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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深山里的巨树

    矮山只有约莫三十米的高度,可是因为体量足够宽阔,所以我们完完整整地绕着它走上一圈还是花费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功夫,期间,虽说也收获了些猎物,不过却只是些兔子,狐狸之类的小玩意。我们将它们收拢起来,藏在了山顶一处显眼的松树底下,我捧了些松针叶简单地铺盖在上面,防止好不容易抓获的猎物叫野兽叼走。

    乔三最终决定带领小队越过矮山,跨进前面那片柏杨为主的辽阔丛林,它的身后是一望无际的群山,我敢说其雄阔庄伟绝不亚于我曾经见识过的每一座著名山川,尽管它没有华山那般险峻,也没有黄山那般嶙峋,不过其起伏绵延的程度堪称旷古绝世。我不由感叹那是一片山林的世界,整个空间甚至连天际线上都绵延着山川。

    沿路少了许多成堆的杂草丛,不过多了很多拦腰折断的树木,以至于我们不得不时常变换着方向,以便绕开一些枝杈繁茂的“拦路虎”。好在四下空间开阔,树木之间保留了足够看清周遭环境的宽广距离,光线肆无忌惮地在整个丛林里铺展开来,它们划过巨型动物骨骼般的枝梢,轻而易举地将日渐温暖的光芒投射在我们身上。

    “砰!”有人开了第一枪。

    于是所有人都朝着一个方向追赶,在离我们几十米开外的一块浅坡底下果然出现了一小群麋鹿,只是先前的那一枪似乎非但没有收获,反而迅速引起了它们的警觉,麋鹿们惊得四散奔走,像水浪般迅速跳到我们视野的远方。

    乔三嘶喊着让人群尽量朝着它们散开的方向驱赶,瞬间,整个空间里短暂地弥漫起此起彼伏的枪声,数十秒后,枪声停止,麋鹿们消失地无影无踪。

    我半蹲着,将双手撑在膝盖上,喘了很长一段粗气,其余人也不例外,我们几乎以相同的姿势缓解着满身的疲惫。直到离我不远处的老头精疲力竭地仰倒在一根巨大的白杨跟脚底下,我才发现我们好像抛撒出去的渔网一样散落在大约一两百米距离上的抛物线上。

    “有打着的吗?”乔三喊道。

    人群慢慢向他的收拢,最终将他围在一块略显狭窄的圆圈里面。有两三个人汇报了收获,他们各自将手指向自己击杀的麋鹿倒地的位置,所有人都跟着朝他们指过去的空间张望,似乎因此也尝了一回捕杀到猎物的喜悦。

    “你们自己记清楚击中目标的位置,回头的时候再一起来取。”乔三言简意赅地表示,说罢,他将视线投向了更远处的深山,鬼使神差似得向着一处处断木走去。

    我们再次上路,跟着领头人乔三,循着一棵棵断臂残根的白杨一直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功夫。我暗暗觉得我们已经徒费了太多体力,只怕即便遭遇到猎物,勉强靠着手里的武器维持个攻伐平衡也就差不多了,不然兴许一个不小心再将猎人与猎物的关系来了个本末倒置也未可知。

    这时候我们听见了水流的声音,再往前走,许多细小的直流出现在眼前,他们大多不足两米宽,曲曲折折的程度堪比市场波动明显的股市曲线。我们沿着其中一条宽的河流朝上游走去,却意外地来到了一座树木繁茂的山峰底下,一条巨大瀑布打一处山涧上喷涌而下,进而形成了许许多多的水流,环着山,并且辐射进更遥远的白杨林里面。

    我们穿过瀑布溅起的水雾下面的一处相对平缓的狭窄空间,脚踩在湿滑的山石上,不知不觉间走进了通往大山体表的一处拱洞模样的山门,暂且叫它山门,是因为它形貌勉强称职,更何况,它入口意义地将我们引进了山体本身,唯其如此,只怕轻易绝找不出另一处门户的地标,周遭耸立着的多是山涧模样,或者近乎垂直的山体。

    进山后,眼前的一切再次验证了这一点。我们像置身在一座巨大的窑洞模样的空间,中空而四周陡峭异常。中空的空间好像另一处丛林,里面很热,到处是翠绿的植被,它们大多高耸如云,有棕榈,松柏,更多的是我也不确定名称的粗壮巨树,之所以称之巨大,是因为它粗壮的程度只怕三五个成年汉子也无法将它环抱起来,它的伞盖铺天盖地,树与树之间相互推搡着,几乎遮灭了头顶的光芒。植被上躺满了苔藓与一些不高的矮树,以及绒花与草本植物铺起来的绿色海洋,几条细长的水流穿行其间…

