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最后的晚餐（三）
他喝茶的时候眼睛一直越过杯子外沿盯着陈悦然，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些蛛丝马迹。但是陈悦然面色一切如常，应该没打算给他来个“意外惊喜”。
郑潇其实很担心她报复性的找来一个男生带到他面前故意刺激他，就像当年沈若晗请他吃饭他故意带陈悦然一起去那样。不仅是因为“好姐们儿”在女生堆里有时会被用来称呼要好的男性朋友，也因为他自己对上次见面的不愉快记忆犹新。他早就想明白了去沈若晗请客的饭局对陈悦然来说意味着什么，只不过他那时堪称糟糕的状态决定了他无法兼顾别人的感受。后来他在学习上自暴自弃，上课没心思听讲，高二结束时他的学习成绩已经从入校时的年级前一百名跌落到五百名开外，甚至一度想辍学去做主播。
他感觉自己和陈悦然之间已经隔了一道深渊，没有资格再跟她谈情说爱，破碎的家庭无形中给他带来了自卑感，每次看着她的QQ头像，他都要强忍住找她聊天的冲动，直到上个月接到电竞俱乐部的邀请，他才觉得自己有了再次跟她见面的资格。而正是接到邀请那天，他激动地跑回家想跟李淑佳报喜，意外目击了匪夷所思的场面……他缓过神来之后不禁怀疑人生：这些年他们母子经受的磨难，以及突如其来却令人痛苦无比的“解脱”，根源到底是什么？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荒诞不经的梦，梦境混乱无序，但是醒来之后清晰到令他震惊。就像几年前郑志远车祸去世的前一天晚上那样，他似乎又做了一个离奇的“预知”梦，这次他从梦中惊醒，在黎明到来前的一片黑暗中，坐在床上捂着脑门发呆。直到破晓时分他才理顺思路，听从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不再压抑想跟陈悦然复合的想法。他不知道这样对她是否公平，更不知道这次的梦会不会仅仅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知道在梦里能够帮助他走出困境的人是陈悦然，这个一直让他心心念念的前女友。但同时内心各种疑虑也纷至沓来：“她会不会有了新的男朋友？”“重点高中学习压力那么大，她应该会很讨厌我来打扰她吧？”“如果告诉她我相信自己的梦有预知作用，她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傻子？”“她要高考了，我要是对她造成了什么负面影响她会恨我一辈子的……”他纠结多日，最终决定在高考结束的后一天跟她联系，试探一下她的态度。
压制住脑海里激烈的天人交战，郑潇放下茶杯深呼吸，鼓起勇气准备摊牌。
“陈悦然。”
听见郑潇开口叫她，陈悦然目光转向他，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嗯？”
“我是真心想跟你复合的。我这几年后悔过无数次，如果我能穿越回咱们上次见面的那天，那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找你参加什么朋友聚会，更不会对你说那些混账话。我特别想找你聊天，但是怕打扰你学习，就等到了高考结束才跟你联系。”
“说实话我也放不下你。”陈悦然笑得依旧温柔，但同时也有些淡漠，“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呢？我说过你如果还是郑潇，我就继续当你的女朋友，从哲学上的相对概念来说……哦，这是政治课本上的内容，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每个人也都不是前一天的自己。”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当然我的那个标准没有这么严格，我只希望你还保留着你，呃……十四岁时候的那些优秀品质，可惜我们都不是当初的我们了。”
这个回答在郑潇意料之中。
“你怎么就知道我失去了那些优秀品质呢？”他认真地看着陈悦然，深邃的眉眼间凝聚起了几分愁绪。
陈悦然被他看得呼吸一滞。要不是前几天在公交车上亲眼看见他和那位美女打情骂俏，她铁定沦陷在这忧郁的眼神里。
所以下一秒郑潇的这个眼神在陈悦然这里起到了反作用：她心里生出了一丝反感，尽力控制着没有表现在脸上。
郑潇看她笑而不语，就继续展开攻势。
他没再追问，从门边的柜子上拿过醒酒器，给自己和陈悦然倒上了红酒。
“谢谢。”陈悦然没想出合适的话来拒绝，只得顺其自然接过了那杯红酒。
服务员已经上了两道菜，郑潇拿起筷子对她说：“你朋友还没来，咱们先吃点吧。”
“好。”陈悦然深知方岳璇从来不是在意礼节的人，就不拘束什么了。她嘎吱嘎吱嚼着海蜇和白菜，心里祈祷郑潇别再说出什么让她为难的话。
