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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真正的恋人 第一节

    秋天,收获的季节。

    宇文城收获了一个大果子。

    他做梦也想不到,仅仅和自己讨论过几次专业问题的“仙女”,会真的主动飞到自己身边来。头两天他还没敢这么想,只把这当成是“小学妹”在遇到人生困惑、心情烦躁时的偶尔发泄,他这个“大学长”不过是个“倾听者”、发泄对象。后来钟毓媛几乎每天晚上都找他“倾诉”,甚至问起“你觉得我是个放浪的人吗?”、“我是不是太张扬?”这样的问题,而且两只眼睛睁得又圆又大,直勾勾盯着自己。宇文城总是被她盯得低下头,不敢看她。有时候,说着说着,钟毓媛就忍不住涕泪交加,让他手足无措。

    他不知道钟毓媛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姑娘是很开朗、大方,但从前她可没这么大胆,更不会这么主动。总的来说,她还是个张弛有度的“大家闺秀”。如今,她却越来越像个六神无主、迫切想要寻找依靠的“小女生”了。

    但宇文城自己还是个“小男生”呢。虽然他已将近二十岁,快要步入成年人的行列了,因为在家是老小,爸妈和四个兄长、包括嫂子都把他当孩子看,他从小只学会了怎么接受别人的关心、宠爱,还没学会怎么关心、宠爱别人。他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安慰钟毓媛(又不敢碰她),根据自己的经历,给她讲一些人生的大道理(这些道理连他自己都不见得全信)。实在没办法了,就静静地坐在旁边,陪着她,听她讲,看她流泪。

    宇文城第一次确信钟毓媛对自己有“意思”,是在临近开学那几天。一天晚上,钟毓媛又流了一阵泪。宇文城像个孩子似的,茫然无助地坐在她对面,浑身上下像有无数蚂蚁在爬,一面还又同情又无奈地看着她。钟毓媛泪眼婆娑,也看着他,忽然“扑哧”一声,破涕为笑,把宇文城吓了一跳。

    “你很真实。”

    “嗯?”因为过度紧张,宇文城竟没听清钟毓媛说了什么。

    “宇文城,你很真实,很纯,不像别人。”

    “哦。”

    “但是你要活在世上,就不能挨别人的欺负、受别人的骗。”

    “哦。”

    “我可以教你怎么做。”

    “啊?我……”

    “别看我受过骗,我现在可是心明如镜。镜子是用来反光的,谁是什么样,就照出他什么样。可你是水,清清的、纯纯的水,不但反光,还会透光。别人可以一眼见底,看透你!”

    “哦……”宇文城身上的蚂蚁爬得更快了。

    “直说了吧,你希望我是上帝派来拯救你的那个人吗?”

    这种场合,这个局面,宇文城却差点笑出声。钟毓媛从“小女生”又变成了牧师,这个角色跨度也太大了。他当然不能笑,不过还是微微翘了翘嘴角,弯了弯眼眉:“我想……我不知道……你的意思……”

    “好好想想吧!不要急着回答。如果你连这个都领悟不了,就算了,当我看错了人。”

    离开虚拟世界,宇文城躺在床上想了大半夜。

    “仙女”已近在眼前,伸手就能捞到。不管她现在是什么意思,至少可以肯定,她是打算和自己交往下去的。即便不是如男女朋友的交往,关系也不一般。而且,从她这两个多月的种种表现来看,钟毓媛十有八九是受了感情创伤,被“别人”骗了,心灵需要抚慰。本着人道主义和利己主义的双重考虑,为什么不做一件于她、于己都有利的事呢?

    宇文城喜滋滋地睡着了。

    当天晚上,钟毓媛却没再找他。

    宇文城的心凉了半截。

    一直等到夜里一点,毫无音信。

    宇文城鼓了一天的热情散个精光。他不知道钟毓媛那边出了什么事。是有什么特殊情况?还是她睡过一夜,觉得头天晚上太冲动、太轻率,又改变了主意?宇文城又是大半夜没睡,可这回不再是喜滋滋的了。他辗转反侧,胡思乱想。

    过了一晚,钟毓媛还没信。

    宇文城在心里咒骂自己:“活该!真是活该!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人家就算遭受了挫折,有这两个多月的发泄也该过去了。自己不过是个临时‘出气筒’罢了。真是想得美!”唉!后天就开学了,忘了吧!人生的小插曲!

