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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下山

    “哈哈哈,好一个运势不佳、没有杀心,你分明是被那小孩惊到了,这就叫后生可畏,无休河后浪推前浪!”辛无住笑道。

    “我真要取那几个小孩性命又有何难?我只想找末地对决,谁料他做个缩头乌龟!”青山气愤道。

    “哈哈哈,青山道长这样的宗师大前辈,自然是不屑做那欺负后辈之事,你现在闭关修炼,就是想达到三大力九段的实力,如此直接将那几个后生震慑住,再光明正大地找末地对决,因此这次没突破到土之力三重聚,才会让你无比气愤,可青山道长,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辛无住道。

    青山嘿了一声,“你小子武力不怎么样,看事倒挺透彻,有时候我是真想剖开你那心,瞧瞧里面是不是住着个糟老头子?”

    辛无住嬉笑道:“好道长,我可禁不住你一击。”

    青山鼻子一哼,白了他一眼。

    开过玩笑,辛无住正色道:“道长,你年轻时修炼进步快,还是现在快?”

    青山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年……”随即一愣,“你的意思是?”

    “你若达到三大力九段,震慑五年前的四人或许没问题,但五年时间里,那几个天赋纵横的年轻人岂会原地踏步?当时那小孩,如今水之力早已突破到三重聚,恐怕一人就能接下你的九重风火拳。”

    青山紧握双拳,“你见过那小孩不成?”

    苦涩地看了看自己的断臂,辛无住又装作若无其事道:“他是整个九州出名的天才,谁能不知道呢?”关于自己的过往来历,他不想也不能和青山实说。

    青山闻言,若有所思地仰头望向天空,喃喃道:“终究,没有机会了么……”

    就在青山抬头发呆之际,辛无住手持树枝在地上画出一幅太极图,然后拿树枝调皮地在他眼前晃了晃,道:“除非,你走上一条别人从未尝试过的修炼之路。”

    青山一脸木讷地看向他,“你小子又搞什么花样?”

    辛无住怀着神秘莫测的笑容,指了指泥土上的太极图,道:“假若火为阳,水为阴,你觉得如何?”

    “你是说……?”青山注视着脚下的太极图,良久不语。

    “既然见识过水之力的厉害,何不为己所用?”辛无住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水克制火,修炼水之力必将损害到先前修炼的火之力,但是,这太极图里貌似真藏着水火相容的法子,我一时不得理解,待日后你我一起好好琢磨。”青山道。

    辛无住微微一笑,道:“道长,叨扰多时,我也该下山了!”

    “于此山间修炼,不被外界烦扰,山中饮食尚足,又不多你一张嘴,着急走怎地?”青山不解道。

    “我曾答应一位朋友,要往南去无休河水变色之地,道长你可知道在什么地方?”

    青山思索道:“此处是第八州愁鹰与第九州蛮疣交汇处,愁鹰州多崇山峻岭,行人难通过,马匹牲口更不用说了,因此名愁鹰,意思是连鹰都犯愁,再往南是蛮疣州,乃高山下一块盆地平原,南接汪洋大海,也是这片大陆上最后的土地,你说的河水变色之处,我是从未听闻的,你往蛮疣寻找,速去速回,我依然在这里等你。”

    辛无住感激道:“谢道长好心,待我归来咱们再请教!”

    青山双手后背,缓缓踱步道:“既答应了别人,哪怕是生死局也当赴会,外边人性刚强、蛮横好斗,凡事多小心留意,好在你是懂水性的,打不过就往水里跑,他们就追不上你了,哈哈哈!”

    辛无住笑道:“这个法子,我是早就想过啦!待我归来之日,或许你已参破水火相融之法,那时我便好好瞻仰整个大陆历史上第一个四大力全达巅峰的强者风姿!称号我都想好了,就叫战皇!”

    “好俗气的名字!不好!还是青山道长来得自在!”青山笑开了花,“且跟我走!”他单手拎起辛无住,依旧如初时相遇一般,只不过这次辛无住不再挣扎,反而懒洋洋地放松全身,享受这笪笼世界专属“缆车”。

    转眼间到达山洞,青山将辛无住轻轻放下,自己从石壁上取下一把宝剑,递给他道:“无住,山野村夫没什么可送你的,这把剑你拿去防身!”

    辛无住伸手接过,右手握住剑鞘往上一抖,唰地露出半截极薄的剑身,寒光森然,实有吹毛断发之效,他忍不住大喝一声:“好剑!”

