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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所谓开国

    放好饵料,插好鱼竿,安好捕虾网。

    三小只愉快地将鸭梨,西瓜和葡萄拿出来,放在溪流下洗净,分块,最后踢掉鞋子,坐在河边,将小脚丫放到清凉的河水里,眺望着远处的风景边吃边聊。

    “和之国之外的风景,你们说会是什么样的呢?”大和满脸憧憬,她本就是活泼到极点的性子,要不然也不会来到兔碗,又来到九里。

    不过这其中也有金的原因,虽然金很忙,但是他陪三小只嬉戏时总是很投入,而且有始有终,不会半路离开败兴,更重要的是金虽然人不在,但是他留的玩具却是一直陪伴在他们身边。

    图画书,糖果,卡片,积木,自行车,三角滑翔翼,木雕模型还有其他逗小孩子开心的小玩意,这种坐在原地就有惊喜源源不断从天而降的感觉真好。

    同样的三小只也以更加纯粹深沉的感情予以回应,最直接的体现便是在这两年多里,三小只从未去过御田城,博罗镇都屈指可数,他们一直在桃源牧场,从未偷偷溜出去。

    大和如此小的年龄,从小宠溺的环境,活泼好动的天性,即使无数次动过想要出去逛逛的心思也没有付诸过行动,只因为金特地叮嘱过。

    三小只对金那天的那番教导记忆犹新,尤其是大和,虽然她多少带点左耳朵出右耳朵进的心大,但是金那天的话却是刻在她骨子里的。

    “你们三个小家伙记住,不要离开我太远的距离,不要独自溜出桃源牧场。”

    “为什么,金?是因为外面危险吗?”

    “是的,大和,玛利亚,杰克,你们三个要记住,不是靠自身实力争取来的东西总是有风险的。”金揉了揉三个小脑袋语重心长地阐述着自己的教导。

    “你们现在舒适随意的生活来源于凯多,来源于百兽,来源于我,唯独不是来源于你们自己。”

    “那么相应的,凯多的风险,百兽的风险,甚至我的风险也会连带到你们。”

    “并且你们如果偷溜出去,不仅会失去来源于我和百兽带给你们的好处,还会承受不属于你们的风险。”

    “因为我们百兽与和之国是不可逆转的仇敌关系,我们获得的利益是从和之国手上硬生生抢来的。”

    “你们享受的生活也部分来源于此,所以和之国对百兽的仇恨也会记在你们三个小家伙头上。”

    “不要想着你们是小孩子,想要借助道德约束我们的敌人,还记得我教你们的吗,对家人和朋友?”

    “要有爱心!”

    “对,但是对待其他人,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如果我是和之国的人,看到你们三个小家伙,我只会庆幸天大的好机会落在我的眼前,你们会被当成诱饵钓出百兽这条大鱼,从而借此逆转局势,作为诱饵的你们别说是小孩了,就连生命都不算,能够安稳地在被利用过后安静死去都将是奢望。”

    冰冷刺骨的声音让三小只记忆尤深,那是金少有地在三小只面前展现他百无顾忌,心无所羁的性情。

    “靠山山塌,靠水水枯,要想长存于世,随你心性纵横四方,还是要靠你自己,大和。”金收敛了自己冰冷的气息,温柔地将大和揽在怀里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三岁看老,金很清楚,杰克的性子是最不需要他担心的,玛利亚也差不多,只有大和,她的本性极其活泼好动,对世间万物都充满了好奇与憧憬。

    她的路注定满是尖刺坎坷,甚至近在眼前的最大难关正是她的亲生父亲凯多,虽然凯多没有明说,但是金多少清楚他的打算。

    感受着熟悉的温暖,大和拱了拱小脑袋后仰起脸,脸上满是幸福的依恋,“那金,我能一直,依靠你吗?”带着期待,犹豫与试探的甜甜暖声她与金四目相对。

    。。

    “我听说外海有礼仪之国,那里有端庄优雅的靓丽女仆。”玛利亚小口吃着酸甜可口的无核葡萄静静开口,她的眼中少有地浮现一丝发自内心的期待,她和大和不一样,她不想四处闯荡,但她却有着自己的理想。

    “我听说外面有遍地美味食物的神奇岛屿。”啃着沙瓤甜西瓜的杰克满是憧憬,“那里花草树木皆是从未见过的天然美食,可以放开了随意吃喝。”

    “真的吗?”大和与玛利亚异口同声地看向杰克,她俩对于美食也是十分爱好的,而且她们清楚杰克的性子,消息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嗯,好像叫波音列岛。”杰克挠了挠脑袋,那是他在常识课上无聊翻到的,常识课的课本也是所有教材中最厚的,因为金在后面附录了奎因的藏书资料。

    “是吗?那我们一定要去看看。”大和拿出洗净的鸭梨一口咬下。

    “唔~”大和白嫩的肥嘟嘟小脸皱作一团,勉强咀嚼了两下咽下肚开口道:“好酸啊!”