    宇文城绝没想到,开学前一晚,钟毓媛给他的一封信,又让他血脉贲张。

    “想得怎么样了?做一个决定要这么难吗?让我等了三天?你要不愿意就直说,我不会怪你。”

    宇文城迫不及待地回信:“愿意。”

    宇文城的生活,一直是中规中矩、波澜不惊。他在该上学的年纪上了学,该遇上一个好老师的时候遇到了时空。在该恋爱的年纪,钟毓媛又从天而降,落到他身边。二十岁生日,成人的日子,宇文城的人生中,头一回有了女孩作伴。

    尽管认识钟毓媛已有一年半,说没动过心,良心都不答应。但宇文城从来都小心翼翼地拿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不允许有丝毫“越轨”的表现,嫌疑也不能有!可如今面对的,已经不是来向自己请教问题的“学妹”,而是活生生的、真真切切的“准女友”。精巧标志的五官,光滑匀称的脸庞,嫩如凝脂的肌肤,性感销魂的身材,闻如天籁的嗓音,清新自然的体香,端庄大方的举止,典雅高贵的气质……这一切,都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最初一个月,他都不敢盯着钟毓媛看,不管是害羞也好,还是不忍亵渎心中的“女神”也好。从前他还不在意这些,关系更近了,反倒更拘谨了。经过钟毓媛一个多月“调教”,加上一天天的熟悉,他才慢慢接受了这个神话般的现实。

    此刻,他和钟毓媛面对面坐着,中间的餐桌上,摆着一只小小的蛋糕。这是摇光区边上的一家趣味小店。出门往东再走几步,就出了北辰市区。人少,车少,外面安静,里面也安静。是钟毓媛的一位室友介绍她来这家店的。相处一个月,见过五六次,每次接她都是在北高师校门外,宇文城从没见过她的室友。钟毓媛也从不和室友结伴出门,说怕把他吓着。宇文城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不过他也理解钟毓媛的苦心:自己面对钟毓媛尚且拘谨,再来一个比钟毓媛还活泼的姑娘,他可就彻底被捆住了手脚、塞住了口鼻,什么都别想说、什么都不要做了。

    “祝你生日快乐!”钟毓媛举起杯。

    “嗯,谢谢!”宇文城也举起杯。西瓜汁倒得太满,碰洒了一些。他“哦呦”一声,忙拿桌布去擦,桌布角又蹭掉了蛋糕上的一块奶油。他喝了一口西瓜汁,抓起桌布凑到嘴边,伸舌头要舔那块奶油。钟毓媛皱着眉头“啪”一把放下杯子,一只手就打在他手腕上:“不要舔!”

    他红着脸放下桌布。

    “你为什么总能让我这么恶心?”

    宇文城的心受到重重一击,扔了桌布,收回胳膊,脸上又烫又痒。

    “唉!”钟毓媛看着宇文城,叹了口气,“我这个人,是不是毛病太多了?”

    “嗯?嗯不……还好。”

    “唉!”钟毓媛又叹了口气,“不说实话。”

    “可能我自己也需要改造呢。”

    “你觉得,我适合你吗?”

    宇文城的心忽然凉了大半截。其实这一个月来,他天天都在担心,钟毓媛会随时离他而去。虽然他不断提醒自己:就算真那样了,也很正常,谈恋爱嘛,有几个是一次成功的!可每当钟毓媛说出些模棱两可、弦外有音的话来,他还是会提心吊胆,即使每次过后事实都证明他猜错了。他的心早这样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折腾好多回了,却一直没熟。

    “你好。”

    “我哪里好?长得好吗?”

    “还有别的。”

    “什么?”

    “好学,要强。”

    “你眼里的姑娘,只有这两个优点吗?”

    “还有。”

    “还有什么?”

    “善良,体贴,气质好。”

    “哈哈哈……”钟毓媛笑了。笑声很怪,宇文城出了一身冷汗。

    “你打算一直把我当神贡下去吗?我们能不能试试,做点男女朋友该做的事?你总是缩手缩脚、彬彬有礼,可越这样越会砸锅。你为什么不能像我们从前讨论问题的时候,大方一点、放开一点呢?”

    “那时候,我们还没……”

    “你连这样的问题都处理不好吗?你要记住,你可是比我大两岁的——虽然不到两岁。即使男人的心理比女人晚熟,至少我们应该是一样的吧?你那些挺有道理的话都跑到哪里去啦?说给我听听啊。”

    宇文城尴尬地笑笑。这种笑比哭还难受,脸上的皮肉都抽得疼。

    钟毓媛揉了揉太阳穴,抬头盯着宇文城的脸:“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

    “可能……我……”

    “唉……好啦。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本来也不想说这些,扫你的兴。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我们先吃蛋糕吧。”

    蛋糕一点味道都没有,看来这家店并不像传说的那样好。两个人勉强对付完,喝干了果汁,此时天色已晚。钟毓媛起身走出店门,宇文城在后面跟着。走了几步,钟毓媛回头问:“你是我的小跟班吗?”