然而事与愿违，她刚咽下一口菜郑潇又开始了：“这样吧，你跟我说说我现在有哪些让你不满意的地方，我尽量改。”
“啊？别，你别这么说，我主要是这些年放心不下你，想来看看你近况如何，现在知道你过得挺好，家里的事差不多都解决了，还有不错的前程，我就放心了。”陈悦然眨巴着漂亮的杏仁眼，无比真诚地看着郑潇，内心已经开始想骂街了。
“真的吗？”
“真的。”陈悦然点点头，移开眼睛。
“你既然放心不下我，那就说明还是喜欢我的呗。”郑潇嘴角噙着笑意，对面的陈悦然却不易察觉地眯起了眼睛，眼里的笑意荡然无存。
她撇了撇嘴：“放心不下不代表还喜欢。”
“我希望能重新赢得你的喜欢。”
“……”陈悦然没说话，只是抬眼看向他，眉头微皱，显得跟郑潇一样忧郁。
“可以告诉我怎么做吗？”郑潇看她这副表情以为她想起往事开始有所触动了，便“乘胜追击”。
陈悦然暗暗咬紧了后槽牙，憋了几秒，开口道：“起码先洁身自好独善其身吧。”
郑潇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想起了什么：“你是说我的那些女性朋友？我跟她们真的没什么，纯友谊而已。”
“哦，是吗？”
“那次聚会你见过的小莲去年已经交了男朋友，我对她从来没有友谊之外的感情。至于沈若晗，我们连友谊都不算，只能说是她死皮赖脸的追我，我都没怎么搭理过她，听说她成年没几天，就跟一个富二代订婚了，她家里对她管得越来越严，以后根本没机会骚扰我。”
“订婚了？那敢情好，终于有人收了这个祸害。”陈悦然冷笑着，端起面前那杯红酒抿了一口，“不过除了她们，你身边还有不少妹子吧？一个个的又会打扮又开放，你竟然还看得上我？是真想再续前缘还是想找个备胎呢？”
说到最后她眼睛里射出寒光，脸上的冷笑化作冰霜，面色不善地看着对面的郑潇。
“天地良心，我除了你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任何一个女生！”郑潇听见她这明显带着讽刺意味的话急了，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声音提高了起码一倍，“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绝对不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那种渣男！”
咔吧一声脆响，高脚杯在陈悦然手里断成了两截，底座留在桌面上，上半部分往下一歪，里面的红酒泼洒在桌布上留下血一般的痕迹。
然而在红酒滴落在地面上之前，陈悦然已经从座位上消失了。
方岳璇终于赶到了饭店，经过前台时意外发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
那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孩，脸上化着浓重的妆容，手里拎着一个礼品袋，正在跟前台工作人员说着什么。
方岳璇放慢脚步多看了几眼，认出那人之后眼皮猛地一跳：这不就是当时公交车上跟郑潇一起的那位美女吗？
“三楼最东头的那间。”工作人员礼貌地对她说。
“谢谢。”美女嫣然一笑，用纤纤玉手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指甲上的水钻随着动作熠熠闪光，她踩着脚上那双黑色一字带凉鞋向楼梯走去。
方岳璇的想法得到了证实：陈悦然在QQ上告诉她的包间位置正是三楼最东头的那间。她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郑潇没打算遵守“自己一个人来”的约定？修罗场要出现了吗？
但是这不太对啊……
美女手上拎着的礼品袋是施华洛世奇的。
难道这是郑潇之前送给她的，她要扔在陈悦然面前告诉她，自己才是郑潇的最爱？还是说她要送给郑潇，跟陈悦然宣示主权？
这也不对啊，直接戴着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专门拎着礼品袋？而且这礼品袋看着像全新的。如果是送给郑潇……那就更奇怪了，给一个男生送施华洛世奇？
方岳璇脑子里疑虑重重。在看见美女踏上楼梯的那一刻，她想好了对策——反正她跟郑潇没有任何关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况且她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帮陈悦然解决问题的，新的麻烦来了她没理由坐视不管。
“嗨，美女，你是去找郑潇的吗？”她单刀直入，毫不委婉。