    这场景甚至令我想来了侏罗纪,或许有恐龙出没我都不会惊讶。

    “三哥,咱往回走吧!”有人比我更早地打起了退堂鼓,接着更多的人表示了相同的想法。

    “乔三,这地方有些邪乎!阴森森的!”老头警惕地四处张望,手里的枪好像生生长在了手心的肉里一般,死死地扣在胸口上面。

    “啥阴森森的!这不比夏天还夏天呐!生机勃勃着唻!”乔三表现出空前的决绝,他怒狠狠地望向众人,说出了那句令我不寒而栗的宣言:“这地方兴许是那些畜生的老巢唻!乔三今天死在这里也痛快!愿意同我上的就跟我一道走,不去的现在就原路返回!”

    说罢,他转头望向了老头:“老头,你领着大伙,把大家带回去!”

    “三哥,拼啥命啊!”有人劝道。

    “是啊!咱守山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口饭总是有的,不至于熬不下去!”

    “我可不去搏命!”…

    人群开始忧虑起来,之后忧虑像气球一样,开始逐渐膨胀放大,以至于有人开始往山门的方向撤退。

    一个,两个,三个…六个。

    “乔三耍什么狠呐!这种地方,一旦跑出来三两只大家伙,咱斗不了!跑也跑不了!你知道的啊!”老头试图说服乔三,并且伸手去拽他的胳膊,被乔三一把挣脱了。

    乔三的执拗令我跟老头同时意识到事情再没有回转的余地,是时候叫在场的所有人做出去留的抉择了。

    “那这样!哪些人愿意继续往前走的?表个态吧!”老头说。

    “不用,大家伙都回去吧!老头你领着大家把猎物都带回去。”乔三坚决地表示,说罢,他执意朝着林子的深处走去。

    我跟老头对视了一眼,无奈之下,我首先往前迈了一步,紧随乔三的脚步往前走。然而,再没有一个人愿意往前迈出一步,人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老头只好将领头的任务再次交接给了同行的另一个人,接着他也紧随其后,跟在了我们身后。

    我们的头顶是一片碧绿交织的绿海,脚下是湿软的草地,空气里裹着沉甸甸的湿热。由于还穿着棉衣的关系,身子早已经裹满了汗水,空气里弥漫着的闷湿连同土地上散发出的特有腥味,令人产生出一种近乎窒息的不适,加上时不时被蒲扇一样的绿色枝叶剐蹭着,我只觉得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反应似的瘙痒。

    乔三意识到我跟老头跟了上来,转头朝我们尴尬地笑了笑,老头略带戏谑地指责道:“拜你所赐啊!”

    乔三依旧只是笑笑,并未做声。走了约莫十分钟的时间之后,头顶上传来鸟雀的叫声,那声音反复回荡在上空,尤其在这样近乎的环境里面,总给人一种摄人心魄的寒意。

    很快,我们走到了一条溪水边上,视野之中总算稍微铺展开一条略显开阔的地表。于是,我们决定沿着溪水继续往前走,溪水的潺潺声将我的视线移到了水中,水流不急,与这里的环境相得益彰,它缓慢的程度令我产生了静止的错觉。水底下游曳着海带一样的水草,偶尔有几条肥大的,好像鲈鱼一样的生物出现在眼前。

    水面上倒影着天空碧蓝的深邃,将苍穹以及这一片绿海统统融进了水河的颜色之中,浑然涌现出某种吸力,几乎将我拖拽进去。我猛地缓过神来,这才将视线再次转回到石阶一般的岸堤之上。

    “有东西!”老头突然说道。

    我赶忙攥紧手里的枪,将枪口瞄向空荡荡的空气之中,可四下依旧死一般的寂静,视线里除了绿色的植被便是粗壮的树干。

    老头竖起了耳朵,并用他那几乎快要放光的眸子专注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我们屏气凝神之际,草木之间果然传出窸窸窣窣的涌动,草木之间的枝叶开始抖动,那东西移动速度很快,不断在对岸的草木中穿梭。

    乔三忍不住往草丛里开了一枪,四下再次陷入了沉寂。

    “快跑!”老头说。

    于是,我们便沿着河岸继续往前奔跑。乔三留在了我跟老头的身后,他边跑边咆哮着:“是狼!”

