己和女儿。

    梁伯爷将一众儿女和小娘们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

    心想大娘子果然说得没错,今日若是不把事情挑明了,想法子把各人的心思拧成一股劲,只怕将来真的免不了闹出什么事端,凭白地惹人笑话不说,还徒增内耗,想不没落都难。

    想及此处,梁伯爷对接下来的筹谋更加坚定了意志。

    “老二!”他转头看向梁晔说道,“思来想去,为父这些年最对不起的就是你。我身子骨越差,就越盼望你能够上进出息,赶紧支撑起这片家业来。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我越希望你上进,就越容不得你出半点错,一味的打你、骂你、训斥你,却从来不曾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从未关心过你穿得暖不暖,功课累不累,是为父做的不好,让你这些年受尽了委屈……”

    梁伯爷的这番话来得太突然,突然得让梁晔没有任何准备。

    他先是怔怔地愣在那里不知所措,随即感觉像一支利箭射中了自己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多少年积压心里的苦闷憋屈,在这一刻像泄了堤的洪水一样涌来,击得他情绪激荡,眼泪扑簌簌地下落,怎么止也止不住。

    他无论如何想不到,一向威严的父亲竟然会向自己说对不起。

    毕竟还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看着父亲那明显比实际年龄老了太多的面容,顿时一股愧疚之情难以自抑。

    腾地一下跪在父亲面前,“父亲,都是孩儿不孝,以为您是看不上我才会这般自暴自弃。孩儿错了,是孩儿做错了,孩儿今后一定刻苦用功,绝不再让父亲失望……”

    “傻孩子,你是为父的嫡子,我怎么可能看不上你?”梁伯爷也十分动容,看着这个一向打他、骂他都不曾落泪的儿子,此刻哭得像个泪人,愈发明白自己以往真的错了,“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你母亲的提醒,我都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母亲!”梁晔闻言看向母亲吴大娘子,吴大娘子也是眼角含泪,说道,“母亲也有错,没有管好这个家,使得那些下人婆子整日里乱嚼舌根,什么风凉话都敢乱传,句句往我儿心头上插刀子。你放心,今后为娘必定好好打理内宅,若有谁还像以前那样满嘴胡吣,我必定饶不得他……”

    冯小娘知道,吴大娘子的这番话多半是说给自己听的,因此脸色有些难看,这么多年,她为了能让自己生的长子出头,平日里可没少往外传些有的没的。

    连带着年纪尚幼的梁昶,也学着没事就编排大娘子那边。

    只是仗着大儿子出息,没人敢往梁伯爷的耳朵里传,这才一直有恃无恐。却不想今日大娘子突然提起这些,还发了狠,莫不是要来个秋后算账不成?

    一旁的梁昕看在眼里,哪还不清楚自家小娘平日里的所为,可他毕竟是受益者,所以始终听之任之,从未制止干涉。

    如今他身为人子,自然不能看着自家小娘落难,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说道,“父亲、母亲!都是我这个做兄长的不是,平日里就知道仗着自己年长,多读了几年书、多练了几年武,处处出头冒尖不知谦让自家兄弟,是儿子做得不好。”

    “你也不用自责。”梁伯爷收敛自己的情绪,“上进要强本就不是你的错,若你能有出息,为父感到欣慰还来不及。其他说的再多也都是虚的,现如今,横在你们兄弟中间最关键的,终究还是将来以后谁来承继这个爵位的问题。我算想明白了,若是这个问题不解决,咱家永远消停不了。”

    他看向梁昕,“老大,你说你不知谦让自家兄弟。可我观你最近时常去校场教小六习武,可见你不是不知谦让兄弟,只是唯独不愿谦让这个阻碍了你袭爵的二弟,是也不是?”

    这话说得直中要害,毫不客气。梁昕吓得也噗通跪在地上,但随即觉得不服,硬着脖子说道,“父亲说得是。孩儿是父亲的儿子,若是天生蠢笨不看大用也就算了,可我无论读书还是习武,自问样样不落人后,凭什么因为是庶出就不能袭爵,儿子不甘!”