美女听见这话转过身，看着比自己高出小半个头的方岳璇，待上下打量完面前这位身材纤细，小巧的瓜子脸精致无比的长腿妹子时，脸上竟然浮现出了明显的喜悦：“对啊，你是？”
“我也是去找他的。”方岳璇对她露出笑容，桃花眼微微眯起，颇有几分魅惑。
其实她内心在犯嘀咕：这表情变化，根本不像是去捉奸的样子。
“哎呀，郑潇这孩子眼光真不错，”令方岳璇惊讶的是，美女不仅一脸姨母笑，还看了一眼手里的礼品袋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就是马虎了点，本来他还想给你准备个惊喜，要不是我来了，不用说惊喜，他给你准备的礼物都没了。”
什么？“这孩子”？
方岳璇一脸懵逼，眨巴了几下眼睛，不确定地问道：“你是他的……”
“我是他小姨。”美女依旧一脸标准的姨母笑。
“我勒个去！”方岳璇张大了嘴巴，内心叫苦不迭，“这误会大了！”
几乎与此同时，她感受到斜上方传来熟悉的能量波动。
“糟了！”
下一秒，方岳璇一把抓住美女细瘦的手腕，拽着她狂奔起来。
“哎？怎么了？”美女始料未及，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只得加快脚步跟上她。
“没时间解释了！快走！”
包间里，陈悦然双手死死揪住郑潇的衣领，双眼通红，恶狠狠地瞪着他。
红酒滴滴答答敲打着地板，高脚杯的残骸在桌面上来回滚动了几下，堪堪没有掉下去摔个粉碎。
“你为什么要骗我？”
郑潇被她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只觉得上一秒陈悦然还在优雅从容地捏着高脚杯喝红酒，一眨眼的功夫就闪电般出现在了自己身边，连她怎么过来的都没看见。
现在两张脸距离不到半尺，上次他们距离这么近还是在接吻，而这次却截然相反：陈悦然在恶狠狠地质问郑潇。
“我骗你什么了？”郑潇定了定神，看着她通红的双眼和颤抖的嘴唇，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它们柔软温润的触感。
“别跟我装蒜！”陈悦然平日慵懒的声线此时变得尖利了许多，“你自己心里清楚！”
郑潇真的不清楚她为什么突然怒气冲天。
包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方岳璇猛地推门而入，对着陈悦然大喊道：“悦然，住手！”
陈悦然侧目看向门口，看见了跑得气喘吁吁的方岳璇，也认出了她身边拎着礼品袋，同样跑得气喘吁吁，并且显然还没搞清状况的那位美女。
“这是他小姨！”
郑潇其实很担心她报复性的找来一个男生带到他面前故意刺激他，就像当年沈若晗请他吃饭他故意带陈悦然一起去那样。不仅是因为“好姐们儿”在女生堆里有时会被用来称呼要好的男性朋友，也因为他自己对上次见面的不愉快记忆犹新。他早就想明白了去沈若晗请客的饭局对陈悦然来说意味着什么，只不过他那时堪称糟糕的状态决定了他无法兼顾别人的感受。后来他在学习上自暴自弃，上课没心思听讲，高二结束时他的学习成绩已经从入校时的年级前一百名跌落到五百名开外，甚至一度想辍学去做主播。
他感觉自己和陈悦然之间已经隔了一道深渊，没有资格再跟她谈情说爱，破碎的家庭无形中给他带来了自卑感，每次看着她的QQ头像，他都要强忍住找她聊天的冲动，直到上个月接到电竞俱乐部的邀请，他才觉得自己有了再次跟她见面的资格。而正是接到邀请那天，他激动地跑回家想跟李淑佳报喜，意外目击了匪夷所思的场面……他缓过神来之后不禁怀疑人生：这些年他们母子经受的磨难，以及突如其来却令人痛苦无比的“解脱”，根源到底是什么？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荒诞不经的梦，梦境混乱无序，但是醒来之后清晰到令他震惊。就像几年前郑志远车祸去世的前一天晚上那样，他似乎又做了一个离奇的“预知”梦，这次他从梦中惊醒，在黎明到来前的一片黑暗中，坐在床上捂着脑门发呆。直到破晓时分他才理顺思路，听从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不再压抑想跟陈悦然复合的想法。他不知道这样对她是否公平，更不知道这次的梦会不会仅仅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知道在梦里能够帮助他走出困境的人是陈悦然，这个一直让他心心念念的前女友。但同时内心各种疑虑也纷至沓来：“她会不会有了新的男朋友？”“重点高中学习压力那么大，她应该会很讨厌我来打扰她吧？”“如果告诉她我相信自己的梦有预知作用，她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傻子？”“她要高考了，我要是对她造成了什么负面影响她会恨我一辈子的……”他纠结多日，最终决定在高考结束的后一天跟她联系，试探一下她的态度。
