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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胡思乱想的狐狸儿子 (4)

    “五行师,”阿含闷声叫喊,“救我!”

    方飞冲向山都,蝶影花振翅扑来,数以百计,男孩下意识别过头脸,右手向前遮挡,刹那间,他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朵飞花,神识犹如蜂鸟侵入花心,触摸到了飞花的灵魂——数不清的木元胎。

    比起水元胎,木元胎色泽纯青,长长溜溜,柔柔软软,如同液态的米粒,相互融合,诞生新的元胎。这一过程生生不息,构成生命的原力,但从宇宙之初就从未停止。

    方飞一头栽进了青色的世界,落入木元胎的包围,融融的光亮包围着他,就像母亲的怀抱,温柔而有活力。他的神识四通八达,穿过每一个元胎,牵住、扯住、缠住、裹住……无量的元胎聚集在他的脑海,凝结成一朵朵绚丽的飞花,一时间,方飞飘飘欲仙,快要随之飞舞起来。

    “停!”他忍不住大叫一声,仿佛经历了一个轮回,青色应声消散,方飞回到现实,眼前的景象让他不胜惊异——扑来的飞花一朵不落地停在面前,花瓣一上一下,俨然困惑,又似驯服。

    吱嘎噶,一棵大树拧转枝干,猛地砸向地上的阿含。方飞急向前冲,势如一阵狂风,所过之处,蝶影花从他两边呼啦啦飞走,冲到阿含身边,大树已经砸落,男孩一挺身,扑到山都身上,右手上前一托,神识进入大树,闪念间,树里的元胎了如指掌。

    “停!”方飞心念闪过,树干停在手心,他轻轻一推,大树吱嘎噶弹回原位。

    “散!”方飞挥手之间,飞花各奔东西,阿含露出头脸,长藤仓皇溜走,活是受了惊的草蛇。重明鸟摆脱束缚,抖擞站起,睁圆明亮的重瞳,好奇地望着眼前的男孩。

    方飞双手起落,就像乐队的指挥,神识横扫八方,侵入形形色色的植物。树木收起枝干,哀鸣着陷入寂静;藤蔓缩了回去,一老一实地缠绕树干;数不清的飞花就像栖息的椋鸟,画着奇妙的轨迹落回藤上,收起纤薄的花瓣,把柔软的花心包裹起来。

    “帮帮忙!”阿莽在远处哀号,“我动不了……”

    敢打敢冲的小山都陷入了封锁宫门的藤网,他使劲挥动玉斧,砍得藤蔓汁液淋漓,可是藤蔓断了又长,几个回合下来,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数倍,小山都进退两难,连同座下的獬豸,统统淹没在藤蔓的狂潮里。

    “看我的!”阿含扯起弹弓就要发出雷李。

    “住手,”阿琼从他头顶掠过,“你想炸死阿莽?”

    阿含悻悻收起弹弓,眼巴巴地看向方飞。男孩想了想,走向宫门,伸手向前,神识进入藤蔓。霎时间,他捕捉到了木元胎,也感受到了控制元胎的力量。

    他早就察觉,包围宫殿的植物跟外面的树木不太一样,可是真正进入其间,才知道这些植物里藏有一股神识,凶猛、暴烈,顽固地盘踞那儿,控制藤蔓的活动,支撑疯狂的再生。

    “退!”方飞的神识注入藤网,跟原有的神识展开较量,出乎意料,对方稍作抵抗,忽又缩了回去。宫殿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怪吼,藤网沙沙沙四面收缩,露出一条宽敞的大道,阿莽脱身出来,气喘如牛。

    方飞走进宫殿,山都围绕在他身边,穿过门廊,来到一座宏伟的大厅。周围的柱子盘绕树藤,墙壁千疮百孔,尽被树枝贯穿,本是君王宝座的地方,一棵巨木拔地而起,粗壮的根须深入地下,撕裂了汉白玉的地板。深紫色的树叶间挂了许多篮球大的果子,殷红如血,忽胀忽缩,仿佛一颗颗巨大的心脏。