    “好,你今天能够说出心里话,这很好!”转头又看向梁晔,“你是嫡子,按照宗法制的规矩,这爵位本来就是你的,自然没有无缘无故拱手相让的道理,对吧?”

    “父亲大人明鉴!”梁晔收住哭声,用袖子抹了一把满脸的鼻涕泪水,目光炯炯已是表明了态度。

    “很好!”梁伯爷又看向另外的两个儿子,“小五就算了,怎么轮也轮不到你。小六,你这半年读书习武十分用功,李忠不止一次跟我说你是炼武的奇才,学堂的王夫子也说你读书用心、大有长进。你可是也想袭爵?”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秦昊,差不多都料定他也必是想的。

    然而秦昊的话出乎大家意料,只见他同样跪倒在地,态度无比郑重地回道,“父亲,孩儿不想承继爵位!”

    “哦?为何不想?”虽然已经听吴大娘子说了,但梁伯爷还是想听听这个最小的儿子自己怎么说。

    “人人都只看到了这爵位的好,却没人想到它的坏处。”秦昊稚气未脱的声音在书房中回荡,“自太祖开国以来,咱们梁家已经延续百年,子孙开枝散叶,再加上那些投奔而来的旁系远支,偌大的伯爵府,拉里拉杂关系着数百口族人的生计活路。孩儿是个惫懒的,不愿意担起这么大的一副担子。”

    秦昊这话说得众人若有所思,有人甚至暗自点头。

    “就这些,还有吗?”梁伯爷知道不止这些,于是追问道。

    “还有就是,孩儿觉得伯爵之位太小了,瞧不上!”秦昊更加语不惊人死不休,“自古功名马上取!孩儿的志向是收复幽云,立不世之功。到时候,别说伯爵,就是侯爵、公爵也是探囊取物。”

    “这小子,口气真是大的没边了!”这话其实听得梁伯爷眼皮直跳,心中忍不住暗暗吐槽,小孩子果然不知世事艰难,初生牛犊不畏虎才能说出如此大话。

    但他嘴上却是另一番态度,“好!不愧是我梁实秋的好儿郎,有乃父之风!”说着,还不忘瞥了老大、老二一眼,意思是你们看看小六这格局,再看看你们自己,一个伯爵之位就让你们争破了头,不觉得羞愧难当吗?

    他这一招,可以说是在画大饼,也可以称作祸水东引。

    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把两个儿子的注意力吸引走,不再纠结于爵位承继,便是成功了。

    果然,梁昕心机深沉不好骗,梁晔却是受不得激将的。

    “父亲,小六既然不愿意要这个爵位,儿子也不要。凭什么我是嫡子就得挑这副担子?”他还是少年心性,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东西本该是他的,越是有人跟他争,他就越不肯放手。

    可现在有人弃之如敝履了,他也突然发觉这东西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香,所以想都没想就往外推。

    然而,他这么一往外推,可就把梁昕给架起来了。

    两个嫡子都互相推让不肯承继这个爵位,虽然实情是两人都觉得这个担子重不想承担,可是外人绝不会这么认为,父亲很大概率也不会这么认为。

    人家两人“孔融让梨”,结果自己大咧咧地吃进肚里了?

    人的名树的影,这事儿好说不好听啊!

    现如今可是官家与士大夫共天下的大宋朝,人人都把声名看得比性命更重要,这事传将出去哪还会有自己的好名声?

    就算是为自己立flag,这个时候也得把这个爵位往外推。

    反复思量最终打定主意,这才语气铿锵地说道,“父亲,孩儿今日才知六弟竟有如此大志,身为兄长,实在是惭愧得无以复加。孩儿愿效仿六弟,从此厉兵秣马、志在幽云。至于这伯爵世子,孩儿愧不敢争,还请父亲定夺!”

    意思就说,这个伯爵承继的资格我不敢争了,父亲你若是给我我就要,不给我……

    好吧,既然flag都已经立了,不给我也只能忍了呗。

    梁伯爷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当下哈哈一笑,“好,都是我梁实秋的好儿子!行了,都别跪着了。我意已决,既然老大和小六都志在幽云,那为父便不能让家族琐事拖累了你们。这个伯爵世子,还是让老二来当吧!就这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