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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禁锢

    我在小榻上绞尽脑汁盘算了一夜依然没有头绪,从窗口望出去,这是我从没有见过的山头。万丈悬崖太深,云雾翻滚,叫人看得头皮发麻。

    若是身上能有点筹码,我也不至于如此为难。

    每日送饭的是个坡脚老婆子,只要她在,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必定紧紧盯着我看,不说话就罢了,似乎还是个聋子,对我的言语无动于衷,又或许她根本不想搭理我。

    接连两日,我最后只得以贴肉绝食作为抗议,老太太这时只是瞥了我一眼,我连菜色影子也没见着,她就走了,想必是到司徒熏那里告状,将他引了过来。

    “才几天就弄成这个样子,真就那么想出去?”品过茶后,他的双手搭在膝上,十分雍容得体,身上若有若无散发着馨香。反观我,一头无心打理的乱发,连日挨饿而憔悴的面容,实在难看极了。

    我笑着问:“四爷被关过黑屋吗?知道漆黑和不安,知道未知和恐惧吗?如果没有,你大概不能体会我的感受。”就算外面刀山火海,也比困死在这方小天地强,十二岁那年,我就已经受够了无能为力的绝望。

    “你如何知道本王不能体会你的感受?本王腻味了,这样耗着太没有意思,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果你走出去了,本王绝不拦着,如果你出不去,你就做我第二十六房侍妾,怎样?”他的这个笑,是笃定我走不出去的笑。

    “我答应,不过我会出去的。”我毫不犹豫踏出了房门,也终于看清室外景象。情况并没有我所想那般糟糕,没有阵法相阻,没有守卫拦截,天地间却静的可怕。

    他自顾自轻声说:“其实你和她长得一点也不像。”只是当初那带着恨意的眼神何其相似,以致本王……产生了她还在的错觉。

    可既是错觉,是自欺欺人,那么终究会有醒悟的一天,他只能一遍遍欺骗自己。

    我听见了他这句话,带着太多的无奈,还有心痛,我没有回头,毕竟这与我无关。

    我的眼睛生来就比别人看得更为清楚,此刻漫山遍野望去,在我眼中却是暗沉沉一片,仿佛混沌初开。我算了算时辰,从我来此到到现在,当下应是第三日午时,这分明是子时的光景。

    无怪乎我觉得日头长了许多,原来这山上的时间与其他地方不同吗,可惜神霄宗也难辨春秋,我后来学会了掐算,不能如他所愿,但这个人简直狡诈得过头了。

    我很想知道他此刻的神情,这一回首却当真是傻眼了,分明没走出几步,别说山了,路也换了全新的脸面。我是个不认道的,如今只想捂脸默默找个地去哭。

    然而老天爷没有给我痛哭的机会,山林间窸窸窣窣的异动把我吓得够呛,我拔腿就跑。

    想我好歹在神霄宗待过几年,后山那帮野兽猛兽哪只不是被我逐个调教过了,哪只不是恭恭顺顺被我吃到肚子里,哪只这么吓人过了。

    此情此景我只想仰天大骂一句:禽兽不如啊!

    我在林木间狂奔了有数里地,要不是饿了些没什么力气,失足直接滚下山也是有可能的。

    我喘了口气,后领忽然被什么拘住,惨笑着回头,迎面是个大大的熊抱,撞的我猝不及防。

    “大侄女,老夫找你找的好苦啊。”声泪俱下间似乎有鼻涕蹭到我衣襟上,“你快救救我……”

    “要死啊……红……红毛叔叔?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看见是文修竹这倒霉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兀自哭喊着,但我有没有听岔,现在是谁要谁救谁?

    愤懑的指责劈头盖脸:“还不是你个小丫头片子泄露了老夫不在神霄宗的事情,老夫被许还颜找上好一顿纠缠,只好躲到土地庙里,顺便从他那里打听到你在这里,我就来找你来了。”

    “谁是许还颜?”

    “他是个疯子!你是不知,不想世风日下,人心险恶,因老夫救过他一命,他便仗着修为比老夫高那一丢丢,生生把老夫禁锢了两年,天天喊着非要嫁老夫为妻不可,事情都过去多久了还死缠烂打,呜呜……你一定要救老夫一救。”

    我实在不想拿他的修为说事,作为一个散仙,即便是我也能轻易把他拿下,真不知他是如何历的劫。然而眼下同命相连,本着一颗八卦的心,我无比郑重地问他:“我知道你的这个小破事,要我救你也成,但是你得先告诉我他是公的母的?”

    “这个……”他想了一阵,无奈,“老夫也不清楚。”

    “不是吧,同床共衾两年,你都不清楚!”我与他边走边聊:“这人看上去挺漂亮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漂亮是漂亮……”他虚空比划了一把,“可是那地方不大,抱起来不舒服。”

    “池沥不也那地方不大,你还不是倒贴得死去活来的。”我鄙夷地嗤笑。

    “那是老夫的小心肝儿,人家享受池沥对待我的过程,许还颜动不动就给老夫做饭,浣衣,收拾屋子,还想给老夫暖被窝,你说是不是凑不要脸!”我闻言捂脸,没看出来啊,原来他是个受虐狂来着。

    这年头倒贴都换不来的深情,这个许还颜真这么差劲?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踹了他一脚,多好的姑娘啊,看不上人家就说,没胸是人家的错吗?我当初在神霄宗那小日子过的,谁要给我做饭浣衣收拾屋子,早就以身相许了好不好。

    “不是,乖侄女,就算是叔叔的错,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了,你不救老夫的话叔还能指望谁啊。”

    “去找你的心肝啊,你应该很乐意躲在他身后,而且你看,你侄女我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救你?”

    他将周围扫视了一圈:“话说回来,刚才只顾着逃命和找你了,这是哪里?”

    “早知道我还待在这里等你找到我吗?”这也是位脑袋缺根弦的主,我就知道不能指望他,“看看能不能叫唤个土地来问问道。”

    他念动真言,转眼间云烟中钻出来个小身板黑脑袋的土地,躬身就是一揖,一口我们听不太清的口音道:“两位大仙,小仙是此处定关山土地,这厢有礼了。”

    我的怒火霎时被现身的土地吹散,原来土地普遍还都挺有礼貌。

    他干脆将土地提了起来:“老夫问你,下山的道怎么走,快说!”

    我拍开他施暴的手:“要不是看你阶品高,你这么提着,信不信人家早打断你的腿了。”

    “禀告大仙,这定关山原来荒无人烟,寸草不生,更不是现在这个模样。数年前有人领大批工匠开山凿道,修改山势,又广栽草木,建筑大片竹屋,后来不知怎么,这山就连小仙也经常找不着出去的道路。”

    “我说土地,这就是你不仗义吧,你想骗我们也找个体面的理由。你一个土地要是也找不到路,你是干什么吃的。”红毛冷哼。

    “两位大仙多担待,小仙被逼无奈也没办法,只能自己挖了一条地底的隧道出入。”

    “能带我们走隧道吗?”我问。

    “能倒是能,只是恐怕要委屈两位大仙了。”土地恭敬作揖,面色忽然一紧:“有人来了,小仙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