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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旧梦

    秋千梦。

    毓秀宫的长夜凉薄如水,偶有风过,不胜寒冷。

    我在秋千上唤了两声怀琴,回应我的只余静谧。

    灵台不甚明晰,隐隐作痛,我再度睁眼时,入目是一片纯净的月白色,与神霄宗走丢的幻境有几分相似,我极有可能是梦中游离到了此处。

    既然我在做梦,性命无忧,我便毫无顾忌踏入面前那片冰海。

    冰海之中掩埋着一座透明冰棺,此时微微露出一角,我探身去瞧,里头空无一物。

    “如意。”

    天地间有人低语,声色清明,洋洋盈耳。

    我环顾四周,竟升起一股不可言喻的熟悉,我认得这个声音。

    “如意,爹的好闺女,你终于来了。”那人音色甜腻,极度温柔。

    我循声回身见果然有人立在我身后不远处,看不清面目,却仿佛对我盈盈一笑,我反问:“你是谁?谁是你闺女?”试问天下岂有父亲乱认女儿的道理,何其可笑。

    他闻言也不恼,笑道:“果然还是幼时的火爆性子,即便做了凡人依然如此,甚好,不愧是我闺女。”

    这人若不是得了失心疯,便是痴了傻了,我是个颇为大度的人,并不与这般痴人计较。

    “如意,为父纵然再老,眼神万般不济,断然不至于将你错认。是呀,是为父无能,不能护你们母女二人周全,以致你认贼作父,你娘认贼为夫。”似是自嘲,他的声色悲凉,叫人不忍闻之。

    “如今为父回来了,定然要为我们一家三口讨回公道。”

    我虽有些铁石心肠,也明白这是一位思女成殇的父亲,不好打断他,遂静静聆听。

    他忽的握住我的手:“为父身处寒冰狱中两万余年,你可知当初便是你震荡了棺椁的冰封,为父这才堪堪转醒,醒来你却也回了天。”

    “为父本欲寻天帝那厮算账,可细想想你母女二人均在他手中多有不妥,后探听我儿年纪轻轻已担天界火神大任,颇多欣慰,又听闻我儿与那慕白仙君有些纠葛,不日将要下界,人生苦厄,天帝那老东西果然心狠手黑,真就答应了你的请求。”

    我听他讲了许多,无奈说:“这位阁下,我不是你口中的如意。”我听不懂他说的什么,他其实白费了诸多口舌。

    “是,你如今不是。”我瞧见他的目光黯淡了许多。

    “阁下明白就好。”总算肯听我一言,也不枉我听他叙述一场。

    “可是你始终是我的闺女,天帝这般伪善毒辣,为父断然不能让你再度落入他手,倘若你随我留在冥界,再不回天,那些前尘旧事自此揭过,以你的能力,在冥界定能大展拳脚施展抱负。”

    “前尘往事我不清楚,即便你所言非虚,我亦有不能轻易放下之人,恐要辜负阁下好意,不能留在此处。”我抱拳转身,这浮生千重变,我已经握紧了一人的手,又怎能将他弄丢?

    “那人有几分好,值得你一次次放弃一切,不惧千难万险投入凡尘受苦受难?为父推演了你的命数,你若是继续留在他身边,恐要付出生命代价,如此你也在所不惜?”我听见他在叹气。

    “倘若你爱过一个人,将他放之于心尖,他自有值得之处。”我飞快奔离那片冰海,直至再也看不见身后任何事物。

    刺目白光刹那沉淀,淡淡的迦南香环绕,我发觉正靠在司徒烈的肩头,他的目光似月华皎洁柔和,我抱住他,浅浅一笑。

    漫天飞霜,冰面开裂,复又结出了八瓣雪花,寒风的来处是个披着道袍的男子,他的面容十分挫败:“义父,我当街拦她,她……居然不信我!”

    冥王闻言不怒反笑:“我这臭丫头鬼灵精的很,糊弄旁人还好,她可不好糊弄。”

    “是冥棠无能!”他的挫败过后,蒙上了一层恼怒,不由得握住了拳头。

    “无需自责,这便是她的性子,凡喜欢之物上天入地定要觅得,这点真真随了我了。”

    废太妃一事逐渐从百姓茶余饭后谈资中落幕时,除夕渐近,大荣百姓除了感叹天家世事无常以外,却也拍手称快。

    这些年季家仗着出了个皇后,愈发的胡作非为,鱼肉百姓之罪状数不胜数,更有季后只手遮天,大众敢怒不敢言,如今季后无德,皇帝不留情面地出手整治季家,众人对这位新帝颇多赞词。

    午时用过膳,我在榻上辗转,终于入了眠。

    不多时沈斥三步作两步奔来,急吼吼道:“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沈都统从来都是稳重得体的,如此不顾仪态,必定是发生了大事,司徒烈扬手朝他比划个手势,示意他噤声:“嘘,出去说。”

    沈斥不敢造次。

    出了毓秀宫,他问:“有何要事?”

    “启禀陛下,乾清宫发现刺客一名,不想竟是已处极刑的李元和,现已制服,听候陛下发落。”

    “李元和?”司徒烈顿住脚步,回过身来看他。

    沈斥见他阴晴未定的面容,心中一时恐怖欲绝:“臣已确认,正是李元和无疑!”

    “也好,那案子本就疑点重重,你速速随朕来。”

    此前李元和本为大内总管,原是宫中颇有威望的老人,再度现身人前,殿内大乱,以为他是冤魂索命,故而没有为难。

    沈斥最是不信邪,当即与他过招,结果不出三招察觉此人有伤,便将其生擒。

    原来并无所谓鬼魂,是他根本没死。

    “说吧,将你知道的一一道来,朕为你做主。”司徒烈无比平静地望着他,他本就聪慧,前因后事串联起来,心中已有了头绪。

    “陛下,先帝驾崩实则另有隐情!”李元和气愤难当。

    “说。”司徒烈正是在等待他的隐情。

    “一日守夜,有刺客惊扰先帝安寝,老奴与其相斗,起初占了上风,后刺客引老奴追至宫门外,又有三名帮手相衬,以暗器伤人,老奴忽感不适,竟然身中剧毒,一时身体乏力失去知觉遭擒。”

    “老奴醒来逼出部分毒血,假死逃出来以后,听到街边盛传先帝驾崩,而老奴认罪伏法之说。此间又逢新帝登基,宫中戒备森严,因此老奴不得不在宫外养伤,暂避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