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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天试院(2)

    “天素?”方飞想到天青色头发女孩。

    “她是苍龙人,又是天元热门,”禹笑笑皱起眉头,“巫昂不会放过她的。”

    就餐在道祖厅,白玉石的柱子,天青石的宝顶,阔大无边的厅堂轻而易举地容纳十万名考生。迷人的芬芳充盈四周,数不清的花妖推着餐车飘来飘去,菜肴雨点似的落到各人面前,既丰盛又可口。

    “八非天试唯一的好处就是吃饭……”简真嘴里塞满了食物,对着方飞呜呜直叫,“想吃多少吃多少……呜,再来两份儿烤肉……”远处的花妖一扬手,灵光裹着盘子飞到大个儿面前,盘子里香喷喷的烤肉还在滋滋冒油。

    “花妖还有男的?”方飞惊讶地发现几个男花妖混在人群,相貌俊美,笑容迷人,举止跟女花妖一样温柔得体。

    “花妖是无形妖,没有雌雄之分,”禹笑笑随口解释,“它们变成人形只是为了适应环境,变男变女随它们高兴。”

    “孩子们,”高处传来一声问候,滚雷似的传遍大厅,“欢迎来到道祖厅。远古时代,道祖和四神也曾在这儿用餐……”

    方飞抬头望去,一张巨大的人脸出现在屋顶,脸上光光溜溜,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

    “我是八非学宫的宫主乐当时。今天我长话短说,除了考试以外,天试院严禁飞行、变身和斗殴。考试从明天开始,第一天考‘炼气’,地点玄冥山房;第二天考‘定式’,地点勾芒禁室;第三天考‘羽化’,地点朱明火宅;第四天考天问,地点蓐收金苑。四科考完,前三百名进入黄榜,接受最后的天选。

    “顺道提一句,徇私舞弊没有用。‘天试院’将严密封锁,没有斗廷的特许,任何东西也不能进出。从古至今,天试的作弊法儿不下十万种,成功的一个也没有。那些小花招顶好别用,一旦失败,将永久禁试……呵,我就说这么多,补充一句,没有伟大的皇师利,谁也不能安安稳稳地坐下来考试。让我们向他致敬,嗐,白王无上!”

    乐当时举手放在额头,不少考生跟着起身,乱哄哄叫嚷:“白王无上!”

    方飞端坐不动,禹笑笑无动于衷,简真认认真真地埋头吃饭,乐当时的话他都当做了耳边风。。

    用完晚餐,天已经黑了,走出道祖厅,星光洒落下来……不对,方飞猛可抬头,头顶湖水还在,“星光”出自湖里的水族,大鲸小虾,巨蟹蛟龙,踊跃跳出水面,发出迷人荧光,闪闪烁烁,来来去去,照得湖水一片通明。

    “太美了!”禹笑笑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景象。

    “没什么大不了,”简真揉着肚皮打着嗝儿,“我都看过三次了。”

    “这是最后一次,”禹笑笑白他一眼,“你要好好欣赏!”

    “什么?”简真气急败坏,“你诅咒我?”

    禹笑笑正要回应,忽见前面闪出几条人影,为首的人嗓门老大:“你们三个,给我站住!”

    说话的是一个高个儿男生,长发用金环扎成马尾,白色衣裤简洁考究,上面绣着金色的虎纹,身后跟着四五个男孩,也是一身干练的白衣。

    “白虎人,”禹笑笑抽出符笔,“你们要干吗?”

    “我是白虎司守拙,”高个儿男生扬起国字形的脸膛,“你们三个,刚才为什么不向白王致敬?”

    没人应声,司守拙上前一步,用手指着简真的脑门:“死胖子,问你呢?”

    “我?”大个儿委屈地摸了摸鼻子,“我很胖吗?”

    “少废话!”司守拙不耐烦地挥手,“为什么不致敬?”