    “那是树王,”阿琼指着巨树,“它把附近的生灵都变成了果子。”

    “炸掉它!”阿含说干就干,扯起弹弓发出一枚雷李,正中巨木树干,爆出刺眼的火光。

    “冒失鬼!”阿琼又惊又怒,“你惹恼它了。”

    爆炸声在宫殿里回荡,树干烈焰腾腾,多了一个凹坑,里面涌出鲜红的液体,宛然浓稠的血浆,发出刺鼻的恶臭,树汁流过的地方,火焰嗤嗤熄灭,腾起缕缕青烟。

    “昂!”巨木深处传来一声怪吼,阴沉沉动人心魄,跟着一阵急响,整棵大树剧烈摇晃,俨然陷入十八级大风。地面怒涛汹涌,石砖跳跃起舞,蛟龙粗细的树根破土而出,吱嘎嘎向上隆起,每一根都蓄满了力量,就像鲲鹏的爪子一样弯曲起来。

    望着眼前剧变,方飞不由步步后退,忽听刷刷异响,回头一看,藤网卷土重来,密层层又把宫门封锁起来。

    方飞心叫不妙,放出神识,可是撞上一堵铁墙——树王的神识布满藤网,强悍牢固,密不透风。

    巨木左摇右晃,幅度越来越大,啪,一个果子离开了枝头,骨碌碌地向下掉落,半空中果肉裂开,脓血似的汁液淋漓飞洒,裂口间突突突向外钻出四条长腿,翻身落到地上,向这边冲了过来。

    “当心,”阿琼尖叫,“那是木鬼!”

    阿莽大吼一声,迎上去挥斧就砍,玉斧所过,木鬼变成两半,骨碌碌左右滚开,不但没有死掉,反而疯狂生长,长出另外一半,果肉四肢半点儿不少。

    一只木鬼变成两只,一左一右夹击阿莽。

    嗖嗖连声,两点红光飞来,正中两只木鬼,砰然爆炸,汁液迸溅。木鬼粉身碎骨,残骸撒落一地,可是活动乱跳,果肉突突膨胀,以惊人的速度长回原状。

    方飞看得头皮发炸,碎块数以十计,任其长成,势必凭空多出数十只木鬼。

    獬豸嘶鸣一声,撒开蹄子狂踏乱踩,可是踩碎了果肉也阻止不了生长,反倒助长分裂势头,更多木鬼蓬蓬勃勃地越长越大。

    啪啪啪,树上响个不停,果子挣脱枝头,雨点一般掉落下来,翻身变成木鬼,就像一群红通通的大蟑螂。

    重明鸟尖声怒叫,阿含、阿琼双弹齐发,地面上绽放出一朵朵绚丽的火花。阿莽骑着獬豸向前突进,手里的玉斧抡得风车斗转,锋刃所过,木鬼裂成数块,落到地上一个翻滚,忽又长回原样,扑到獬豸身上,果肉爆裂,变出猩红大嘴,里面长满白森森的尖牙,狠狠一口咬下,獬豸疼痛难忍,纵蹄发出哀鸣。

    方飞听见叫声,心头滴血,他操纵神识侵入木鬼,可是反复数次,都被树王的神识挡了回来。惶急间,数只木鬼绕过山都向他扑来,四条长腿看似纤细,可是力量惊人,一屈一撑,纵起数米,如同长满牙齿的炮弹,带着凄厉的风声向下砸落。

