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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张三晕了

    已是戌时,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了,还下起了阵阵冷雨,在崎岖的山路上,有一个人挑着俩筐子东西,天太黑了,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出他有多大年纪。

    山路在雨水的冲刷下,有点泥泞,就看那人走得缓慢,俩筐子东西想来有点沉,压得他东摇西晃。

    山上太寂静了,当然还有那风儿拂过树梢,树叶摇晃之音,伴着寂寥的雨打芭蕉。可静,不仅是物理的,还是人心的。

    偶尔还有那么几声兽吼,显得孤寂凄厉,想来是为了壮胆,就听他嘴里不停地碎碎念,依稀是“张三,你是猪吗?都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你明知晚上会下雨,酉时还要从玉田村赶到玉塔村,少卖点货你会死吗?孤家寡人的,多赚那几两银子,还能带进棺材里去。”

    路太滑了,他一不小心就摔了一跤,筐子里针头线脑掉了一地。他一边咒骂着这贼老天,一边翻翻捡捡。突然发现路边有个东西闪烁着白光,在漆黑的夜里很是显眼。他走近摸索着,把它拿了起来。东西很沉手,是一把剑,一把好剑,张三曲起手指在剑身上敲了一下,一声清脆的声响震荡夜空。

    张三笑了,他大笑了。

    张三是个识货的,多年来走南闯北,他知道这把剑,起码值几十上百两金子,是金子,不是银子,当然这他分得清。

    他突然就大笑了,笑出了眼泪,跟着雨水一样磅礴,喃喃道:“老东西,该你走运了,晚上就有预感,该趁夜来这玉塔村,你看来对了吧!天天就想偷懒,多走几步夜路你会死呀?怪不得五十多了,还是个老光棍。”

    他一边走回筐子,一边把剑放在筐子底部,从地上随便捡点布匹杂货往剑上堆去,一边碎碎念:“财不露白呀,回头能不能找个玉塔村郭美华那样丰胸肥臀的妖媚娘子,就靠你了。”

    他的脸上,笑得有点淫荡,这点他是不会承认的,当然这么晚的山间,也没有活人逼着他承认。

    他还在随便翻捡着,想着就这样吧,已经是大富翁了,再捡下去会被明天的自己笑话。突然他摸到一个东西,是块步。布下的东西有点僵硬,他两只手都伸过去摸了。

    突然,他跳了起来。他摸到了一个人,一个死人。

    他又开始碎碎念了,想跟离火山神告知九十九声,求得保佑。

    然后他胆子就大了一些,作色骂道:“张三,你吃猪食长大的,死人有什么可怕的。你这么大年纪了还守身如玉,死人都怕了你了,你还怕什么死人,你不丢人呀!”

    他操起扁担,挑起筐子疾步就走。

    担子轻了,担子轻了,担子轻了,他走得好快,然后,一不留意他被什么东西绊倒了。筐子又翻了,连明晃晃的剑都逃了出来。

    他底气十足,大骂了一句道:“啥玩意这么不长眼,敢绊你张爷爷,我削死你。”

    他爬起来,又乱摸了几下,心肝扑扑跳,不用削了。因为那人已经死了,他又摸到死人了,死人还需要削吗?

    他又虔诚地求得离火山神保佑,胡乱往筐子扒拉一番,起身就跑,当然剑藏得很好,那是他下半辈子性福的希望。

    当他走到玉塔村,看到第一家的村民家里就亮着灯,那灯火有点惨淡,却可亲。张三大大吐了口气,远远就大声嚷嚷道:“邓老四,你要的布匹给你带来了,别搂婆娘了,起了。”

    他对邓老四本就怨气满腔,谁让他占有着他的梦中情人,是的,那令他经常挠肝闹心的郭美华,就是这只猪的婆娘。

    雨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

    走近了,还无人应和,他大骂道:“少摸几下,会少二两肉呀,穷讲究,赶紧来了。”

    还是没人应和,他有点生气,走到他家的木门前,大力地拍了一下,门一下就开了。门是虚掩的,是被风带上的,门轴转动的“吱吱”声,有点渗人。

    他走进去就见邓老四趴在凳子上,顿时生气骂道:“睡得跟头猪一样!”放下筐子跟扁担,走过去重重地拍打了他一下,话还没说出口,邓老四就直直摔倒在地。

    张三感觉不对了,他把邓老四翻了过来,就见邓老四脸色惨白瞪着自己,两眼空洞无神,透着一股僵硬,胸口有个洞,血把他的衣裳染红了。

    “嗷嗷嗷!”

    张三发出一声凄厉尖叫。眼角余光看屋里还躺着一个人,双脚颤抖挪腿过去,一看正是邓老四的婆娘——郭美华,他心心念念的郭美华,脖子被人削去半边,两只眼睛睁得圆滚滚。

    张三心瞬间揪得瘦了一大圈,他怕了,他怕了。

    赶紧抓起扁担,胡乱一插挑了筐子就跑,筐子随着他的身体前后晃动,像两个秋千。

    他心惊胆颤挪进了第二家的门,然后他又屁股尿流逃了出来。

    然后是第三家,第四家,第五家……

    一路上张三看见好多刀剑,都是好的,好刀,好剑,但身边都躺着死人,好多死人。他不想再捡了,一把够了。

    玉塔村张三不敢呆了,他知道村里一处半山腰有个山神庙,供奉着离火山神。他要去那里过夜了,他累了,心也累了。

    进了庙,空气清新得像是一场大病初愈。

    张三打起了火折子,昏暗的视线下,庙里唯一的一堆干草垛上躺着一个人。今夜的张三,已经害怕得免疫了,大声地吆喝了几声,见对方没有反应。他壮起胆子,过去探了一下他的呼吸,没有,是个死人。

    张三不想再跑了,嘴巴碎碎念,他想求得死人的谅解,然后他将那人提出庙外,随手扔在地上。冷雨不停敲打在那人身上,张三自个儿拢了拢湿冷的衣裳,有点冷,由己及人,望了那死人一眼,死人还会怕冷吗?

    返身在干草垛上躺下,张三开始还有点怕,但太累了,迷迷糊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然后他做了个梦,做了个美梦。梦里他将女鬼郭美华拥抱在怀,那郭美华媚眼如丝,旖旎风光一如往日,欲拒还迎,放荡得紧,他兴奋地与对方进行不可描述的事情,然后,他感觉手被人拍开了。

    任何心动的瞬间都不容易,不要怠慢了它,就是梦中依是如此。他不放弃,他是有恒心的,他又伸了过去,准备继续,可手又被人打开了。

    然后,他睁开眼,醒了。

    所有的梦中旖旎顿时退散一空,他来不及回味,也来不及抱怨——身边躺着一个人,那个昨晚被他丢出庙门的死人。

    张三颤巍巍伸出手,想将对方推开,那个死人离自己太近了,近得天地窄成了一个茧。哆嗦的手还没有触碰尸体的冰冷,手已比冰冷更冷,而天地仿佛就此流逝了一万年。

    尸体蓦然睁开了双眼,寂静无声。瞪着张三,那眼神有点迷茫,有点死寂,无声。

    无声,不一定是静悄悄的,有时,它也震耳欲聋。

    张三痴傻了,也不示弱,更加使劲地瞪着对方,可视线在对方面前,就像点着了火的账本,渐渐瘫软卷曲了下去。

    谢二郎醒了,张三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