压制住脑海里激烈的天人交战，郑潇放下茶杯深呼吸，鼓起勇气准备摊牌。
“陈悦然。”
听见郑潇开口叫她，陈悦然目光转向他，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嗯？”
“我是真心想跟你复合的。我这几年后悔过无数次，如果我能穿越回咱们上次见面的那天，那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找你参加什么朋友聚会，更不会对你说那些混账话。我特别想找你聊天，但是怕打扰你学习，就等到了高考结束才跟你联系。”
“说实话我也放不下你。”陈悦然笑得依旧温柔，但同时也有些淡漠，“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呢？我说过你如果还是郑潇，我就继续当你的女朋友，从哲学上的相对概念来说……哦，这是政治课本上的内容，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每个人也都不是前一天的自己。”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当然我的那个标准没有这么严格，我只希望你还保留着你，呃……十四岁时候的那些优秀品质，可惜我们都不是当初的我们了。”
这个回答在郑潇意料之中。
“你怎么就知道我失去了那些优秀品质呢？”他认真地看着陈悦然，深邃的眉眼间凝聚起了几分愁绪。
陈悦然被他看得呼吸一滞。要不是前几天在公交车上亲眼看见他和那位美女打情骂俏，她铁定沦陷在这忧郁的眼神里。
所以下一秒郑潇的这个眼神在陈悦然这里起到了反作用：她心里生出了一丝反感，尽力控制着没有表现在脸上。
郑潇看她笑而不语，就继续展开攻势。
他没再追问，从门边的柜子上拿过醒酒器，给自己和陈悦然倒上了红酒。
“谢谢。”陈悦然没想出合适的话来拒绝，只得顺其自然接过了那杯红酒。
服务员已经上了两道菜，郑潇拿起筷子对她说：“你朋友还没来，咱们先吃点吧。”
“好。”陈悦然深知方岳璇从来不是在意礼节的人，就不拘束什么了。她嘎吱嘎吱嚼着海蜇和白菜，心里祈祷郑潇别再说出什么让她为难的话。
然而事与愿违，她刚咽下一口菜郑潇又开始了：“这样吧，你跟我说说我现在有哪些让你不满意的地方，我尽量改。”
“啊？别，你别这么说，我主要是这些年放心不下你，想来看看你近况如何，现在知道你过得挺好，家里的事差不多都解决了，还有不错的前程，我就放心了。”陈悦然眨巴着漂亮的杏仁眼，无比真诚地看着郑潇，内心已经开始想骂街了。
“真的吗？”
“真的。”陈悦然点点头，移开眼睛。
“你既然放心不下我，那就说明还是喜欢我的呗。”郑潇嘴角噙着笑意，对面的陈悦然却不易察觉地眯起了眼睛，眼里的笑意荡然无存。
她撇了撇嘴：“放心不下不代表还喜欢。”
“我希望能重新赢得你的喜欢。”
“……”陈悦然没说话，只是抬眼看向他，眉头微皱，显得跟郑潇一样忧郁。
“可以告诉我怎么做吗？”郑潇看她这副表情以为她想起往事开始有所触动了，便“乘胜追击”。
陈悦然暗暗咬紧了后槽牙，憋了几秒，开口道：“起码先洁身自好独善其身吧。”
郑潇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想起了什么：“你是说我的那些女性朋友？我跟她们真的没什么，纯友谊而已。”
“哦，是吗？”
“那次聚会你见过的小莲去年已经交了男朋友，我对她从来没有友谊之外的感情。至于沈若晗，我们连友谊都不算，只能说是她死皮赖脸的追我，我都没怎么搭理过她，听说她成年没几天，就跟一个富二代订婚了，她家里对她管得越来越严，以后根本没机会骚扰我。”
“订婚了？那敢情好，终于有人收了这个祸害。”陈悦然冷笑着，端起面前那杯红酒抿了一口，“不过除了她们，你身边还有不少妹子吧？一个个的又会打扮又开放，你竟然还看得上我？是真想再续前缘还是想找个备胎呢？”
说到最后她眼睛里射出寒光，脸上的冷笑化作冰霜，面色不善地看着对面的郑潇。
“天地良心，我除了你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任何一个女生！”郑潇听见她这明显带着讽刺意味的话急了，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声音提高了起码一倍，“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绝对不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那种渣男！”
咔吧一声脆响，高脚杯在陈悦然手里断成了两截，底座留在桌面上，上半部分往下一歪，里面的红酒泼洒在桌布上留下血一般的痕迹。
然而在红酒滴落在地面上之前，陈悦然已经从座位上消失了。
