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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夜盗经阁

    第二日清晨,夜千羽和往常一样到外面去卖些请菜换钱。这些天,他每天的赚钱都得要花光,只怕今天也不会例外了。

    而且今天,他还打算向铁匠老张借了一些银两。家里总得置办一些家具和被褥,起码晚上不能再睡在地上了。

    老张扔给夜千羽一包碎银,随口说道:“这些钱,就当做是这些天的菜钱吧。”

    夜千羽笑道:“老张,昨天你不是还心疼那两把剑吗,今天就又装起有钱人了?”

    老张耷拉着眼皮,也懒得看他一眼,挥挥手说道:“得了便宜还卖乖。没事你就滚蛋,别挡我的太阳。”

    夜千羽收起笑容,认真说道:“老张,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听着夜千羽语气,老铁匠缓缓睁开双眼,沉声答道:“你说。”

    夜千羽说道:“我想知道这两天晚上,为什么半夜三更的还有人到处乱跑。”

    老张听罢,转头往铁匠铺里轻声喊道:“琦儿,你先出来一趟!”

    老张的声音不大,但即使在那铁炉焰火的怒号,以及铁锤沉重的打铁声中,铁炉房内的张琦却也听得真真切切,就这一嗓子,恐怕也够普通人练个十数年了。

    “来了!”张琦连忙先应一声,放下手中的铁锤,快步往外走去,问道,“爷爷,你有事找?”

    “废话,没事我找你干嘛?”老张板着脸,沉声说道,“我是怎么说的?见了长辈,你也不赶紧行礼。”

    “哦。”张琦有些幽怨,半跪在夜千羽面前,低头行礼道:“凌炎阁张家子弟张琦,拜见夜前辈。”

    夜千羽挺直腰杆,正正地摆了个手势,说道:“不错,起来吧。”

    张琦望着夜千羽摆谱的样子,心里无奈。

    这当年凌炎阁张家一脉,自数百年前便立下誓言,要寻得天下剑术至理,通领凌炎阁所造之剑。

    只是当年名震一时的凌炎阁已然消失在江湖中数十年了,也没有谁在意了,即使是张氏后人,似乎也不太记得了。

    不过如今老张又让张琦重拾起当年的誓言,以凌炎阁的礼数对夜千羽行礼。张琦虽有些不情不愿,可是老张说了,若非当年他被逐出了凌炎阁,他早就这么干了。你懂得个什么,让你行礼那你行礼就是了。

    老张这几天接触,只觉夜千羽行世处事,自有他一套清明想法。所以这几天,附近已经好几个有女儿的人家,跑来问他话了。不像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孙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有人能看上他。

    老张拍了拍张琦的肩膀,对夜千羽说道:“你有什么事,尽管问他就是了。”

    夜千羽嘿嘿一笑,问道:“我想问问这前些日子,怎么晚上总有人在房顶上乱跑吗?你知道我是没户籍偷偷进的城,我这不是怕可能是来抓我的,你恰巧在城主府当差,所以特地来问问你。”

    张琦摇摇头说道:“沧澜城向来收容七境之民,除大奸大恶之人,向来不追查大家的户籍,这事不是自然因前辈而起。”

    夜千羽撇了撇嘴,说道:“我不信!你说说,你们这些沧澜城主府的人,到底在找什么,大晚上的也不回去睡觉。你跟我说清楚,他们在找什么人?”

    张琦看了一眼老张,慢吞吞地说道:“真的不是,我们就是在抓一个小贼。”

    夜千羽叹了口气,说道:“老张,你这小孙子最近变滑头了啊。现在长辈问他话,也学会藏着掖着不说了。其实也没事,不听话打一顿也就算了。”

    老张沉声喝道:“臭小子,把事说全了,就沧澜城那点破事有什么可藏的。”

    “哦!”张琦苦着脸,细细说道,“这事要说到前些天的晚上,那夜有一个贼人闯入了藏经阁,好像刚刚好碰上了司空城主。那贼人中了城主的一刀,才勉强逃了出去,也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那贼人受了重伤,白天也没见有人往医馆治伤,想来到了晚上自然是得出来的,所以大家才在城中各处守着。”

    夜千羽不屑道,“就这事,你还藏着干嘛?老张,你还是打他一顿吧,省得以后我再问他事的时候麻烦。”

    老张点点头,缓缓说道:“行。”

    张琦一听便急了,那张憨厚的脸皱成一团,委屈道:“爷爷,这事城主不让我们对外说的,我也不是故意的。”

    听罢,夜千羽和老张倒也明白了。

    且说沧澜城在江湖恶人所忌讳,只因沧澜的四位城主,狂蛇刀尊司空墨,无垠刀尊拓跋仗,幻剑尊何泽和血银枪岳凌瑶。

    张琦所说的城主应该就是狂蛇刀司空墨了,就是不知道这沧澜城的藏经阁里藏了什么东西,连遭了贼都不让人往外说,倒是自己是做贼心虚。

    老张静静地半靠在墙根上,夜千羽和老张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夜千羽对老张笑了笑,说道:“不是冲我来的我就放心了。老张,我先走了。”

    “你慢走。”

    ......