    “我妈说了,我要敢说‘白王无上’,她就把我丢到无情海去。”

    司守拙阴沉地扫他一眼,转向方飞:“你呢?为什么不向白王致敬?”

    “白王是谁?”方飞冷冷回答。对面传来一串咆哮,司守拙两眼出火,恨不得把他活活烧死。

    “它是猫还是狗?”方飞还没问完,司守拙已经拔出符笔。

    “雷枪电斧!”禹笑笑先下手为强,轰出一道凄厉的电光。司守拙笔尖一挑,电光弹开,哧地射中地面。

    禹笑笑占了先机,向前进逼,口中吟诵咒语,符笔横挑竖刺,笔尖像是扭动的毒蛇,吐出一道道明亮的闪电。

    司守拙面皮绷紧,嘴唇嚅动,笔尖连绵发出白光,白光里涌出许多细长的银丝,袅袅绕绕,无限延伸,把近身的电流导向四面八方。

    “一起上!”有人大声叫喊,白虎考生呼啦散开,符笔对准三人。

    简真一脸惊恐,手里的毛笔簌簌发抖;方飞也把星拂握在手心,可他学的符法都是日常所需,没有一道可以用来攻击敌人,总不能用“梳头符”给对手理一理头发,更不能写一道“吃吃喝喝符”把敌人招过来吃掉。

    忽听一身咳嗽,树丛飒飒晃动,有人钻出来叫喊:“住手!”

    “巫昂?”司守拙望着来人不胜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禹笑笑见他还有闲暇说话,心中有气,连发数道闪电,都被司守拙随手挡开。

    “天素那边出事了。”巫昂阴沉沉扫视众人。

    “什么?”司守拙倒抽一口冷气,“我们有八个人。”

    “她笔速太快了,一照面就倒了七个。”

    “你呢?”司守拙疑惑地打量巫昂,“你怎么没事?”巫昂悻悻说道:“我跑得快!”

    “气吞万里!”司守拙一抖手,笔尖冲出一头巨大的白虎。

    禹笑笑向后跳开,“白虎”与她擦身而过,咆哮一声,变成缤纷散去的流光。

    “走!”司守拙收起符笔,转身就走,其他同伙匆忙跟上,只有巫昂站立不动,双手揣在兜里,脸上挂着画儿似的笑容。

    “你想干吗?”禹笑笑握紧笔管。

    “什么也不干,”巫昂迎着方飞走了过来,歪头打量他一番,“换了我是你,就该早点儿回家睡觉,这地方可比你想象中危险多了。”

    “你不是我,”方飞没好气说道,“我干什么你管不着。”

    “我才懒得管,”巫昂摇晃着走开,“好心没好报!”

    “阴阳怪气的家伙,”简真瞅着巫昂的背影大惑不解,“以往遇上这种事,巫昂都会冲在前面,今天居然老老实实回去睡觉?真是邪了门儿了。”

    “也许他只想老老实实地考试。”方飞说。

    “老老实实?”禹笑笑飞奔向前,“那不是巫家的风格。”

    “你上哪儿去?”大个儿叫嚷。

    “去帮天素!”禹笑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两个男生对望一眼,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到了地头,但听司守拙高声念咒:“起昏沉万物复苏……”三人停下脚步,拨开花丛一瞧,前面小路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七个男生,司守拙符光扫过,地上的人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司守拙一脸郁闷。

    “要么叫道师?”一个白虎考生虚怯怯地建议。

    “呸!”司守拙瞪他一眼,“还嫌不够丢人?”大手用力一挥,“一人一个,扛回去再说。”众人七手八脚地背起同伴,司守拙力气大,一人扛了两个。

    等他们走远,禹笑笑捂着嘴笑出声来:“哎哟,这群笨蛋。”

    “这个天素可真厉害!”方飞肃然起敬。

    “对!”禹笑笑使劲点头,“厉害极了。”