    青山侧身微笑,轻捻颌下长须。

    辛无住上顶剑鞘收剑,又递回给青山,“你的宝剑本是一体,给我一把那必然会影响你的七星风火剑威势,这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青山摆手道:“我再去打一把便是!”这七把剑是他选用一块上好玄铁打造,再打造一把固然不难,但肯定与剩下的六把匹配不佳。只是眼前这人实在是他此生难逢的好友,如今要离去,别说一把,就算他全要,自己也会不眨眼就给了。

    辛无住拍了拍腰间的匕首,笑道:“好意我心领了,兄弟也不是耍刀弄剑的材料,有这柄防身足够了!”

    眼见他执意不收,青山只得收回宝剑,转身收拾出一个包裹,放着黄精丸、山果等物,鼓鼓一大包递给辛无住,道:“这是为兄的一番心意,也是你自己的功劳,切莫再推辞!”

    辛无住傻笑着背上包裹,倏地想起一事,问道:“道长,这第一州名飞龙,是真有龙存在么?”

    “这个我倒也没见过。”青山低头捋着胡须,“龙是很久的传说了,据闻千年前,有一位大神出世,龙为他的座驾,听说是上天下海无所不能,当时有善绘画者传了下来,可这么厉害的生物,如何能消失不见了?大概是古人杜撰的一种信仰罢了。”

    “你说的那位大神,是名无上光明如来么?”

    “好像是这么说的,怎么你又知道了?”

    辛无住单手合掌,颔首道:“如来出世,龙为护持佛法而来,如今正法不存,龙又怎么会现身?”

    青山满脸疑惑道:“什么法?你连那位大神的功法都知道?”

    辛无住意味深长地一笑,轻指青山心口道:“那位大神的‘法’,不离这方寸之间,世人糊涂错往外求而已!”

    青山一脸愕然,辛无住低声道:“走了,来日再会!”他跃出山洞,唱诵着“何其自性,本自清净!何其自性,本自具足!”的偈子离去。

    望着辛无住慢慢消失的背影,青山许久才回过神来,他手抚着石壁上的“道”与“太极图”,自言自语道:“好小子,你到底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辛沿着无休河穿梭于各山间,两日后辛无住到一断崖,崖高百米,河水直泻而下,激起层层水雾,见淡淡虹光,他站在崖边一块大石上往远处眺望,见山下平原点点方形村寨散布,十个村寨中倒有三处烈火蔓延、浓烟滚滚,芝麻般大小的人儿正嗜此不疲地持械战斗,辛无住在山中居住半年余,再次见得这战乱景象,不禁心生忧愁、怜悯,忧的是又有多少人家园破碎、朝不保夕?怜的是众生深陷苦海,而迷惘不觉!

    望着飞流直下的瀑布,他以心问心地考虑起来:以水之力乘这水流下去怎样?不行不行,这悬崖实在太高,水流太急,恐怕要跌个粉身碎骨。如果抱一块大木头,或是以绳索辅助呢?也不行,真到了那境况下恐怕就不受自己控制了,凡事循序渐进,自己修炼时日尚短,哪有刚开学两周就参加期末考试的呢?奔波这么多时日,也不在乎这几天!于是他绕道山林,又花了两天才走到崖下。

    因惦记着河水变色一事,他依然沿河前进,水流于此地流动缓慢,水光潋滟,波纹荡漾,多么好的自然风光!然而一路所见却是触目惊心,不少村寨被付之一炬,有的只剩下一堆烧焦的木头,荒草丛生、乱石堆砌,路边随处可见战死者的遗体残骸,野狗、秃鹰围住吃食,见人来了也不怕。河边不少流浪的少年儿童,他们三五成群,都是衣不蔽体、面黄肌瘦,这九州国有一条不可杀害十六岁以下孩子的规矩,导致不少孩子家毁亲亡后走上流浪之路。辛无住见这些孩子可怜,想上去关心问候两句,顺便打听一下此处的消息,可那些小孩见有陌生人,俱围在一起满怀戒心恶狠狠地盯着他,辛无住无奈地摇摇头,放弃这一念头,独自沿着河边走去。

    日近黄昏,硕大的橘红色太阳悬挂在天边,河水也折射出淡黄的微光,辛无住一愣:难道河水变色是指阳光照射下颜色发生改变么?不对,如果是那样在其他地方见到夕阳时不也一样?思索之间却听到旁边几个小孩争吵起来。