    “冰龙咆哮!”方飞使出绝招,可是手掌推出,冰雹并未出现。

    化身失灵了,方飞错愕之间,木鬼已然扑到,他仓皇后退,忘了身后就是藤网,背脊撞在网上,粗藤抖擞飞出,刷刷刷把他捆在网上。

    方飞陷入绝境,望着前方木鬼,发现怪物的嘴巴不止一张,大大小小地遍布全身,其中的牙齿不是兽牙,而是异化的籽实,锐利了得,坚硬如钢,能够撕开任何血肉。

    木鬼排成扇形,向他逼近,轰隆两声,雷李落到木鬼阵前,炸翻两只怪物,剩下木鬼不慌不忙,屈腿缩身,向下一撑,跳到半空,浑身嘴巴开裂,露出错乱的白牙。

    “呵!”方飞一声怒吼,神识都集中到元神,那团光彩斑斓的灵体出现在脑海,里面的“神脉”就像半凝固的油脂,流动迟缓,疲不能兴,方飞的吼声如同一点火花,轻轻落上“油脂”,灵体炽亮起来,浑如火焰一样熊熊燃烧。

    神志返回脑海,方飞浑身剧痛。木鬼已经上身,正在撕咬他的血肉。

    “停!”方飞又叫一声,神识顺着鲜血涌入木鬼,木鬼猝然僵直,嘴里停止撕咬,男孩的神识着着进逼,树王的神识节节后退。双方所过之处,木鬼陷入诡异的寂静,一个个收起四肢,蜷缩成团,就像寒风中僵死的虫子,趴在那里失去了生气。

    方飞奋力一挣,藤蔓悄然退走,他遍体鳞伤,蹒跚绕过木鬼,瞪着血红的眼睛,一步步地走向宫殿中央的巨木。

    树王越近,神识越强,方飞感受到了它的惊恐和悲哀,还有经历万古、无法磨灭的孤独。

    两大神识隔空对峙,势如两堵水泼不进的高墙。树王停止了摇晃,周围的枝干树藤却动荡起来,犹如百川归海,飞快涌向树王,收缩、缠绕、扭曲成奇异的形状,跟着咔啦啦一阵响,树根竞相拔出地面,贴着地面飞快的爬行……

    不过十秒工夫,撑天大树变成了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疙疙瘩瘩的树瘤结成一张丑怪不堪的大脸,又粗又长的树藤活是乱糟糟的胡须,上半截叉叉丫丫,像极了长满腿的蜈蚣,下半截起起伏伏,又仿佛一只挥舞触手的章鱼。

    “嗐,你这个烂木头……”阿含还没骂完,就被树王连人带鸟捏在手心。

    “阿含……”阿琼的尖叫也湮没在树王的胡须里,巨大的树人抬起粗壮的树根,轰隆一下把阿莽和獬豸踩在了下面,玉斧碎屑四溅,鲜红的血水流淌出来。

    眨眼之间,山都全军覆没,方飞悲愤欲绝,厉声高叫:“烂木头,我要杀了你……”

    树人微微躬身,树瘤骨碌转动,眼珠一样盯着方飞,树心深处传来一声闷吼,身子微微抖动,发出沙沙异响,无数细小的光点从树叶下、枝丫间、缝隙里冒了出来,纯青透明,就像蒲公英的种子到处抛洒,很快充满了整座王宫。

    方飞也被光点包围,除了青色光芒一无所见。他想屏住呼吸,可是光点拥有灵性,钻进他的眼耳口鼻,甚至满身的毛孔。男孩试图控制光点,却发现光点没有实质,只是纯粹的元胎,构造与众不同,方飞从未见过。

    他能抵挡奇怪的物质,可是挡不住无形的精神,光点水银泻地一样进入他的身体,方飞生出古怪的感觉,自身变成了一方沃土,光点就是树王的种子,种子掉进土里,开始恣意的生长。

    “噢!”方飞惊叫声中,无数枝条冲破他的身体,无拘无束地向外生长。男孩变成了一棵树,颜色苍翠,枝叶扶疏,可怪的是这个过程并不痛苦,相反说不出的愉悦满足,他尽情地生长,恨不得大声欢声,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化为一片散漫的云烟……