    看着手里带着青涩的鸭梨,大和左右为难,这梨好难吃啊,但是她不想浪费。

    玛利亚偏头看了看大和手里的梨,又看了看其他鸭梨,蕙质兰心的她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转手将大和手里的鸭梨拿来放到杰克手里,“杰克,你试试能吃吗?”

    杰克接过鸭梨并不在意地直接整个塞进嘴里,咀嚼两口面无表情地直接咽下,“就是稍微酸了点,没什么味道,你们不吃我吃好了。”

    另一边,乔装打扮的光月御田也行走在九里的土地上,他先是转了两圈御田城,看到了他的家臣为他修建的精美雕像和赞誉功德的石碑,衣着得体的民众虽然收到了御田**的消息,但是依旧选择了相信。

    之后,他又来到博罗镇,这里的民众和御田城有所不同,都是身穿简陋单衣的平民和来往匆匆的商人。

    商人大都是和桃源牧场有所合作,与兔碗的贸易路线相当诱人,加上御田城生活成本高且要面对贵族低头认小,所以博罗镇有逐渐成为整个九里的贸易中心的趋势。

    至于骤然增加的各地流民,却是闻声前来博罗镇等待桃源牧场招收第四批佃农的,原本他们散居在御田城周围的6个城镇,现在听到风声后都聚集过来想要博个机会,甚至其中还有一部分本地民众也来碰碰运气。

    光月御田听到消息后目光微微一黯,不过对于眼前这个摆地摊花白头发老者他倒没什么脾气。

    “嗨,小伙子,你不是刚从外乡回来吗?我看你长得人高马大的,要不然去那试试?”老者叫斋藤正宗,五十多,是博罗镇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家里悬挂的族谱甚至能追溯到到300多年前。

    他有三儿三女,有祖上传下来的田地和房舍,生活小康,本该是安养晚年的时间,不过因为最近经济不富裕所以出来摆摊补贴家用。

    因为人流量大,老者卖的东西又便宜实惠,所以生意不算差,光月御田也没有挤进去和百兽照面的意思,反倒是在老者的摊位前边聊天边搭把手。

    “我,去做佃农?”光月御田指了指自己摇摇头,随即意识到什么,又补充掩饰道:“我在本乡尚有父亲留下的田产,没有这个必要。”

    “哎,小伙子,你听我说,去桃源牧场做佃农其实比你自家种地要赚许多的。”老者满意地看着卖得差不多的摊位,看着眼前魁梧的壮小伙,下意识放低声音提醒道。

    “你刚从外地回来不知道,最近九里的的赋税又涨了,就算是自家的田地,没有御田城的关系少说也得交四成的税费,像你这样刚从外地回来无依无靠的那些天杀的征税官收你五六成都不奇怪。”

    听到这光月御田皱了皱眉,原本九里的赋税在他的要求从四成降到两成半,但是前些天勘十郎说财务实在难以维系,他就批准了将赋税回调到三成的请求,现在怎么这么多。

    “大爷,我听说税费不是调整为三成吗?”

    “小伙子,那是御田城里的勋贵们缴纳的粮税,管我们什么事?”老者摆了摆手对于这种事不愿意多谈,到时候亲身经历就啥都知道了。

    “咱说桃源牧场,那里本来就地肥,据说还是改良的优质粮种,就是普通佃农收获的五成也比我们家中田出产的粮食要多不少,更不要提那些种稀罕玩意的佃农了。”

    老者舔舔干裂的嘴唇满是羡慕,“三年前那第一批佃农,大都是穷得叮当响的外来游民,结果一年就夯实了家底,两年就有钱娶媳妇了。”

    “虽然说大家有些忌讳御田城那边,但是架不住他们拿出的彩礼厚实呀,镇里的不少人家就权当是一笔买卖把女儿卖出去,往后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了。”