方岳璇终于赶到了饭店，经过前台时意外发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
那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孩，脸上化着浓重的妆容，手里拎着一个礼品袋，正在跟前台工作人员说着什么。
方岳璇放慢脚步多看了几眼，认出那人之后眼皮猛地一跳：这不就是当时公交车上跟郑潇一起的那位美女吗？
“三楼最东头的那间。”工作人员礼貌地对她说。
“谢谢。”美女嫣然一笑，用纤纤玉手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指甲上的水钻随着动作熠熠闪光，她踩着脚上那双黑色一字带凉鞋向楼梯走去。
方岳璇的想法得到了证实：陈悦然在QQ上告诉她的包间位置正是三楼最东头的那间。她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郑潇没打算遵守“自己一个人来”的约定？修罗场要出现了吗？
但是这不太对啊……
美女手上拎着的礼品袋是施华洛世奇的。
难道这是郑潇之前送给她的，她要扔在陈悦然面前告诉她，自己才是郑潇的最爱？还是说她要送给郑潇，跟陈悦然宣示主权？
这也不对啊，直接戴着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专门拎着礼品袋？而且这礼品袋看着像全新的。如果是送给郑潇……那就更奇怪了，给一个男生送施华洛世奇？
方岳璇脑子里疑虑重重。在看见美女踏上楼梯的那一刻，她想好了对策——反正她跟郑潇没有任何关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况且她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帮陈悦然解决问题的，新的麻烦来了她没理由坐视不管。
“嗨，美女，你是去找郑潇的吗？”她单刀直入，毫不委婉。
美女听见这话转过身，看着比自己高出小半个头的方岳璇，待上下打量完面前这位身材纤细，小巧的瓜子脸精致无比的长腿妹子时，脸上竟然浮现出了明显的喜悦：“对啊，你是？”
“我也是去找他的。”方岳璇对她露出笑容，桃花眼微微眯起，颇有几分魅惑。
其实她内心在犯嘀咕：这表情变化，根本不像是去捉奸的样子。
“哎呀，郑潇这孩子眼光真不错，”令方岳璇惊讶的是，美女不仅一脸姨母笑，还看了一眼手里的礼品袋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就是马虎了点，本来他还想给你准备个惊喜，要不是我来了，不用说惊喜，他给你准备的礼物都没了。”
什么？“这孩子”？
方岳璇一脸懵逼，眨巴了几下眼睛，不确定地问道：“你是他的……”
“我是他小姨。”美女依旧一脸标准的姨母笑。
“我勒个去！”方岳璇张大了嘴巴，内心叫苦不迭，“这误会大了！”
几乎与此同时，她感受到斜上方传来熟悉的能量波动。
“糟了！”
下一秒，方岳璇一把抓住美女细瘦的手腕，拽着她狂奔起来。
“哎？怎么了？”美女始料未及，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只得加快脚步跟上她。
“没时间解释了！快走！”
包间里，陈悦然双手死死揪住郑潇的衣领，双眼通红，恶狠狠地瞪着他。
红酒滴滴答答敲打着地板，高脚杯的残骸在桌面上来回滚动了几下，堪堪没有掉下去摔个粉碎。
“你为什么要骗我？”
郑潇被她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只觉得上一秒陈悦然还在优雅从容地捏着高脚杯喝红酒，一眨眼的功夫就闪电般出现在了自己身边，连她怎么过来的都没看见。
现在两张脸距离不到半尺，上次他们距离这么近还是在接吻，而这次却截然相反：陈悦然在恶狠狠地质问郑潇。
“我骗你什么了？”郑潇定了定神，看着她通红的双眼和颤抖的嘴唇，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它们柔软温润的触感。
“别跟我装蒜！”陈悦然平日慵懒的声线此时变得尖利了许多，“你自己心里清楚！”
郑潇真的不清楚她为什么突然怒气冲天。
包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方岳璇猛地推门而入，对着陈悦然大喊道：“悦然，住手！”
陈悦然侧目看向门口，看见了跑得气喘吁吁的方岳璇，也认出了她身边拎着礼品袋，同样跑得气喘吁吁，并且显然还没搞清状况的那位美女。
“这是他小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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