    方飞想到考试,又觉心口发堵,抬头望天,发现湖水退到一边,半个天空变成了玉京的都市,符灯的光芒烂如星河,从楼宇的丛林间静静流过,相比明暗交织的湖水,别有一种动人的况味。

    回到巳辰楼三十六号,方飞一摸裤兜,兜里空空如也,符牌不知所踪。他吓得半死,把裤兜翻了过来,又从头到脚摸了个遍,依旧没有符牌的影子。

    “弄丢了吗?”方飞使劲回想,想不出丢在哪里,回头找了一路,什么也没发现,他老大郁闷,找到宿管员温雄求助:“温先生,我房号符丢了,你能不能……”

    “废物!”温雄破口大骂,“那可是你的房牌和准考证,没有这个你明天考什么试?”

    方飞狗血淋头,垂着两手无言以对,温雄意犹未尽,又啐一口:“裸虫就是裸虫,给你机会也没用。”

    “温先生,”方飞忍气吞声,“你能开门吗?”

    “能又怎么样?”温雄扬起脸来,冷冰冰看着他。

    “能不能帮我开开门?”

    “不行,”温雄沉着脸说,“一人一房,没有房号符免谈。”

    “那我……”

    “你可以睡那儿,”温雄指着花圃,“又通风又凉快,就是虫妖多了一点儿。”他自觉幽默,皱起老脸咧嘴一笑。

    “虫妖。”方飞回望花圃,心里发毛。

    “哎呀,”巫昂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温道师,不就开个门吗?犯的着那么较真?”

    温雄盯着他面露迟疑:“这可是规矩。”

    “开个门又不会死人,”巫昂亲亲热热地勾住温雄的脖子,“下次有机会,我让老爸在斗廷给你谋个好职位。”

    “你这是贿赂,我可不吃那一套,”温雄的脸色缓和下来,“不过出于同情,我可以让他进屋睡觉。”转身上楼,用备用的房号符打开房门,回头向方飞冷笑,“你睡这儿也没用,没有符牌,明天考不了试。”

    “可以补办吗?”方飞颤声问道。

    “可以,”温雄冷冷说道,“不过需要两个以上的道师担保,别看我,我才不干这种事。”说完掉头就走。

    “别听他瞎说,”巫昂拍了拍方飞的肩膀,“我考了两次也没过,照样还考第三次,考试嘛,重要的是信心。”

    方飞心里大叫:“这根本不是信心的问题。”嘴里却支吾:“谢谢你。”

    “别客气,大家是邻居,”巫昂歪了歪脑袋,“我倒是认识几个道师,明天我去说说,请他们给你做个担保。”

    “谢谢,”方飞激动得无以言表,忍不住握住巫昂的双手,巫昂猛地皱起眉头,眼里闪过一丝嫌恶,慢慢把手抽回,盯着方飞笑道:“行了,好好睡觉,烦心事儿明天再说。”说完转回寝室,砰地把门关上。

    方飞用“沐浴符”洗过,躺在床上不胜纳闷:巫昂热心快肠,跟简真描述的很不一样,鉴于大个儿说谎的前科,或许出于某种原因故意诋毁巫昂。可是不知为什么,尽管得到巫昂的帮助,方飞对他还是没有好感。巫昂身上有种东西让他打心眼儿里很不舒服,可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他又糊里糊涂的说不清楚。

    思绪忽又回到房号符,进入天试院以来,方飞遇上的人、到过的地方十分有限,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丢在哪儿。或许丢在道祖厅,或许丢在营救天素的路上,或许已经被人拾到,符牌上有他的地址,遇上好心人还能物归原主。

    “明天考不了试怎么办?”这念头闯入脑海,方飞除了沮丧,还有一丝解脱。他也明白自己通不过天试,可不努力一试又不甘心。如果因为房号符无法参加考试,倒也给了他一个体面的退考理由。