    夜千羽缓缓往回走,心中暗自想着,木初九也不知道想在沧澜藏经阁偷些什么东西,只是这事过去这么久了,估计人家早就换地方藏起来了,想偷大概是偷不出来了。

    夜千羽回到破窑场的时候,那薄薄的一层阳光也被盖住了,天上稀稀疏疏地开始下起清雪了。

    窑场那正堂上的屋瓦透着缝隙,只见几片雪花落在木初九的脸上,这融雪把她惊醒了。木初九坐起来,和往常一样旁边的火堆依旧燃着,上面煮着一锅沸水。

    木初九那水简单地洗漱了一番,夜千羽则围着那几把破桃木剑走来走去的,两人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倒是有些莫名其妙的熟稔和默契。

    木初九伸手接了一点清雪,抬头看了一会阴沉的天,对夜千羽说道:“你就不能买些好点的剑吗?”

    夜千羽耸耸肩说道:“没钱。”

    木初九看着他在泥地上走来走去的,忽然说道:“你陪我走一趟吧。”

    “今天下雪了,你打算去哪?”

    木初九说道:“还能去哪?这破地方什么都没有,去搬点东西回来。”

    寒冷而灰沉的穹天下,飞舞的清雪愈发显得狂逆,尽管已经过了日始许久,这街上的行人依旧寥寥,出了城西的穷巷,便看不见再有干活的人在街上走动了。

    夜千羽跟着木初九穿过了沧澜城的白石桥,此时正走在有些萧肃的街道上,两边都是城西人家们眼里的老爷们所住的大宅子,宽敞的街道此时更显寂然。木初九也不说要去哪里,只是让夜千羽推上那辆从面店老板娘那里借来的推车。

    木初九一直走到街尾的宅子,缓缓走上台阶。只见面前的大门上嵌着一对纯铜虎兽头门环,兽目怒睁,木初九轻轻扣响了门环。

    夜千羽望着眼前的高门大宅,问道:“这是哪啊?”

    木初九淡淡地答道:“我家。”

    两人正说着,便见一个妇人打开了大门,笑道:“原来是小姐回来了。”

    “张阿妈。”

    “快进来,看你这一身的雪花。”

    说着两人便走进了门院,夜千羽正要跟着进门,便被木初九伸手拦着,说道:“你在外面等我。”

    夜千羽装作没听见,往里面张望着,问道:“这真的是你家?”

    “当然,不然我来这干嘛。”

    夜千羽听罢,一把拨开木初九的手,快步从一侧赶紧溜了进去,说道:“都来了,我就进去看一眼。”

    “你...”木初九本想去把他拉出去,但见张妈子还在旁边,只觉拉拉扯扯的容易惹人误会,才没动手把他赶出去。

    那叫张妈子的妇人笑问道:“这位公子是?倒是小姐第一次带朋友到家里来。”

    这个张妈子原是木初九母亲的侍女,自从木初九的母亲去世之后,木初九便与她一同相依生活,只当家人一般对待,看见张妈那关切的神色,木初九不禁有些心虚,藏在披风的双手暗自握着拳头,说道:“他就是帮忙搬东西的。”

    “是吗?我看倒是不像。”

    木初九脱口而出说道:“真的。”但木初九这话才说出口,心里便有些后悔了。

    张妈子也没再说什么,只道:“我去给你们煮些茶水。”

    一旁的夜千羽自顾自地在院子里四处张望,这宅子虽只是一个大院子和几个房间。但却是精致,这院中显眼处栽着一颗海棠,又布置这山石老松的园景,上面都压着一层重重的白雪。

    木初九望着夜千羽,气道:“你别到处乱走,到这边。”说罢,木初九便将夜千羽走进了左侧角落的一个厢房内。

    夜千羽左顾右盼地说道:“我以前听人说过,这富贵人家的园林设计巧妙,讲究什么一窗一境,只有在房间里往窗外一看,那都会是一幅水墨画景。”