    接着,水流的两岸同时传出了涌动声,它们隐藏在密密麻麻的绿色植被底下,鬼魅一般地穿梭着。当世界再次安静下来时,我们已经完全陷入了狼群的包围圈。

    我们三人背靠背笼在了一起,将枪头对向四周,狼群逐渐打草丛里面钻出,出现在我们四周。头前一只头狼模样的狼引着两只狼阻去了我们的去路,接着身后以及对岸又陆续钻出五只。它们体型硕大,遍体棕灰,凶悍的鼻息之间露出一排整齐的獠牙,头狼身型相对更大,它走到狼群的前面,发出“呲呲”的恐怖警告声,如同松针叶一般的背毛也随之竖立起来,并且随着沉闷的呼啸声产生了微微地颤动。

    我身上的皮肉开始紧绷,几乎每一处毛孔都在往外渗着冷汗,我紧张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身体却像被人点了静止穴一般,此时除了大脑在飞速运转以外,其余的器官都处在了“原地待命”的状态。

    “老头,咋办?”乔三紧张地问。

    与此同时,狼群开始向我们渐渐靠拢,做出随时准备进攻的姿势。

    “跳水吧!”老头说。

    说罢,乔三已然头一个跳进了溪水里面。而我的全身依旧不听使唤,所幸,老头察觉出了异样,在他奋力跳水之时,也一并将我拖拽进了溪水之中,所以我几乎以后仰的姿势栽进了水里。

    当我奋力从溪水里再次爬站起来时,狼群已经冲到了我们身前的岸上。我举起湿哒哒的枪支,跟着乔三和老头缓缓地移向溪水的中心。

    略显冰冷的溪水没到了我的胸口,我伸出一只手快速地往后捋着头发,尽量叫湿漉漉的头发上淌下来的水流不至于遮盖住视线,举着枪杆的手却再次垂进了溪水之中。我感受到胸脯心脏的位置剧烈地跳动着,此时“噗噗”跳动的声音在溪水上产生出颇有节奏的波纹,在不足六米宽的溪水上荡漾开来。

    我再次将枪从水里掏出来时,枪管子都在往外冒水。

    一只狼奋力俯冲而来,被乔三一枪击毙,摔落进水里,在溪水上漾起淡淡的血印。其余的狼依旧守护在两旁堤岸上,发出苦苦的哀鸣声,随之在头狼的嚎叫声中尽数退进了草丛里。

    “没事吧?”老头问。

    “没事。”我跟乔三几乎异口同声地答道。

    老头笑着望向我,替我将枪支别在了身后。

    “往后这种事就别跟着淌浑水了,别把命搭进去。”老头缓缓地说着,接着开始埋怨起乔三:“老三,下回别跟着犯浑了!”

    他们两继续将枪杆子举过水面,我则心安理得地垂丧着双手,脚下踩着湿滑的碎石,跟着他两继续往上游走去。

    “它们不会再出现了吧?”我紧张地问。

    “随时随地,大家小心点就是了。”老头说。

    “手累了,要不咱上岸得了。”乔三提议。

    我们三再次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走在前面的老头开始领着我们向岸边走去,却没有爬上岸去,之后接着沿着稍浅的水流继续往前面走,两人将枪支成水平的姿势挂在了胸膛上。

    前头的水势越来越急,我们渐渐放慢了脚步。

    不多时,一块巨大的圆形开阔空间涌现在眼前,无数条水涌向空间上面一棵巨形大树底下,那树灰暗的树干如同一柄长枪模样的山峦一般壮阔,连同着鬼魅般千丝万缕的巨型枝岔聚拢出一片遮天蔽日的伞盖,树上没生出果实,只有混一色红莺莺的梧桐叶一般的枝叶,随风摆动着。伞盖的边缘底下栽种着一圈石墙,一块块方形石块以一种杂乱无序地方式勉强构成了算是圆形的结构,将一条条水河间隔开来,并且将之外的植物生态尽皆拢在了身后。

    整个空间里以其唯我独尊的方式只勉强包容着这棵堪有一栾山峰般大小的巨树,树的底下铺展着茵绿色的砖石地面,没有一丝草木,只剩下顽强的绿色青苔匍匐在其身下,构成了一副苍凉落寞的孤树景象。

    当我们越过溪水,沿着石墙钻进孤树底下时,只觉得身形之渺小堪比地球藐视环宇般敬畏。我甚至觉得自己滚进了它的轨道之中,即将在它强大的引力底下产生不自觉的自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