    “要不是我们家早已经在博罗镇扎下根来,我也会叫我的儿孙去碰碰运气。”老者砸吧砸吧嘴意犹未尽,桃源牧场那边的待遇是真好,还不用担心蛮横的吏官。

    光月御田默默地听着老者的阐述,他清楚地了解到三件事。

    一是关于他**一事,有所关注的大都是御田城的富足居民,其他的底层民众则是更关注自己的生计。

    二是桃源牧场和御田城相比,惠民政策拉拢是一方面,底层人员执行又是一方面,这两点他需要知耻而后勇,政策方面他没有经济基础,但是整治吏员一事迫在眉睫。

    三是新粮种代表的含义,这不正是新事物对旧事物的冲击吗?只有和之国开国,才会有改良粮种引进,才会有其他新技术促进生产力,和之国才会从下到上一同富裕起来。

    “大爷,你说的这些真是给刚回来一头雾水的我解答了不少疑惑,我还听说御田大人说要开国,您听说过这件事吗?”光月御田满怀期待地看着这位名叫斋藤正宗的老者。

    在他看来老者经验丰富且眼光独到,足以担当和之国底层民众的代表,他也希望老者能够认同开国一事带来的巨大前景。

    “开国。。。”斋藤正宗犹豫了一下,他现在多少看出眼前这位壮实得过分的后辈有些不对劲,比方说身上的衣裳和话语里下意识的习惯。

    不过这位后辈帮他忙不说还格外地谦逊有礼貌,这些事小声说说倒也无妨。

    “小伙子,你别嫌老头子说话直,要我说这开国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啊。”

    “怎么说?”

    “说实话老头子我一辈子别说和之国了,就连博罗镇都出去的不多,最远的那次还是在我年轻的时候跟着商队去了一趟兔碗,所以说和之国开国之后什么样子按理来说我应该没什么发言权的。”

    “不过我寻思着虽然大了看不懂,但是可以缩小了考虑,咱们九里是由山村,城镇和御田城组成的。”

    “你想想看,如果他们是与世隔绝的,相比于现在的互相流通究竟是好是坏呢?”

    老者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各地互相流通发展,看似更加繁荣,实际上分开来看却是不同的结果。”

    “对于御田城来说,整个九里的精华都汇聚到它身上,它自然是好处占尽的。”

    “而我们中间的博罗镇,有付出也有回报,整体来看还是好的。”

    “但是对于那些山村来说呢,本来就是勉强糊口,互通有无后好处没捞到几分,反而引来了收税吸血的吏员,就更吃不上饭了,要不然那背井离乡的流民咋那么多呢?”

    “如果我们和之国是强大的国家,那么自然能够捞到好处,但要是我们是弱势的一方,开国那不就成了吃亏的一方了吗?还不如锁起小院过自己的日子呢?”

    “小伙子,你是从外面回来见识广博的,你觉得我们和之国在外面是山村,是城镇,还是御田城啊?”

    “但是不管怎么样,乱世将至啊,要不然这赋税为什么节节攀升?可是老头子我只想守着自己家安稳无忧,上面贵族老爷的事咱们平头百姓谁想掺和啊。”

    老者的话如同一块巨石轰然砸入光月御田心中原本平静的水面,他从最终之岛拉德鲁夫那了解到了世界的真相,补全了光月家的历史。

    清楚和之国在800年前闭关锁国的真正原因就是如同老者说的那样,也是为了积蓄有生力量放在可以展望的未来上,不过伴随着岁月的流逝逐渐变成了如今的逃避。

    而如今预言中的希望即将出现,为完成光月家800年前立下的承诺,光月御田这才抱着开国的决心,想要让和之国从逃避中重新站出,为预言中的希望奉上自己的力量,和那个人并肩作战照亮着800年未曾点亮的黑暗。

    这不仅是他个人的抱负,更是光月家铭刻骨髓的使命。

    他和他的妻子天月时,还有他的家臣,还有D之一族,还有世界各地的火种,甚至将来还会有更多人来一同重启这场延迟了800年之久的宿命之战。

    这是光月御田一直深信无疑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心有迷茫,这也是他这次出行的根本原因。

    而老人的话却是点醒了他,这是光月家的使命,大了来说是光月家和其他大名家的使命,但是他们不能代表和之国的全部。

    底层的民众并不想参与到这场乱世当中,这才是光月御田心有彷徨的关键,因为自己家的事拖别人下水合适吗,哪怕这件事听起来是崇高且充满道德的?

    而且别说和之国的民众,就连大名和兵五郎都不清楚开国的真正含义,他就这样替和之国的所有人做好了决定合适吗?

    遵守承诺,恪守使命是他的行事准则,也是他执意开国的根本原因,倘若一人独行,他定无所畏惧,可偏偏开国又关系到整个和之国男女老少的命运。

    如何完成光月一族的使命,又能承担起和之国发展的重任,才是他想要破局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