    “哦,是,我……”

    “你就不能和我并排走吗?”

    宇文城两步跨上来。

    “我们各自回学校吧。你不用送我了。”

    “还是送你到校门口。”

    “不用了,时间不早啦。明天我们都有事,你也要休息好。你是个天才,不要把自己看低了。而我……除了长得好,再没有什么。”

    钟毓媛这么一说,宇文城反倒不好意思了。他转过身子:“没有!你有很多优点,不然……”

    “好啦!不说!不说!”钟毓媛打住了宇文城下面的话。“现在听我的,回学校去,行吗?我现在不是小鸟,你的肩膀也并不宽阔。不要跟我客气,好吗?”

    “那……我……”宇文城犹豫不决。

    “男子汉,当机立断!像你这么畏首畏尾,连我都不如,怎么做我的男朋友!”

    宇文城一时分辨不出钟毓媛这句话是鞭策自己呢,还是责备自己——要是前者,那他俩还有希望;要是后者,估计就是“拜拜”的前兆。

    不管了!他狠狠心,暗自握了握拳头道:“那,我就回去了。你别在路上走太远,赶快叫飞机或者叫车吧。我知道你爱走路,那也得看时间、看场合。”

    “嗯,我知道!你回吧!”

    宇文城坐上一架飞机,向钟毓媛挥手告别。钟毓媛也向他挥了挥手。

    飞机走了。

    钟毓媛盯着远去的飞机,直到它消失在夜幕中。她捏捏背在身上的包,回想着宇文城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安慰自己:“他并不是个实心大铁块,顽固不化的。至少他懂得关心人了。他会比风逐尘更好!”最关键的是,风逐尘永远不可能有宇文城这样的才华。

    宇文城是个恋家的孩子。自从上了大学、住在学校以后,无论多忙,他每隔五到七天,总要回家一趟。他是兄弟五个里最黏爸妈的,爸妈也格外偏爱这个最小的儿子。尤其是老大、老二、老三相继成了家,有了自己的独立小巢以后,每天能在家见着的,就只有老四了。前些日子,老四领了个女朋友回来。爸妈一边替儿子高兴,一边也意识到,又一个贴心的宝贝要离开他们身边了。最近,老四更是有一阵子没在家里住。两个中年人下班回家,望着空荡荡的院子,空荡荡的五间房,一双眼瞪着另一双眼,又失落又寂寞。只有盼着小儿子从学校回来,才能给家里增添一点生气。

    可自从过了个年中假,连小儿子也很少回家了。给他打电话,总说在忙。也许读博士跟上大学真的不一样。科学研究的任务更多了,也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了。虽然有点遗憾,但想想,年青人,以事业为重,应该的。小儿子比他四个哥哥都有才,将来是干大事的人。干大事的人哪能整天守着爸妈呢。

    今天是小儿子生日,他说要跟同学一起吃饭,晚上回家。往年过生日,无论多忙、多晚,他总要回家吃饭。今年少了他,家里显得格外别扭。爸妈只简单地吃了点,垫了垫肚子,好吃的菜一样没动,留着等儿子回来。快十点钟的时候,儿子推门进了家。

    “回来啦,小儿?”看见儿子,母亲立刻精神振奋,两眼放光,浑身的肌肉、关节也活动起来,忙去厨房端菜。父亲搁下手里的活,让儿子坐下。

    “跟同学吃完饭啦?”

    “呃……嗯。”

    “人多不多?”

    “嗯……不多。”

    “你以前的同学没来?”

    “没。”

    “吃蛋糕啦?”

    “吃啦。”

    “吃得多不?”

    “还好。”

    “那再吃点儿。”

    妈妈把菜端上了桌,坐在儿子身边。宇文城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味道真不错。说实话,跟钟毓媛一起的时候他根本没吃饱,那些精致的小点心只让他过了过嘴瘾。何况以当时的气氛、场合跟心情,他根本没尝出点心的味道。还是家里的菜最香。但是这并没让他胃口大开。他搁下筷子,欲言又止。

    “菜不好吃,小儿?”

    “好吃。”

    “那咋……”

    “爸,妈,我……跟一个女生吃的饭。”

    “女同学?”

    “不是同学,是……北高师的。”

    “呀?那是谁?”