    “没什么好看的。”

    只见夜千羽打开了房窗,又退到了一边,在房间里四处走走停停,细细观察起来。

    木初九望着夜千羽,笑道:“呆子,坐在那书桌去看。”

    “哦。”

    夜千羽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往窗外看去。便见窗外恰巧露出了一棵古松的倾斜的枝干,恰如其分的,只是斜斜的看见一些枝干,上面压着清雪,俨然一幅古松雪趣之卷。

    夜千羽恍然说道:“我就说那里,怎么会专门隔开一个小小的穿廊,里面就只种几棵树上去呢。”

    又等了许久,木初九方才说道:“看够了没?看够了就过来吧。”

    木初九自走到了墙边,望着墙上的石砖,心里默默地数着,一边又喃喃地说道:“乾三连、坤六断。”然后便伸手去按其中的两个石砖,木初九一按,就缓缓听见一阵机括转动的声音,那堵墙地往两边移动开来,露出了一个暗室。

    夜千羽快步走向前去,摸着那能动的石墙,心里不禁啧啧称奇。这是夜千羽第一次见到这种机关术,心里倒是有些好奇,只是那些机关都不知道藏在哪里,也看不出到底是怎么设置的这些机关,能拉得动这上百斤的石墙。

    听老张说,怖屠就会这些东西,但自己倒是没见过。

    那石墙缓缓打开,只见漏出了一个小小的暗室,虽不大,但却是堆满了东西。地上既有山参、灵芝、牛黄等贵重的药材,又有各色各季的女子家的衣裳裙子,和些丝绸布匹放在一起。中间摆着一个桌子,上面的盒子里放着些手环链钗等,各色金银木石的女子首饰,后面还放着些精巧的瓷碟花瓶,甚至还摆着一整套茶具。各种东西都被分门别类地放在一起,大多都是些生活上所用的器件。

    夜千羽暗自惊叹,木初九却是叹息了一声,说道:“唉,这都快要把我的暗室堆满了。”

    正说着,那位叫张妈的妇人,也不知什么时候走进了厢房,只听她说道:“茶煮好了,过来喝口茶吧。”

    “原来你这么有钱啊。”夜千羽看着这些堆满了一个房间的值钱东西,不免惊叹道,“你这么有钱的人,干嘛还和我一起住那破地方呢?”

    “你闭嘴。”木初九瞪了他一眼嗔道,又看了看外面的张妈子,不由紧张得耳根子泛红。

    那妇人只是笑了笑,把茶水放在桌子上便退了出去,也不知在刚才听没听见。

    木初九扭过脸,怒道:“你别乱说话。”

    夜千羽正要说什么,但见木初九的样子,话到嘴边也不说了,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我也没说错什么啊。”

    但见木初九的样子,夜千羽连忙话头一转,说道:“这些东西像是放着很久了吧,你买了这些东西也不用吗?你也太浪费了。”

    木初九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这些都是我妹妹送来的。”

    木初九这一辈中家中只有两个女子,木初九和她的妹妹木雨,木雨每过几天,便会送些东西到这里来。有的时候是她亲自送来,有的时候就差人送过来,就送些生活上的物件、珍奇稀罕的小玩意什么的,什么东西都往这里放。

    木初九曾换过好几次门锁了,但每次一换,倒是能够消停个几天,但木雨也不知道有什么门道,每次能变出钥匙来,那就把这些天没送成的东西,都一次送过来,有时候还会直接放到木初九的房间里去。

    后来木初九倒也习惯了,就把这些东西都一概让张妈子放到暗室里去,也从来没有用过,不知不觉间便快把这暗室给堆满了。木初九也是第一次打算用里面的东西。

    木初九说道:“我记得那角落的黑布后面放着一个床架的,反正也是放着,把它搬给回去吧。”

    夜千羽翻开了那黑布一看,里面摆着还没拼接成的木床部件,用的是檀香木材,不过倒上面的雕刻却是有些秀气古朴,刻着一些简单的祥纹。

    “我今天本来还问老张借了钱,打算找木匠弄两张床呢,总不能家里连床都没有,要睡在地上,看来是省一张床了。”

    木初九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天气。你要是真得找人做一张床,人家才不愿意大冷天的帮你干活,那我怕要躺在地上过小半个冬天了。一会你再去客房,反正那里的床也没人用过,把它也拆了吧。”

    夜千羽暗道,这倒也是,只是今天早上才问老张借了钱,岂不是要白借了?夜千羽摸摸下巴想到,不过老张说那算是菜钱,都到我手里了,再还回去是不是就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