    “煤球,你今天又在哪里偷来好吃的,交出来!”一名十二三岁、皮肤黝黑的孩子吼道。

    “你们哪里看到我有好吃的?”一名同样年纪的小孩道,他的这个回答却让那伙小孩更无怀疑。

    “不承认是吗?大家一起搜!”旁边四个小孩一齐围上,在他身上搜刮起来,不多时果然搜出来一块面饼。

    “黑娃,这小子贴大腿肉藏着哩!还好你知道!”参与搜刮的孩子得逞道。

    “黑娃你胡说!这饼明明是我的好朋友送我的,你们凭什么抢我的!”被称作煤球的小孩吼叫道。

    黑娃冷笑一声,“凭什么?你这损样也会有人送你?你既然独自偷食,就别怪我们!”说话间他突然抡圆了右臂,一巴掌呼过来,眼瞅着就要挨实了这一巴掌,那煤球快速弯腰躲过,双手抱住那黑娃大腿撂起,反把他掀翻在地,黑娃大惊失色道:“反了你了,大家一起打这烧火的杂种!”煤球闻言大怒,扑上去就要捶他,无奈双拳难敌四手,被四个孩子分别拽住手脚,虽是目眦欲裂,张嘴大叫,却再也动弹不得。

    黑娃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啐了一口道:“你个不知死活的小杂种,看你还嚣张吗!”铆足一拳直往煤球鼻子上打去。

    “哎呀!”黑娃被拧住手腕,疼得头顶直冒冷汗,“你是谁?”来人自然是辛无住了,他见这伙孩子抢人食物后,还要对人施毒手,实在气不过走上前拦下了这一拳,这群孩子的气力远远不是他对手,当即被拿住。他一脸严肃道:“你们既然抢了他的食物,为何还要动手欺负人家?”见黑娃一脸凶狠、毫无愧疚,他又加大了力度。“疼、疼、疼!”黑娃面露痛苦,“好汉饶命,我再也不敢了。”辛无住甩开他的手腕,道:“走罢!别再惹事生非!”那黑娃带着几个小孩狼狈逃离,跑出几步又回头嚷道:“你今天敢叫帮手,等着下次有你好看!”在他们的世界里,路见不平的正义是不存在的,既然有人帮煤球,就一定是他自己叫好的。

    辛无住扶起那被称为煤球的小孩,见他生得浓眉大眼,像个老实孩子,脸上全是污垢,但皮肤比黑娃那伙人还白不少,不知怎么就被称为“煤球”?煤球乌溜溜的眼珠充满感激地看着辛无住,小心翼翼道:“大哥哥,你是虎二的家人吗?”

    料知那虎二是他的好朋友,辛无住微笑道:“我不认识呢,我刚好从这路过而已。”

    煤球不可思议地挠了挠脑袋,“谢谢大哥哥!”他在身上摸索着,想找出那块饼回报眼前这位恩人,突然一拍大腿道:“糟糕,忘记把饼拿回来了!”

    辛无住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脊背,拆开背上的包袱,招呼他坐下,分食黄精、山果等物。煤球与黑娃等人原来属同一个村寨,黑娃的父亲是首领,因此在众小孩里,他常是威风十足。煤球的母亲是寨里伙夫,父亲身份不明,两年前寨子被灭,仅剩这一群小孩,这些孩子仍以黑娃为尊,而出身低微的煤球,平日里没少受这伙人欺负,他最反感的是被叫“杂种”,可这群孩子偏偏故意戳他痛处,煤球心中气愤常为此大打出手,论单打独斗,这些孩子还没一个是他对手,然而他们哪管什么武德,一群人上去就是围殴。平日里被毒打后,他只默默赌誓未来一定要报仇,今日被人救助,还好心地分给自己食物,他再也忍受不住,簌簌地落下泪来。

    辛无住见煤球拿着食物哭泣,知这孩子心中之苦,伸手轻轻地抚摸他的额头。

    煤球“哇”的一声哭得更凶了,自母亲去世以后,又有谁这样温柔待过他?那个身份低下的女人,纵然自己苦头受尽,也见不得孩子被人欺辱。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要有人欺负她的孩子,这条命她也可以豁出去,因此她在之日,黑娃这伙人也不敢放肆。

    看着这个泪水收不住的孩子,辛无住想我得转移他的注意力,忙问:“小兄弟,你可知道有个河水变色的地方吗?”

    煤球抹着眼泪,鼻子一顿一顿抽泣道:“哪、呃……哪条、呃……哪条河、呃……”

    辛无住心中一喜,这事有戏!轻声道:“就是无休河,你别着急,顺顺气再慢慢说。”

    煤球深呼吸两口气,虽停止了哭泣,一双眼早已通红,缓缓道:“我知道的。”

    辛无住喜道:“太好了!咱们先去河边洗把脸!”煤球点点头。就在这时,一块块石子飞速向两人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