    “那个……我认识的一个女生。跟我讨论过问题,后来我俩就熟了。”

    深谙人情世故的父母马上猜透了八九分。爸爸笑了,妈妈也笑了。

    “你这段时间就是忙这个呢?”爸爸边笑边问。

    “嗯。”宇文城脸红了。倒不是这件事本身见不得人,而是因为自己“骗”了父母这么久。

    “你已经成年啦,”爸爸拍拍儿子肩膀,“这种事儿是正常的。拿主意也由你,只要你觉得好,我们没意见。”

    妈妈忙不迭地插话:“哪的个女女,长啥样,有照片没?”

    宇文城觉得这件事八字还没一撇,说出来似乎不合适。但老闷着不说,心里又难受。今天实在闷不住了,就跟爸妈说了。既然说了,知道长相也没啥。管最后成不成,让妈妈看看无妨。他没跟钟毓媛要过照片,但公网上的电话记录能调出来。这些记录对通话双方是不保密的。

    一见钟毓媛的照片,妈妈笑得那个甜,比刚刚看见儿子回家都高兴。她扭头问爸爸:“你觉得咋样?”

    爸爸没像妈妈那么喜形于色,只是微微笑了笑,说:“长得挺标致。人咋样?”

    “挺好的。”

    “你们认识多长时间?”

    “认识是一年半,谈……刚开始。”

    “哦,慢慢处,不着急,日久见人心。你还小,她也不大吧?”

    “比我小一岁半。”

    “嗷,那还没成年呢。她家是哪的?”

    “次大陆,艾北。”

    “就是那个有袋鼠的地方?”

    “嗯。”

    “哎——呀!跑这么老远!”

    “她是喜欢北高师。”

    “北高师……嗯,你爷爷当年也想让我去那儿。我是没去成,去了个合静学院。”

    “噫,就别提你那学校啦!”每次提起“合静学院”,妈妈都是一脸的不屑。也不知是因为对爸爸不屑,继而对合静学院不屑,还是因为对合静学院本身就不屑。

    爸爸没接妈妈的茬儿,却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像是在自我解嘲。

    “这孩子是不是可好嘞?”从爸爸那里转过头,妈妈立刻又变成一副喜滋滋的模样。

    “嗯。”

    “那啥时候领家来看看?”

    “还早的嘞,妈。”宇文城脸又红了。

    “唉,你说说:你们都认识一年半啦,咋才开始谈?”

    “以前……不是没成年么……”

    爸爸妈妈都开怀大笑。“哦,今天成年啦,才把这事儿告诉我们?那人家女孩子还没成年嘞呀。”

    “她……不讲究这个。”

    爸爸边笑边说:“城儿,我和你妈只是怕谈恋爱影响你,才建议你成年以前不要谈。你自己要能处理得好,我们也不反对你。但是话说回来,就算成年了,如果因为恋爱分了心,误了正事,也不应该。事业、爱情、家庭要相互促进,不能为了一个不要另一个,你说是不是?”

    “嗯。”宇文城知道爸爸在敲打自己,并不是真的担心自己会如何。虽然他是家里的老小,但他一直都是个规规矩矩的好孩子,从不娇纵任性、恣意妄为。记忆中,爸爸妈妈就没对自己动过粗,甚至连重一点的话都没说过,倒是哥哥们小时候曾经“欺负”过他。爸妈知道以后,立刻将“肇事者”提过去臭骂一顿,完了还得向弟弟道歉。哥哥们长大了,也学会了善待小兄弟。响鼓不用重锤,宇文城对父母和兄长的话也十分敏感。不论内容还是语气,稍稍变了样子、加重一些,他就心知肚明,以后会万分注意、做得更好。

    风逐尘果然信守诺言,不仅再没给钟毓媛送过礼物,也再没找过钟毓媛。周围的人慢慢感觉出了他俩关系的变化。好心的猜测他们之间肯定有了什么事,感情破裂了。心思不正的就开始胡猜乱想,断定钟毓媛对风逐尘感情并不专一(当然,也有可能是风逐尘感情不专一),被对方发现了,于是情断义绝。他们不光这么想,还这么说。因为曾经有几个好事者有意无意地跟随钟毓媛出过校门,好几次都看到一个娃娃脸的外校男生在等她。毫无疑问,就算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也不一般。这些好事者足够无聊,又足够神通广大,一来二去打听清楚了“娃娃脸”的来历:他竟然就是给钟毓媛帮忙的那个星云大学的学生!前后“终于”对上碴儿了,经过一番添油加醋,关于钟毓媛的一段“浪漫史”开始暗暗流传:

    钟毓媛刚来北高师物理部,就迷倒了一群人,其中也包括风逐尘。风逐尘陷入钟毓媛的“美人迷魂阵”不能自拔,为了战胜众多竞争者,想尽办法默默为她做了很多事,甚至甘愿冒着“风险”,介绍钟毓媛认识乜无难,只为在专业方面给她一点帮助。乜无难是个老实人,虽然也对钟毓媛动心,但绝没有跟好朋友“抢”钟毓媛的想法。况且面对钟毓媛这样的“仙女”,能跟她聊上几句、待上一阵,乜无难也满足了。可钟毓媛不满足:一是感情上不满足,二是学业上不满足。第二学期数物老头出的期末考试题太难,钟毓媛自己解决不了,就去找乜无难帮忙。乜无难也给她做了解答,她觉得不够好,于是亲自去找跟考题有关的那篇论文的作者(据可靠消息推测,钟毓媛很可能早就认识、或者见过这位作者,从那时起就跟他关系不一般,只是一直瞒着大家,尤其瞒着风逐尘)。这位表面上看似“幼稚”的作者也心怀鬼胎,故意多教给钟毓媛一些,告诉别人的少一些。既让钟毓媛有足够的时间跟他相处,又让钟毓媛“鹤立鸡群”,在同学面前出尽了风头,被数物老头刮目相看。通过这种手段,他顺理成章地俘获了钟毓媛的芳心——这个姑娘骨子里有那么一股“恃才傲物”的劲儿,不是光靠脸蛋吃饭的,所以对有才华的男人还是心存景仰。她跟“娃娃脸”的事被风逐尘知道了,风逐尘找她对峙,事实面前她不得不承认。风逐尘想让她回心转意,甚至以自己一年半来的付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仍不肯。风逐尘彻底失望。钟毓媛“玩弄”了风逐尘一年半的感情,最终跟风逐尘断绝关系,彻底投入“娃娃脸”的怀抱。

    北高师的“消息灵通人士”还打听到了宇文城的底细,知道他有一个“蛋蛋”的外号,便发挥想象力,把他的外号与钟毓媛的外号合起来,取了个菜名:蛋炒菜。北辰方言里不分平卷舌,所有卷舌音一律念作平舌音,“蛋炒菜”就变成了“蛋草菜”,这给宇文城和钟毓媛的关系又罩上了一重肮脏的、带着浓浓讽刺和不齿意味的东西。

    钟毓媛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已接近期末。在“果子”和苏倚面前,她发过几次牢骚,偶尔还哭两鼻子。经过两个人的解劝,稍稍好了些。她不敢妄加揣测,这一切背后是否都站着风逐尘这个“总导演”。从风逐尘两年来“表面上”给她的印象推断,他不是那种人(加上他对自己的许诺)。但从他年中那次酒后吐真言的行为看,又不能排除他这么做的可能。至少,这个故事对风逐尘做了很大程度的“洗白”,隐去了他背后所有见不得人的小动作,把大部分责任都推给了钟毓媛,钟毓媛成了水性杨花、忘恩负义的狠心女人。在整个事件中最无辜的宇文城,也成了居心叵测的“小人”。而真正居心叵测(哪怕从钟毓媛的角度来说是居心叵测)的风逐尘却是最大的受害者,最委屈、最值得同情的人。

    钟毓媛参加的社团和组织没有主动辞退她,但一个个尖利、挖苦、耻笑的眼神,一句句冷嘲热讽、指桑骂槐的闲言碎语也足够她受了。钟毓媛主动退出了这些组织。一些同情她的,或者跟她关系好,相信她是受了委屈、被冤枉的人也劝了劝她,给了她一些宽慰。钟毓媛把眼泪咽进肚里,对他们说:“谢谢你们。清者自清。别人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我不会迷失自己。就像我们老校长说的,无论经历过什么,我还是我自己。”

    虽然“地下”的名声不够好,公开场面上,钟毓媛仍旧是品学兼优、高贵典雅的“物理部第一美女”。所以,二九八年的毕业典礼,物理部主席想邀请她来做主持人。钟毓媛有些矛盾:她不想自己在台上侃侃而谈,下面却有人指指点点。她宁愿一直低调下去,再也不参加什么活动。但心里面深藏的那股傲气又告诉自己:越是这样艰难,越要迎难而上。她要凭自己的努力扭转局面,让大家重新信任自己、喜欢自己。这次机会,不应该放过。她答应主席会考虑考虑,迟一天给他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