    一阵胡思乱想,不知不觉,他坐了起来,环顾四周,黑沉沉空无一物,寝室里的景象跟记忆里有所不同,可他来不及多想,就被门外的声音吸引住了。

    “救命,救命,”有人在呼救,声音细微,透着无比的压抑。

    方飞跳下床来,推开门扇,走廊里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正感纳闷,忽又听见有人叫道:“救、救我,”声音带着哭腔,俨然十分痛苦。

    方飞抬起头,目光落在对面的房牌上面——三十五号,巫昂的房间,求救声的来源。

    他迟疑了一下,走上前去,举起手来敲门,手指碰到门扇,笃,门忽地开了,露出一条缝隙,传出细微凄楚的啜泣声。

    方飞惊讶极了,忍不住叫道:“巫昂。”叫声在走廊里回响,可是无人回应,哭泣也没有停止。

    男孩咬牙推开门,门里雾气缭绕,景物模糊不清。床边坐了一个人影,双手抱头,身子微微耸动。

    “巫昂,”方飞伸手撩开雾气,慢慢走向人影,“你怎么了?”

    床边人停止抽泣,慢慢抬头,方飞心子一跳,仓皇后退,瞪着望着那人,额头上冷汗迸出、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左边一半属于巫昂,正在悲伤落泪;右边一半全是蠕动的虫豸,苍白粗大,如同巨大的蛔虫,快活地纠缠在一起。

    “你……”方飞从嗓子里挤出声音,“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啦?”巫昂慢慢起身,人脸部分在哭,声音里却充满笑意。

    方飞缓步后退,使劲吞下唾沫,艰涩地说:“你不是巫昂。”

    “我是,”巫昂忽又发出凄楚的哭声,“救救我,求你了……”

    这声音跟刚才的求救声并无二致,方飞头皮发炸,可又不胜困惑。他强忍逃跑冲动,继续问:“你到底怎么了?”

    “困住了……无相……它在……身体里……缠住我了……”巫昂断断续续,表情痛苦,突然他睁大独眼,直勾勾看向方飞身后,“你……后面……”声音尖利,像是从狭缝里挤出来的。

    方飞猛地回头,室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一个人靠在门上,笑嘻嘻地望着自己。

    这个人十分眼熟,不,何止眼熟,根本就是方飞自己。两人相对站立,就像在照镜子,只不过镜子外面的方飞惊骇欲绝,镜子里面的那位却是一团喜气。

    “你是谁?”方飞抖索索问道。

    “你是谁?”对面的“方飞”也笑着反问。

    方飞不寒而栗,后退一步,回头看去,心子猛地一沉。巫昂不见了,床也消失了,墙壁正在融化,沥青似的液体从墙壁的裂缝里汹涌而出。

    方飞仓皇回头,惊觉另一个“自己”来到面前,两人四眼相对,鼻子尖儿也碰到一起,他能感受得到对方的呼吸,冰冷中透着一股腐臭。

    “你是谁?”方飞失声惊叫。

    “我是你。”“方飞”笑着回答。

    “胡扯,”方飞怒喝,“你要干什么?”

    “我要你,”“方飞”声调温柔,就像抚慰一只小猫,“我要得到你。”

    方飞直觉一股恶寒,吼一声“滚开”,抡起右拳,奋力捣向对方,可是拳头所过空空如也,活是穿过了一片幻影。

    方飞一愣,对面的“方飞”诡秘一笑,突然消失。男孩又是一愣,抬眼望去,黏液流淌直下,正在淹没室门。他心头一急,奔向室门,可是无论如何奔跑,室门始终离他数米,可望而不可及。

    一切都不对劲。他停了下来,但觉脚下黏黏糊糊,低头一看,双脚已被黑色的黏液淹没。方飞心中烦恶,试图拔出脚来,可越是用力,越是向下沉没,脚下的地板变成了无底的沼泽,眨眼之间,冷冰冰的黏液漫过他的双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